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1月2日,在香港阳明山庄的豪宅里,年仅40岁的投资银行家罗伯特·基塞尔(Robert Kissel)(有的港媒报道称其“简崇诺”),喝下了一杯致命的奶昔,之后被妻子南希殴打致死。
这起被称为“奶昔谋杀案”的凶案,在香港轰动一时,媒体们对此连篇累牍地进行报道,可以说是香港历史上最引人注目的涉及外籍人士的刑事案件。
罗伯特和南希夫妇,是香港的“顶级侨民”,丈夫是年轻多金的金融精英,妻子是活跃时髦的有闲太太——他们似乎拥有普通人梦寐以求的一切,究竟是什么,让他们最终走向如此惨烈的结局?
今天由安非锐来讲述这起奶昔谋杀案。
(字数14,902)
基塞尔一家
罗伯特·基塞尔生于1963年,家中还有哥哥安德鲁(Andrew Kissel)和妹妹简(Jane),兄妹三人在新泽西州长大。
(右罗伯特,左安德鲁)
罗伯特的母亲伊莱恩(Elaine)是个友好可亲的女人,父亲威廉则有很强的求胜欲和报复心,被形容为“无论是对竞争对手,还是对自己的家人,都经常评判欺压”。
威廉·基塞尔是个草根化学家,他以制作复印机墨粉发迹,之后创立了一家名叫“Synfax”的冶金矿物公司。
陡然发财的基塞尔一家,在新泽西州的桑德河(Saddle River)畔买了一栋豪宅,这里是不折不扣的富人区,距离纽约市只有半小时车程。
他们的新家占地约700㎡,拥有泳池和游艇,车库里停放着凯迪拉克和奔驰。不久之后,威廉又在佛蒙特州著名的滑雪胜地斯特拉顿山(Stratton Mountain)上购置了一处度假别墅,假日滑雪成了他们新的“家庭传统”,三个孩子也很快成了滑雪能手,罗伯特尤为出色。
作为基塞尔家的二儿子,罗伯特称得上样样出众,完美无缺。虽然比哥哥小4岁,但他更高大英俊,体育上天赋异禀,功课门门拿A(还似乎毫不费劲)。
这位优秀的少年从小就野心勃勃,父亲威廉回忆,上高中时,罗伯特就经常凝视着哈德逊河(纽约州和新泽西州的边界)对岸曼哈顿的天际线,仿佛“把脸贴在糖果店橱窗上的孩子”。
和努力创业致富的父亲不同,罗伯特想更进一步,他梦想着“操控别人的钱”。
因此,他后来选择了一种比较“老派”的路径——进入金融行业,凭借资本的力量运筹帷幄。
高中毕业后,学业出众的罗伯特,顺利地考取了纽约大学商学院。那是华尔街的黄金时代,充斥着“文凭上墨迹未干就赚了数百万”的年轻人。
罗伯特一毕业,就在莱登伯格证券公司(Ladenburg Thalmann)找到了第一份工作。
(基塞尔一家从左到右:简/罗伯特/威廉/伊莱恩/安德鲁)
1987年,罗伯特在加勒比海的一个裸体海滩(另说是单身游轮)上,认识了一个名叫南希·基申(Nancy Keeshin)的女招待。据罗伯特父亲说,在此之前,罗伯特只和三个女生约会过,恋爱经验并不多。
南希比罗伯特小一岁(出生于1964年),出生在密歇根,在明尼苏达州长大,父亲开着一家面包房。南希曾梦想成为艺术家,在帕森斯设计学院(纽约一家私立艺术设计学院)学习设计,但只读了两年就辍学了。
南希漂亮性感,有些许艺术气质,是那种在酒吧热舞直到天明的“派对女王”。她对物质极为看重,渴望着光鲜靓丽的享乐生活,或者说,除了炫耀性消费和自我满足之外,她几乎没有其他的人生追求——总而言之,是一位完美的“花瓶妻子”(trophy wife)。
南希和母亲的关系很糟糕,心智也不成熟。在描写本案的非虚构作品《永不餍足》(Never Enough)中,作者称她“长期处于青春期状态”(大概类似于我们所说的“中二病”),自我为中心和自私,属于那种“看到自己的美甲裂开就会失声痛哭”的人。
一些朋友形容她是“会把条条框框(规则/法律/道德)统统掰弯来适应自己”的人,为了达到目的,能够编造出最惊天的谎言。
南希和罗伯特一见钟情,两人很快就搬到罗伯特位于第九大道上的豪华公寓里同居,罗伯特从莱登伯格证券公司辞职,前往纽约大学商学院读研。
