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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骋职场] 房地产行业的年轻人:不曾见过辉煌,就要仓促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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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2-4 09:5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房地产行业的年轻人:不曾见过辉煌,就要仓促转行

 每人作者 每日人物  2021-11-29 0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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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是踏着房地产行业的余晖入场的。他们知道,房地产的时代红利正在消失,黄金时代终将结束。只不过,他们没想到余晖消失得如此之快,甚至还闪过几声惊雷。当行业的巨大变化来临时,很多人陷入彷徨之中。





文 | 邬宇琛

编辑 | 楚明

运营 | 橞楹

 




离场


10月末的一天,骆繁路过宿舍楼,看到一个男生坐在门口大哭。一个人探出头来大喊:“吵死了!能不能不要哭了!”那几天,有小道消息说,公司准备裁员了,男生看起来应该属于前几批。

 

几天后,骆繁也接到了经理的通知:“公司资金周转不过来,很遗憾要裁员。”她要离开,限时一星期。

 

这是骆繁难以预料的。她年初刚通过校招进入佳兆业旗下的国际乐园做实习生,计划拿到毕业证后转正。正式工作一个月后,这名应届生的第一份工作就告吹。

 

骆繁对佳兆业的印象一度是稳定——佳兆业的楼盘到处都是,她经常去佳兆业广场吃喝游玩,深圳的足球俱乐部也曾叫佳兆业。资金怎么就“周转不过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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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连一家佳兆业广场。图 / 视觉中国


骆繁的遭遇是最近房地产行业里最具代表性的一种。各家房企深陷债务风波,边缘部门的员工成为最早被裁减的对象。

 

风波的波及范围远不止房企,还延宕到行业的上下游。刘俊楠是一家民营设计院的行政员工。9月的一天,领导把她叫到会议室,像是往常谈话那样,开始询问刘俊楠的职业规划,还跟她说:“感觉你最近精神状态不好,你还年轻......要不你回去休息一下?这里给你的学习机会不多了。”

 

刘俊楠有些诧异,没意识到裁员。领导经验也不够,委婉的话语里满是不好意思。刘俊楠想着“敷衍一下”,便说自己需要考虑一下。

 

两天后,她再次被叫到会议室,领导问她考虑得怎么样了,她才听出来“劝退”的意思。起先,她想通过“不断地考虑”来拖延时间。一来一回的拉锯之后,领导还是获得了胜利,她同意在10月离开公司。

 

尽管离开了,刘俊楠还是不解的。事实上,她只知道自己所在的设计院会对接各种房企客户,但她对房地产行业几近一无所知。就在被裁不久前,设计院其他部门的一个应届生因为被裁员发长文“大闹工作群”,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成为被裁的那个人。

 

从多米诺骨牌的尾部向上追溯,房企内部已是一片迷雾。今年,从泰禾、华夏幸福到恒大,大小房企的暴雷声不绝。据《时代周报》统计,截至今年9月5日,共有274家房企发布破产文书。这一名单上的企业至今仍在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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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家房地产公司接连发布破产文书。图 / 网络


入行4年的罗晓静在一家TOP30房企,她所在的投资部门刚被撤销。好在她没有被裁掉,而是被调动到其他岗位。

 

“我的危机感从入行就开始。”罗晓静说。现在,这种危机感彻底暴露出来。

 

同在房企,张德勤去年从某TOP10房企离开,到了一家华南地区的小房企。他在TOP10房企经历过多轮“人员优化”,硕士学历和年龄偏小的他不担心自己“被优化”。但来到新公司后,他就被告知年底公司会有一拨“人员结构优化”,也立刻感到不安起来。

 

房地产逐利的黄金时代彻底结束了。这个行业不得不告别野蛮扩张,而要回到健康平稳和良性循环的路径上去。当行业的巨大变化来临时,阵痛袭来,很多人还是陷入彷徨之中。




余晖


直到这几个月,还有学妹找到罗晓静,咨询她一家房地产企业的情况,“看得出她很想入行”。人才源源不断地进入房地产,尤其是在行业未受到冲击的时候。

 

4年前,罗晓静从一所985大学的思想政治学专业毕业。这个专业出来做什么?这是个问题。她口才不错,学历也行,这是优势。那时,风口行业是互联网和金融业,但与她的专业不对口,门槛也高。在她眼里,房地产行业无疑是“性价比之最”。因此,她最终选择进入一家TOP5的房企做销售管培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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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 / 电视剧《大豆田永久子与三名前夫》剧照


某种程度上,房企也有意让更多人才流入。罗晓静记得,2017年她入行时年薪只有12-14万元,而1年之后进入公司的研究生年薪有20多万元。曾在TOP10房企工作3年的张德勤有相同的记忆,在2018年左右,他的部门一次性招进20个应届生,薪资相比去年成倍上涨,形成“抢人”之势。而在他进入TOP10房企时,部门只有约1/10是本科生,其他大多数都是研究生,甚至有博士生。

 

