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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长篇网络股市小说连载: 玩儿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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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9 10:0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slp 于 2009-8-25 11:49 编辑

玩儿的就是你 (1-2-3-4) 柴爷06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永远有一个错误在前方等着你。”


--20世纪美国投机王 杰西.利佛莫尔



1


90年代后期,一个新年刚过的夜晚,走出灯火通明而温暖的纽约肯尼迪机场,一阵寒冷裹夹着大片的雪花钻进我的脖梗。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看了看天气。我住在一个离纽约开车还要4,5个小时的东北部城市,本来到了纽约需要转机,却无奈我那个城市传闻正在暴风雪中,所有的飞机全部停飞,什么时候起飞,谁也不知道。我突然不想等,想租个车子连夜赶回去,尤其在新年刚过的夜晚,机场大厅人声鼎沸,到处都是滞留的人群,我不喜欢那种气氛,刚从南部某城的朋友处小住3周回来,我更渴望享受一些孤独的宁静,我的决定一旦做了就很难改变。很快我就到了租车的地方,办好了一切租车手续。大雪天,租车的人不多,没有等多久我就拿到了我车子的钥匙。坐到车里,打开手机,3周,为了免除纷扰,我没有开我的手机,与其说是去朋友处玩儿,倒更不如说是躲避一场情债。我的手机忠诚地告诉我,我漏掉5个不知名的商业广告电话,漏掉10个狐朋狗友的问候,漏掉陆燕红的电话80个。我牵着嘴角笑了笑,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那个笑意味着什么,也许只是一种无奈。


陆燕红是我的女人吗?如果以上床来划分,她的确是。和陆燕红磕磕绊绊走了两年多,她一直在潜意识里把自己当成我的女人,并以此来要求自己,同时要求着我。跟她是在一个朋友家的聚会相识,雷电交加的夜晚相交,在美国的年轻人恋爱总是以务实,先解决彼此需要为主。一切短平快,我们自然也走着先交肉体再交灵魂的俗路。但我从来没有要自此从一而终,娶她为妻,终身不再沾女色的想法。我一直觉得我当初要了她没有任何错误,因为她也很需要,而我并不是强奸。我的身体也在10多年前第一次开禁后,血气方刚地离不开女人,甚至有些贪恋女人的肉体。我贪,但是我不滥,我只搞那些想让我搞而我也有兴趣搞的女人。但事情演绎到后面却完全非我所愿,陆燕红性子里的暴烈和偏执让我有些害怕和骑虎难下。我开始下意识地躲她,但她总是象个八脚章鱼一样死死控制住我,让我无法呼吸。


男人是个很奇怪的动物,尽管我会躲她,但是并不妨碍我依然和她做爱。有需要的时候,我会满足她,也会满足自己,而且我做得很出色。但每次做完,我都会感觉我对她的爱像是我体内喷射的泄物一样,做一次,就流掉一些。但这种做爱在陆燕红看来并不理解,每次做完后就会让她觉得我似乎依然还在爱着她。我很抱歉我对她造成的这些错觉,但却不知道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来减小伤害而且可以全身而退。这个圣诞节带新年,我没有打任何招呼就去了我远在南方的朋友那里,静下来想了很久,觉得这次回来还是要把事情做个了断,我不想再留什么暧昧的误会,或者说,我希望自己能够态度绝决,我热爱自由,也需要一份自由,这份情如果捆绑的过分厉害,是会让我从此对感情心生厌烦。


车子飞驰在州际高速上,我一直引以为豪我的雪地作战经验,我的车速不慢,并且经常换着线,天空依然飘着大片的雪花,高速上被铲雪车清理的基本还算可以,大部分车开得都不快,却只有一辆象美国黑人开得大破车在飙着劲跟我飒车。这突然激发了我的好赌天性。


我是一个赌徒!


我的赌性生来就比常人要大很多,我根深蒂固地认为这是由家族带来的天性。据说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就是从一个街头混混,豪赌一把变成了一个富贾之人,但又是因为巨赌最后败家破落,无奈到宫里当了太监,没什么好奇怪,我的祖上是留了一根命脉后进了宫,但我的家族史上却打上了很深的好赌印记。我的爷爷是江南一带的商人,把商场当了赌场,成了江南一带小有名气的红顶商人。


我从小就好赌,我小时候从来不管家里要零花钱,我大部分的零钱都是跟伙伴朋友们赌来的。中学时候我学会了打麻将打牌,我的记忆力超群,甚至包括我的逻辑分析能力,我一直引以为喜的是我的赌性沾带了很多理性的成分。我喜欢概率学,统计学等一切跟逻辑分析有关的学科,潜意识里跟我的好赌有分不开的关系。为此,我选了一所名牌大学的数学系。毕业在研究所混了不到一年,我就漂到了美国,这个东北部的城市,继续选择了M名校的数学硕士,这次选数学却并不是因为喜好,一直自大得觉得我的数学天分经过四年的发掘,已经足够我吃一辈子饭了,选择数学硕士完全是为了那份奖学金,后来为了混饭吃,我又转念了IT,并在3年前工作繁盛的大环境下不费吹灰之力地拿到了7,8个聘用书。但我自己知道,找IT的工作无非是为了混身份,并不能充分满足我血液里流淌的那种赌性。我开始选读一些金融管理的课程。并开始慢慢醉心于美国的股市。


我喜欢赌,但并不真的在意那些钱,我不为钱而赌,只为自己的一种爽。并且为一种结果落在我曾经的预料和预见中的事实而兴奋不已。那是我赌的全部意义,会让我觉得有价值和掌控一切。读书期间,我去过赌场,我甚至钻研了21点的玩法,知道玩家相对于庄家能够稍微占有2%的优势。为了这2%,我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不睡地开始分析和查阅资料,并为此被选为21点玩法组织的成员,去大西洋城犯过几次‘案’。我醉心于那种成就带给我的喜悦,就像是现在网络的黑客,给他们带来成就的是一种感觉而不是金钱。


再后来我退出了,我很少再去赌场那种地方,退出的目的不是别的,而是一种‘人格洁癖’。的确,这个词汇很准确的描述了我的状态。我不太喜欢玩那种纯粹是靠概率计算的,机器人都能玩的赌博游戏,那会让我觉得是一种自降人格的侮辱,我是个赌徒,但我不愿意承认我是街边市井的赌棍。生活里可赌的东西太多了,我完全不需要再去赌场那种地方找回自己的价值。


老黑的大破车继续跟我较着劲,在高速上几个回合的交锋,我不动声色地先让他赢过我,在一次抢行换道时,我瞅准了前面左道上一辆18轮大卡车,全神贯注,溜了个空钻过去,同时把老黑的大破车别到了中间的隔离带地段,我知道这招非常冒险,弄不好自己就会命丧车轮下做个冤鬼,但我愿意一试,而且以无法阻挡的优势成功了。我清楚地看见他伸出中指的叫嚷。我不介意,只是笑,胜利的时候我是不会介意任何事情的。就在得意的时候,我扔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电话屏幕一亮,看了下来电显示,是陆燕红。我犹豫了一下,任凭手机声嘶力竭地高叫,没有理会,在接下去的半个小时里,我的手机象抽了羊角疯一样振荡不已。终于,我拾起电话,按下开关。


电话那头是半天的沉默,我能听到燕红粗重的喘息。


“康南!你这个王八蛋!”



2


陆燕红得声音是颤抖而高亢的,我却异乎寻常的冷淡和平静,跟一个女人讲理本来就是错误,更何况跟一个正失去理智的女人讲理,我等着她继续发泄,出乎意料,沉默片刻后,她突然话锋一转,直截了当地问我,“我们……完蛋了?!”


这句问话突然让我有些措手不及,这以前,她从来不会这么直接地问我,或者说是不敢直接地问我。这么一问,我倒不好作答,我言不由衷地说了句,“我刚才手机一直是振动,没听到你的电话,新年过得怎么样?我去朋友那儿了,刚回来,你……别太敏感,别想太多了。”


“YES OR NO?!回答我!痛快点儿,别让我瞧不起!”陆燕红变得咄咄逼人。


她的咄咄逼人一直让我心生反感,女人太强势总归是要把男人吓跑的。


“燕红!我承认我们的感情不如从前了,但是……”


“说!她是谁?!”陆燕红根本不再听我往下解释,强硬地打断我。


“什么‘她’?”我一头雾水。


“那个可以让你从我身边消失3个礼拜,不闻不问,半天也打不出个屁来的女人啊!”


“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问?”我有些赌气,心一横,这种误会来得正好,还省得我四处再去找借口了。


“……”


那边一下子又开始沉默,良久,一个犹豫的声音响起,“我们……真的……没希望了?!”


我的心一下子有点软,但忽然间想起以前无数次的分分合合正是因为我这种不明朗的态度,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留任何活口,迟早是个痛。


“感情的事情,没了就没了,别太幼稚。不早了,赶紧睡觉吧,我现在往回赶呢,明后天去看你,有什么事回去再说,我在车上,不方便。”


“……”


“燕红?!”


“康南,再见!可不可以最后再骂你一句?你是个王八蛋!”


