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旋律”拍成这样，服

源济

“主旋律”拍成这样，服

Original 二二 局外人看电影  2022-10-21 09:04 Posted on 北京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S.A.阿列克谢耶维奇的《二手时间》里，详尽描写了苏联解体后，普通人在时代震动下的伤痛自愈。

在这些普通人的回忆里，“战争”是个反复提及的复杂词汇。

每每提及，他们都宛如梦魇重现般，抛弃所有体面、温柔、和善，或是冷漠，或是狂躁地叙述那段被夺走一切的过往。

正因惨烈，战争情境下总会迸发出一些生死边缘的故事，它们促成了战争片的诞生。

但，这也不禁让人思考，当我们讨论战争时，到底在讨论什么？

是暴力手段？还是历史遗殇？

那些凄惨悲壮的战争片里，真正触碰到战争内核的到底有几部呢？

对战争的误解，让我们离真正的战争片越来越远了。

仍记得，千禧年前后，国内冯小宁的“战争三部曲”纵然粗犷，略有瑕疵，但那红黄紫三色背后，裹挟着血肉痛苦，人性嚎叫曾震动过每个人。

而这一切，要从高原上的一团红说起：

《红河谷》

《红河谷》像极了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

英国探险队的琼斯和洛克曼，率领队伍来到西藏雪山。

一场雪崩落下，队伍遇难，路过的康巴汉子格桑和汉族少女雪儿救下了幸存的琼斯和洛克曼。

洛克曼得救后便启程回国，因惊吓而病倒的琼斯决定留下休养。

养病期间，琼斯对红河谷的印象渐渐发生了变化。

那些刻板印象逐渐剥离，他爱上了这方水土纯净，牧民淳朴的地方。

他和格桑雪儿成为好友，认识了藏族公主丹珠，还有阿妈和嘎嘎……

那段日子的美好，在琼斯病愈的一刻，结束了。

灾难悄然走近。

正如马可波罗传播了东方的繁荣美名，却也引来了西方贪婪商贾军队的执念。

琼斯在红河谷的摄影与记录，为世界展示了西藏的真实面目，也引来了狡猾的英军。

而率队征战西藏的将领，正是当日被格桑救下的洛克曼。

当英军踏上了西藏的土地，红河谷的藏民还恍然不知他们的目的。

此时，讽刺的一幕上演，格桑捧着哈达走向洛克曼，而洛克曼朝着格桑举起了枪炮。

一场屠杀开始了……

这场屠杀不仅撕下了洛克曼所代表的西方国家的肮脏面目，也让琼斯对现代国家的文明信仰瞬间崩塌。

琼斯和洛克曼在战场上争论叫骂。

那时的洛克曼见到了战争的可怕，见到了藏民们的顽强抵抗，也无法收手。

他清楚，踏上战争的那一刻起，就是站在一条不归路上。

不是藏民死，就是英军死。

那是谁将他们逼入绝境？

是一个国家的野心，也是一个国家的懦弱。

终战，洛克曼和格桑对视，格桑点燃了手里的打火机，与洛克曼玉石俱焚。

最后一刻，洛克曼呢喃道，“为什么我们没有成为朋友呢？”