大多数人奔着高薪来到这里,而薪资的终极来源是销售房子。那是楼市狂飙的时期。在罗晓静入行的半年内,调控已经开始,各地的限购令和限价令陆续出台,但她所在房企的楼盘依然被疯狂抢购。她不用推销,只负责维系客户、帮忙办手续就可以完成工作。作为管培生,不面临末位淘汰,她也没有太大的野心。

 

海浪壮大的时候能够消化岸上所有的沙粒,她参与的楼盘开200套卖200套,开300套卖300套。在客户涌入购房的情况下,只有能付全款的人才有优先购房权。

 

罗晓静还不算赶上最好的时候,她听多了像这样的故事:一名叫陈芳的行业前辈,2013年入行,那是名副其实的黄金时代。她本来学医,但家里一个亲戚在房地产行业工作,“看上去有极速赚钱的能力”,便“弃医从房”。当时的面试标准是:本科毕业、外貌好看、行业经历丰富。在成都,她通过了一家老牌开发商的面试,当上销售。那时候市场是实打实的供不应求,销售只需要坐在售楼大厅等客户即可,“自获客占80%”,根本不用外出去拓客,反而一天10个小时用来接待客户。

 

拿钱的记忆也很清晰,入行后陈芳卖出的第一套别墅便有1万多元的佣金,放在当时是医学生一个多月的薪水,而她一个月能签2套以上别墅。为了激励销售,当时佣金只发现金。她记得自己拿的第一笔佣金,是项目负责人拿着一摞钱“丢”给她的。她拿手指来回拨了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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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 / 电视剧《安家》剧照


这种狂热持续几年,直到2017年前后各地调控措施相继出台,才慢慢消散,

 

房企的销售压力又来了。一名曾在恒大工作过的员工曾向每日人物透露,2018年前后,自己在恒大工作期间被要求20个“到访量”,即拉人去售楼处,若到访者购房,介绍到访的员工可以获得2-3万元的不菲佣金。在“抢收”的金九银十期间,像恒大这样的房企会发动所有员工卖房,“全员营销”已不是秘密。

 

陈芳告诉每日人物,从这时候开始,对销售的激励慢慢变为鞭策。在TOP5房企待了半年,罗晓静的常态是一周休半天。她一摸头发现头发一把一把地掉。尽管每天都不用亲自拓客,但莫名其妙就要坐在售楼大厅等到深夜12点才下班。“今天什么时候下班?”罗晓静曾这样问领导。等到领导决定走了,大家才能够走。

 

缺少竞争、没有提升的工作,没给罗晓静带来太大乐趣。半年后,罗晓静跳槽去了另一家主打高端地产的房企,该房企那时刚拿下一块城市“地王”,准备打造这座城市的标杆豪宅。罗晓静在面试者的队伍里一打听,大家的销售履历都很丰富。但最后还是没有太多履历、只有985学历的罗晓静突出重围。

 

进入这家房企后的前半年,房地产业依然有利可图。罗晓静所在的楼盘一直在“捂盘惜售”,因为房地产商觉得价格还会再涨,而限价政策在头上,所以再等等看。她除了给大家写销售词,没有真正卖出过一套房子。




破裂


在黄金时代末尾,房地产商的布局不只是房产。某种程度上,应届生骆繁也是被房地产业的余晖吸引入行的。

 

今年3月,在某场校招宣讲会上,骆繁听到来自佳兆业国际乐园的宣讲,宣讲者是一名外国人。学校为他请了一个学英语的同学翻译,一字一句,阵仗很大。

 

骆繁被“国际乐园”的蓝图说服了。她只给佳兆业国际乐园投了简历,没有再找其他机会。她觉得,在还没开业的时候进入乐园,“以后一定是元老级的人物”。

 

佳兆业国际乐园是房企发展的又一个缩影。两年前,有数据称百强房企中有过50家房企布局文旅地产,其中就包括恒大、碧桂园、融创这样的房企巨头。多元化发展,既是房企在时代红利消逝前的野心,也是自我拯救。它们玩足球、搞文创,甚至像恒大那样造新能源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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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 / 电影《大空头》剧照


只是,膨胀的气球也有爆炸的那一天。房地产人没想到这个时刻来得这么快。

 

在“地王”房企工作了半年,罗晓静进入投资部门,负责拿地业务。在这里,她直观地感受到一些变化。

 

在投资部门,罗晓静和同事们需要在拿地前测算这块地的利润率,要在可承受的利润率内给出最高的定价,才能在各家房企的竞争中胜出。罗晓静还记得,在2019年,这一数字在12%-13%,一年之后,这一数字骤降至5%,甚至更低。那是土地市场疯狂的表现,为了拿地,房企们不得不将自己的利润一再压缩。罗晓静将其比为面包店和面粉的矛盾。

 

“不拍地,房企就没法生存,但是拿地的成本太高了,这就是个矛盾。要做面包的面粉实在是太贵了,但是我们又不得不去买这个面粉,不然这个面包店就开不下去了。”罗晓静说。

 

罗晓静参加过一些土地拍卖,拍卖场里,各方房企的代表拿着手机和老总通话,把土地拍卖的价格越举越高。不计利益地拿地,让罗晓静感到市场“扭曲”。

 