电话不等我反应就挂断了。我有些失笑,短短十分钟里,被骂了两次蛋,不多不少,对男人来讲,正好蛋齐了。骂吧,无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如果被操蛋了两次可以换一份宁静和一个自由身,随它去!若为自由故,两蛋皆可抛!最近感情免疫,当一段时间的太监也没啥不好。


收着电话,一边琢磨这份感情是不是如我所愿真的完结,一边莫名其妙地换着线,车子一个打滑,突然左向横转180度,再平行滑至旁边的车道,完全失了控,血往脑中涌得刹那间看到不远处大卡车的刺眼白车灯……


当我的灵魂重新装回我躯体的瞬间,我特意看了一眼车子座位,以确保我还是跟坐在驾驶座上的肉身合二为一,而不是已经分崩离析在夜色中漂浮的孤魂野鬼。一辆大卡车开着耀眼的车灯停在我的不远处,替我挡住了后面所有行驶的车辆。我把车子重新趴到隔离带上,冷静了20分钟,生死的瞬间突然让我有些颤抖和后怕。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上帝对我这份不太负责任的情感的一份惩罚。


6个小时后,在东北部灰暗的黎明中我回到了我的公寓。坐到电脑前,我先打开我的EMAIL,同时打开一个在线监视股票的窗口。


我说过我醉心于股市已经有好几个月了,那段日子,每天下了班,就会把自己扔到一个股市论坛里泡澡,把股票的技术术语都摸了个清。我的好赌天性再次被巨大的股市新大陆的诱惑给激发得淋漓尽致,终于忍不住在ETrade(一个线上炒股工具)里放了些钱,小玩儿了几把,凭借着我对数学统计学包括金融领域的一些知识,我象一个新上桌的赌徒,手气还是相当不错,挑中的股票涨势喜人。


我开始想象自己把炒股作为正式职业了,本来这工作也就是混口饭吃。如果这个股票帐户里可以每两个月翻一倍,两年就是4000倍!于是我开始搜索可能疯长的股票。什么技术参数都被我抛在脑后了。几个月前买了一支类似现在伟哥一类产品的医药股票,选它也是因为研究后觉得花里胡梢很有前景,并被它所吹嘘的即将要进入第二期研制的利好消息给冲昏头脑,从一块不到涨到两块,又一路冲到四块,我的赌性在那时候一览无余,我只管下注,不计较筹码,前前后后搭进去近乎上万股。直到后来才知道所谓的此产品无非是在男人那玩意儿上事前扎根针,灌点某种胶,说是效果会很好,能金枪不倒好几小时。但是我并没有放弃对这只股票的占有。虽然公司可能是扯蛋,但股票升得好啊。只要有人要买,管它公司是干啥的?在去南方前,这只股票还在5块的样子,我又往里冲了1000股,只打着如意算盘,等8块的时候,我就把它全抛掉,根据我的观察和分析前段时间的涨势,我有把握信心这只股票年后可以如我所愿。


在电脑前敲进这支股票的代码,出来的价钱是$2.88,原来那个所谓第二期研制被无限期延迟了,估计本来就压根没有。在四点收市前我把它全抛了,好歹帐号里还剩下弱水三千。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想起凌晨自己差点死在大雪纷飞的异乡,这一切似乎都变得可有可无了。又或许,当人真的变得一无所有的时候,反而会回归平静的心绪,不再急功近利,要想成就他,就先夺取他所有的一切!唯一的后遗症,就是我以后再也不碰经常随谣言大起大落的生物科技股票了。


觉也没睡在桌边坐了一天,先把跟工作有关的EMAIL处理掉,这才想起去查EMAIL里别的信件,打开的时候扫了几眼,看见陆燕红发了无数封邮件,当时忙着折腾股票,钱嘛,对男人来说永远比女人重要,现在才顾得上看。女人发起神经病来连周围的东西也跟着一起发神经。她的信塞满我的信箱,足有几十封,我没有兴趣一个个看,只点开了最后一封,时间是昨夜她给我通完电话之后。信里无非是声泪俱下地###我的负心行为,我只是看,没有想法,似乎也不是很心痛,直到最后,她的一句结束语,“康南!我会让你后悔!”让我一下子跳了起来。似乎不应该不去在意她,毕竟她真心爱过我,而我,正如我所说,我有人格洁癖,总是希望可以尽可能维护我高大全的形象。


我看了看时间,下楼驱车赶至她的公寓,公寓外面有个大门,我按了大门铃上她房子的按铃,没有人听。我绕着整个公寓转到她住所的阳台那面,好在她住一楼,我敲了敲她的玻璃落地门,门和窗都是百叶窗帘挂得严严实实的。还是没有反应,我不知道这个时候她会去哪里,按理说她应该下了班,这个时间会在家中。我悻悻走回自己的车边上,随眼往那个公共的大垃圾箱瞥过去,回身的工夫,突然一个机灵,象想起什么一样,我再度瞥了眼那个垃圾箱,这一眼,大吃一惊,三步两脚跨过去,在垃圾箱最顶部是房客们今天最新扔的垃圾,而一大包,正是陆燕红的东西,我认得,一个大花瓶,几个玻璃相框,那些都是我曾经送她的礼物。


清楚地记得那夜嗨到极致的陆燕红喘息地从我身上下来,咬着我的耳朵,半是撒娇半是认真地跟我说,“康南,你以后要敢对我不好,我把你送得东西都扔了,然后死给你看。”


这个世界还会有谁相信杜十娘的故事啊,我一笑,拦腰抱着她,拧着她丰满的臀部,“把百宝箱给我留下再去。”


“切!别不当真,敢背叛我,我就要让你后悔,想起我来就疼,疼一辈子。”


想到这里,我快速奔到她寓所后阳台门,透过百叶窗帘缝隙,我看到她平时穿的鞋都整整齐齐放在一进大门的地方,我眯起眼睛使劲想看的更多。一来天色已黑,视线不清,二来视角也的确太窄。我拿出手机给她的手机打电话,并侧耳倾听,我能听到屋子里她的手机响铃的声音,但房子里没有动静。她要离开不会不带手机。我有些慌了神。我急忙奔到公寓管理室,激动而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要他们帮我打开陆燕红寓所的门。我的紧张程度在他们看来不象是开玩笑。我们一起打了911后,一个印度小伙子带着我去了陆的寓所大门。在敲击半天没有声响后,我们毅然撞开了房门。


屋子里一片昏暗也是一片的诡异,诡异到一种毛骨悚然的情绪攫住了我。我直觉般地一脚踏进卫生间……


陆燕红头朝下合衣歪倒在浴缸上,一半身子在外,一半身子浸泡在满是泡沫的池水中,很多很多的泡沫,很久以前,我们就喜欢洗这种泡沫浴,她喜欢那种被泡沫堆满的感觉,而现在,那一池的泡沫比以前更多,但却被陆燕红手腕上倾泻而下的鲜血染得血红血红,那一朵朵血红色的泡沫堆砌着,宛若天边濒临垂死的如血残阳。



3


陆燕红的葬礼都是任远在替我张罗的,任远是我的死党已经好多年了。是我在M大转计算机系后的同学,这小子的性格比我油滑,有无穷多的精力,也有无穷多的点子。他是从天体物理转学了计算机,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对金钱的追求和想法。他的热情和能量也永远象彗星撞地球一样巨大,可是太巨大的后果也许就是一切皆成灰烬。反正到目前为止,我没有见他发过财,而他所有曾经有过的激情和点子连灰烬都不剩的只冒过几许青烟,然后随风散去。但是他的那些个闪光点终究还是一次次让我们为之兴奋和疯狂地发过几天白日梦。凭着他的巧舌如簧和热情,在学校里他就成了中国同学会的主席。工作后,又成了我们这个小镇华人的精神领袖。说是领袖,在我看来都是些婆婆妈妈的烂事,组织个啥去大使馆声援啦。哪位省部级领导来小镇观光,捧个花去机场欢迎啦。我曾经耻笑任远,现在竟然沦落到从居委会大妈身上找领导干部的成就感。任远不屑,大笑,“你丫别瞧不起,我告诉你,终有一天,这居委会大妈也会跟民办教师转正一样,成为政府部门的一个领导!”在多年以后,事实告诉我他是对的。


这次多亏了任远的帮忙。陆燕红的突然自杀让我震惊和惶恐,除了帮助警察做一些调查工作以外,我基本跟傻子没什么两样,下面该怎么办,怎么运作,我一点概念都没有。当务之急是要通知到燕红的家里人,我这才发现我统统地不知道,燕红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任何关于她家里的情况,如果不是有一天看她填写一个什么表格,其中有一栏家庭成员,我几乎要以为她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猴子。


“嗨,你小子可不像话,见过酷的,可没见过你这么冷酷的!好歹人跟你上过床,你对她的事情就这么不上心?现在人可是为你死了!你是真的不了解她啊?那你招人家干嘛?!”一天,任远在外面扒着我车窗户,往里探头,翻着白眼儿冲我叫嚷。


每到这种时候,我就装哑巴,把头一低,心一横,任人评说。是啊,人都死了,罪,自然都得活人承受了。


看我这样,任远也不忍,“算了,算了,别装着你那无辜样了,我再去别处打听一下吧。”顿了一下,他补充一句,“对了,提前跟你说好,找不到家人,燕红死后的所有费用全都你出啊。”


