80年代初,老城区还没有接通自来水,城中村的水井距离王老师家很远,寡居的王老婆挑不动沉甸甸的水桶,每天吃水成了大问题。
民政局临时安排,将她的日常生活托管给一个复员老兵。老刘对王老婆说:“今后再有啥子事情,你去后街找大雷。”
王老婆瞪着深陷眼窝的棕色眸子,连声问道:“哪打雷?下雨不下啊?”这种逗气一般的发问,惹得满屋子人哄堂大笑。
大雷是一个参加过抗美援朝的志愿军老兵,家居住在县城后街。他身板高挑壮实,面白无须,慈眉善目像弥勒佛,嘻嘻哈哈露出极具亲和力的憨态。平常机关的杂活,办公室门口搁置的弃婴,还有需要收容遣送的人员,都由大雷负责处理。干完活,老刘就给他几十块钱报酬。
最初听老刘说让他去管王老婆,大雷撇嘴苦笑:“咋着,叫俺去伺候她?哼,给多少钱都不干!”
“老伙计,去吧,不就是给她挑几担水嘛,又不让你住那里,有啥大不了的事情?”老刘也只能劝慰道。
大雷极不情愿接下这份差事,头一天挑着沉甸甸的柏木水桶,大老远跑东街的水井边打水。王老婆怕大雷偷懒,就近到东大坑打水,就脚跟脚地一路撵着当监工。
听说有一次,大雷被一担水压得满脸通红,憋气又窝火,嘟嘟啦啦放出一串响屁。一到家门口,王老婆就故意将大雷身后的那桶水掀翻,说水“被污染了”。从此,王老婆一直不吃后边的一桶水,成了县城里出了名的挑剔人。
李婶也给我说,王老婆一直爱干净,一年四季,身上穿的衣裳板板正正从不倒褶,一丝土腥儿都不沾。一年冬天,李婶烧了半锅热水准备洗脚,没用完倒掉又觉可惜,就用暖水瓶盛着给王老婆送去,好心让她趁热洗个头。
次日早起,李婶出门,王老婆就对她说:“妮她娘,以后你甭再弄洗脚水叫俺洗头了。”弄得李婶下不了台来。
而且王老婆花钱,也不是人们想象中的大手大脚,在街上买鸡蛋,从来不论斤称,最多买仨,还挑三拣四。买青菜也是挑拣一小撮,菜贩都不待见,老远就躲着她。不知道她老去民政局要钱是为了啥。
总之,王老婆身上一直事儿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