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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乐之声] 忍了三年,再不推荐,她就永远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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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9-20 07:5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忍了三年,再不推荐,她就永远消失了

 写字的乌鸦 乌鸦电影  2022-09-18 23:17 Posted on 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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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陇南成县的某个村子里,有座被废弃的砖窑厂,已被自然之力侵蚀多年。

夏天闷热无比,蚊子多得能把人抬走;冬天难挡风雪,严寒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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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西北的风吹来了一个怪女人。

女人无视环境的恶劣,把砖窑厂当作落脚点,一住便是四五年。

她少言寡语,从不主动与旁人搭讪,常常叼着一支烟,心事重重地望着远处的群山。

更让村民讶异的是,女人竟以一己之力,在砖窑厂旁边的空地上,垒起了一栋高约7米、内部结构复杂的三层楼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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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施工图纸,没有机械器材。

全凭那一双皱纹纵横的手,搬搬挪挪,敲敲打打。

而用到的所有建材,都是从两公里外的垃圾场捡回来的。

空心砖、碎石砾、瓦片、钢筋、铁皮,她让成堆的建筑垃圾起死回生,再次矗立在大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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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年时间,春暖冬寒,风霜雨雪,她从未停工。

这个闯入村庄的陌生面孔是谁?

她究竟为何要修建一栋楼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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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其他流浪者有着明显差异。

既不蓬头垢面,也不神智混乱,反倒会把自己收拾利落。

外表看,和普通的北方村妇形象没多大出入。

有人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就蹲在地上,用小木棍划拉几笔,字体歪歪扭扭:张素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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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吐露的身份信息极其有限,村民只能像刑事侦查一样,用假设与推断,理出一个大概的故事走向。

张素英60多岁,老家在鄂渝两地交界的新乐乡。

育有一女。

出来时身上没带手机。

数年前,流浪到这个甘肃东南部的小山村。

衣物、被褥、甚至炊具,都是垃圾堆里捡来的。

张素英有一头浓密的头发,被飞扬的石末染白了一半。

每当施工时,她都会编两股麻花辫,或者把头发盘起来,戴上一个不知从哪里捡来的蓝色脚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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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牙齿已经掉光,说话不清,带点乡音,回答起别人的问题总是很简明,从不过多寒暄。

“身体还好吧?”
“没病。”

“晚上睡觉冷吗?”
“不冷。”

“你丈夫在哪呢?”
“我不爱他了。”

更多时候,张素英的回答只有一个“嗯”字,有种掺杂着漠然的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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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活的圆心,便是那栋砌得歪歪扭扭,离远看像堡垒一样的“野生楼”。

去往返一公里的小河边灌和泥用的水,下垃圾坑捡一些叮呤咣啷的破烂,便是她的生活半径。

村民们经常看见她穿着一双后脚跟处烂洞的黑胶鞋,腰间系着一件褪色的红围裙,胳膊上套着一对深色的花袖套,在楼房与垃圾场之间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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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支棱在废墟中的钢筋条,张素英如获至宝。

没有铁锤,她就坐在大石块上,用鹅卵石把弯曲的钢筋砸直。

捡到完好的空心砖,她就把两块摞在一起,用绳子拴在背上,猫着腰,像攀登者一样踩着瓦砾堆,踉跄着上到路面。

她远去的背影,像是一个背着书包,刚刚放学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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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张素英去小河边打水,那条与她相依为命的中华田园犬就会蹦蹦跳跳地跑前跑后。

一有点风吹草动,它就会警惕地站在高处,冲远方汪汪几声,仿佛张素英的私人保镖。

她动作熟练地爬上凹凸不平的墙体,把和好的稀泥抹在砖块上,再砌上大小合适的碎砖。

如果缝隙过大,就塞进去几片瓷砖,敲敲打打,直到它牢实地嵌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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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们很佩服,一块几十斤重的大石头,让身强体健的小伙子搬都费劲儿,可她却大气不喘一口。

