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理塘县城出发，沿318国道行驶十多分钟后，我们来到了村戈乡查卡村。因为丁真走红，理塘涌入了大量游客，这个沉寂的小村，也迎来了三三两两的游人。驱动他们前来，是温泉的诱惑，和寻找“第二个丁真”的热情。查卡村温泉泳池升起袅袅热气，在寒冷的高原冬季，吸引了附近的年轻人前来“打卡”。于此同时，一些时尚博主、UP主，也出现在这里，他们打量着游泳的藏族小伙，希望在他们之中，寻找到下一个顶流IP。
藏语里，查卡就是温泉的意思。查卡村，意即温泉之上的村庄。
但在2018年9月，查卡村集体温泉项目启动之前，人们很难把这个村庄，和温泉联系起来。彼时的它，只是藏区一个平淡无奇的贫困村，村民靠四处放牧为生。
鸟瞰查卡村。
经过两年建设后，查卡村有了10个温泉浴池，包括一座室内温泉泳池。
2020年8月5日，占地15亩的查卡村“幸福温泉休闲度假山庄”开业时，全村人都跑过来看。年轻人对泳池表现出了特别的好奇，他们擅长骑马，但大多不识水性。
查卡村的干部乐观地预估，所有温泉项目建成后，“每天接待人数可达1200人，每年收入100万元”，查卡村将因此脱掉贫困村的帽子。
午后，高原阳光强烈，但气温不过刚到零上。
“扑通”一声，水花飞溅，格乃和几个藏族小伙跳入泳池，开始了一场竞速赛。格乃展现出了过人的游泳技巧，把其他选手甩在身后。
22岁的格乃，有着十分明显的康巴藏人特征：鼻梁高挺，颧骨棱角分明，皮肤粗糙，顶着一头飘逸的卷发，发散着野性、粗犷的气质。
格乃牵着马，接受游客拍照。
上岸后，格乃走到泳池旁歇息，在冷空气中享受日光浴。
格乃并非随时都这样悠闲。村里每隔一段时间，会指派一位年轻人来温泉泳池工作，工作内容包括打扫卫生、将毛巾折叠整齐、在前台接待，在更衣室和休息区引导游客……
工作时间从早上7点到晚上12点，每天有50元的补助。
最近轮到格乃“值班”，他非常喜欢这份工作，工作时间虽然长了点，但还算自由，不忙时可以免费游泳。
格乃在泳池里游泳。
丁真走红后，格乃发现，来村里的外地游客也多了——在往年冬季，外地人是很少见的。游客们前来的目的，也不单是为了泡温泉。
几天前，一位旅游播主带队，一行三人来到查卡村。在温泉泳池，他们和格乃搭讪，说他“长得比丁真好看”，格乃的长发和高瘦的身材，得到了他们交口称赞。
第二天，他们从村里找来一匹马，邀请格乃拍摄了一组写真，“一会儿让我牵着马往前走，一会儿骑着马在草原上跑”。
照相机的快门，随着马蹄声，“咔嚓咔嚓”地响着。
相比游泳，格乃的骑术更为娴熟。
拍摄结束，游客临走时对格乃说，“说不定你就是下一个丁真”。
不管是出于真心或是奉承，这句话给了格乃很大的想象空间，让他这一天都心情大好。
自从丁真成为“理塘名片”后，这座小城大量涌入的反季游客，这让查卡村的村干部们大为振奋。
以丁真老家然日卡村为例，这座位于格聂神山山脚的小村，过去因交通不便，除了登山爱好者，极少有游客前往。但在丁真走红后，游客陡增，甚至开辟出了前往格聂神山的新路线。
“如果查卡村也出一个丁真，那可不得了”，村干部们说，相比然日卡村，查卡村离理塘县城仅有十多分钟车程，在地理上更占优势，“而且我们有温泉，他们没有”。
村里的小伙子和格乃一起，友好地打量着我们。
村干部对“粉丝经济”的美好想象，也是查卡村村民的共同向往。
“像丁真这样的小伙，我们村里还有很多”，一位村干部说，在丁真走红后，他大致弄明白了“顶流”、“IP”这些词是什么意思，他也相信了，一个人能带火一座城。
村民们期待在不久的将来，查卡村版的丁真能横空出世，到那时，“温泉村将成为理塘最火爆的景点”。
久居高原的康巴男孩，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魅力。
“你觉得自己会成为下一个丁真吗？”面对这个问题，格乃谦逊地笑了，摇了摇头。
一是他认为自己长相普通，颜值不够；二是当名人有太多束缚，而他还是更习惯自由的生活。
格乃说，结束泳池的工作后，他将回到原来的牧场生活，那里有他的父母、姐姐和叔叔，有50多头牦牛需要他照料。
在泳池短暂的工作、配合游客们拍照，对格乃来说，都只是生活中的一段小插曲，高原牧场才是他的天地。
空旷的草原上，康巴男孩在享受阳光。
格乃向我们描绘了放牧的场景：和朋友们挥着鞭子，吹着口哨，将牛群赶往草场；在鞭子上绑一颗石头，用力一挥，在空中爆出清脆的声响。
把牛赶到地方后，男孩们会坐在山坡上，拔一根草在嘴含着，眺望山下的牛群、河流和村庄，让太阳把身体晒暖和。 大家放声高歌、在山坡上跳舞，再一起赶着牛往回走。
格乃和伙伴在山坡上跳舞。
把牛赶回圈后，格乃和伙伴沿公路骑摩托回家。如果时间充裕，还会来温泉泳池泡一泡，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谈起放牧的生活，格乃眼里似乎放出了亮光。
格乃说，他佩服丁真，能为家乡代言，让世界认识理塘，给理塘带来了游客。这和他在温泉工作，本质是一样的，都是为服务游客，为家乡做贡献。
但他还没有当下一个丁真的准备，“理塘有一个丁真就够了”。
格乃说，和村里的大多数年轻人一样，他们在贫穷中度过了童年，那是一个没有手机、电视，甚至也没有电的年代。
他们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温泉泳池建成之前，他们没见过泳池，不会游泳，也不知道泡在水里是什么感觉。泳池的建成，给他们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放牛，是高原生活的日常。
“一开始不敢独自下水，也没有游泳教练”，格乃和朋友们结伴在水里摸索，自学憋气和换气，练习狗刨，再往前游……
“到现在，我们都学会游泳了”，格乃说，温泉泳池的配套设施，如桑拿房、健身房，他们也都会用了。
在温泉泳池享受的人们。
格乃和他的朋友们，喜欢外来的游客，游客为村里带来收入，也为年轻人们带来新鲜的见闻和各种稀奇的物件。
格乃对外面世界的了解，大多来自他的手机。而在和游客们的接触中，那个扁平的世界，逐渐变得立体起来。
格乃觉得，查卡村赶上了好时候，幸福温泉山庄从2020年夏季开始营业，在年底就遇上了丁真走红，理塘也出名了，他相信，2021年的查卡村，一定会迎来更多游客。
“我会在这里，等待大家的到来”，格乃说。
第3879期
撰文&摄影 | 平去 木四 剪辑 | 楚
统筹 | 夏天 佳琪 编辑 | 匡匡
出品 | 腾讯新闻
狗仔卡
发表于 2021-1-24 03:4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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