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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史艺丛] 末代皇妹摆地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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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24 12:5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20-9-24 12:34 PM 编辑

末代皇妹摆地摊

 阿舒 山河小岁月 2020-09-24

大家都对三格格那么感兴趣,那么来聊一聊。


讲故事之前,先看一张溥仪的“全家福”。这张照片拍摄于天津张园时期,时间大约在1920年代。之所以在“全家福”上打引号,是因为这上面缺少溥仪早夭的大妹妹韫瑛。照片本身是黑白的,我在网上找到了一张着色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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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简要介绍一下图中人物:


居中的是溥仪,溥仪上方是二弟溥杰,这下方的是四弟溥任——他在2015年才去世,享年97岁,最后的住所在南锣鼓巷边的蓑衣胡同。这位醇亲王府的幼子一直是一位颇受学生尊敬的小学老师。退休之后,他致力于研究清史,老醇亲王载沣的《使德日记》就是他整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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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排左一的是二格格韫龢,她嫁给了满州国总理郑孝胥的孙子郑广元,生一子三女,2001年去世,享年91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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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排右一的是三格格韫颖,作为今天的主人公,她的故事之后详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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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排左一的是六格格韫娱,1920年出生,1982年逝世。她是一名画家,擅绘花鸟。她的丈夫是王爱兰也是一名画家,“王”也是后来改的汉姓,他是金世宗的后代,本姓完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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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二是四格格韫娴,2003年去世,享年90岁。她的丈夫赵琪璠是溥杰的同学,赵之前有妻子,因病去世。四格格之所以会嫁给赵,是因为原来的未婚夫凌升之子,1936年,凌升被日本人逮捕,以谋反罪名在新京岭高刑场被枪决。日本关东军方面要求“立即解除四格格和凌升之子的婚约”,这才选中了赵琪璠。赵琪璠后来去了台湾,1982年才回到大陆,一家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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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一是溥仪的七妹韫欢,也是他最年幼的妹妹。这位妹妹因为出生在祖母去世之时,一开始的名字是“蕊孝”,她在解放后给自己改名金志坚,丈夫也是自己选择的,她也是溥仪的妹妹里唯一一个和汉族平民结婚的女子。溥仪和她的关系比较淡,有一次溥仪全家在政协礼堂聚餐,溥仪居然把这位七妹当成了服务员。她2004年去世,韫欢一直对自己“模范教师”的称号更为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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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二是五妹韫馨,1998年去世,享年82岁。1945年,韫馨曾经被苏联红军抓去西伯利亚,回国后在天巨隆饭馆当服务员,开始端盘子,后做会计。她的丈夫是万嘉熙,曾在编译社从事日文的翻译工作,1972年因脑溢血去世。我读过万和溥杰合著的《溥仪在伯力收容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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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4 12:5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20-9-24 12:37 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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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照片中的女孩子里,二格格韫龢和三格格韫颖都和溥仪是一母所生,他们三人的关系最为亲密。但在二格格的口述传记里,这两个小姑娘小时候并不在一个院子里长大:韫龢是祖母带大的,韫颖和溥杰因为更为母亲瓜尔佳氏所宠爱,所以跟着母亲一起生活。据说,虽然住在同一个王府,大人们却并不鼓励孩子们随便串门,有一次,三格格学一首儿歌,忘了一句歌词,要去问二姐,奶妈们不肯,三格格大哭大闹,这才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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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说,三格格吸收了父母的优点,是王府里最漂亮的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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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醇王府的姑娘们却是有名的“土”,她们只能穿肥大的旗袍,鞋子也是素颜色居多,式样简单。二格格说,小时候偶然见到六叔载涛家的姐姐们扎着辫子头上系着蝴蝶花,非常羡慕,回家和祖母要求,最终只争取到——允许她在扎辫子的时候加一根红头绳——感觉醇王府格格们的愿望和《白毛女》里的喜儿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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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格格和三格格的母亲是瓜尔佳氏——荣禄的女儿,因为荣禄地位尊崇,瓜尔佳氏嫁到醇亲王府之后一直过着较为随心的日子。因为嫌弃醇亲王府的饭菜难吃,她自己成立了小厨房,婉容的继母曾经专门要求吃一次醇亲王福晋家的番菜(西餐)