明显的变动在“三道红线”出台后发生——去年8月,央行出台了“三道红线”政策,对房企的资产负债率等指标进行了严格的限制,意味着房地产要加快去掉过高负债,以防止更大的风险。同时,资金监管政策收紧,房地产融资受到限制,加上海外债务到期时间迫近,部分房企现金流吃紧,有的甚至陷入困局。

 

今年春天,罗晓静的业务突然从“买”变成了“卖”,而卖出的项目甚至是公司较为优势的项目。对罗晓静来说,这是一件“挺神奇的”事情,领导层面甚至也没跟员工解释为什么。再往后,公司就被曝出了债务违约。

 

部门也没了。裁撤不是一声轰雷,而是悄然无声地消失。最近一年内,罗晓静部门的人员从上百号人缩减至不到10个人,该走的走,该劝退的劝退。一个平常的日子,罗晓静波澜不惊地拿着箱子走进了其他部门的办公室。她说自己很佛系,觉得现在做什么都是徒劳。

 

在TOP10房企,张德勤进入部门之后的每一年,部门招聘人数都被压缩到5以内,离开TOP10房企前,部门甚至停止了招人。每隔一个周期,TOP10房企就会迎来一轮大裁员,一名TOP10房企的HR向每日人物透露,今年TOP10房企没有像其他房企一样的大裁员,因为早几年集团就已经发生了多轮“人员优化”。

 

张德勤相对年轻,学历高,处于较为安全的位置。出于对“标准化”的疲乏,以及3年没有涨过的薪资,他离开了TOP10房企,来到一家规模较小的房企。

 

11月16日,万科内部流出一份“节衣缩食”的倡议,提出要 “转变黄金时代的惯性思维方式”。

 

痛苦就在这样的氛围下变得实打实起来。今年下半年,刘俊楠计划接手的项目被暂停。在往年,上半年的项目是维持公司基本运转,而下半年的则是帮公司“更上一层台阶”。

 

刘俊楠观察到设计院资金的紧张。甲方地产商迟迟没有结款,员工也变得拮据起来。到了后期,设计院甚至推出了激励收款的政策,负责市场的同事每个月会给自己下目标,“这个月要回X百万”。她想起今年夏天跟某位同事交谈时得知,有些收不回来的款项没法给现金,已经换成了“工抵房”,即用房子去抵现金。

 

刘俊楠的领导去年只拿到一半的年终奖,她想,“如果领导要拿到应得的奖金,但是别的同事工资还不够分,那么只有裁员了”。

 

这个猜测最后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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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 / 电影《楚门的世界》剧照




何去何从


接下来该怎么办,成为房地产人的问题。

 

罗晓静没有吃到过像陈芳那样的红利。早期做销售,她只是见证了将消逝的繁盛,却没有较多获利。

缺乏安全感,但又不知道如何逃离,逃离去何处。温水煮青蛙成为罗晓静的现状。部门裁撤后,她还没想好未来该怎么办。一个曾经的同事把房地产视为“夕阳行业”,更早之前,一直想拉罗晓静创业。罗晓静告诉她,“你选好赛道就告诉我”。直到现在,同学仍未选好赛道,在家待业多月。


国企以及央企成为避风港。罗晓静的前辈陈芳去年就从三亚的民营开发商回到成都的某个国企。一系列的政策出台让陈芳感受到风向的变动,“国企抗风险能力要高”。

 

对刘俊楠而言,突然的裁员打乱了她的规划。她本有离职的打算,但计划在明年3月。疫情期间不好找工作,她经常待在卧室看着窗户,她的金毛犬时不时蹭蹭她,她才感到一丝安慰。


她是部门唯一被裁掉的人,同事们有一个猜测——她是部门唯一的女生,也是部门里唯一的本地人,领导可能觉得她生活压力没那么大。走之前,同事给她办了一场散伙宴,没有太伤感的氛围,大家都调侃,“刘俊楠,是你帮我们背了锅!”她也笑,但后来有些失落地说,其实自己没有同事想得那么乐观,虽然自己是本地人,和父母一起住,但没有收入的日子让她坐立难安。

 

当然,部门其他人也不好过,刘俊楠离开后不久,领导开始一个个跟他们约谈降薪10%-15%。

 

年轻的骆繁开始了新一轮的面试,许多企业看到她的简历就会问,为什么作为一个应届毕业生,没待两个月就离开了公司?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找工作开始有意避开房地产相关的企业。

 

失业后,她被叫回了老家,长辈们围着她进行了一次“约谈”:“要稳定,要高薪,要打扮自己,要找如意郎君。”

 

回想起短暂到不足以计数的职场时光,她遗憾的有一件事:乐园还正常运营的时候,每到生日,员工会收到公司的购物卡,还会集体切蛋糕庆祝。离职前,刚好是她生日,她问HR,我还能过生日吗?HR说不行。

 

等待她的只有一份解约书。


(文中受访者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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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 / 电影《大空头》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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