“靠!找到她家人,这笔费用也老子出了!”我甩下一句话,猛踩油门,车子打了个屁,蹿了出去。


几天后,任远告诉我,陆燕红父亲早就去世了,国内只有一个老母亲,身体不好,年纪也大了,不方便过来出席葬礼,但她有个妹妹在南方一所学校读书。这两天就会赶过来。燕红竟然还有个妹妹在美国?看来我真是对她太不上心了。与此同时,我拿到了法医的报告,确定陆燕红是自杀身亡,遗体可以自行处理了,做为目前陆燕红的直接亲人朋友,警察交给了我陆燕红的一大包重要的遗留物件。我看了一下,除了一些身份证明和工作材料外就是一本日记了。存了私心,我扣下了那本日记,直觉告诉我那本日记与我有关,龌龊的我不喜欢它落到别人手里,从而影响我高大全的形象。其它的东西我重新包裹好,等着葬礼过后交到她家人手上。


葬礼前我终于有机会读完了陆燕红全本日记,发现自己头一次这么完整地了解她,甚至了解一个女人的内心世界。与其说陆燕红的死是对我们感情的绝望,更不如说她是对这个世界的一份绝望。她的颓废由来已久了,甚至在认识我之前,用她自己的话说,认识我,不能改变死亡的最终命运,只不过延缓了一下死亡的脚步。自杀前,她就给自己订下了目标,

如果给我打满20个电话,我接了,并言好,还会让她留下生的希望。

如果打满50个电话,我接了,并言好。会让她含着泪,在痛苦中挣扎着活下去。

如果打满80个电话,我接了,并言好。她会离开这个世界,但她不会怨我。

如果打满100个电话,不管我接不接,她会成为我一生的疼痛。


我站起来查看我的电话记录,最后一次跟燕红的通话正好是100个……


我是一个浪子。陆燕红的死让我充满了内疚。我不爱她,到现在我都没有爱上她,我内疚是因为我对一份情感的阳萎。我还会再爱吗?想到这里我很恐惧,动了真情后那种针锥的疼痛只在10多年前自己的初恋身上有过一次。那个女孩子,让我苦恋苦追了若干年,毕业后,我们分到一个研究所,我几乎把所有的暧昧当成了一种确实的爱情表白,并为此意淫陶醉着。直到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一个比我高大,比我沧桑,比我成熟的男人站在我们办公室门前,而她象个幸福的鸭子一样冲过去,含情望着他,让我的心如千针穿透一样地疼起来。疼得我来不及打招呼就冲到厕所,蹲在那里,大颗的汗珠滚落下来。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那么疼过。能让一个男人疼的女人,未必是一定要上过床的。我的心在红尘中被浸泡地包起一层层厚厚的茧。


任远一个电话打过来,“康南,子祺今天晚上飞过来,是你去接还是我接?”


“子祺?”


“噢,燕红的妹妹。”


“噢……”我想了一下,“你去吧,把她安排好,我还是尽量少跟她们家人接触吧,除非非见不可。”


“好的,对了,明###礼后,我叫了几个朋友,我们一起出去吃顿饭,事情都过去了,就别想了。”


“知道了,你安排吧。”


放下任远电话,我打开电脑,想起当时很多燕红写的EMAIL还没有仔细读过。打开信箱,竟然是我的弟弟康北一封信。简单而急迫:


‘哥!我在广州,有点急事找你,赶紧给我电话。(XXX)XXXXXX


小北’



4


康北是我唯一的弟弟,小我两岁。他人比我帅,性子比我孤僻,野烈。但不能否认共同的基因使得我们有异于常人的相似之处,那就是赌性。从小我们兄弟两个配合打牌,打麻将就曾经从别人手里赢取过不少零花钱,基本上在我们住过的那所大学家属区中所向披靡,无人能敌,为此,后来经常被大家拆散来打对家,小北的风头主义和性格中自我的一面全部爆发,他总是能耍阴使坏,毫不顾忌的把我的钱堂而皇之赢到自己口袋里。战场之上无父子,赌场之上无兄弟。这些我深知,但是我做不到,我可以十分清楚地预见小北的阴谋,我却并不戳破它,甚至在很多时候我会暗中帮助他来达到他的目的。对小北,我几乎是完全没有任何原则地忍让和妥协。这其中的原因,除了是因为我答应过我早去的父亲照顾好母亲和弟弟外,还有就是小北那条略带残疾的左腿。


我弟弟生下来就比我帅气,长得象我娘,很受青睐。也许是小时候被宠惯了,他性格中有些自由散漫的一面。但由于年龄差距小,我们兄弟两个从小就跌摸滚趴在一起,连犯混都是有组织共同作案。我7岁多那年,弟弟5岁多,有一天,父母所在大学校办工厂的后门,被一员工疏忽而忘记锁上了,正好让我们这对儿脑子里充满恶作剧念头的兄弟撞上了。我一直信奉人之初,性本恶的观点。不能不承认,我小时候除了胆子大,很多举动和念头也很邪恶。我去工厂的目的很简单,就想偷那些扳手,斧头和银光闪闪的车工零件儿。那天趁家人做晚饭的时候,我叫上了小北给我放哨站岗,亲自潜入了校办大机械厂。就在我捧着偷来的零件儿张着嘴乐得时候,外面有车声,我拖着弟弟就躲在一台大型机床下面。人生的很多悲剧都是瞬间发生的。外面一辆解放吉普象发了疯一样冲进工厂,撞到停放机床的支架上,我当时只觉得轰然一声,自己被一只脚踹到了一边。随后看到小北的下半身压着一根钢梁,在他撕心裂肺地哀痛哭嚎中,我知道这辈子,我永远欠他的......


吉普车之所以发疯是因为那晚司机喝醉了酒,而小北却为此伤成了粉碎性骨折外带骨神经严重损伤。前前后后治疗了近一年,甚至我父亲抗着他去深山里找民间老中医求助,几个月后回来,小北已经基本痊愈,只是两腿终于无法一样长,走起路来有些微跛。不过这已经是我们所能承受的最好结局了。从那以后,我对小北言听计从,百依百顺。我一直以保护神的姿态出现在小北周围,我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欺负我的弟弟。我曾经为了别人一句不屑地耻笑我弟弟是个瘸子,而跟五个至少大我三岁的人群殴。鼻青脸肿,鲜血淋淋的我倒在地上却为自己捍卫了小北的尊严而感觉精神胜利。尽管我拼命地保护我的弟弟,但小北渐渐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从一个正常帅气的孩子突然变成一个人人都会笑话的小瘸子,小北的性格变得日益孤僻。


小北慢慢开始对我有了隔阂和戒心,脾气也日渐暴戾和烦躁。我从小到大不论是领导才能还是学业上一直非常优秀和出色。小北不差,老康家出来的孩子头脑都是极其敏捷的。但由于我毕竟比他大了两岁,似乎总有一层无形的光环和压力并重地加在他身上。他很不喜欢别人拿我们兄弟两个来做比较,甚至更反感每次他获得成就后,别人在夸他的同时会带上一句,“小南的弟弟嘛,当然差不了。”潜意识里,他开始喜欢跟我争夺东西,我有的他一定要有,我喜欢的,他不由自主地要抢。我让给他,他会甩手扔在一边,我知道他的想法,他甚至会觉得我的让是理所应当,我承认,因为我欠他一条命。他甚至开始越来越不喜欢我象个保护神一样以一种高姿态在他左右。我照顾他的自尊,在成长以后的岁月里,我已经开始做到暗中帮助他而不让他发觉。


后来我出了国,小北名校毕业后四处漂着,没有一个地方能做得时间长,谈了几次恋爱,也没有一个女人让他安静和稳定。开始我还关心一下,后来慢慢的,他跟我联系越来越少,很多时候我是从妈的嘴里零星听到点儿他的消息。他突然找我借钱,一定是有很大的麻烦,我知道这小子自尊心爆强,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向我开口。


看了看时间,应该是国内早上了,我一个电话打过去,半天,一个女人慵懒的声音,“喂?!找谁?”


我一愣,随后立即说到,“我找康北,我是他哥。”


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然后似乎是捂住了话筒,我听到很沉闷遥远的一通鸟语,随后那个女人的声音再度传来,“你等一下。”


过了会儿,小北的声音传了过来,“噢,康南,刚洗澡出来。”


小北从来都是直呼我大名。


“呵呵,先把衣服穿上再跟我说话。”我笑着。


“靠!哈哈,这你都能看出来?!好,你再等一下。”


小北永远比我有女人缘,这点我深信不疑,他除了腿略微有些跛外,外型上永远有常人无法比拟的优势。大眼睛,刚毅有轮廓的脸,十分男性的感觉。甚至到目前为止,我没有见小北主动追过女人。有两种男人主动追女人的机会比较少,一种是小北这样,女人一看见就喜欢调戏的,一种是我这样被扔在美国荒漠,没肉可吃的,想主动打靶,连靶子都找不到。


“回来了,康南,我说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有个发财的机会,你有没有兴趣?”


“你说!”


