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老人的性与爱

源济

孤独老人的性与爱

Original 局 局外人看电影  2021-02-21

随着一年年过去，我们记忆里的人一个个在老去，然后突然有一天，他们就像树叶被吹落大树般，离开世界，永远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

我记得两年前，作家林清玄在去世的前一天还在发微博，他写道：

在穿过林间的时候，我觉得麻雀的死亡给我一些启示，我们虽然在尘网中生活，但永远不要失去想飞的心，不要忘记飞翔的姿势。

这是一个老人离世前的心声，如此充满生机。

今天很想给大家推一部电影，它实在是太打动我了，看完非常满足。

电影讲了一个年轻女性先后走进几个老人，并且近距离和他们生活的故事：

《0.5毫米》。

故事发生在日本，某县。

佐和（安藤樱 饰）是一个护工，孑然一身。

有一天，有个工作找上门，需要服务一个瘫痪在床的老头，老头的女儿对佐和说：

你能不能陪我爸睡一觉，他想念我妈妈的胸部了......

为了生存，无奈之下，佐和穿上了老头最爱的连衣裙，睡在他的身边。

你会发现，一个人压抑的欲望是能带来无穷力量的，一直瘫痪在床的老人居然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佐和身上扑。

结果，在佐和的不断挣扎下，一不小心打翻了灯，导致失火，老人没多久也断气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万家灯火，悄无声息地灭了一盏，谁都不在乎，无人知晓。

但因为这事，佐和被公司开除，没想到存款也弄丢了。

只好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走。

对大部分人来说，生活就像是一条铁轨，一旦你习惯了某条路线，脱轨之后的生活就会翻天覆地。

在佐和流浪的过程中，她遇见了一个又一个老人，她慢慢发现，衰老是那么的可怕，老人们其实特别需要关心，需要和年轻人接触，但......

在一路上，佐和第一个遇到的，是一个离家出走的老人，还拖着氧气瓶。

他一心想在KTV住一夜，无奈遭到拒绝。

而佐和一心想吃顿饱饭，于是，她假装是老人的家人，带他进了KTV。

我们都知道，去KTV唱歌可以发泄情绪，老人也不例外。

老人家一整晚都在认真地唱着老歌，往事如风，歌声与风相逢。

那晚，老人很快乐，第二天离别之际，他送了佐和一万日元和一件大衣。

但佐和依旧流浪，无依无靠。

随后，她遇到了一个无比无聊的老人，整天没事就去扎人家自行车车胎。

佐和灵机一动，用报警威胁的方式，让老人家带她回家。

慢慢的，佐和发现，老人扎车胎、冲年轻人大吼大叫，赤膊锻炼等等，都只是想证明自己有自给自足的能力。

直到，老人被他唯一的朋友（其实一开始就是骗子）欺骗后，他开始真的承认自己没用，决定还是去养老院吧，就不给这个世界添麻烦了。

和这个老人分别后，佐和继续游走。

有一天，她偶然在商场看到了正在偷看小黄书的大学教授。

因缘际会，佐和住到了教授家，不仅照顾教授的日常起居，同时还照顾他瘫痪多年的老伴。

佐和发现，这个老教授其实是个感情很压抑的人，他一辈子守护的老伴其实并不爱他，老伴即使得了老年痴呆，心里还惦记着以前的爱人。

老教授一直活在别人的误解中，痛苦难耐，直到遇到佐和，才终于有人听他好好倾诉了。

然而，佐和招致了老教授亲戚的嫌弃，只能再次离开......

电影《0.5毫米》是根据导演安藤桃子的真实护理经历改编。这些老人们虽然老了，但他们和我们一样，是作为人存在，是人就需要理解和倾听，爱与陪伴。

在电影里，佐和离开时，教授有段话很感人，他说：

被逼至极限的人的光辉，会超越极限，从而作为自我存在而觉醒。 

这会成为足以移山的力量，这座山就是指，每个人的心灵。

虽然可能只有0.5毫米，但这些毫米聚集到一起，朝同一方向移动时，就成为革命的开始。

我在想，无论一个社会是否按照老人们要求给予他们0.5毫米的改变，但至少佐和的心灵早已为他们所震动。

事实上，这就是这部片的社会意义所在，很简单，八个字：

真心接近，才有理解......