从初春到隆冬,张素英的“城堡”就这样野蛮生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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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碰一下都嫌脏手的东西,被张素英当成了宝贝。

尤其是花花绿绿的破衣服。

担心衣物受潮发霉,张素英就用衣架把它们挂在砖窑厂里,有印着“成县”字样的球衣、蕾丝连衣裙、黑白波点裙、大码西装外套、印花T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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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家熄了灯的富人区时装买手店。

这些遭到原主人抛弃的衣服,被一位拾荒的老妇人接纳并好生对待,想想还真有几分艺术。

她就睡在这些衣服的不远处。

床是一张不知从哪捡来的玫红色沙发,看样子不算多旧。西北风大,每天沙发上都会落满尘土,张素英把它清扫干净,再铺上几层褥子,就能躺下休息。

灶台在那栋楼的侧面,周围快堆成了废品收购站,烧干柴时飘起的青烟把墙体熏得黢黑,炊具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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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张素英和附近村民不怎么来往,但每逢农忙季,她都会跑到田里,给乡亲们帮把手。

别人给钱,她一律拒收,实在推脱不掉的,她转身就塞给了村里的流浪汉。

张素英爱抽烟,一根接一根,每个烟圈都是她往事的标点符号。

有人也对她说:张素英,女人不能抽烟。

她脸上写着“漫不经心”四个大字,依旧很酷地回:可我就是女的。

在这间亲手打造的殿宇里,张素英就是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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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再清苦,都仿若与她无关,她在用一种取悦自己的方式,重塑着内心秩序。

元旦,村民都在庆祝新旧交替,轰轰的爆竹声久久回荡,而落在张素英心上的,只有几声鹊鸣。

她走到门前的小路上,点燃一支烟,送到了嘴边。

大雪带来了北方农村的冬天独有的灰白,埋了庄稼,埋了荒冢。

村里盖起了高高的商品房,与她歪歪斜斜的新房之间,倒形成了某种隐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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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素英抽罢一口,望向远方,她就是从山后边来的。

曾有人问她,干嘛不去城里,那儿人多,更好讨生活。

张素英毫无波澜,说不喜欢看人。

破窑与这栋楼房,就是她的“天下”。

命运干瘪、皱巴、残破。

但她的个人意志将这一切黏合拼凑成一件瓷器。

张素英如同一枝掉光叶子的花,静立其中。

不懂何为“宿命”,也无太多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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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她女儿来找过一次,希望能把张素英带回家,结束这种流浪生活。

大概四五天后,女儿独自一人离开了村子。

张素英哪也不肯去。

这几年,修房子几乎是唯一一件人生大事,她绝不会放弃。

有人劝她,建这样的房子是徒劳,特别危险,里头根本不能住人,要不别修了。

张素英说,能住,等三月份竣工就搬进去。

说罢,又云淡风轻地补上一句,“你没修过房吧?”

每一根木橼,她都会用抻平的铁皮包起来,让它更牢固些,虽然并没有什么作用。

别人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她只管埋头专注于自己手上的活儿。

至于搬进去之后,张素英会继续做点什么事,就没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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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冬天的风雪,比往年都要大一些。

在一个寒气如刀剑的日子,张素英被镇派出所送到了救助站。

屋子不漏雨了,床褥也暖和了。

但她不知道,走后第二天,一台轰鸣的挖掘机开到了她的城堡下。

不到一支烟的功夫,这栋即将封顶的7米高的楼房,倒在了一阵烟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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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现实,建这栋楼的过程的确充斥着危险。

比如,砌墙时,经常会有石块从高空坠落。

比如,雪天的土地很滑,张素英去河边打水时会摔倒。

到头来,张素英还是没能躲过“危房拆除”的命运,尽管连地震都未损伤她的“城堡”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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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房子被拆时,她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满心焦急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没拆,走时没拆。”

张素英将信将疑,反应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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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救助站的人悄声透露,于情于理都应该让张素英多住几天,起码过年期间有吃有喝。

