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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史艺丛] 收复河湟,为北宋应对西夏之患打下坚实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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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0-29 05:3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收复河湟,为北宋应对西夏之患打下坚实基础

 ​猴格 国家人文历史 2023-10-29 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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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 文 约 8300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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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史之乱后,河湟、陇右等西北诸州,地入吐蕃,大唐对其失去有效控制。随着唐朝灭亡及五代十国的混战,自顾不暇的中原王朝,既无意,也无力去经营西北地区,只能任其孤悬塞外自由发展,逐渐失去对汉文化的认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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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湟谷地位置示意图。来源/高德卫星地图


一直到宋神宗在位时期,中原王朝才开始经略西北河湟地区,但究其最初的拓地原因,还真不是因为宋朝皇帝产生恢复汉唐故土那样的雄心壮志,而是迫于西夏问题才不得不顺势而为之。


宋夏对峙中的西北

大唐会昌二年(842),吐蕃赞普朗达玛被刺杀,吐蕃王朝陷入持续二十多年的内乱,甚至爆发相当规模的“嗢末”大起义,引发吐蕃政权的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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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国职方图》(局部“吐蕃国“部分)。作者/[北宋]李公麟,来源/中国台北故宫博物院


在这种混乱时刻,西北河陇地区一些势力较大的边将,或拥兵自立,或内附归唐,沙州人张议潮也趁势率众起义,先后收复瓜、沙、伊、肃、鄯、甘、河、西、兰、岷、廓十一州,并于大中五年(851)八月,遣兄张义泽奉十一州户口入唐报捷。当年十一月,唐宣宗置归义军于沙州,任命张议潮为节度使。


获得朝廷认可的归义军又于咸通二年(861)三月,从吐蕃人手中收复凉州,使归义军的势力达到鼎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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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六日沙州归义军讨击使武文进状。来源/中国国家图书馆


但是,对归义军心生猜忌的大唐朝廷在对其褒奖的同时,却迫不及待地拆分、削弱归义军,并出兵接管凉州(但很快被嗢末夺取,还阻隔沙州与长安的往来,五代时被吐蕃六谷部控制),甚至征召暮年的张议潮入京为质。


再加上吐蕃统治百年的杀戮和同化,除瓜、沙以外的河西,基本没有汉族势力的存在,都是多民族杂居,汉族蕃化很严重,所以,在面对“河西诸州,蕃、浑、嗢末、羌、龙狡杂,极难调伏”的情况下,失去核心灵魂的归义军很快就力不能支,势力衰落到政令不出瓜、沙,甚至沦为甘州回鹘的附庸,日渐回鹘化,最终被沙州回鹘取代。


到了北宋立国时,混战角逐、自由发展的西北河陇地区形成三大股势力,即甘州回鹘、凉州吐蕃六谷部、宗哥邈川的宗哥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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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波尔巴珍回鹘故城发现的突厥卢尼文碑石。来源/《甘州回鹘史》


初立国的北宋,一方面专注吞并富庶的南方,另一方面要防备来自北方契丹的威胁,因此,宋太祖赵匡胤像前代一样,无暇顾及各自为政的西北蕃部,他只能对诸部豪酋许以世袭,谕以恩信,“取蕃部酋豪子弟为质”,通过羁縻来追求西北的稳定。


不只是宋太祖对西北不以为意,他之后的太宗、真宗,也均没有意识到西北的重要性,任由河陇孤悬,并没有收复的打算。但是,也不要因此就武断的批评赵官家们目光短浅,大宋对西北无意是有其客观原因的:


首先,在唐朝灭亡后,政治重心向东方转移,西部的战略地位大不如前也是事实;其次,河陇地区虽然部族林立,但诸部分散不相统一,并没有形成对宋廷有直接威胁的武装力量;其三,也是最重要的,河陇经过蕃族两百多年的同化,早就没有对汉人的认同感,“数百年中华衣冠之地,复变为左衽,不能自拔”,所以,当王师驾临时,是不可能出现父老乡亲们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动人场面。


正是因为这些客观因素,所谓的“西部无用论”才在宋廷一直占据上风,赵官家把自己在西北的边界就定位在秦州-灵州一线,视河陇为化外之地、“腥膻之域”“旱海不毛之地”,没有收拢于怀的心思,对来贡献方物的蕃部实施来而不拒、去而不追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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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的西北边界。来源/谭其骧《中国历史地图集》