照片上的瓜尔佳氏永远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她头一次进宫见慈禧,老太后也说:“这孩子看着气性挺大。”这句话决定了她的命运,1921年9月30日,溥仪和端康太妃因为太医范一梅的辞退事件争吵,溥仪说了气话,认为端康太妃是妾,自己不应该听她的,“溥杰也不管王爷的侧福晋叫额娘。”端康太妃一听,简直气炸,于是把瓜尔佳氏和醇亲王母亲刘佳氏召进宫中,跪着听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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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为瓜尔佳氏


颇为讽刺的是,这两人原先是宫中的闺蜜,一起联合针对同治帝留下的敬懿太妃。瓜尔佳氏带着孩子们进宫“会亲”,端康总是会准备更为精致的吃食,二格格永远记得老太太戴着假牙咯吱咯吱吃烧鸭的样子,而敬懿太妃则很少召见她们。端康的侄女唐石霞也嫁给了瓜尔佳氏的次子溥仪。


当瓜尔佳氏跪在永和宫前听着端康太妃的训斥时,她心中所想的,大概和溥仪骂端康的差不多。这个自尊心爆棚的命妇在回府之后,抱着三格格和溥杰到花园,这个情景,很久之后,韫颖仍旧记得:


“平时她很少抱我。那天她抱着我,带着二哥溥杰到花园里玩,一边对我说,你长大了,可要听话,别学皇上,要听话。我只觉得不同于往常,可那时小,不懂什么。”


而后,瓜尔佳氏吞下了混着烧酒金面儿的鸦片,去世时不过3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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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仪兄弟与母亲的合影


8岁的韫颖似乎不太明白母亲的死,在葬礼上,她因为一个福晋太太“哭得像鸡叫”而笑个不停,只有大格格和二格格似乎一夜之间长大,她们的性子忽然沉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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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皇族的命运波折才刚刚开始,三年后,溥仪被赶出紫禁城,二格格和三格格在生了一场病之后,来到了天津。他们搬进了张园,在这里,兄弟姐妹们将度过他们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美好,而且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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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容和韫龢(右)韫颖(左)在一起,三人的衣料都是婉容在惠罗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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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4 12:5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20-9-24 12:42 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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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格格排行不靠前,婚事却是很早就定了的。


皇后婉容的继母仲馨一直很喜欢韫颖,希望她能嫁给自己的儿子郭布罗·润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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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前,大格格韫瑛已经嫁给了婉容的哥哥郭布罗·润良,17岁时得急性阑尾炎,耽误了病情而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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韫瑛


醇亲王并不喜欢润麒,主要原因是觉得这个男孩子太皮,不够稳重。这绝不是醇亲王的偏见,我来举几个例子大家感受一下:


1、润麒特别喜欢拿皇帝那方“永保天命”的印,在皇宫的柱子上一会正一会反地到处乱盖。


2、《末代皇帝》里有溥仪骑自行车的细节,实际上,第一个在紫禁城里骑自行车的是润麒,在他的带动下,连端康太妃也开始骑三轮的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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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康太妃也是在润麒的带动下开始骑自行车的


3、润麒喜欢“上房揭瓦”,最开心爬上养心殿。根据他自己回忆,每次只要说“上房”,太监们马上恭顺地为他缠裤腿架梯子,为了安全起见,润麒的腰上系着绳,另一端系在太监腰上。某次,正当他撒欢跑在养心殿屋顶,“一个太妃看见我在上面跑,吓得赶紧退回房里不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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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馨只好一再劝说:“等大一点就好了,等大一点就好了。”


韫颖和润麒算是青梅竹马,在二格格的印象里,润麒一直喜欢欺负韫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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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当润麒的照片被由其母转交载沣拿来时,韫颖表态相当痛快,她并不讨厌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年轻人,更重要的是,她知道溥仪也赞同这一婚事——溥仪从小时候开始就很喜欢润麒,为了召他进宫玩耍,曾经一个月送他四匹马(因为赐马必须进宫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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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仪与溥杰,润麒在养心门东影壁前


