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一杯冰可乐入口，立刻满血复活；又或者白瓷缸里酸梅汤，碎冰摇晃叮当响，望梅止渴又解暑。酸甜可口的冰镇饮料既能缓解暑热，又是极致的享受。但是在古代，人们没有现在的冰箱冰柜，他们夏天喝什么饮料呢？
《周礼·天官》记载了这样一种职业：浆人。看名称差不多是跟浆水有关的职业。是的，浆人负责掌管王室的“六饮”，即水、浆（大约是米酪和奶酪）、醴（即今日西北地区普遍饮用的醪糟）、凉（冰粥）、医（梅子等水果制作的饮料）、酏（谷物酒）。可见在3000年前，我们的先人就已经明确地意识到将饮料独立于食物之外，并从饮料之中寻求极致的享受。
夏天，平民百姓多用米制成浆水，而贵族则可痛饮美酒，无论饮用何物，冰块都是灵魂。1976年，陕西省雍城考古队的工作人员在姚家岗的考古发掘中发现一处秦国宫殿，在宫殿附近的大型窖穴，应为宫殿内的储藏设备。这处窑洞和其他不同，不仅没有防潮排水的相关设备，还有回环水道。考古学家由此对照古籍文献，确定这便是“凌阴”，也就是古代的冰窖。这处冰窖可藏冰190多立方米的冰块。湖北省博物馆馆藏的冰鉴，就是春秋战国时期江汉地区贵族用冰的生动见证。
对甜味的嗜好埋藏在人类基因深处，战国以后有经济条件的人家都喜欢在夏天喝蜂蜜水，做法很简单，就是在冰凉的井水中调入蜂蜜。据说，袁术在临死前就希望喝一口蜜水，但是乱军之中哪有这样好的条件，一代枭雄也只能长叹一声，黯然离世。
东晋年间，著名的道士葛洪遇见赶路人中暑昏倒，便采金银花、车前草、竹叶等，熬成茶水，治好了中暑之人。他的方子传了出去，就成为凉茶的雏形。
到了隋唐时期，人们对冰饮的喜爱，达到了全新境界。隋炀帝大肆购买冰品，以消解盛夏酷暑。由于隋炀帝的明星效应，全国上下争先购买，甚至形成了“京师冰为之贵，藏冰之家皆获千金”的地步。盛唐时期的唐玄宗，对冰饮的热爱更加奢华。他不但盖了一间凉殿，还时常吃冰屑降温。旋即，在官宦人家也形成了饮食冰品的习惯。曾经目睹大唐盛世的诗圣杜甫，就记载了许多唐代喝冰饮的情况。“公子调冰水，佳人雪藕丝”，暑热蒸腾中一对璧人同享清凉，惬意至极。
唐玄宗
可见，自先秦以来形成的冰饮文化，到隋唐已日臻完善，成为社会上层阶级享乐、避暑的一大方式。
陈寅恪先生说，中国文化造极于赵宋。市井生活丰富多彩，是宋代文化昌盛的一个重要方面，无论是皇族，还是普通百姓，都喜欢喝饮料消暑。当时有一种名叫“熟水”的饮品，就是在开水里泡茶或者泡其他中药饮片，既能解渴又能治病。著名的女诗人李清照每到夏季就因为暑气湿热而脾虚，她发明了“白豆蔻熟水”在夏天品尝。两宋之间“凉水”颇受欢迎，大约类似今天的果汁。为各种宋代电视剧频繁借鉴的《东京梦华录》中记载，北宋汴京城的州桥夜市里，卖甘草冰雪和凉水的商人火爆开封。南宋时兴起了一种叫“缩脾饮”的饮料，就是将加工过的乌梅、甘草、白扁豆等蔬果切碎混匀，滚水熬成浓汤，然后盛入容器中沉入水井浸凉，夹带凉意的酸甜足可慰藉南渡士人的心。
许多古时候的饮料配方都未曾保留下来，但有一种饮品则畅销了几百年，这就是南宋的“卤梅水”，也就是酸梅汤。它的做法与今天售卖的大同小异，都是梅子与冰糖一起熬制，再冰镇。当时街巷上有许多售卖冰块的挑夫，相传宋徽宗就是因为夏天喝了太多冰水患上了肠胃病。
不但如此，宋代还出现了专门的贮冰专业户。他们出没于市井之间，以贩卖冰饮为业。南宋词人杨万里便用“北人冰雪作生涯，冰雪一窖活一家。帝城六月日卓午，市人如炊汗如雨。卖冰一声隔水来，行人来吃心眼开。甘霜甜雪如压蔗,年年窨于南山下”的诗篇描绘这一盛况。
宋代大众文化的发展，直接将冰饮文化推向巅峰，为随后数百年冰饮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到了元朝时期，欧亚大陆的三分之一都被蒙古铁骑征服，各种域外的饮料传入中原。据说忽必烈非常喜欢中亚的“里木渴水”，也就是“柠檬水”。为了能方便地喝到各种口味的“渴水”，元朝中央政府在广州的荔枝湾地区设立了“御果园”，栽种了里木树（也就是柠檬树）等果树800株。蒙古人将其对奶制品的喜好也带入中原，元朝来华的马可•波罗，就在其《游记》记载，“居民喜食奶冰”。而这个奶冰就类似于我们现在的奶味冰淇淋，在碎冰上浇上牛奶，制作成一道奶味十足的冰饮。可见，在元朝，传统的冰饮文化加上了游牧民族的饮食特色，得到进一步发展。
及至明代，渴水已经风靡全国，出现了以各种豆子为原料的“五味渴水”、用松糖熬制的“香糖渴水”等。
在1769年的英国，一种神奇的饮料被发明出来。化学家普利斯特利发现，注入二氧化碳的水喝起来口感奇妙，微微的刺激感让人欲罢不能。碳酸饮料就此走上饮品舞台的中央。大清同治年间，“汽水”就传入中国，晚清文人葛元煦在《沪游杂记》中写道：“系以机器灌水与气入瓶中。开时其塞爆出，慎防弹中面目。随倒随饮，可解散暑气。”当时中国的洋货许多都是荷兰生产的，故而“汽水”也被称之为“荷兰水”。后来英国人在上海建起了汽水工厂——正广和，主要生产乌梅汽水，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平头百姓，都喜欢喝乌梅汽水，这款饮品还出现在了末代皇帝溥仪的婚宴上。
炎炎酷暑，从古至今都是困扰大家的难题，消暑就称了古今中外的共同需求。我国从周代开始，就自上而下地形成了独特的冰饮文化。无论是最开始的酒中加冰，还是鼎盛时期的多样化冰饮，都对如今的冰饮形式产生了深远影响。即便西方饮料文化传入我国，占据一定的市场，但是传统的冰饮依旧在大众生活中占有一席之地。
参考文献
【美】汤姆·斯丹迪奇;《上帝之饮：六个瓶子里的历史》，郑坚等译，中信出版社，2017年。
刘振玉、刘璞玉:《我国古代饮料与冷凉食品探源》，《古今农业》1989年02期。
《历史上的冰井与冰厨》，《大众考古》2013年02期。
（作者：浩然文史•史海寻珍）
狗仔卡
发表于 2022-8-7 05:2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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