按照南希自己的说法,她拥有商科学士学位和设计硕士学位(而不是肄业),但为了帮助罗伯特实现抱负,她完全放弃了自己的职业目标。罗伯特读研期间,她每天打三份工(在几家餐馆酒吧做服务员)来支持男友。
这种说法值得商榷,罗伯特家境富庶,还是“家之骄子”,读研之前就已经能够负担得起豪华公寓的租金,即便是辞了职,他也绝非囊空如洗、需要女朋友打工养活自己的人。
即便罗伯特的确需要女友供养,如果南希果真拥有商科学士和设计硕士,那么她完全可以找到一份收入不菲的工作来支持男友(要知道那还是学士和硕士都相对稀有的1980年代末),完全无需辛辛苦苦做服务员赚取时薪。
所以南希这个“我放弃了自己的前程,辛辛苦苦扶持男友读研成才”的说法,很可能颇有水分,目的是想通过强调自己的“付出”,在这段典型的男强女弱的感情里,获得一种“门当户对”的平等感。
1989年,在罗伯特的母亲去世六个月后,他就和南希在纽约东河游艇俱乐部结婚。罗伯特的父亲后来称,这是因为罗伯特什么都听南希的,他不敢违背南希想要在这时候结婚的意愿。
(南希和罗伯特结婚照)
1990年,罗伯特取得硕士学位,进入拉扎德(Lazard Freres)国际银行工作。他虽然欠缺经验和推销技巧,但他在不良债务领域,却有着非凡的才能。换句话说,罗伯特是个擅长“从失败中赚钱”的天才。和罗伯特相比,哥哥安德鲁的事业没那么光鲜,但也发展得不错。1992年,安德鲁和前滑雪运动员兼白富美海莉·沃尔夫(Hayley Wolff)结婚,创办了自己的房地产公司“Hanrock”(由海莉、安德鲁、罗伯特姓名组成),罗伯特也投资了50万美元以示支持(这时他在拉扎德国际银行才刚刚工作两年)。在某种程度上,罗伯特很尊敬哥哥安德鲁,他们先后在佛蒙特州购置了相邻的度假别墅。不过这对兄弟并不亲密,南希与安德鲁夫妇以及公公威廉都相处不好。而且这对兄弟的理财观念也截然不同,安德鲁属于冲动挥霍型,罗伯特则精打细算(当然是精英水准的节俭)。
安德鲁和罗伯特的母亲伊莱恩病逝(1989年)后,他们的父亲威廉就搬到了佛罗里达州居住,和两个儿子都不亲近,还严苛地比较自己的两个儿媳(南希是他看不上的那个)。即使是被他视为“完美儿子”的罗伯特,也和他颇有隔阂。罗伯特更喜欢南希的父亲、自己的岳父艾拉(Ira)。
1996年,罗伯特被高盛投资公司挖走,1997年,他被调到香港分部,南希和两个孩子随他一道移居香港(他们在香港生了小儿子瑞斯)。也是在那一年,爆发了亚洲金融危机,擅长从债务和损失中盈利的罗伯特,一下子赚得盆满钵溢。
几年之后,罗伯特又跳槽到美林证券公司,他和妻儿住在香港地势最高的豪宅阳明山庄,俯视着维多利亚港湾的璀璨灯火,过着远离尘嚣的奢华生活。
在外人看来,年轻有为的罗伯特和美貌活跃的南希,仿佛是“地球上最完美的夫妻”,然而在光鲜之下,早已生出了危险的裂痕。
金融行业的工作压力和强度极大,罗伯特总是工作得很晚(一天十几个小时),经常频繁地出差。孩子们有保姆照顾,家务有女仆们打理,除了慈善活动,南希的大部分日常,就是去精品店里买买买。后来根据美国私家侦查的报告,南希的房子堆满卡地亚、香奈儿、LV、普拉达等名牌,即使只是光顾小镇,她也必定会去逛珠宝店。她有时还会花5000港币做头发。罗伯特似乎永远有赚不完的钱,南希似乎永远有买不完的东西,但再多的东西,也填补不了她内心的空虚。
和侨民太太们在一起时,南希最喜欢说的话题有两个,一个是自己在美国的“事业”(为了罗伯特牺牲的工作),另一个就是大肆夸耀自己和罗伯特的性生活(细致到让听者尴尬的程度)。
然而,一个人每每极力自夸的东西,往往恰恰正是他/她渴求却欠缺的。在给一位美国朋友的一封邮件中,南希将自己和罗伯特的关系形容为“伪装成宇宙中最好的婚姻的骗局”。
2003年春天,为了躲避SARS疫情,南希带着3个孩子回到佛蒙特州的度假别墅暂住,罗伯特仍然留在香港。
南希为别墅订购了一套豪华家庭影院,并和前来安装电视的迈克尔·德尔·普里奥雷(Michael Del Priore)谈起了婚外恋。