所以,宋太宗在收复夏州后不是派兵戍守屯田,而是毁掉夏州迁民于绥、银;而宋真宗则对灵州的弃守举棋不定,终至失陷。即便盘踞银夏近百年的党项人变成赵官家的肘腋之患后,对于被党项人拉拢的河陇诸蕃,大宋朝廷也只是给他们口头上的支持。


那么,与吐蕃“风俗相类”的党项人对吐蕃是什么心思呢?与大宋相反,党项极力想把吐蕃吞食入腹。


因为河陇地区有战争必需的战马,也是宋朝军马的主要供给地。而河湟谷地则是气候相对温和,适宜发展农牧业,是繁衍生息、积累力量的好地方。特别在党项人占据河西走廊后,吐蕃人又开辟一条新的贸易路线——宗哥路,成为联络中亚、西域的陆上商道,党项人自然想把河陇纳入自己的版图。


所以在李继迁父子反宋之后,对吐蕃诸部是羁縻拉拢与武力征服两手抓。随着向东无能的党项人向西扩张时,凉州六谷部就首当其冲。面对党项人的虎视眈眈,生存压力越来越大的六谷部只能一面联合甘州回鹘抗击党项,一面主动向宋廷靠拢,希望大宋能牵制党项人的力量、顺便提高他在诸蕃中的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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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宋时期的吐蕃诸部。来源/谭其骧:《中国历史地图集》


宋廷为了牵制李继迁,也采取以夷制夷的策略,不断册封六谷部以及甘州回鹘,并给予经济资助,结成军事联盟,挑唆他们和党项人互相攻杀。同时还招诱西部缘边地区,甚至西夏境内的“大者千余家,小者百十家”“无魁首统摄,并皆散漫山川”的诸蕃部,给予田土,或编制为军,或招募为弓箭手,让他们成为直接和夏军作战的武装力量。


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利用吐蕃经制党项,就成为宋廷在西北地区的重要战略方针。但是,因为宋人在思想上始终有蕃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并不能充分信任诸蕃,所以,宋廷仅仅在政治、经济上声援支持吐蕃抗击西夏,却没有在军事上互相配合作战夹击西夏的成算。


六谷部的潘罗支曾数次提出“请王师助击贼”的请求,宋廷都以“西凉去渭州限河路远,不可预约师期”为由拒绝。哪怕潘罗支通过诈降击败李继迁、并促成李继迁死亡后,再次请求宋廷出兵夹击西夏,宋廷依旧在大好良机前犹豫不定,最终坐失良机,还致使潘罗支被李德明收买的叛徒害死,让六谷部势力大为削弱从此走向颓势。当大宋失去牵制西夏的这股重要力量时,宋宰相张齐贤才感叹“向使潘罗支尚在,则德明未足为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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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高窟第409窟《回鹘王妃礼佛供养像》。来源/敦煌研究院


正是宋廷的碌碌无为,才让西北地区更加混乱,等景德和议后,宋夏罢兵,宋廷对河西蕃部的经营愈发没有紧迫感,甚至要求诸部各守疆界。西夏劫掠凉州、袭击甘州时,宋廷也只是遣使让他们互为援助,自己仅作壁上观,眼睁睁看着西夏吞噬凉州、甘州。直到元昊称帝建国,宋廷才如梦方醒,意识到不能再任由西夏坐大了。


所以说,北宋对西北河陇地区的经营,最初真的是受西夏问题所迫才为之的。


从刘平的《攻守策》到王韶的《平戎策》


就在赵元昊悍然称帝的时节,河湟地区又崛起一股新的势力,即出身吐蕃王族的唃厮啰,他先后摆脱掉两任宗哥族权臣的掣肘,立国青唐,并击败入侵的元昊,打赢青唐保卫战,阻止元昊进军河湟的脚步,改变西北地区的政治局势,使宋廷对他刮目相看。


宋廷为了牵制元昊,继续以夷制夷的政策,以一战成名的唃厮啰为保顺军节度使、兼邈川大首领,并赐他彩帛两万匹,封其九岁的幼子董毡为会州刺史,加封其妻乔氏为永嘉郡夫人,让唃厮啰“背击元昊以披其势”,许诺如果唃厮啰荡灭昊贼,“即当授卿银、夏等州节制”。


