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终究太过空虚,我心中的焦虑与怨愤却还在与日俱增。父亲出院后,他的好友们渐渐不再登门拜访,连电话都少了。为了还上医药费,我不得不替父亲讨要积年旧债,每次敲开对方办公室的门,都要咽下一口自尊,却屡屡被敷衍。家里的顶梁柱倒了,我这个从不过问家事的女儿,突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生活全面失控了。
正是在这样惶惑无措的时光里,我开始了长篇小说的创作。每天清晨,当天光大亮,我就伏在书桌前,将满腹郁结化成文字。故事里的女主角就像我的投射,在父亲断腿、家道中落后,偶然获得一本武林秘籍,带着怨愤踏入江湖。女主角每战胜一个强敌,就仿佛替我斩断一截心魔。当她在一次次生死相搏中铲除去贪嗔痴恨,最终放下那本邪功秘籍时,她完成了自己,内心也归于平和,这正是我对自己的期望。
闲暇时,我也重读了余华的《活着》。看着福贵从锦衣玉食到家破人亡,最后只剩一头老黄牛为伴,依然坚韧地生活着。再看看父亲——自生病以来,他从未抱怨过半句,每天笑嘻嘻地拄着一根拐杖慢慢踱步,完全接受了生活的变故。我对父亲的担忧,对家中突遭变故,命运不公的怨怼也被化解了:生活从不按预期发展,苦难也总会出现,但活着本身就是意义。
等父亲恢复得差不多,我重返职场,再次踏入财务室,硬着头皮干,却总是犯错。我索性离开西安,南下闯荡到深圳,在朋友的建议下进入了广告行业。
我从最基础的广告文案干起,终于可以整日和文字打交道,工作起来简直如鱼得水。最开始我主要负责地产行业的宣传,要编写广告语、地产名、节假日宣传语,力求内敛、低调、奢华。没有甲方的催促,我也忍不住像打磨小说一样反复推敲文案,一有空就琢磨,累了,就跑到休闲区,在窗边看看猫,又抱抱狗,等待脑袋里蹦出一个“高端”新词儿,就这样死磕出了很多广告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