迈克尔·德尔·普里奥雷是佛蒙特州本地人,长相“粗犷英俊”(各大报纸的说法),离过两次婚,居住在拖车里。迈克尔的哥哥兰斯(Lance)经营一家电器公司,基塞尔一家是这家公司的老主顾,迈克尔则给自己的哥哥打工。
(迈克尔·德尔·普里奥雷)
南希给迈克尔买了好几样昂贵的珠宝,其中包括一只价值5000美元(相当于今天的8000美元左右)的腕表,迈克尔也毫不掩饰地大肆炫耀。他还领着南希去了当地的文身店,一直被丈夫严禁文身的南希,在肩膀上文上了孩子们的中文名字。远在香港的罗伯特,很快就发现了端倪。2003年6月,他委托纽约一家调查公司,搜集南希的出轨证据,私家侦探很快就找到了南希的出轨对象,但没能拍到两人的暧昧照片或者视频(能用作呈堂证据的那种)。
罗伯特告诉私家侦探,他担心自己的妻子会离开他,并把孩子也一并带走。他甚至还表示,考虑由自己出钱,把南希的情人也“搬运”到香港,好让两人的婚姻能够维持下去。
不过,罗伯特显然没有施行这个“三人行”计划。2003年7月末,南希带着孩子们回到香港,罗伯特从来没有质问过妻子的婚外情,只是经常有意无意地询问她回国期间的事宜。
回到香港后,南希依旧和情人迈克尔偷偷保持着频繁的联系。2003年8月3日,罗伯特前往纽约进行了一个背部手术,南希也陪同前往。但在罗伯特手术期间,南希却偷偷跑去中央公园,和迈克尔私会了一个半小时。
之后两人也电话和邮件往来不断,9月份两人就通话了52次,10月份多达106次,南希还用自己的私房钱(南希原来有5张信用卡,回香港后,罗伯特停掉了其中4张)买了手机,防止丈夫从电话账单上发现端倪。
但南希不知道的是,她和孩子们一回香港,罗伯特就在家庭电脑上安装了间谍软件,用来监视妻子的收发邮件和网络搜索内容(全部会备份给罗伯特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罗伯特也一直和纽约的私家侦探保持着联系,2003年8月23日,私家侦探接到了他的电话。罗伯特听起来似乎非常沮丧,说自己的威士忌“味道不对劲”,喝了之后“头晕目眩”,怀疑是南希下了毒。
私家侦探立即建议罗伯特对威士忌进行样本分析,同时去医院进行中毒检测,有必要就联系警方。但是罗伯特称“对自己怀疑妻子感到内疚”,虽然私家侦探敦促了几次,但罗伯特始终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另一方面,间谍软件也不断地将南希的邮件内容和网络搜索结果“汇报”给罗伯特,南希对情人的热情有增无减,火辣露骨的邮件一封接着一封。
另一方面,她的网络搜索内容也越来越诡异,开始出现“安眠药”、“用药过量”、“诱发心脏病的药物”这样的关键词。
2003年10月底,南希去了好几家医院,通过谎报自己的“病情”(失眠或者精神问题),在一周内得到了五份处方药,一共包括:
10片罗眠乐(著名的“约会迷奸药”,是一种强效安眠药,通常会引发顺行性遗忘);
20片右丙氧芬(治疗轻度疼痛的止痛药,并有局部麻醉作用);
少量安定文(治疗焦虑和失眠的镇静剂);
少量阿米替林(治疗抑郁和偏头痛的止痛药);
少量思诺思(安眠药)。
显然,南希在策划着什么,结局也注定不会多么美好。
致命粉红奶昔
上午9点,南希开着奔驰去犹太联合教会(United Jewish Congregation)参加周日礼拜(南希和罗伯特都是犹太人),罗伯特则带着三个孩子分头前来。上午11点,南希离开教堂,她先是开车送大女儿伊莱恩去参加朋友的生日派对,之后开车回家。
其实早在10月末,罗伯特的同事和同行们,就已经听说他打算离婚,并考虑争取孩子们的抚养权,离婚理由是南希的“不忠”。罗伯特还告诉自己的同事兼密友大卫(David Noh),他将在11月2日下午和妻子讨论离婚事宜。
不过南希似乎对此还一无所知。她后来自称,直到那天回家之后,她查阅邮箱时,发现了一封离婚律师的邮件(罗伯特的律师发错了邮箱,本该发到他美林的企业邮箱里)。