润麒的志向是学医,但溥仪的梦想是“恢复大清朝”,润麒只好听从溥仪,和溥杰一起去日本学军事。他和韫颖的婚事在1932年中秋完成——一年前,溥仪刚刚建立了伪满洲国。


婚礼由嫂子婉容操办,和二格格不同,新娘穿了婚纱,有结婚照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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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的时候,小夫妻俩坐在床上,按规矩需要衣服压着衣服。这里谁压谁是有讲究的。婆婆仲馨让韫颖的衣襟压在自己儿子上面。因为她觉得自己儿子太闹了,需要媳妇来管管。


溥仪主持了二妹和三妹的婚礼,二格格结婚时,溥仪第一次当主持人,当新婚仪式结束时,韫龢按照满族的规矩给溥仪请了一个女式蹲儿安,溥仪以为婚礼上都要请蹲儿安,便也朝她错请了一个蹲儿安,引得在场的人们哄堂大笑,这个笑话,三格格韫颖讲了很久,直到自己结婚,还用来和哥哥开玩笑:“您可别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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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没几天,韫颖就跟着润麒去了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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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日本的生活大多是枯燥的,韫颖愈发思乡。她给哥哥溥仪写了很多封信,这些信被溥仪保存下来,使得我们得以窥见许多兄妹之间的暖心细节——


哥哥给妹妹寄北平特产,眼泪哗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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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有炉肉,还有萨其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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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报日常也很有趣,完全是妹妹的撒娇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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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快给我写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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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八卦,在东京看见了“美艳亲王”雪艳琴,当时她嫁给溥洸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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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讲过赵欣伯太太想帮助婉容逃跑的事情,她也写在了信里。有读者问,婉容不是三格格丈夫的姐姐吗?她为什么不同情婉容?看过这些信之后,你大概就能明白,三格格的心里,爱新觉罗家的事情,哥哥溥仪在她心里肯定还是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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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润麒从日本陆大毕业,三格格陪着丈夫回国,一年后,日本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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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仪念完所谓的“退位诏书”之后,便带着润麒等八人取道通化由沈阳搭机赴日,包括婉容、李玉琴、嵯峨浩、韫龢夫妇、韫颖和三个孩子等家眷都被扔在了大栗子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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韫颖夫妇和傅杰


很多年之后,润麒念念不忘的,是在大栗子沟,准备和溥仪前往沈阳的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姐姐婉容,她已经病得邋遢,弟弟对姐姐说:“我要走了。”转身,他听见那半疯了的女人凄惨地喊着自己的名字,但他没有回头。


在那一刻,他想起少年时,姐姐得知自己被选为皇后的那一刻,忽然和继母抱头痛哭的情景。


什么末代皇妹,什么复国大业,什么皇家体面,一瞬间全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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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4 12:5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20-9-24 12:45 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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韫龢说,姐妹们小时候看到一件玩具,心里很喜欢,随口问了句,这东西要多少钱?母亲瓜尔佳氏立刻呵斥:


说钱是最不体面的事情。


一辈子都记住母亲这句话的格格姊妹花,现在需要开始自己给自己找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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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逃难途中,韫龢见到了有死老鼠的酱缸,但为了吃饱饭,她还是带回了这些大酱,给家里人贴饼子吃。但她毕竟还有丈夫陪伴在侧,而韫颖只能和老保姆一起带着三个孩子。


孩子觉得裤子里痒痒,脱下裤子一看,韫颖问:“怎么有这么多虫子?”——她从来没见过虱子,还是老乡教她,晚上把裤子外翻,在外面冻一夜,可以把虱子都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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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韫颖一起照顾孩子的只有从小带她的老保姆林妈,一开始,五个人靠林妈给八路军洗衣服换点食物。到了通化,韫颖带着三个孩子摆了一个地摊:一块布上面放几盒香烟,然后把整盒的烟拆开了,一支一支零卖,从中赚些差价,换来一些玉米面,也不过是充饥而已,还要时常应付来投诉的,拆开的烟容易受潮,有时候打不了火。