对唃厮啰抱很大期望的宋仁宗,甚至封赐和唃厮啰闹分裂的原配妻、子,赐唃厮啰原配李氏紫衣,长子瞎毡为澄洲团练使,次子磨毡角为顺州团练使,各赐紫衣、金带、器币及茶,并每月别给彩绢各十五匹,拉拢他们为大宋抗击西夏。


当宋廷封赐唃厮啰一家之际,宝元二年(1039)闰十二月,鄜延、环庆副都部署刘平,在他那篇没来得及送给朝廷的《攻守策》中,首次提出右取横山、左联河湟吐蕃(在西夏方位则是左横山、右河湟)、钳制西夏的战略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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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资治通鉴长编》中关于《攻守策》的记载。[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一百二十八,清光绪七年浙江书局刻本


刘平在奏疏中提到唃厮啰对西北局势的重要性,如果西夏“与唃厮啰通和,约契丹为表里,则西北之患,未可测矣”!为了避免唃厮啰倒向西夏,应该授唃厮啰为灵武节度使、西平王,“使逼元昊河外族帐”;再招抚河西部族加以封授,挤压元昊的生存空间。同时招纳洪州、宥州界等横山地区族帐,夺取西夏左厢横山之地,折断西夏赖以生存的左臂,形成左右包围线,到那时,元昊不过是鼠窜河外的穷寇而已。


刘平的《攻守策》还没来得及上报朝廷,他本人就在三川口兵败被俘,不过,他谋取横山、联络河湟以制西夏的先河,还是被后来人吸取并发扬。在仁宗英宗时代,布衣姚嗣宗、宰执范仲淹、韩琦等先后提出夺取横山的计划,与之配套的就是拉拢河湟吐蕃,这几乎也成为宋朝边帅的间接传统。


西夏自然不能让宋廷的计划得逞,眼看武力征服不了河湟,一面出兵筑城阻隔吐蕃与宋朝相通之路;一面改为拉拢羁縻,和青唐前权臣温逋奇之子邈川大首领一声金龙联姻,又私下和唃厮啰的长子瞎毡联络,并策动唃厮啰所属的摖罗部投夏,充当带路党进攻青唐,结果又被唃厮啰击败并大掠夏境,降服西夏属部陇逋、公立、马颇三大族,要不是契丹派使者送公主与董毡成亲,唃厮啰父子还不会罢兵。


之后随着瞎毡、磨毡角以及一条金龙相继死去,吞并邈川的唃厮啰、董毡父子再以此名义上一统河湟。


宋治平二年(1065)十月,唃厮啰死,董毡嗣为保顺军节度使、邈川大首领、检校司空。瞎征之子木征居河州,瞎吴叱迁居岷州,巴毡角居洮州界,叔侄四人互不统属,唃厮啰子孙之间的矛盾,成为河湟地区的不安定因素,也成为西夏向该地区扩张的契机,与之相对的是,宋廷借助唃厮啰政权的力量牵制西夏的作用则被大大削弱。


这时,“客游陕西,访采边事”的王韶出现了。


适值新君神宗即位之初,王韶赴阙上《平戎策》三篇,发出振聋发聩的呼声:“国家必欲讨平西贼,莫若先以威令制服河湟;欲服河湟,莫若先以恩信招抚沿边诸族;盖招抚沿边诸族,所以威服唃氏也;威服唃氏,所以挟制河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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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资治通鉴长编》中关于《平戎策》的记载。[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一百二十八,清光绪七年浙江书局刻本


王韶在《平戎策》中提出收复河湟的一系列措施,指出经制河湟的必要性、重要性以及可行性:


如果大宋现在不主动去经略,西夏就要向河湟下手,河湟一旦落入西夏之手,祸患就更大了,吞并河西的西夏“必并兵南向,大掠秦、渭之间,牧马于兰、会,断古渭境,尽服南山生羌,西筑武胜,遣兵时掠洮、河,则陇、蜀诸郡当尽惊扰”。只有大宋收复河湟,才能继续牵制西夏,让其有后顾之忧,而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唃厮啰家族内斗纷纷,力量削弱,“唃氏子孙各立文法,汉界远者不过四五百里,近者二三百里”“其势岂能与西人抗哉”?正是我大宋“并合而兼抚之”的有利时机,或用武力,或用招抚,只要方法得当,蕃部就可以为我所用,成为大宋的“肘腋之助,且使夏人无所连结”。