“是这样,我现在在广州,通过一些关系认识了一哥们儿,混得还不错,蛮铁的,那人白道儿黑道儿通吃,政府部门也有人顶着呢,他最近搞到一大块地皮,问我有没有兴趣分一块儿,半买半送啊,价钱很诱人,你知道现在这里炒地皮都是暴利啊,大半年后出手翻两倍不成问题的。”


“好机会啊?此人牢靠吗?”我不动声色继续听他说


“关系肯定没问题,嘿嘿,我的女人都给他睡过了,他敢诓我,人,你放心,我可以打保票。只是,我这些年东漂西混,没攒下多少钱,现在地皮这块市场火着呢,我要不赶紧出手,他就甩给别人了。这样,我也不是管你要钱,你考虑一下看你感不感兴趣,你也算投资,我们赢利均分咋样?”


“嗯,你打算让我投多少?”


“我自己能掏一部分,你大概投个30到40万人民币吧。”


“你把关于那地皮的资料给我传一份过来,我先看看再说吧。”小北实在是太了解我了,装作随意让我投资的样子,比直接管我要钱会更有效。既然互相给面子,做当然也要做得象一点。我们彼此又寒喧片刻,就放下电话。


40万人民币,5万美金啊,虽然工作了三年多,呵呵,但手头上能灵活调动的钱还不到1万。就算抛掉点股票和投资加起来也就2万多。他小北真以为他哥是个一勒裤腰,屁股下就能拉黄金的主儿啊?更何况现在官司缠身,燕红的情债还得偿还。


苦笑两声,拉开冰箱,里面大空。抄起车钥匙去到外面的商场买点儿垃圾吃,一路上还在盘算要不要给小北凑这笔钱,怎么凑?到了公寓门口,停好车,拎着大包东西走过去,看到个人影立在那里,一身驼色大衣加条牛仔裤,长发披肩,不是陆燕红,却又是谁?!吃惊得我热狗香肠地掉了一地,我康南天不怕地不怕,别说,还真他妈有点儿怕鬼......

评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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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9 10:0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5


那个陆燕红的女鬼转过身来,借着路灯,我这才看清,她长得要比燕红柔和很多,但唇角有着刚毅的轮廓,脸上很清秀,没有太多脂粉,清汤挂面一样的直发垂在肩上。她转身看见我,并不急着说话,瞪着个凤眼直直看我半天,眼神里似乎更多的是好奇。


“你是?”我慌乱地从地上拾起东西,站起身问她。


“我是许子祺。我今天刚到。”她很礼貌地跟我点了一下头,收起了满眼的好奇。


“许子祺?噢,你是陆燕红的妹妹吧?”我想起任远跟我提的人名,只是奇怪她怎么姓‘许’,而不是‘陆’。

她不置可否,低下头淡笑了一下,笑得很轻,很快,不过是很细微地牵了下嘴角,但的确没逃过我的眼睛。我有些疑惑,奇怪她的态度不是扑过来指责我或者声讨我。


“噢,你先进屋再说吧。外面冷。”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从外套口袋里摸出开大门的钥匙,拿着巨大的车钥匙就往大门钥匙孔里捅,捅来捅去就是捅不进去,一慌乱,钥匙又掉到地上,我整个的过程有点儿象个做贼的。


“算了,我们还是在外面找个地方聊聊吧。不会耽误很久的。”站在那里一直看我出丑的子祺随便地说了句。


“不是,我……”


“走吧,否则太晚了。”她非常果断而干脆的转身向停车场走去。我突然想起来什么,在后面让她等我一下,开了公寓门,冲进房间,拿起了陆燕红留下来的那包东西。看了看杂乱的房间,也好,出去找个地方,单身汉的猪圈哪里敢请人进来?真要进来,我还得找借口说跟人合住,被另一小子给搞乱的。


在车里,我把东西交给子祺,她大概翻看了两眼。

“你……姓许?”我迟疑了一下,问她。


“是,我跟燕红不是亲姐妹。”


我吓了一跳,不是亲姐妹,我这东西怎么能交给她?这任远怎么干这么没屁眼儿的事?忽悠人呢?!


“你别紧张。我们不过不是同父同母所生而已,我们是重组家庭的姐妹,我母亲去世得早,燕红的母亲嫁过来后,燕红性子烈,不愿意改姓名。”


“噢,她跟她亲爸爸感情很深?”我不知道这个情节,燕红从来没有提过,我突然有点儿理解了燕红的偏执。


“我父亲是第三者。”子祺转脸看着窗外,面无表情地说着。


她的回答那么坦率,倒是让我无所适从,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不再多问。只是心里对燕红的性格形成越来越清晰。没想到我竟然会在她死了后慢慢了解她。


在子祺的执意要求下,我们只找了个麦当劳店里坐了下来。她说她姐姐刚去世,她没有心情单独在环境好的地方跟我吃饭,那会让她感觉象约会而不是办事。


我尊重她,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子祺有了强烈的好感,我承认外形也有一定的因素,男人到底难逃‘色’关,子祺已经高出我对女人审美的平均界线,但更重要的是她柔和,善解人意的气质下所裹藏的果敢和干脆,她的善解人意就在于每次她都能很敏锐地捕捉到我的情绪,然后装作不经意地解释一下抹去我会显出的尴尬,而她的干脆又会在我略显犹豫的时候,十分果断地拿定主意,让我无法抗拒。很奇怪一个女孩子身上可以把这两种极端的气质混合得那么完美。


“燕红死之前跟你交往了多久?”子祺坐在对面,拿着杯可乐,望着我。她很聪明,以这句话开头,而不是一上来就咄咄逼人地让我交代是如何逼死陆燕红的。


“断断续续有两年。其实燕红的死,我责任不小,我没有注意到她会有这么极端的情绪。”我的愧疚是真诚的。

子祺顿了顿,“你……注意不到。”


“什么?”


“我是说,你不可能注意到的,你如果能注意到,她也就不会死了。呵呵,你不爱她了,这个你不用解释,我都能看出来,我姐姐到目前为止变得一厢情愿。对于一个你不爱的人,怎么做,你都不过分。只是,你行为的不干脆,让事情越变越复杂。”


“我怕太干脆了,你姐姐会死的更快。”


“未必!那是因为你的不确定让她陷的太深!人的失望是因为她的投入太大,收入太小,小到她不能负荷就成了绝望!你如果可以早一些表明态度,也许一切可以不一样。你不做,不是你够善良,而是你的虚荣心!被一个自己并不讨厌的女人爱着,多少感觉会不错吧?!”我惊诧于子祺这么犀利的言辞,直指人心。


“不要用女人的虚荣心来衡量我,我没那么大虚荣感,在感情上,男人总是不愿意过分刺伤女人的自尊的。”


“不愿意和主动迎合是两个概念,你们交往两年多,我不觉得你从头到尾都是冷漠无动于衷的。燕红虽然偏执,但自尊极强,如果你没有任何表示会让她误会,她早就离开你了。你不过是后来慢慢发现不合适,想全身而退却难度太大了罢了。”


“一个自己不讨厌的女人这么爱自己,我不觉得会有人可以无动于衷,这没什么错吧?”


“……”子祺愣了一下,随后说,“你没错,唉,其实,是命!刚才跟你说过,我父亲是第三者,在我8岁的时候就娶了燕红的母亲,那时候我母亲刚去世一年,我真的没有办法理解,燕红也不能,她甚至到成人后都无法原谅她母亲的,人的情感会变的,20岁,30岁,40岁,每个时期都在渐变。我真的不知道,变了后是继续守着一个无爱的‘义’人道,还是跟自己真正的爱相结合更人道。直到我看见我父亲在医院,病死在燕红母亲的怀里,很安静,两个人都很安静,眼里全是幸福。我欣慰的同时也再度困惑,人,究竟应该守住什么?捍卫什么?”


“……”太深奥的问题,我突然不知道如何作答,我的人生没那么复杂,我只求赌,把我的希望和所有的情感孤注一掷压在一个点上,赢了,我大赚,输了,我愿赌服输。


“明天的葬礼都安排好了吗?我学校里前段特别忙,没来得及关心一下,一直让你费心,葬礼需要多少费用?”子祺看我不说话,转了个话题。


“费用的事情你别操心了,你这样还让我活不活了?”我没啥好气的。


子祺想了一下,“可是我不知道燕红会不会开心由你来出这笔钱。”


“我们为什么不能想象着她开心,来让我们自己也开心起来?”我反问


子祺忽闪了两下大眼睛,不作声地默许了。


又坐了一会儿,子祺说要先回宾馆了,是任远派人把她接到葬礼附近的一个宾馆,她叫了个出租到我住处。由于明###礼一完她就赶回去,出租,任远也已经安排好了。所以她也就没有自己租车。在送她回宾馆的路上,她说,“其实,我今天也算很龌龊地吓了你一下。”


“吓我?!”


“这身衣服。”子祺指了指那件驼色的大衣,“你不会认不出吧?一年前我来看她,南方用不着这个,她看我冷,没衣服,就给我的。我基本是故意,想用装的鬼来诈出你心里的鬼。”


“噢?呵呵,诈出来了吗?我心里的鬼什么样?”