电影《0.5毫米》是安藤桃子的第2部长片，超二万人评价，豆瓣评分8.3。

电影没那么大众，但我看完之后那股荒凉的温情却是经久不散，这种力量是可以穿透时间的。

安藤樱也真厉害，他是我很喜欢的日本演员之一。

一定意义上，她的演技才是这部结构松散的电影的最强粘合剂，让电影饱满，有力又令人感概万分。

现在安藤樱已经可以算是在国内认知度比较高的日本女演员了，尤其是《百元之恋》和《小偷家族》之后。

这部电影有个有趣的地方，它是部“家族电影”。

这部片的导演是女主角安藤樱的姐姐，电影制片是安藤樱的父亲奥田瑛二。

以及所有料理设计是安藤樱的母亲，电影最后出现的真父亲是安藤樱的公公、教授的护工是安藤樱的婆婆......

看起来，电影是佐和的流浪之旅，可老人才是电影刻画的重点，佐和只不过是串联这众生相的一条线。

电影中的老人虽然境遇、地位各不相同，但是都有很多相同点：

迟暮，孤独，不被爱，也找不到爱的对象......

电影里的老人，仿佛都是被社会遗忘的人。

他们随着身体和灵魂的萎缩，都显得那么固执偏激。   

可是佐和，这个从世俗上说是带着目的而来的不速之客，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又让人觉得平静又温暖。

故事里的每一段都让我觉得就这么一直过下去就好了......

反而是，那些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一个个都明目张胆的各有心机。 

比如那个离家出走的老人，是因为他的儿子一家整天为遗产而争吵，所以他想要死之前把钱都花完......

比如那个老教授，他的侄女打着想要弥补自己没能照顾母亲的遗憾来照顾他，不过是想等着教授老年痴呆之后来管理他的家产。

而主动闯进老人生活的佐和，或许只是为了蹭吃蹭喝，为了有个地方住，可实际上，她才是唯一一个真正和他们沟通并且关心他们的人。 

人老了最怕孤独，仅仅是求一个能说话的人。

就像那个无聊到处扎人车胎的老人说的那样：

钱被骗了也无所谓，我只想有个朋友。

在我们吃的日常生活中，习惯把老年人当成是活到最后应该无欲无求、通情达理、平静从容的处理日常生活的人。   

其实，即使是老的不能动了，也不意味着是一个等死的行尸走肉。

为了表达这一点，电影特意展现了几个老头的好色，有的老人调笑的时候会摸一把佐和的屁股；有的看到佐和换衣服咽口水；那个老教授还偷窥佐和洗澡......

现实也是如此，如果成年男性对性的欲望是合理的，就没有理由认为年老者对性的渴求是羞耻、不尊、甚至变态。

在《0.5毫米》里，有句台词说：现在日本人不被爱，也找不到爱的对象。 

这仅仅是日本老年人的问题吗，当然不止。

现实的残酷就在于，当你行动不便需要他人照料一切时，几乎没人会顾忌你作为人的尊严。 

导演迈克尔·哈内克那部获金棕榈大奖的《爱》就赤裸裸地告诉世人：

老人也需要尊严。

我们都清楚，老，是件残酷、具体的事情。

可笑的是，好像只有死，能勉强抵挡它。年轻情侣嘴里的一起变老，老了会发现，其实一点也不浪漫......

电影《0.5毫米》被日本人拍出来，实在是太正常了，众所周知，日本老龄化问题严重，对老年问题的关注历来较多。   

但这个问题在我们这何尝不是如此，生育率越来越低，老年人越来越多。

我们都该明白，正如电影里传达的那样，对老年问题的关注不应该是简单的惆怅，而是关心老人的现实生活和内心世界。

事实上，在这部电影里，佐和的存在，同样提醒着我们，衰老如此可怕，但不面向未来的青春同样可怕。

我们在处理自己内心的时候，应该慈悲宽容，但在对待社会管理时，必须要严格。

我们人在亲吻、哭泣、祈祷的时候总是闭着眼是有原因的，因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必须通过我们的心来感受。

只有人心之间距离相近了，人才能感受到温暖，那么先近0.5毫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