王韶的计划让神宗大为振奋,召见王韶询问方略,以王韶管干秦凤经略司机宜文字,让他去河湟实施他的平戎策略,从而拉开熙宁开边的序幕。


神宗赵顼是个很有抱负的君主,才即位就“慨然有取山后之志”“奋然将雪数世之耻”,有吞灵武、幽蓟之志,“欲先取灵州灭西羌,乃图北伐”。但仁、英时期对河陇、西北地区一直奉行防御政策,陕西转运使薛向上书神宗请求招纳横山地区的族帐、潜攻西夏左厢时,神宗都只能授意种谔秘密行动,以免引起朝臣们的反对。


当种谔攻取绥州后,严重触及西夏的敏感点,为了夺回绥州,西夏先用外交手段未果,又出兵进攻宋朝沿边,游骑甚至深入到庆州城下,九天才退,一度造成“陕右大震”的局面。


宋朝也不甘示弱,从庆州一线还击西夏,并进筑陕北,在绥州城西兴筑罗兀城,增修沿边砦堡,最终目的就是要进取横山地区,以迫西夏。素来把横山看成自己生命线的西夏急了,发动全力进攻宋军,连陷新筑的砦堡,挫败宋廷图谋横山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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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战争场面,来源/纪录片《中国通史》截图


而此时,王韶经略河湟招抚蕃族也初见成效,有个叫俞龙珂的大首领,率所属十二万人口内附大宋,获得赐名曰包顺。


对于初附的吐蕃蕃部,王韶“收其首领,明示约束,使其异日为用”,并选用蕃官和汉官一起管理蕃部事宜。除了招抚蕃部,王韶还建议开垦渭河两岸弃置未耕的闲田,招纳弓箭手;在古渭寨设置市易司,以官钱为本,借给商贾使其与蕃部贸易,以所得利息充作军费。


他在秦州的措施推行的并非一帆风顺,因为屯田和建置市易司等事,就引起不少风波,遭到边帅廷臣的反对,是王安石顶着神宗的疑虑,力排众议支持王韶,并为了王韶先后贬斥李师中、窦舜卿等边帅,让支持变法的韩缜知秦州,升王韶为太子中允。


王韶熙宁开边


熙宁四年(1071)八月,神宗设立秦凤路沿边安抚司,命王韶主持安抚司兼营田市易,以高遵裕副之,从此事权归一。王韶更加有条不紊地推行他的平戎策,鉴于吐蕃信佛,还请朝廷派僧人智缘前往蕃部招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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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凤路。来源/谭其骧:《中国历史地图集》


随着蕃族连人带地归附大宋事件的频频发生,盘踞河州、洮州的木征兄弟,终于意识到王韶是在“温水煮青蛙”般地吞噬他们的领土,熙宁五年(1072)二月,木征愤慨地通过宣徽使、秦凤路经略安抚使郭逵向宋廷提出抗议:王韶和我原有誓约,不取渭源城一带地及青唐盐井,“今乃潜以官职诱我人,谋夺我地”,如果王韶还不停止,我将马上联合董毡来巡边。


因为木征的抗议,又引起宋廷的一场辩论,郭逵反对王韶招纳蕃部,在此之前就曾上书说“西蕃皆脆弱不足收,招纳枉费钱”,如今又替木征转奏抗议及威胁(要联合董毡带军队来交界巡边),并表示自己“智议昏愚”对木征的言行无能裁处、请朝廷定夺。王安石对郭的言行表示讽刺:“若知无能,何不早辞?”你前边才说西蕃脆弱,现在木征一句话就让你无能裁处了?若如此岂不是更表明木征强梁可畏?