“当然,你的心鬼就是愧疚,如果你表现如常,真的连愧疚都没有,我可能拿了东西就走了,彼此不会有什么交谈。”她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拿支笔,在膝盖上垫了张纸,唰唰写着什么,长发滑落,遮住她半边脸,非常安静和柔和。下车的时候,她把写好的纸条递给我,“我的联系地址,电话和EMAIL。万一还有什么关于我姐姐的事情需要我处理的,赶紧联系我好了,明天忙忙碌碌,忙完我就得赶飞机去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我接过纸条,看了一下,随手扔到座位上,跟她挥手再见。赶回家已经不早了,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天气竟然出奇得好,太阳当空照,一点也没有阴沉多云的感觉,看来燕红的死连老天爷都觉得不够冤。我找了一身黑西服穿上,赶到了葬礼现场,前面是燕红的大幅标准照片,安静而恬淡地看着这个世界。照片下面是盖着盖子的棺材,我没有勇气去看,最后一次见燕红的脸是在警署认尸的时候,那张惨白没有血色,饱含怨气的脸,让我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任远和子祺都已经在那里了,任远拍拍肩让我自便,子祺只是淡淡冲我点点头。在边上站了一会儿,看到大部分燕红的朋友同事陆续来了。我突然有些尿急,奔进后面的男厕所,哗哗地放起水来,痛快地正抖着我那玩意儿,就觉得旁边厕所门一开,进来一穿着湖蓝衣服的人,我扭过头,竟然是一张花容失色的脸,“啊!对不起!”


那个姑娘慌乱地冲了出去。我系好裤带,也出门,只看到她消失在旁边女厕所门里的背影。


葬礼要开始了,任远已经站在台上要念悼词。我旁边一个女子向远处一招手,“周倩!这儿!快来。”


我顺着她的手看过去,那个穿湖蓝衣服的女人款款向我走来......



6


葬礼不长,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燕红的世界本就简单,同事虽多,朋友很少,外表热闹,内心寂寞。我看见了很多淡淡滑下的眼泪,我不认为那是为了燕红,更多的是借此缅怀自己内心孤独寂寞的一面。任远和子祺很给我面子,整场都没有跟众人提我的名字,也没有介绍我。只说燕红得了严重的抑郁症,并未得到及时的缓解和帮助。从陆燕红自杀以后,我的悲痛真的很少。更多的是比较愧疚,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过于冷酷。忙完葬礼,子祺跟任远交接了一些事情后,就匆匆告辞。在门口,她回望了我一眼,那一眼,让我心跳,因为我似乎从那纯澈而平静的眼神里看到了些坚定和承诺。承诺什么?只是一种感觉,我说不清。


人都走得差不多,任远过来,在我身后,“走吧,尘归尘,土归土,生活还得继续。吃饭去吧。”


这顿饭钱我出是跑不了的。“去哪儿?”


“太平洋自助餐”任远报了个饭馆的名字。


这么悲痛的日子去吃自助?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任远显然明白了我的意思,装作沉痛地一拍我的肩膀,“同学!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多吃点儿!”随后在我耳边低语,“喂,我可够朋友的,为你省钱呢,7,8个人呢,要点菜吃可控制不住。”


“省钱?!哈,你丫是自己想吃了吧,别找借口,人都在哪儿呢?一起去吧!”我伸手一抽他脑瓜壳子。打死我都不信这个猥琐男会为我省钱,太平洋自助的价钱可不菲,晚餐10块一位呢,真要省钱,附近5块多一位的‘中国自助’早能打发了。


分开几辆车来到指定餐馆,我这才注意到任远被一群女眷包围着有说有笑就进来了。我有些愕然,不过这家伙喜欢跟女人堆里混早就是出了名的,本身喜欢拾掇一些婆婆妈妈的烂事,自然就会有一些比较‘女’的气质。这点我钦佩。更厉害的,任远总是知道什么时候该泛酸,什么时候可以装个深沉来讨女人的欢心。就跟那发了酵的馒头,适当的时候发起来,蒸出来的效果就是不一样,白白胖胖惹人喜爱。我是不行,不是碱大了把正常细菌都杀死了,就是酵母不够,根本是死面一团。


由于是自助,我到了地方自己抄了盘子走去装吃的了,饿了一天,前胸贴后背,看见什么都想吃,很快一小盘装得快冒出来才坐回座位上,刚拿着筷子低头要吃,旁边任远一碰我胳膊,“呵呵,康南,急什么?这么多女士还没优先呢,大家忙这葬礼够辛苦了,来,我自作主张叫了几杯鲜榨果汁儿,以此带酒,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


靠,这孙子真是不花自己钱不心疼啊。一杯鲜榨汁儿的价钱快赶上一顿自助的价钱了。我自认不是小气的人,更何况,这次的确是一帮朋友替我把燕红的事情给张罗了。只是好歹任远提前告诉我一下,再说现在的确需要钱的时候,这么哗哗地流,肉还是难免会疼的。我也笑着举了举杯子,“不好意思,太饿了!忘了礼节,这里先谢谢大家了,我是康南!陆燕红,任远的朋友。”这才注意,7,8个女士里面,竟然有误闯男厕所而无意偷看了我的周倩。


“你是康南?!陆燕红的男朋友吧?!”周倩看着我发问。


我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这位是?”任远反问周倩,借此把我的尴尬挡开。


“哦,我是周倩,跟燕红一个公司的同事,学化学的,我跟小雪她们一起来的。”周倩指了指旁边另一个小肿泡儿眼的中国女孩儿。


“啊,小雪的朋友啊!我叫任远!以后有什么难处可以找我,我这里还是认识不少人的。”任远自我介绍一把,同时不失时机地显摆了一下自己泛滥的人际关系。一起这么多年,这小子一翘屁股,我就知道他下面要出什么。在漂亮女人面前,任远总是不自觉地显出一种真诚的骚样儿。凭心而论,周倩不算惊艳,长得只能算周正,不过在一堆恐龙围绕的美国,她已经高过平均线了。


我本来就不擅言辞,这种由于长期压抑下需要释放过量激素的行动就都让任远挡了吧。挡这些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比方我就可以挥舞着螃蟹腿儿毫无顾忌地‘咯吱’大嚼。而任远却像个娘儿们似的还文绉绉用个工具,餐巾纸也随时在手边伺候着,为了抹个嘴角。我心里暗笑这厮的龌龊,每次跟我两个人吃饭的时候也没见他这样,两个人的时候,那丑态基本赶上动物园里的黑猩猩疵牙的样子了。看来人有勾女之龌龊欲望的时候,人的行为反而极其美了。原来这个世界只要人人龌龊,看上去就会很美!


席间,大家偶尔谈了谈燕红的死,由于我在那里,都没有谈得太露骨,用任远私下里跟我悄悄说的,“这次去吃饭的人,你绝对放心,都经过我严格政审的,不会让你下不来台。”的确,她们没有太为难我,不过最后周倩还是感慨了一句,“唉,你还是够有本事的,能够让一个女人为了你死啊。”


大家都没有对这句话作评,两分钟的延时,我突然爆发出哈哈大笑,这么不和谐的笑声和类似痴呆的迟钝反应吓了众人一跳,我看了看周倩,“本事?你对本事的定义太简单了。我要真有本事是能让她放弃爱我还能好好活着。”


“嗨!我说康南,你那垃圾生物医药股怎么样了?”任远跟个万金油一样看风向不对,及时转舵。


“噢,呵呵,那个啊?跑晚了,名不副实地软了。”我伸出中指,随后缩了一下,做了个阳萎的手势。那个类似伟哥的生物医药股当年我跟任远是一起买入的,那小子跑得快,赌性没我那么大,在跌落之前早就脱套了。


“我说什么来着?你这么急功近利的人去炒股,将来准输光了。”


我蔑视地笑了一下,不作答,心底突然激发出一种逆反,我还真不信,我在股市上折腾不出什么名堂!


“什么生物医药股?”周倩好奇地在旁边问,“我做这一行,对一些公司还是很熟悉的。”


“噢,一个针对男性的药物......”任远把话题截了过去。


接下来,很奇怪,周倩一晚上都很注意我,我一贯对女人的青睐不是太敏感,但周倩一些很明显的举动让我有了些不以为然,她每次几乎都跟我同步去取吃的,而取的东西也都几乎一致。跟我搭过几次话,都被我很简单地淡淡带过。


吃过饭,大家分别回去,任远抢着要去送周倩,周倩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我,我低头掰着我手里的签语饼,装没看见,我的签语饼上竟有一句,“Your romantic encounter is coming soon (你的艳遇就会不期而至) ” 。我哑然失笑,随手往桌边一扔。


由于燕红一事的影响,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心情正经干事了。老板指派的项目要赶工。同时,小北把他的地皮资料传了过来。我知道我会毫无原则地帮他,但是,我不希望他被骗,也不希望他卷进什么黑社会的漩涡中。仔细研究了他EMAIL过来的资料,我给在国内的一些老朋友打了几个电话,详细咨询了一下。在我的旧日记忆里,中国的土地是永远没有价钱的,普通老百姓哪里会买到地?这突然可以便宜价钱买一大块,还是比较诱人的,但诱人的东西往往毒性也大。我需要确保它的真实性,毕竟那是我亲弟弟。


几个朋友聊过后,心里有了些谱,小北说的的确是真事,而且炒地在当时竟然超乎我意料能够有翻两番的暴利,疑惑得到证实后,我准备为小北筹集这笔钱,据说要五十万,他自己零拼七凑能凑个十万,我只要帮他四十万就好。我一直不太放心他说的那个朋友,对今后得到的暴利均分我也兴趣不大。我知道按照小北的个性,他能匀我一半已经是相当不错了。但不管有没有利,甚至不管本儿能不能回来,我一定要帮他!