大约在下午2点30分,罗伯特带着二女儿琼(June)和小儿子瑞斯(Reis)回到家。
2点45分,一位名叫坦泽(Andrew Tanzer)的男邻居,领着自己7岁的女儿丽娅(Leah)来找琼,两个小姑娘在罗伯特家一起玩耍,坦泽则和罗伯特在客厅聊天。
坦泽回忆说,他当时就觉得有点奇怪,一向活跃热情的南希,并没有出来招呼自己。
大约45分钟后,坦泽准备离开,并询问是否可以给他一杯水喝?两个小姑娘应声去了厨房,结果拿来了两个装着奶昔的高脚杯,分别递给了自己的父亲。
奶昔是粉红色的,似乎是草莓口味,味道相当浓重和甜腻,混合着香蕉和碎饼干。这时南希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告诉坦泽这是用“秘密配方”制成的万圣节奶昔。坦泽一方面急着离开,一方面也不忍心拂了女儿的好意,于是一口气喝光了奶昔,罗伯特也是如此。坦泽和女儿一回到公寓,他的妻子就注意到丈夫的脸异常红润,没过多久,坦泽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妻子试图将他叫醒,但无论是拍打他的脸,还是冲他大喊大叫,坦泽依旧酣睡如故。
直到将近晚饭时间,坦泽才终于醒来,但他一直觉得“疲劳”,吃饭时不停地打瞌睡,吃过晚饭,坦泽冲进厨房,吃掉了整整三大桶冰淇淋,表现得像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婴儿”(他妻子的形容)。等到第二天早上,坦泽对这一切浑然不知,仿佛经历了一场失忆。
坦泽离开后不久,罗伯特带着儿子瑞斯去了楼下的游戏室,在那里他同事大卫打了10分钟左右的电话。
大卫记得,罗伯特的声音听起来疲惫而浑浊,似乎“心不在焉”,他们本来在谈论房地产,结果罗伯特却突然转跳到了出口市场。
20分钟后,南希派女仆去叫罗伯特和儿子回公寓(那天晚些时候,3个孩子都因为有活动离开了公寓),回去的路上,有人在停车场见到了领着儿子回家的罗伯特。
这是他最后一次在活着时被人看到。
第二天(11月3日),南希取消了所有的约会,并在给朋友的邮件中写道:
“我丈夫身体不太好,我需要照顾他,再联系。”
对丈夫的同事,南希则声称罗伯特周日(11月2日)就离开了家,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她又给远在芝加哥的父亲艾拉打了个电话,声称自己被罗伯特打得很惨……
为了应付不同的人,南希至少炮制了4-5个版本的故事。
南希吩咐女仆们不许进入主卧室,接着派一个女仆去拿胶带,另一个女仆去买尼龙绳。
南希自己也开始疯狂购物,其中包括一些包装盒和在Tequila Kola家具店订购的一块价值不菲的地毯。
11月4日这天,南希给情人迈克尔打了6通电话,并去看了医生,声称自己“全身都疼”,但她的医生在事后作证说,南希的“疼痛”非常夸大其词。
11月5日下午,南希找来了公寓的维修人员,让他们把一些东西搬进地下室新租的储藏室里,包括几只箱子和一块卷起来的旧地毯(新买的地毯用来替换这块旧的)。
4岁的瑞斯为维修人员们开了门,维修人员回忆,地毯很沉,散发着鱼腥味。
(储藏室的地板)
这期间南希每天都和情人迈克尔通话,并购买了飞往旧金山的机票。
另一方面,罗伯特的同事们一直联系不上他,大卫先询问了香港几乎各家酒店(他知道罗伯特要和妻子谈离婚,推测他会离家外住),一无所获之后,于11月6日向警方提交了一份失踪人口报告。
罗伯特在香港是有头有脸的侨民精英,警方立即采取了行动。11月6日午夜时分,全副武装的警察冲进了阳明山庄,在南希新租的那间地下储藏室里,他们发现了裹在地毯里的罗伯特的尸体。
在几只储物箱里,警方发现了一尊8磅重的小雕像,这尊雕像是南希的外祖母留给她的“传家宝”,法医在雕像上,检测出了大量脑浆。
在罗伯特的体内,还检测出了至少4种镇静药物(基本上就是南希搜集的那些处方药)。