因为顾不上孩子,儿子宗光从阁楼上摔下来,结果外伤感染成了骨结核,最终成了一辈子的驼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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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北京时,韫颖的女儿曼若得了几块饼干,分给弟弟宗光,宗光竟不知道那东西可吃,哭着闹着说:“要吃窝窝头”。——倒和逃难的慈禧太后口味一致。


她学救护,本来考上了护士,结果被嫌弃有孩子拖累,没有被录用。


最终,她被安排到街道,成了胡同里最和和气气的居委会大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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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关在监狱里,儿子落下了残疾,婆婆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古怪,有一次,韫颖刚下班回家,婆婆嚷嚷要吃六必居酱黄瓜,她立刻出门,从兵马司到前门外,来回一个多小时,终于买到。


躺在那张用长凳搭出来的板床上,没有人知道韫颖在想些什么:比起监狱中潦倒而死的嫂子婉容,比起在途中被流弹打中而亡的二嬷,比起监狱里的丈夫和哥哥,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好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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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怀念那些岁月吗?在天津时,和嫂嫂婉容一起去逛“惠罗”,嫂嫂给她买的布料,教她说:“姑娘不要买那些花里胡哨的颜色。”在东京时,哥哥溥仪寄来的萨其马和炉肉,那时候她是多么想念北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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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仪(后排右四)、婉容(后排右五)在静园 其余左起:韫馨、韫和、韫颖、婉容母、韫欢、溥任、韫娱、载沣、婉容父荣源、韫娴、润良。


她想不到的是,正是那些充满童趣的信,救了韫颖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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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4 12:5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20-9-24 12:54 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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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4 年,当时中央文史馆的馆长章士钊,在旧书摊上偶然发现一本旧书,名字叫《满宫残照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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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五游满宫,都在下午三时左右。其地在市廛之外,积雪笼罩了一切,车马之迹几绝,鸡犬之声无闻,固已寂寥如墟墓。其时又值冬天晷短,西边黯淡的斜日,格外映出一片凄凉景色。这些都正是象征了满洲国的末日......”


这是作者秦翰才在前言里的一段话。


韫颖写给哥哥的信,被收编在这本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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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士钊很喜欢这本书,于是推荐给了毛主席。并且托载涛寻找到三格格,让她写一个自传,“呈给毛主席”。


我回家用钢笔白纸写了自传,把由小时候念书一直到解放后的事都写了。其中,还写了一段一九四六我在吉林通化县的生活。那时,由于经济困难,我的生活全靠邻居和附近的解放军接济。有时,解放军战士还给我一些细粮。我说:“不要细粮了,给我点粗粮就行了。“当时,我的二儿子(郭宗光)患骨结核,没钱治。有一个姓孙的,自称是解放军的“通讯员”,常给我送钱,有时十元,有时二十元。他还说,要带我去沈阳找我丈夫郭布罗润麒。但他又不让我带孩子。我说,“不带孩子可不行”,没跟他去。过了些天,听街长说,那个姓孙的是国民党特务,被政府逮走了。我差一点上了他的当。章行老夸我说:“这样实实在在地写,很好。”我在自传中还提到一件事,就是从长春带出来的东西在临江时交给了当地的解放军负责同志,余下的摆摊卖过,以后又全部交给了临江县政府。临江县政府给我开了收条。可惜,“文化大革命“中这些收条被我烧掉了。在溥仪写的《我的前半生》中,他只写我曾在通化摆摊卖东西,没讲我以后把东西全部交给临江县政府的事,特此补充订正。 


——金韫颖《韫颖谈溥仪特赦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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韫颖写完后,章士钊一开始还帮着改了改,结果,三格格对于章老改的稿子还不怎么满意:


对他改的一些地方我不同意,比如说“溥仪记性好,人名记得很清楚,很聪明”这样的句子,我就不同意写。我说,“我心里没那么想,不敢向毛主席说假话”,要求去掉。章行老像有点生气的样子说:“要是给别的人写东西,我就不改,你是个女同志,否则,我就不管了。”我央告说:“您还是管吧。” 好歹把老人家说通了,按我的意思改过来。说真的,至今我还坚持,溥仪的记性并不很好。记得三十年代我在日本时,曾给溥仪写过信,告诉他:“香蕉和白薯不能一起吃,有毒。”过后他又来信告诉我:“听人说,香蕉和白薯一起吃有毒。”这说明他的记性还是不好。所以我不同意说溥仪聪明。