这天回家,打开手机想再给小北一个电话,突然发现手机上有一个陌生的被我错过的一个号码。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号码,我有些奇怪地感觉。我从来对陌生号码不屑于回的。这次,竟然神使鬼差地拨了过去。



“Hello? 康南 ”


“嗨,康南,我是许子祺!”


“噢,是你啊。怎么?好久不见了,还好吧?”


“嗯,有件事情想问一下你,除了上次你给我的一些东西,我姐姐没有别的东西落在你那里了吗?”



7


“燕红的东西本来就不太多,重要的就那些了,其它的随身衣物和用品都是任远他们找人收拾的,要有,应该也会寄给你。”我没太动脑子。


“噢,如果没有就算了。我知道燕红从小有记日记的习惯,也许这么多年,这么多事情,她早就放弃了,我没别的事情了,打扰你了,不好意思。”


日记?我突然想起由于我的私心而扣下的那本日记,正在犹豫是不是应该告诉子祺,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我愣了会儿神,坐在那里又想了一会儿,冲到一个大纸箱边上翻出那本日记。自己一个人的生活总是凑合,连书架都没有购置,只是从公司找了几个不用的大纸箱子来乘放杂物,简单又环保。


来来回回又翻了一遍燕红的日记,想起那晚跟子祺的一面之缘,以及没有理由对她的信任,也许这本日记应该交给她。至少,凭我的感觉她能懂我,并且能理解我的愧疚和情感。怎么交给她?给她写个EMAIL比较好一些,文字总是能掩盖话语的窘迫。上次她给我写过一张字条,被随手扔到车子里了,我赶紧跑到车上,前前后后摸了个遍,字条没找到,却发现了掉在车缝里无数的面包渣,那是我天天开车吃早饭的杰作。回到房间,我把日记重新塞回到纸箱子里,拨通小北的电话,


“嗨,我是康南,我看了你的资料,能做,只是,你说的那个人我不知道是否牢靠。”


“你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也有投钱进去。”小北在那边说,背景杂乱得很。


“凡事还是小心些,所有的手续,需要签字的,一定不要马虎,这个世界上,咬你的都是你的熟人和朋友。”


“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能把钱支援过来?最近地皮很火,我不想竹篮打水,白忙活儿。”那边传来小北不耐烦的声音。


“尽快一周之内吧。”我不想让弟弟知道我也正穷途末路呢。


背景突然出现一阵狂笑和间杂几个女人的嗲声,我微皱了一下眉,“小北?你在哪儿呢?听上去骄奢淫逸的?”


“嗨,没啥,跟几个哥们儿喝酒呢,我说这沿海一带跟咱们家乡那里的确不一样,哥,你有机会也来广州深圳一带看看来,壮观啊!”


“呵呵,壮观的只是满街白肉吧!跟蛆似的,别乡下人进城给我丢脸,悠着点儿!对了,关于这地的任何合同,你都传我先看一下再签字。”我实在不放心的最后又嘱咐了一句。


第二天,又忙了一天。我所在的公司不是啥大公司,也就不足二十人的一家小IT作坊,一帮人没日没夜的在开发一个搜索引擎软件。我去这家公司并不是因为我对搜索引擎感兴趣。在我看来,那玩意儿无非就是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合法的盗窃你的隐私。我对隐私当然有兴趣,不过我的兴趣更多的来自直接从带有感情生命的人体上挖来的。去这家公司的目的是因为,那个有着中国人黑色头发和鬼子般波斯眼的亚欧混血小老板,信誓旦旦地给我保证可以为我办理长期居美的身份,也就是那一纸绿卡。他叫JAMES(詹姆士)。


面试的时候,混血波斯猫就开始吹嘘自己公司的软件将会如何有光明的前景,那时候是搜索引擎创业的高峰期,所有的人都在往这条路上拥挤。波斯猫也不例外,并为此开发了很多简易的网上地图等附属产品。并声称在不远的将来,他的东西可以清晰到世界无隐私。我内心发笑,表面恭敬。世界无隐私?是不是会清晰到在床上做事都能看清武器大小的地步?詹姆士是在一次赌场玩21点时候与我结识的。我曾经在求学期间跟一帮同道中人去过离此不远的一家赌场作案,用学来的知识加算法胜了满场,很快引起他的注意,不能否认,詹姆士也是一数学高手,但在这方面我极度自负地说,他比我还是差了那么一点。他打听到我快毕业还没有着落地时候,象一只闻到腥气的猫一样一直尾随着我,终于把我说动,从了他。喜欢这份工作还是因为他让我自由,没那么刻板,詹姆士待我不薄。而我又是自由散漫惯了的人,有时候我喜欢深夜工作,有时候我喜欢白天打仗,只要我能完成自己的任务,詹姆士从来不约束我。


相反,闲暇时间,我赌性不改,跟詹姆士还有其它同事玩一种叫TEXAS HOLDEN的扑克游戏,说白了就是一种类似比大小的赌法。玩家有3种选择:可以弃牌FOLD(牌很差,不玩了,放弃),跟注CALL(前面的人下了多少,我跟多少,就是跟底注),加注RAISE(在底注的基础上加注)。这个游戏是詹姆士教我的,但我发现我竟然深深爱上了它,因为它更多的凸显了一种人性上的较量,计算每副牌胜出的概率固然是关键,但要赢大的,还要在你有好牌时诱使别人陪着你才行。对自己的情绪控制也很重要,一般情况下80%的牌是要FOLD(放弃)的。最难的,是你有一手还不错的牌,别人又挑动你加倍,你要判断对方真有货还是BLUFF(装蒜)。玩到后来,我被詹姆士评为老奸巨滑的高手,我可以不动声色在边上观察片刻,然后准确出击,把大家小小的筹码都‘骗取’过来。今天饭后又跟同事们玩了一局。自然这一周的午饭钱统统装进了我的口袋。詹姆士大笑着拍拍我的肩,


“南,这周末跟我去一次FOXWOODS吧,我们赢场大的!”


FOXWOODS是我们这里一家有名的赌场,有这种扑克游戏,有大钱赢,我当然要去,更何况我现在缺钱,我很爽快地答应了。


下班回家,在路上想起家里马桶早上罢工了,要去买个零配件,绕了一下道,去另一个地方的HOMEDEPOT(美国一家卖装修材料的店)找货。路过一家杂货超市,想起冰箱又弹尽粮绝,停好车走了进去,买完出来,看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那里跳着脚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帮助。我多留意两眼,竟然是周倩。


“嗨!干嘛呢?大冷天儿戳那儿?!”我冲他招招手。


她看我一眼,眼里有丝惊喜闪现,“康南!是你啊,太好了,快救急,我车死那儿了,怎么也打不着火,我想打电话给拖车公司,手机又扔办公室了。”


“好么!全赶一块儿了哈,我这时候出现的好象很有意义啊。有点儿天边北斗星的意思。”我调侃地走过去,装模作样打开她车前盖儿,自己心下也虚,咱虽然对数字有病态的敏感,但动手能力一贯比较差,那水平也就能简单修修马桶。这修车的功夫自然是差太多,那么多管子咱都不知道该拔哪个。生怕一拔什么东西,自己脸立马儿变黑,头发会烤焦。正寻思怎么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周倩倒是先开口了,


“哎呀,没啥用,刚才一个鬼子用了个类似心脏起博器的东西给我跳了半天闸,没戏!”


“噢,你说车用的跳电啊,那我们找拖车的来吧。你有号码吗?”我掏出手机,心下暗笑她对‘跳电’的形象形容。


“可是,我今天还约了牙医,要先赶去他那里,你能把我带到那儿去吗?就在附近。”周倩不好意思地一脸期待。


我想了一下,“好吧,上车!”


8
带着周倩来到她指定的那家牙医诊所,本以为她要洗牙或者做些牙科治疗,没想不过是取一份自己曾经照过的X光片,速度很快,没两分钟,她人就又坐回到我车上。重新开回那家杂货店门口,不抱希望的我又试了一下她车子,没想到车子这次居然十分合作地长鸣一声,‘喀哒哒’打着了火。我侧脸看看她,一笑,“算你运气好,不过,明天找个时间还是检修一下去吧。估计它对你审美疲劳了,需要些刺激。”


“一起吃晚饭?”她趴车窗户外面,征询意见看着我。


我愣了一下,“算了吧,没帮你啥,受之有愧。”


“自作多情,谁说我请你?别告诉我你平时都喝汽油,不吃饭。”


我略显犹豫。


“今天我生日!”她突然轻轻地说。


看到初春夜晚桔色路灯映照下女孩子落寞的脸,我问她,“开你车开我车?想去哪儿?”