文彦博一边为郭逵辩护,一边和王安石就该不该用兵西蕃辩论,文彦博认为:“自古用兵非得已,今若能服契丹、夏国乃善,至于木征,不足较计。”王安石说:“今所以招纳生羌者,正欲临夏国,使首尾顾惮,然后折服耳”。神宗对王安石表示支持,后来,被王安石批为“小人”的郭逵落宣徽使、改知潞州,省得他聒噪王韶。


随即在同年五月初二,神宗诏以古渭寨为通远军,以王韶兼知军。通远军的建立,表明宋廷的势力在向吐蕃腹心挺进,直接威胁到木征兄弟在熙、河诸州的统治。


仅仅隔了一天,五月初四,神宗、王安石君臣就谈到王韶接下来的步骤——先孤立木征后攻取之。“但令边将先阴厚抚结木征下首领,使其心内乡,又善抚初附,令彼首领见而慕羡,则木征孤特,若取之则取一夫而已,何难之有?木征既取,则董毡、夏国皆知惧,如董毡亦非难取也。”


在宋军亮出獠牙之前,比侄子木征更敏锐的董毡,就已经看穿宋廷的意图,尽管王韶招抚蕃部还没有影响到他的直接利益,且宋廷一直对他恩赏有加,赐他衣带、鞍马、食邑,仍然让他产生兔死狐悲的感觉。就在通远军建置之时,董毡放弃以往奉行的联宋抗夏政策,向西夏抛出橄榄枝,为儿子迎娶李秉常的妹妹,并于当年十二月成婚。


神宗接到夏蕃联姻的探报后,向王安石诉说自己的忧虑,吕公弼甚至对神宗埋怨如果不是王韶招纳蕃部,董毡岂能去和夏国结亲?王安石却并不以为意,劝说神宗:洮、河内附,董毡不可能不忌惮,和秉常联姻也是正常,但于边事并不足为虑,只要我们能善待依附蕃人的汉人,使其乐为我用,就算董毡与夏国结亲,也不敢违背朝廷恩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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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高窟第409窟《高昌回鹘王供养图》。来源/敦煌研究院

五月十二,王韶奏报朝廷,经过他几年的经略,“已拓地千二百里,招抚三十余万口”。王安石向神宗贺喜,说这些被招抚的三十万众“若能渐以文法调驭,非久遂成汉人”。神宗听了很是激动,认为应该早点剪除木征的势力,王安石满口答应“岂但木征,董毡、夏国皆在我所置而已”。从他们的对话可知,这对君臣最终目的还是想歼灭西夏。


当年七月,宋廷就以木征骄蹇、让中国使者坐堂下,且“言语悖慢”为由,出兵讨伐他。


王韶进兵非常迅速,进驻渭源城,在秣邦山大破蕃部,击败木征收复武胜军(八月改镇洮军),吐蕃大首领曲撒、四王阿珂出降,瞎药等人弃城夜遁,至十一月归降。随后,王韶又破木征于巩令城,木征退守洮河西岸,其弟结吴延征率手下二十多位大首领降宋。


十月,宋廷升镇洮军为熙州,置熙河路,领熙、河、洮、岷(当时后三州还未收复)及通远军为一路,以王韶为龙图阁待制、熙河路都总管、经略安抚使、兼知熙州。熙河路的设置,使宋朝西部边面扩大,对准西夏右厢建立起一道可以进攻退守的具有优势的战线。


熙宁六年(1073)二月二十二,王韶收复河州,木征败走,其妻瞎三牟、子续本洛投降。王韶又由露骨山南入洮州界,破木征弟弟巴毡角,尽逐南山诸羌。此后入岷州,拔宕州,降洮州,木征的弟弟瞎吴叱、巴毡角率部下大酋长以城降。


同年十月,熙、河之役结束。王韶率大军跋涉一千八百里,收复熙、河、岷、叠、宕等州,“幅员二千余里,斩获不顺蕃部万九千余人,招抚大小蕃族三十余万帐,各已降附”。


当时还闹出个乌龙,坊间传闻说王韶全军覆没,正当满朝忐忑之际,捷报传来,神宗喜出望外,以复熙、河等州,御紫宸殿受群臣贺,亲解所服玉带赐给王安石,表彰他力排众议坚定支持王韶开边的功绩。王韶也从知熙州、枢密直学士、礼部郎中,升为端明殿学士兼龙图阁学士、左谏议大夫。


等开疆拓土的狂欢结束后,宋廷君臣才发现,国朝以来最辉煌的胜利——熙河之役,居然成为朝廷的负担,“自开建熙河,岁费四百万缗,七年以来,财用出入稍可会,岁常费三百六十万缗”,代价着实有点昂贵。