法医推测,11月2日下午,罗伯特喝下的那杯粉红色奶昔,是一杯“药物鸡尾酒”,晚些时候药力发作,他变得神志不清或者沉睡不醒。南希于是用那尊小雕像猛敲罗伯特的头,她一共敲击了五次,击击致命。
在这之后,南希把罗伯特的尸体卷进主卧的地毯里,用尼龙绳将地毯捆绑结实,之后她和尸体一起睡了两天。直到第三天新地毯到货上门,她才叫来公寓的维修人员,把地毯和凶器(小雕像)搬进储藏室里。
消息一出,“奶昔谋杀案”立即成了街头巷尾的热点话题,罗伯特代表的侨民精英,在香港一直都仿佛是高人一等、遥不可及的存在,这起案子给了香港百姓一个窥视“人上人”生活的窗口,极大地激发了他们的八卦热忱。
南希的说辞
随着案件的审理,披露的相关细节,一个比一个劲爆。
南希杀夫这件事本身毋庸置疑,然而南希却声称,自己一直以来都遭受着罗伯特身体和精神上的虐待,杀人完全是处于自卫。
南希在法庭上声泪俱下地自述,罗伯特是个吸毒成瘾、酗酒、家暴的“工作狂恶魔”。
在她生完第一个孩子之后,罗伯特就嫌弃她身材走形,强迫她进行肛交,她成了丈夫淫威之下的性奴。
她还说罗伯特出差时会找男妓,经常观看同志主题的A片。
她承认自己的婚外情,但声称情人迈克尔只是“暴风雨中的一个避风港”,甚至表示自己仍旧爱着丈夫。
按照南希的说法,11月2日这天,罗伯特一如既往地强迫她进行肛交,并用棒球棍毒打她,南希为了生存,不得不拿起一尊小雕像进行反抗,这才“失手”杀死了罗伯特。
但物证方面,南希的说辞也完全站不住脚。
尸检结果明确显示罗伯特生前摄入了若干镇静药物,邻居坦泽也是活生生的“证据”。
但南希坚称,自己从来没在奶昔中下过药。她表示自己之所以进行那些网络搜索和收集处方药,是因为再也无法忍受丈夫对自己的虐待,所以想要偷偷自尽。
按照她的说法,自己为了自卫,用小雕像和拿着棒球棍的丈夫进行了英勇搏斗。
然而警方的物证专家,却没有在棒球棍上检测出任何的金属物质(也就是说小雕像和棒球棍根本没有接触过)以及罗伯特的DNA。
另外南希声称,罗伯特长期对自己实施肢体暴力和强迫肛交,严重到了遍体鳞伤和流血如注的程度,但她没有任何相关的就医记录或者警方记录,来佐证这番说辞(当然这不一定表明南希一定没有受过虐待)。
只有在案发后11月4日这天,南希去看了医生,但也只是声称自己“全身都疼”(医生认为她夸大其词)——南希的解释是,自己为此感到羞耻,所以不好意思提起。
南希还宣称,罗伯特对孩子们也很暴力,并指控他曾经打断了女儿琼的手臂。
然而他家的女仆却作证说,琼的手臂是因为玩耍时自己意外摔断的,罗伯特则一向对孩子们十分关心和爱护。
关于罗伯特吸食可卡因的指控,也遭到了罗伯特亲友们愤怒地一致反驳。
罗伯特的第一任女友卡洛在看到报道后,在网上发言维护罗伯特。她称当年由于罗伯特太优秀,她和他约会时遭到了其他女生集体的嫉妒和排挤,称他为“世界上最棒的男人”。
(罗伯特和第一个女友Carol在1981年的高中毕业舞会)
不过物证专家的确在罗伯特的电脑上,发现了肛交的相关搜索(“anal sex in Taiwan”),以及同志主题A片浏览记录(但同样有“三陪女性服务”网站和异性取向的A片)。
另外,南希的许多证词本身就相互矛盾。
比如她一会儿声称自己从未考虑过离婚,一会儿说自己不堪忍受丈夫的暴虐,多次提出过离婚但丈夫拒绝;
她一会儿将香港形容成“肮脏的城市”,自己身在此处孤寂难忍,之后又说“香港是我的家,我从未想过要离开”……
而一旦涉及关键性质的问题(比如杀夫之后的处理或是和情人迈克尔的通话内容),她就称自己处于震惊后的失忆状态,一律记不起来。
南希的自辩不堪一击,控方认为,南希的动机就是金钱。她想独占丈夫的遗产,不想经历“糟糕麻烦”的离婚,于是“摆脱”丈夫,就成了最容易、对她来说损失最小的选项。2005年9月,南希的谋杀罪成立,她被判处终身监禁,何时可以申请假释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