我们来到附近一家‘Friday(星期五) ’餐厅,年轻人的最爱,即可以免除去麦当劳的低廉杂乱,也可以避开去法式意大利餐厅的暧昧和尴尬。毕竟,在这个阶段,我不想造成什么误会。刚从狼窝逃出来,再不知深浅地踏入虎穴,那不是找死嘛?我自认在感情上,我一贯不是什么潇洒之人,不是比较窝囊,就是逃跑的能力太差,纵观我10多年的泡妞风云,我的第一任女朋友,嫌我的武器不够坚硬,尽管我有无比坚固的柔情和踌躇满志的胸怀,但人家不在乎,嫌我不能满足她日益膨胀的欲望和身体,毅然决然离开了我。我必须在这里象祥林嫂一样重申,我的武器一贯如我的柔情一样坚硬,只是那个时候忙着出国,忙着跟国营单位扯皮,脑袋决定了屁股,心情决定了硬度。这些在我第二任女朋友身上得到了翻身,可是我的第二任女朋友却开始嫌我的灵魂不够坚硬,爱情不够刚强,对她关心不足,悲悲戚戚,扯了几年才扯清,分手后,她竟然大病,阑尾穿孔,差点儿送命。我到现在也没搞明白失恋跟阑尾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也可能我就是她身上那根阑尾,留着没用,扔掉会疼。与此同时,我听到我第一任女友患了性病,具体如何患上,我不知道,只是心下侥幸跟她分手。之后陆续交了一些女伴,不是我投入不够,人家甩我没商量,就是不知道为啥我想甩,却怎么也甩不掉,非要到最后彼此搞得伤痕累累。直到最后遇到陆燕红,彻底被套牢,最后崩盘。


痛定思痛后,我发现我不适合卷入感情游戏,我驾驭感情的能力比任远和小北差远了。他们可以做到花丛中穿过能片甲不沾身。而我却是一身的泥浆和碎花。更可怕的,我发现我现在已经完全麻木,很难对一份感情全身投入,我不知道是因为我没碰对人还是我已经蜕化,真正变成情感的行尸走肉。


点菜很简单,要了一份开胃菜两个人一起吃外,我们就各自点了各自的东西,美国就是这样,吃东西都是‘份儿饭’,虽不象中国一个大圆桌那么热闹,却也干净,不容易浪费。包产到户,分干到人。周倩话不多,我也有点象闷葫芦,这个时候任远在就好了,那小子虽然时常极度发骚,但人群里离开他,的确少了些话题和乐趣。我跟周倩彼此聊了聊各自的工作,周倩的谈话中很小心地避开跟燕红有关的雷区。


“呵呵,你有什么爱好没?老谈工作,让我感觉我们象面试。”我笑着。


“我?呵呵,没什么特殊的爱好,不太喜欢人多,一个人的时候喜欢拼拼图,做做拼字游戏,哈,有时候可以坐那里半天去拼一个3000Piece(小块)的东西。你呢?有什么兴趣?”


“我喜欢赌!”


“赌?赌什么?钱?”


“害怕了?跟一个赌徒在吃饭?”我挤了挤眼睛,“我赌一切可以赌的,我愿意尝试,最近对股票比较感兴趣。”


“噢?是吗,好象任远也在玩儿股票呢。”


“哈哈,是啊,我们一起开始耍的,他也比较精,跑得比较快,其实我喜欢赌,去过赌场,也玩过各种各样的赌博游戏,但现在对股票最感兴趣,这个地方集中了所有我嗜好的东西,但又不是让一下子就能抓得住,这种神秘感很诱惑人。”


“我发现你很奇特啊。”周倩静静看着我说。


“奇特?”我一愣


“你在股票上跟金钱上很狂热,可是在感情上好象很淡漠,完全相反的形象。”


“那是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物质的,你看的见的东西不会背叛你,你争取来,它就属于你了。”


饭后,我执意要付钱请她,我说算异国他乡给她过生日了。她没拒绝,满足了一下我的大男子主义。送她回杂货店取车,快到的时候,她突然跟我说,“康南,我挺喜欢你这种淡漠,那种为爱生,为爱死,站在雨里咆哮,抱着树撞头的情感太做作。”


我默默看了她一分钟,把车停好,挂上档,“呵呵,人这辈子总得疯狂一次。”


“让别人疯狂去吧,那种爱情会让我更没安全感。”她笑着,打开车门迈腿下了车,关上门冲我挥了挥手,“谢谢你啊!”


看她转身要走,我叫住她,“周倩!”


“嗯?!”她猛回头,眼底有淡淡地惊喜。


我往她刚离开的座位一努嘴,“你忘了你的包儿。”


她满脸通红地开门拿出包,又挥挥手离开了。看着她背影,我摇摇头笑了笑,这个粗心的丫头,从第一次她闯进男厕所的门,我就没觉得她心细过。


回到家里,我冲了个澡就扑到床上,看了眼边上的大纸箱子,想起来什么,抓了手机给任远拨通了电话,“嗨,任远,我是康南,问你件事啊。”


“噢,康南啊?啥事?快说!”


“噢?你不方便啊?那就算了,等你方便给我回电话吧。”


“还好,你就快说吧,这么罗嗦?!”那边犹豫了一下。


“没什么,你有许子祺的EMAIL吗?我这里还有些陆燕红的东西,想寄给她。”


“有啊,不过在我电脑上,我现在没在家,倒是有她电话在我手机上。你要不要?”


“她电话我有,你还是给我EMAIL吧,一点破事儿,写个EMAIL就行了。”


“靠,你们文化人就是不一样,泡个妞儿还整个文诌诌的EMAIL。等我回家吧,给你邮箱发过去。”


“成,你小子别‘日理万机’忘了啊。”我要收线。


“哎,”那边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电话别关机啊,我一会儿再找你。”


“哈,不是现场直播的‘嗨咻’就他妈别骚扰我。”我大笑着收了线。


快睡着的时候,这疯子的电话果然来了。


“干什么呢?你不睡觉也拽我下水?!”我嘴里象含着块糖,口齿不清。


“嗨,我今天真倒霉运,整个一瞎忙活儿。”


“怎么了?兄弟?!哪儿受重创了?来,让哥哥我抚平你心头的创伤。”


“别贫了,你还记得周倩吧?”


“嗯?”我清醒了点儿。


“就是那天,在燕红葬礼上那女的?穿蓝色衣服的。”


“我知道,她怎么了?”


“我费了半天周折打听到她的生日,今天是全副武装啊,手持鲜花,下班时候,堵她家门口,想给她一惊喜,结果呢,喜没吃着,倒吃一闭门羹。”


“你没打电话给她?”我莫名其妙有点儿心虚。


“打了,没人接啊。”


我这才想起周倩手机扔公司了。任远接着说。


“好!这大冷天的,我受得了,我手里娇艳的玫瑰也经不起考验不是?我赶紧躲她家公寓旁边一小咖啡馆里去了,能看见她公寓门口,直等到人家店员吹胡子瞪眼盼我滚蛋的时候,她还没回来。你说我这郁闷,好歹都等这么久了。我想也好,我就戳外面让丫狠狠感动一把。又等了20分钟,人家回来了。看我一手鲜花的,她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我也有骨气不是,也不能让她觉得我太贱,我把花塞她怀里就说了句,生日快乐!太晚了,你上去睡吧。转头就想走,她倒是不好意思了,把我叫回来,说谢谢我,已经有一个朋友请她了,所以她回来晚了。”


“噢。她没说谁请的吗?”你说我一没偷,二没抢,怎么心下越发做贼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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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9 10:0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她没说,还能谁啊,一有欲望有需求的大女人,不至于跟一闺蜜去庆祝啥生日吧?不过我也懒得问,爱谁谁,我追我的就是了,嘿嘿,咱这方面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不行,还得创造机会,我说,哥们儿,这周六有时间吗?”


“干嘛?没有。”我想起跟詹姆士约好去赌场挥霍。


“那就过几周吧,这周没两天了,有点儿匆忙,也太冷,等天暖和点儿,我安排些单身朋友去附近一飞机场玩玩儿,再踏青一把。”


“飞机场啊,呵呵,好地方,一帮单身去那儿打飞机,意境不错。”


“满脑子想什么呢?重点在踏青哈,飞机场地方大些,人少点就是了。就这么说定了,哈哈,让你见识一下啥叫高水平打飞机?”


“啥?高水平打飞机?”我一愣


“操,都被你绕糊涂了,是高水平泡妞!”


第二天,任远信守诺言地把许子祺的EMAIL给我发了过来,我犹豫了一天,直到周六早上,起床,趁头脑清醒的时候想了想,坐在电脑前,打开邮箱给她写了封信。


‘许小姐,你好,我是康南,距离上次别过,已经有一月之余,不知一切可好?’


写到这里,突然写不下去了,去厕所放了把水,回来看了看,酸得不像话,感觉近30个字里全是废话。抄起鼠标全部删除,对着一页白纸又敲上,


‘我是康南,对不起,是我的疏忽,你上次来太匆忙,我没有及时发现......'


