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开始,我们将持续推出《奇遇长城》系列短片,讲述在长城脚下的奇遇故事。今天是第一期:39岁的王垒是北京石峡村一名长城保护员,捡垃圾、劝阻游客、给长城拍照,这是巡护时的重要工作。每天要爬的台阶数至少有八九十层楼那么高,走两三万步也是常事。以下是他的故事。
一大早,王垒便穿上制服背心,戴上遮阳帽,拿上垃圾捡拾钳,装上干粮,背上背包,准备上山巡护长城。这样的动作他已经重复了上千次,但今天他带上了儿子。9岁的王思浩正在放暑假,王垒想带着他体验一下自己的日常。山路狭窄,仅够一人穿行,王思浩紧跟在爸爸身后,两侧的杂草大多有半人高,前一晚石峡村刚下了场暴雨,雨水还挂在草丛里摇摇欲坠,遍布着滑石的山路也更难走了。想要登上长城,这至少一小时崎岖的山路是必经的。“这两边可能有蛇。”王垒一边拿着垃圾钳拍打着两侧的草丛,一边和儿子嘱咐道,他放缓了脚步,儿子几乎看不清远方的路。夏天也几乎是每个长城守护员最担心的假期,躲在草丛里的蛇、毒虫,和变幻莫测的天气常常是他们上山巡护的拦路虎。
“你看,咱们走的这条路,就是你爷爷那辈人修的。他们一块砖一块砖,把这些背上的。”一边走,王垒一边和儿子说着这片山林从前的故事——若说守护,王垒并非是守护这片山林的第一代人。80年代初,王垒的父亲就守护着这片山林。石峡村,北京的西北角,这个长城脚下的村庄四面环山,青山环抱。63岁的父亲早在这里守护、修建了30余年,是这片区域的“护林员”。2019年,身在外地的王垒得知家乡正在招聘“长城守护员”,便回家考试,成为北京首批400多名长城保护员中的一员,也从父亲手里接过了守护这片山林的重担。“我像你这么小的时候,就在城墙里躲猫猫,我爸,也就是你爷爷跟我讲得最多的就是长城的各种故事。”“那这棵树也是爷爷他们那个时候就放在这里,给大家休息用的么?”王思浩指了指他正倚靠着的树干,气喘吁吁地抬头望向爸爸。9岁的他正在读小学三年级,每个月学校里都会有一节长城保护课,他总会举手和大家说爸爸的故事。“我爸爸也是。”王垒看着孩子笑了笑。约莫三十年前,他也是在儿子这般年纪,和自己的父亲一起爬长城,看着父亲修路,听父亲讲长城上的故事,一砖一瓦……如今,他也把父亲曾经和他说过的话,讲给自己的孩子听。他望着眼前的一砖一墙。给长城一些关键部位拍照、劝阻游客、捡垃圾是王垒每天上长城必不可少的工作。9岁的孩子对此还比较陌生,但也学着爸爸的模样一道弯下腰,用力地拔起杂草,捡起垃圾再装进随身的袋子里,大半天的功夫,王思浩的脸、手、裤脚都黑了一圈。他也和爸爸一起劝阻游客。“这里是野长城,不能上来,上来很危险的。”
当长城保护员5年来,“上长城去”已经成为王垒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石峡村段长城,地理位置特殊,紧挨着河北,大部分地段都保留了长城最初的风貌,由于自然风化,不少地段需要手脚并用地攀爬,因此这里常被一些驴友作为探险之地。但对于王垒来说,每天攀爬如此险要的地段,是一份再平常不过的工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天要爬的台阶数至少有八九十层楼那么高,走两三万步也都是常事。而他的手机里也塞满了长城各个角度的照片。
“三点了”“四点了,是不是快下来了。”“五点了,怎么还没回来。”此时,山下,妻子早早就熬好了绿豆汤等待父子俩从山上下来,时针一圈圈地转着。她催促着孩子和丈夫赶紧换下满身是汗和泥的衣服,又忙不迭地端上早已晾凉的水和绿豆汤。聚在一张餐桌上一起吃晚饭并不是这家人的常态。妻子是一名护士,常常需要值夜班,而王垒几乎每天天微亮就要出门上山,开始一天的巡护,大多数时候,他们一周只能坐在一起吃一顿饭。
怨言也经常出现在这张餐桌上。“孩子一天天大了,需要人带,现在我一个人身兼数职。”“你现在一个月工资3000块钱不到,家里的开销压力也都在我这。”……王垒总是低着头听着妻子的数落,默默地帮着妻子一起收拾好碗筷。他何尝不知这么多年对妻子、对儿子的亏欠,“真的对家庭的陪伴太少了。”月色下,他侧目注视着陪伴在一旁的妻儿,眼底思绪万千。巨大的天阶出现在眼前,时而淹没在眼前的云雾里,时而又露出它陡峭的面容。山里的天气变幻多端,赶上天阴时,王垒可能一天都碰不上一个人,在山里,手机更是毫无信号。面对这份“与世隔绝”的工作,他并不孤独。走累了,他就坐在垛口、坐在敌楼上看向远方。“当你身处大山之中,你会觉得自己很渺小,你就是山里的一棵树、一粒石子。”而此刻,是他和长城的独处时光。残破的垛口、粗砺的墙砖,身旁的青山,灰白色的长城蜿蜒地攀附在群山之间。这样的景象,王垒再熟悉不过了。每当心情烦闷时,王垒总会来这里坐一坐,将心里的烦心事说给长城听,这是他和长城之间心照不宣的小秘密,“你总有些事不想说给家人听,但是可以说给长城听。”在他心中,每天来,更像是探望一位长者,“每当我有疑问的时候,我总觉得长城他像我的一位长辈,一位慈父,给我答案,包容我的一切”。一阵风来了……草摇晃着它的身姿,树伸展着它的叶子,山似乎也在向眼前的人们无声地讲述着它的过往,鼓励着这位默默前行的孤勇者。“你听,虽然长城不会表达,但山里的每一个声音、每一颗树、每一株小草,只要你静静地听,都是长城在和我说话。”“不害怕,就像在平地上摔倒了,有地接着。在这里,长城会接着你的。”“摔了、磕了、蹭了都是人生的经历,等你爬过这座台阶,上面还有更高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