但,领导安排,要尽快把她送走。

送福利院要钱,镇上不肯出。

留在救助站要担责任,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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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素英经常穿戴整齐,在亮堂堂的门口踱步,心事重重地看着玻璃门外。

几天后,张素英倒垃圾时,逃跑了。

回村的路大概五公里,她压根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足足两天时间,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张素英步行走回了砖窑厂。

一片废墟。

起死回生的砖瓦,再次变成了垃圾。

那一刻,高高耸立的烟囱是那样突兀,那样刺眼。

张素英站在风里,一句话也没有说,眼泪流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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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抓起一把砂土,捡起一块瓷片,拿起一块砖头,叮叮咚咚敲打起来。

她又要开始修房子了。

只不过,在搭了一个小框架后,她还是放弃了。

重建,还是会被推倒,再重建也还是一样。

她的劳动不被承认,抵抗不了机械臂膀的惊扰,也不被赋予任何价值。

她只是一位流浪妇人,她本不属于西北。

但,张素英从未给寒窑下的日子刷上一层凄苦的油漆,而是用一种常人难以坚持的方式,活得有滋有味。

这何尝不是张素英的生活美学,何尝不是张素英的人生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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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自驾阿姨苏敏。

结婚多年,夫妻俩的生活费要AA制,连ETC都要算得一分钱不差。洗衣、做饭、带外孙的活儿,都压在她一个人肩上。

争吵、羞辱、家暴,让她患上严重的抑郁症。

高压的婚姻生活,胜似牢狱之苦。

外孙上幼儿园后,终于有一束光照进了生命的隧道。

她逃离家庭,撕掉女儿、妻子、母亲、外婆的标签,决定把人生的角色还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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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着车,睡着帐篷,有时候饿了就烫几片青菜叶吃,两年时间去了200多个城市。

独自走南闯北,捡起前半生错过的人世间。

今年中秋节,离家许久的苏敏回到了河南家里,见丈夫的态度照旧,她决定在58岁的年纪离婚。

哪怕诉讼,哪怕净身出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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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想起育儿嫂范雨素。

出生在命运残破的农村大家庭,三纲五常根深蒂固,人生牌面稀烂。

读小学时,她养成了阅读的习惯,知青文学、外国小说、世界地理…

12岁,她不仅做民办教师,还因为看了琼瑶的《烟雨濛濛》,自作主张把名字从“菊人”改成了“雨素”。

20岁,她北漂端盘子,和一个东北男人成婚,生下了两个女儿,丈夫却常常酗酒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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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雨素带着孩子回襄阳,除了母亲,其他人躲她像躲瘟疫一样,觉得晦气。

无奈,她又掉头回了北京,给有钱人家当月嫂。

夜里,她哄别人家的孩子睡觉,大女儿则在皮村的出租屋里,哄妹妹睡觉。

女儿识字后,她一口气买了一千多斤书,阅读和学习对于农民家的孩子代表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而她自己,把各种遭遇写成有心跳的文字,受到了广泛关注。

她清醒、独立、充满爱与尊严,永远在思考着社会发展与个体命运间的冲撞与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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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自我”。

而像张素英、苏敏、范雨素这样,在经受某些重创后,兀自为情绪找出口,为宿命重构秩序,自洽且笃定地活着的人,让人心生敬意。

她们像把锈迹斑斑的锄头,硬生生靠意志在尘世的荒地里,耕作出一个暖春。

后来,张素英把花花绿绿的衣裳堆在一起,一把火烧成了黑烟。

她把余下的柴米油盐送给了村民,把捆好的被褥背在肩上,离开了砖窑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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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问她打算去哪儿。

张素英的语气依旧淡然。

“往高处去。”

从那天起,没有人再见过张素英。

一阵风沙,又刮走了这个流徙的异乡女人。

只有那片废墟,像是回荡着唢呐声。

为这段故事吊唁。

除此之外,张素英好像从未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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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1]   张素英的“城堡” | 纪录片
[2]   张素英和她的“城堡” | 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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