——金韫颖《韫颖谈溥仪特赦前后》


她的自传最终被主席看到,并且有了最高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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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个最高指示,韫颖被安排为北京市东四区政协委员,并得以在1956年去抚顺战犯管理所,见到了11年没有见过的丈夫润麒和哥哥溥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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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4 12:5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20-9-24 12:56 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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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观的润麒把自己在抚顺的改造生涯称之为“铁窗乐土”,他每天把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甚至和溥仪一起演了话剧:


老润(润麒)扮的劳埃德像极了,他的鼻子本来就大,这个议会里所有的英国公民,只有他一个人最像英国人。他的表情也很出色,恼恨、忧惧、无可奈何而又外示矜持,活活是个失败的外交大臣。——溥仪,我的前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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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年,润麒回到北京,刚开始,他在汽车修理厂当工人,1961年除夕,周恩来在中南海宴请以载涛、溥仪为首的爱新觉罗家族。席间,周恩来问润麒干什么工作,润麒说:“钳工。”一旁的中央统战部部长徐冰问:“你是几级工?”润麒说:“学徒工。”大家全笑了,周总理皱皱眉说:“这不合适,你应该发挥你的特长。”


没过多久,润麒被调到了北京编译社。


赵珩先生曾经在1959年至1962年之间多次见过三格格和润麒夫妇,他眼中的韫颖不太说话,喜欢安静地坐在角落,“常穿件墨绿色的大襟短夹袄,黑色的滚边,人很瘦弱,但是气质端庄”。润麒则“快人快语”,“有他在场,没有不热闹的”。赵先生说,润麒曾经在《四郎探母》中饰演二国舅,真国舅的身份演假国舅,大家哄堂大笑。这个梗确实好笑,1960年,政协礼堂演出《红鬃烈马》,韫颖演《大登殿》里的代战公主,她一出场,得的好比主角马小曼还多,下面的观众都说:“这是真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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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开始后,韫颖家也来了红卫兵,据说都是中学生,上来就要“金银财宝”。但很快一个红卫兵问:“你们是不是周总理让保护的那48家里的?”韫颖老实回答:“我不知道。”在那之后,红卫兵没怎么冲击他们家。


渡尽劫波,韫颖和润麒的晚年平静而顺遂。


润麒晚年最骄傲的事情,是他终于拿到了行医执照。


那一年是1994年,润麒83岁,可惜的是,他的老伴儿韫颖没有看到这一天,她在两年前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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韫颖喜欢告诉来访者,她学会了许多不会做的家务事,她和街坊老太太学缝被,学生蜂窝煤炉子。在生命的后半程,她在煤炉上做饭,用水管子洗菜,在胡同里上厕所,她彻底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北京老太太——尽管在收藏家马未都眼中,她是那个对着自己手中的极品官窑正眼瞧也不瞧的厉害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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韫颖总是担心自己的老伴儿润麒,他不仅爱骑着摩托车出去晃悠,自学针灸拔罐,经常外出给人扎针,韫颖说:“好担心他给人扎坏了”。有时候,家里来了求针灸的漂亮女病人,韫颖还是会“吃醋”,对丈夫说:“她来,我没办法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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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麒永远记得,韫颖住院之前,看到他毛衣上的扣子掉了。她二话不说,帮他缝扣子,颤颤巍巍的手穿扣眼儿,一个穿进去,怎么也找不到另一个——那是她为他做的最后一件家务事。


当传记作者贾英华先生到润麒家里采访老先生时,他摸着妻子的照片,说:“来生,我还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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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部分图片来自贾英华先生《末代国舅润麒》,

特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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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润麒口述、李菁整理,润麒 从末代国舅到普通公民润麒

2、韫颖谈溥仪特赦前后,

https://www.douban.com/note/197312599/

3、尚绍华,韫颖口述家事,

https://www.douban.com/note/197251457/

4、贾英华,末代皇妹韫龢

5、贾英华,末代皇妹润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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