一场战争中所有的悲剧，随着那场爆炸迸发而出。

电影《红河谷》给予了这场战争足够的叙述空间进行表达。

它讽刺抨击西方列强的虚伪，也不遮掩当时落后国内的无奈。

片中，落后的愚昧时时上演。

旱灾降临，没有国家的救助，颗粒无收的绝境之下，老百姓只能求助神灵护佑，祭祀童女来求甘露降临。

而远在圣山脚下的藏族人仍无法自主决定自己的命运，他们依旧按照奴隶制生存着，由头人来定下一生。

当丹珠公主跟琼斯细细道着格萨尔王的英勇与强悍时，琼斯提醒道：

可那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你们不能只沉醉在过去的辉煌之中。

一个文明的发展，不该在自我傲慢中懈怠，更不应该在对他人的傲慢中狂妄。

诞生文明的温床里，从来就没有傲慢两个字。

片中，洛克曼反复提到文明，却假借文明之名，施行暴掠之事。

不尊重当地的风俗，拿着枪肆意开火，视当地人如草芥。

抢掠当地的文物宝藏，要搬回英国保存。

奸诈地鼓励独立，以此好发展自己国家的殖民地。

每一步，都以文明做幌子，但做的全是野蛮之事。

文明到底是什么样子？

真正的文明，片中已经说到了，是宽容，是尊重，是理解，是支持。

琼斯留下的那段日子，就是文明真正交融的时刻。

琼斯给嘎嘎拍照，嘎嘎拉着他一起糊牛屎饼。

琼斯给雪儿和嘎嘎看书，看完后，他们将书被剪成窗花，糊成风筝。

以及最重要的一个，火种交换。

火，是文明迈进的一个象征。

它是直立人学会人工取火，迈入智人的标志。

也是神话传说里，普罗米修斯盗火为人间带去生机的希望与光明。

片中，格桑和琼斯互相学习火种点燃的方式，格桑用起了打火机，琼斯用起了传统的打火器。

文明在那一刻交汇，一切种族、语言、国家的差异都被消弭。

他们回到了最本真的「人」的属性。

一起喝酒，一起看表演，一起跳舞……

那时的他们，身上所倾洒出的才是人类最纯粹本真的善意和爱意。

这，才是文明。

可以发现，冯小宁的“战争三部曲”都会把战争放到一个自然的环境中。

《红河谷》的藏族草原，《黄河绝恋》的黄土高原，《紫日》的大兴安岭。

环境之下，剔除战争时的善意交流时便能看到自然的美好。

当战争狰狞显露，自然的落败就宛如造物主的哀叹，凄厉且忧伤。

《红河谷》中，自然最震撼的一幕，无疑是琼斯和嘎嘎在落日下的对视。

嘎嘎将琼斯等英军引到了水草沼泽，英军与军火全部沉于泥泞。

琼斯怒极之至，拔枪指向了嘎嘎。

两人死死对视。

那一瞬间，无言却胜过千言。

最终，琼斯跪倒在嘎嘎面前，像宣判后的忏悔，嚎啕大哭。

琼斯完全可以击毙嘎嘎，但是过往从眼前浮过。

这对于他就是一个抉择，就像神的一个喟叹：

到底什么是文明？

于是，在谎言与现实中，琼斯疯了。

战争毁灭了一个纯洁的民族，也毁灭了一个天真灵魂的所有想象。

这才应该是战争片应该有的样子。

它是长久不断的哀鸣，跨越时间仍能引起阵痛与叹息。

一部真正的战争片，传递出来的是应该是对炮火的恐惧，对生命的怜惜。

战场上，那些分离与错过，埋葬的是一个人一生，甚至一代人的一生。

它毁灭的不仅是生命陨落那般简单，它意味着，将要以数代人为代价才能挣脱战争带来的恐惧。

一场战争殉葬了太多的魂灵和文明。

战争，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灭亡。

所以，战争片可以投射万千种情绪，但绝不可能是爽感。

爽感背后的情绪动机是报复，是碾压，是征服。

这恰恰就是造成战争的引线情绪。

别忘了，所有的战争就是由恨意和傲慢点燃的。

战争不是游戏。

杀戮不是消遣。

在娱乐化的进程中，战争片慢慢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

现实中，战争片评论区和弹幕里，无数暴戾的言论划过时，让人一阵后怕。

他们真的知道战争的代价是什么吗？

他们真的能够承担吗？

曾记得，《二手时间》里，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在死人堆里捡回一条命的男人，不带任何修饰地诉说了自己的逃生经历。

最后，他提到：我不喜欢英雄这个词，在战争中没有英雄，如果一个人手握武器，他就已经不是好人了。

战场英雄被神圣化，连带着战争也被高尚化。

但，这并不是战争本来的面目，这只是国家政客想让战争草芥们看到的样子。

只见，战争在此刻的远方持久的轰鸣。

而战争片沦为商业片，发挥着娱乐属性。

政客仍在傲慢，舆论场成为暴戾发言的角斗场。

仇恨，憎恶，厌弃，愤怒……一切与文明背道而驰的幽暗人性在蒸腾。

突然想起，黑格尔对人类的那句无奈感慨：

“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是，没有从历史中吸取到任何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