再加上宋、蕃交恶,茶马互市中断,宋朝的战马来源受到严重影响,势必影响军力,而王韶在取得熙河后,不能向青唐邈川再进一步、去实施复河湟断西夏右臂的计划,就有这方面的原因。


更令宋廷头疼的是,联夏抗宋的董毡,派他的悍将鬼章联合木征在洮、河等地区打游击,对吐蕃属部进行策反工作,并于熙宁七年(1074)二月,在踏白城击败知河州景思立,让宋军遭遇熙河开边以来最大的惨败。董毡也因为此战让“西域、于阗等诸国皆畏惮之”。


鬼章和木征还乘胜围河州、寇岷州,大有收复失地的阵势,并向西夏乞援。闻知踏白城之败“羌势复炽”的神宗,揪心得吃不下饭,数次下诏给王韶让他坚守不出,诏岷州高遵裕退保临江,枢密吴充甚至建议放弃岷州,被王安石反对才没得逞。


回京述职走到半道的王韶,听闻景思立之死,疾驰返回熙州收拾残局,破番兵于结河川口,断夏国来援木征的通路;进军临宁河,攻击吐蕃占据的要寨;又进驻珂诺城,迫使鬼章溃走,木征窜入南山,河州之围解,前后斩首七千余级,焚二万余帐,获牛、羊八万余口,流窜的木征被迫率酋长八十余人降宋。


收到捷报的神宗大喜,赐手诏嘉奖力挽狂澜的王韶,“将在军,君命所不受。宁河之行,卿得之矣”。


木征投降了,可鬼章并没消停,他高举佛子唃厮啰的大旗,继续在洮州、叠州诱胁属民,严重影响宋廷在这一带建立新秩序,犹如疥癞之癣骾在宋廷的心头。


不过,宋军拿鬼章没办法,鬼章同样也奈何不了宋军。眼看失去熙、河天然屏障的青唐、邈川,已经直接暴露在宋廷武力威胁之下,互市中断对百姓生活影响也很大,而宗哥商道的阻隔对青唐的经济打击则更甚,因此,迫于形势的董毡,开始寻求契机恢复双方关系。


熙宁十年(1077)五月,吐蕃大首领隆吉卜诱山后羌侵扰宋军,降宋后成为吉祥物的木征,盛装出阵随军征讨隆吉卜,由于吐蕃人敬畏王族血统,看到木征在宋军中,就失去斗志,宋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斩杀隆吉卜,董毡听说后,顺势遣使入贡并请罪。


被鬼章游击战拖得疲惫不堪的宋廷,也急于结束熙河用兵,来缓和财政困难,同时也打破青唐和西夏的联盟,于是,就顺水推舟接过董毡递过来的台阶,双方重新建立友好邦交,宋朝向西经略的步伐也暂告一段落,以董毡为西平军节度使,其养子阿里骨为松州刺史,悍将鬼章为廓州刺史。


从王韶主持的熙河之役可以看出,宋朝对西北河湟地区的政策已经发生根本性改变,神宗之前是以联蕃制夏为主,你进贡我回赐,是友好往来的盟友关系;神宗之后就变成以招纳征略为郡县为主,而以联蕃制夏为辅。被征略的对象就是河、洮诸州的木征兄弟,而被羁縻的对象则是青唐的董毡。


如此转变的目的还是为了消灭西夏,宋人想通过切断西夏与河湟的联系,扩大地利,从右翼边境压迫西夏,完成与左翼横山地区形成的伞形包围线。从这一点来讲,王韶无疑是成功了,他开边熙河,的确为北宋制伏西夏打下坚实的基础,哲宗、徽宗时期的对夏战争,多是立足于此。毕竟,大宋经略陇右河湟地区的最终目的在于西夏之患。


参考资料:

李华瑞《宋夏关系史》

齐德舜《唃厮啰家族世系史》

鲁人勇《西夏地理志》

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

杨仲良《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

脱脱《宋史》

徐松《宋会要辑稿》


*本文系“国家人文历史”独家稿件,欢迎读者转发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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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作者 | 猴格
编辑 | 詹茜卉 陈麒伊(实习)
校对 | 张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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