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2020-10-27：新生的中国空军如何在朝鲜战场克敌制胜？

源济

校场：新生的中国空军如何在朝鲜战场克敌制胜？
2020年10月27日 09:26

今年是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也是人民空军首次接受大规模空战洗礼的70周年。提起这场战争中的空战，人们首先想起的都是在朝鲜西部的清川江和鸭绿江之间面积约16800平方公里的“米格走廊”（MiG alley），在这片狭小的空域，志愿军空军的年轻飞行员们，面对久经战阵的对手，敢打敢拼，打出了人民空军的气势。那么年轻的志愿军空军，是如何克服作战经验匮乏的不利条件，在朝鲜上空不断克敌制胜的呢？




在志愿军入朝作战初期，联合国军并没有对中朝两国的空军力量给予多少重视，B-29轰炸机在没有配备完善电子干扰设备的情况下深入朝鲜轰炸，配合战术飞机进行所谓的“绞杀战”。凭借 B-29 强大的常规轰炸能力，远东航空军在短短几个星期内就全面摧毁了北朝鲜所有重要的工业区和交通枢纽。在无所事事的情形下，装备B-29的第 22 和第 92 轰炸机大队于 10 月被调回本土，看上去远东航空军在朝鲜的作战任务就要结束了。然而在1950 年 11 月 9 日，一架 RB-29（B-29 侦察型）于鸭绿江上空遭遇两架米格-15，尽管其尾炮手声称击落一架，但 RB-29 也被米格-15严重击伤，在返回基地降落时撞毁。第二天，一架 307 轰炸机大队的 B-29 在遭遇 6 架米格-15 后被击落。




在这些早期的空中作战中，起主要作用的其实是秘密参战的苏联飞行员，正如在朝鲜上空击落过四架敌机的王海上将所言“（战争初期）空战主要是苏联空军打的”。1951年4月12日，秘密参战的苏联空军米格-15战斗机更是在二战王牌伊万·阔日杜布的指挥下，一举击落击伤10架前来轰炸鸭绿江大桥的B-29轰炸机，有效地保卫了鸭绿江运输线。可以说，拥有1门N-37型37毫米炮和2门NS-23型23毫米炮的米格-15（不是1952年开始出现的米格-15比斯）就是为了拦截轰炸机而生。




与美军的F-86不同，米格-15没有诸如APG-30雷达测距器这样复杂的设备，易于新手飞行员掌握，而全机采用的机械操纵结构相对采用大量液压助力操纵的F-86而言也更便于维护，相对来说缩短了飞行员和地勤上手的时间。所以，尽管志愿军空军在早期与美军的交手中处于不利地位，但由于经验丰富的苏联空军在前期的积极作战，为志愿军的年轻飞行员积累经验赢得了时间。




《朝鲜战争中的远东空军》一书称，在朝鲜上空执行过作战任务的美军飞行员曾经有这样的描述：志愿军空军的战机通常在高空组成“车轮阵”互相掩护，发现目标后，先由经验较为丰富的飞行员带头进行攻击，身后的僚机依次跟进展开攻击。通过这种在战斗中学习的方式，让志愿军的年轻飞行员快速上手。




事实上，对于成立不久的中国空军而言，尽管在1949年12月成立了7所航空学校，招收了930名飞行员，同时苏联也派出了878名教官协助训练，但对这些从陆军连排级干部中选拔，多数只有高小（小学四年级）文化程度的年轻飞行员而言，要掌握在当时性能达到世界先进水平的喷气式战斗机并非易事，许多飞行员对机上仪表都不甚熟悉，仅能掌握基本的飞行要领，在进行8机编队训练时，动作稍微过大就会使得队形解体。




在苏联空军飞行员都只能与美军在缠斗中打出五五开战绩的情况下，志愿军的年轻飞行员如果使用传统的战术挑战美军飞机，跟美机拼技术，等于是送死，结果只能落得“送人头”的结局。想避免这种情况，那就得在战术上下功夫。而美军此时尽管碍于政治因素不能攻击鸭绿江对岸的机场，但也采用了类似二战期间的战斗机扫荡战术，由经验丰富的飞行员组成“游猎组”，伺机偷袭返航途中缺乏油料和弹药的中朝空军战机。




对于美军的游猎战术，志愿军除了开始强调返航时恢复编队的重要性，并安排余油较多的战机掩护，让美军“游猎组”无从下口之外，还针对敌机的性能特点和自身的技战术水平，制订出了一套针对性的战术。例如针对美军惯用的安排少数飞机在高空诱敌，大编队伺机偷袭的“鱼饵”战术（在越战中也有使用，利用机动性差的F-105作为诱饵），志愿军空12师34团在反复演练后，率先提出了一种新的“蛇形队形”，即把“一字形”横队改成“弯曲形”纵队，以中队为单位梯次配备，4机楔队拉开距离，形似一条弯曲的长虫，也叫做“蛇形队形”。当敌机攻击领队机时，后方僚机就能好迅速进行“清尾”，反之亦然，较好地解决了志愿军早期“一字形”编队转弯半径大，时间长，机动性差，容易暴露兵力的问题。




1952年11月，34团编成“蛇形队形”飞向战区，刚过清川江，敌2架“鱼饵”机就向我1中队发起攻击，随后遭到掩护的2中队反击，尽管美机半滚下滑，企图转攻我2中队，但又被后面的3中队咬住。随后2中队返回夹击，4中队居高掩护，形成了对敌包围之势。这次战斗共击落美F-86飞机3架，我机无一损失。在以后的空战中，空12师部队继续采用“蛇形队形”，不到3个月就击落、击伤敌机30多架。




而对于米格-15瞄准具较为原始，水平机动性不如F-86的问题，志愿军空军也总结出了一套独特的射击方式，也就是在敌机进行剧烈机动规避攻击的时候，我机不随之进入机动，而是保持直线瞄准射击。在韩德彩击落美军“双料王牌”费席尔的战斗中，费席尔尽管充分利用率F-86俯冲速度和高速操纵性能优于米格-15的优点，驾机高速俯冲试图让韩德彩尾随并撞山，但韩德彩并没有尾随费席尔进入机动，而是保持对敌机的跟踪，在费席尔拉起后在其后方300米距离开火将其击落。




这样的战术虽然行之有效，但同时也需要指挥员对战场态势有清晰的判断。在志愿军空军入朝参战初期，曾经出现飞行员急于求战，结果变成各自为战，放弃交替掩护，让敌机伺机得手的情况，1950年11月8日，志愿军的米格-15在与美军F-80战斗机空战时，由于F-80持续俯冲，紧追不舍的我军米格-15在缺乏掩护的情况下，被美机偷袭得手。有什么样的装备打什么仗，充分发挥自身装备的性能特点，是稚嫩的志愿军空军飞行员在面对经验丰富的美军飞行员时，保存自己、在战斗中不断成长的秘诀。




而作为一支新生的空中力量，志愿军空军没有墨守成规，不断总结经验战术，也让自己越战越强。1952年，志愿军空军换装了性能更为先进的米格-15比斯战斗机，同时制定了“一域多层四四制”战术原则，美军将其称为“松散四机”战术。这一战术原则的基本含义是：同批同梯队出战的我军机群， 以4机为单位，按不同间隔、距离、高度，采取层次配置（最少配置两层），构成小编队、大纵深的战斗队形，按照统一的作战意图相互协同作战。




这一战术的最著名战例就是张积慧长僚机密切配合，击落美空军王牌飞行员戴维斯。1952年2月10日，张积慧与僚机协同拦截34架攻击军隅里附近铁路线的美空军F-84、F-86战机，美军采用了惯用的“鱼饵”战术，在我军战机丢失目标的一瞬间，8架美机从云层间隙直窜下来，为首的2架已到他们尾后，很快就要到达开火距离。张积慧右转上升规避，使得美机冲到前方，随后张积慧3炮齐发，这架F-86和它的飞行员一起坠落地面。1分钟之后，另一架敌机也在张积慧和僚机的配合下被击落。而这架被击落的F-86正是有着3000多小时飞行时间、二战中参加过266次空战的美“空中英雄”乔治·安德鲁·戴维斯。




随着战术的不断完善，尽管美军从1952年开始，在朝鲜战场投入了采用“6-3”机翼的F-86F战机，在飞行性能上全面领先于志愿军的米格-15比斯，但志愿军空军依然越战越强，仅以空12师为例，在1952年到1953年的1年零四个月间，空12师共击落击伤敌机67架，其中击落56架，击伤11架，在志愿军空军各师战绩榜上排名第3，占总战绩的16%。涌现出特等功臣、一级英雄鲁珉，二级英雄郑长华，一等功臣阎其维、李兰茂、高义敬、唐彦峰等9名，二等功臣59名，三等功臣836名。而美军尽管曾经吹嘘打出了10:1以上的交换比，但损失数是骗不了人的（美军经常有飞行员死亡x人，飞机被击落0架的闹剧出现，因为只要在38线以南坠毁的都不算被击落）。整体来看，F-86在朝鲜空战中的损失数应为250架左右，除去确实因为事故原因坠机和被地面炮火击落的，损失数也在200架以上。同时中苏空军共在空战中损失了434架（志愿军224架，苏军210架）米格-15战斗机，双方最先进战斗机的空战交换比应为2:1上下。




即使按照2:1的交换比来看，中苏空军仍然处于劣势，但通过这场血与火的较量，催生出了一支强大的人民空军。70年光阴荏苒，如今的中国空军已经在装备水平上，重新居于世界前列。并且在训练与组织等各方面都已经超越了曾经的老师俄罗斯空军，在各方面都正在朝着世界最先进水平迈进。与当年“钢少气多”的志愿军相比，如今的人民军队不仅“钢”多了，也依然保持着“气”多的传统，可以随时准备面对新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