好象又写不下去了,我再次站起来,到厕所对着镜子疵了半天牙,重新坐回去,这次写的,看着象小时候写的检查。删掉,想了又想,终于敲了简短的一句话。


‘燕红还有东西落在我这里,速告知邮寄地址。


康南’


邮件发出去了,好象如释重负,去股票论坛又混了混,很快就到了下午,从外面的信箱取了自己的信件,看到有一封信用卡公司短期内不收利息的优惠申请信。以前每周都有几封这样的信,自己没太当回事,其实只要每月按期付款,到期前一并还上,这种东西作为短期过渡还是可行的。我突然有个想法,想利用这个,为小北那块地去筹钱。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匆匆吃了点东西,就开车去了跟詹姆士约好的FOXWOODS赌场,离我寓所1个多小时车程,詹姆士果然如约在那里等了。


赌场我去的比较多,从到美国后第一次破处,到后来经常出入,直到现在偶尔为之,是一个成长的过程,也是自己自控力成熟的过程。刚来美国,发现赌博和嫖妓竟然可以合法化,好赌的我自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赌博,那时候不懂收敛,不懂控制,甚至不去研究什么算法概率,只凭借着勇气和新鲜刺激,终于在一次游戏中把一年的生活费全部输进去了。赌博就是这样,在你去赌场的时候,你只是想玩小的,你甚至认为你有超强的意志力和自控力可以保本,当你进了赌场,那种心态就不由你了。


那晚输得太惨痛,最后还是找了几个朋友把我捞了出来。那以后,我想起自己对弟弟和母亲的责任,这也是我在父亲临终前发过的誓言。我理性的成分慢慢还魂至我的躯体。我开始琢磨研究起21点等诸多赌博游戏的概率和算法。慢慢平衡心态,终于可以把它当成一种置身事外的游戏,而不是目的。我的赌技越来越高超,我的自控力也越来越好,甚至到现在我可以一年都不用出入那种场所。赌桌上玩儿多了,各形各色的人也见多了。有的时候我会控制出手的尺度,让一些人免于灭顶之灾,但我最狠的,是对那些不把钱当钱的老头,咋咋呼呼,颐气指使。


进了扑克游戏大厅,大厅上方宛如蓝色河流的荧光灯把大厅照的气氛诡异而充满欲望,我跟詹姆士分头行动,用我的话说,他跟我一组,我下不去手。我挑选了一张大概10人左右的玩TEXAS HOLDEN的桌子,坐定,快速扫了一圈每个人的脸,其中对面的一个穿着衬衣打着领带,衣着得体的白人老头落入我的目标,凭着阅人无数的经验,我知道他属于那种视金钱如粪土,对钱,不是看着不要,而是花着不疼的主儿,我敲的就是这种人。同时,我调整一下状态,脸上露出只有上赌桌时才有的那种淡淡的,不经意的笑容,宛若给自己戴了一个鬼面具,象扑克里的JOKER(鬼牌),这就是所谓的‘POKER FACE’ (扑克脸)。我所有的狡诈和杀机都藏在那种淡定的笑容中,从头至尾,一成不变......


开始的几轮,我连续放弃(FOLD)了十二把,没有引起什么注意,手里的牌不好,硬挺着没有意义,更何况人太多,装蒜也没有多大用。开始都是小打小闹,损失不大,赢头也不多,没啥可惜的。


又一轮开始,这次,我是庄家左手边的第二个,是Big Blinds,我下了$100的注,我右手边的人是Small Blinds,一个白人青年,(big blinds/small blinds是牌桌上发牌前下底注的,又叫盲注,俗称大瞎子和小瞎子),他下了$50,等每人两张暗牌发完后,我拿的是两只红Q,几个人放弃后,只剩下4人:我,对面的白人老头,我右手的白人青年(小瞎子)和另一个菲律宾中年男子。这个时候,那个白人老头很不经意地跟注了$100,那个菲律宾中年男也随手跟了$100,白人小伙子又下了$50,现在牌面上是$400。这时候三张公共牌翻开了,是三张不同花色的A,J,4。


白人老头居然不再加注了,我心下一惊,脑子里开始快速旋转算着牌,脸上依然保持着我的POKER FACE。


手里是两个Q,7张牌里挑5张来比大小,翻开的三张牌又不是同花色,我已经不会有同花的可能,白人老头第一次跟注的时候,我猜测他手里应该至少有一个A或者是一手小对子,印象里,我一直把他等同于那些以往见识过的咋咋呼呼的老者,有点儿牌就乱跟注,现在牌出来,如果他手里真有一个A,跟外面明牌中的A一起,一般的老头会立刻下注的,不下注,就可能手里只有没凑上的小对子。但他居然毫不犹豫地不再加注,实在有些蹊跷,很有可能是在装蒜,引诱别人下注,然后再加倍。我开始怀疑白人老头并不如我开始想象的那种没有见识和头脑的暴发户。我不经意的眼珠子狂转,以期能发现些对我有用的蛛丝马迹。此时,我对面的白人老头轻抬了一下手臂,手指轻挠了一下右腮,虽然动作很快,还是落入了我的视线范围。我清楚地看见了他衬衣的袖扣。本身穿衬衣带袖扣的人就不多。他的袖扣形状独特,一个SD的扭曲造型。我熟悉那个图符,SuperDelta Club的标志!难怪!我暗自心惊。由于兴趣所至,在金融领域混过一段时间的我知道,这家俱乐部实际上是全美有名的Hedge Fund Manager(对冲基金经理会)俱乐部,入会的门槛很高,至今会员人数不超过50人,能进得去的,都算是金融投资界相对比较牛B的人物了。


在确定他不是一般人之后,我终于可以重新大胆准确地得出结论,他的手里一定是有很大的牌,很有可能是两个A,菲律宾人可能有一个A,白人小伙子很可能是KQ,这也相当具有危险性,如果再翻牌,出来一个10,他就有了顺子,成了完全的胜利者(顺子比AAA还要大),事情开始慢慢变得有趣了,我对白人小伙子并不太放在心上,估计诈他几次,就可以把他轻易干掉了,倒是这个白人老头,怎么才能让我在最终的时候,用我的两张最没有实力的QQ杀掉他那一手厉害的老尖呢?我喜欢这种充满杀机的挑战......


10


在菲律宾人下注和白人小伙子压注后,我漫不经心的把我的注码加了倍,我眼睛只是注视着牌桌,但我的余光清楚地看到白人老者瞥了我一眼。公共牌有A,J,4。他应该十分清楚别人手中不会再有两个A了。我要造成一种我有两个J的假象,老头很乐意地也加倍跟了注,我知道大鱼慢慢上钩了。菲律宾人跟上,白人小伙子果然有些沉不住气。他要加$300才能接着玩。几经犹豫,终于选择了放弃,一看就知道资本并不雄厚。在除了那位老者以外的人看来,我的貌似嚣张气焰很象手中有两个A的。我不动声色地只是跟注,在新一张公共牌出来前,牌桌上的注码已经有$1700。


公共牌出来了,是张10,我心里为白人小伙兔死狐悲了一下,很多时候,赌博到最后基本就是一种心理的较量。现在四张公共牌A,J,4,10。


老者已经嚣张地不再掩饰了,显然他虽然对我略有提防,但还是没有完全把我放在眼里。白人老头很快下了注。菲律宾人犹豫了,早先我猜出他手里至少有一个A,现在我已经基本可以肯定他手中是个A,J,跟外面的公共牌一组合,就是AA和JJ,如果最后再翻一张公共牌还是J的话,他的二带三的组合就是绝对的胜利。很显然,菲律宾人不敢冒这个险了,选择了放弃。这个牌桌现在就是我和那个老者在较量。


我面不改色,沉静地加倍了注码......


空气里全是紧张的味道,老者已经不再觉得我是两个J,而猜测我手里很有可能是KQ,或者是QQ,如果是KQ,跟外面的公共牌在一起是决胜的顺子(A,K,Q,J,10),静了几十秒钟,老头没有选择跟注,而是再加倍压了注。如果直接跟注,我们就还有翻最后一张公共牌的机会。但他却选择加倍压了我的注,反正他并不在乎钱,他的目的是在做最后的试探,如果我是KQ,我的胆子会很大,如果我是QQ,想逼退我,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万一最后一张公共牌翻出的是K,那我就又是决胜的顺子了。


根据我的判断,加上外面的公共牌,我跟老者的牌现在是


我:A,Q,Q,J,10,4


老者:A,A,A,J,10,4


此时,牌桌上赌注是$4500,空气里的水分似乎要凝结成冰,我很坦然,想欺骗别人成功的秘诀就是先欺骗自己,在我的脑海里我已经成功的把自己当成了手上拿的是K和Q。决战的最后,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道具,即便它真的存在,但很多时候能战胜别人的并非你的武器,而是你的态度。


我泰然自若地最后加倍了我的注码,放出貌似真实的欺骗信号,告诉他,我手上的是‘K和Q’。


一分钟后,老者带着他特有的Poker Face放弃了......


起身离座的时候,老人还是没有控制住被我一无名小辈击败的沮丧,把手中两张牌顺手扔到牌堆里,牌打了个滚儿,翻过身来,果然是两个A。


我低头,保持我的笑容,把手中的牌一把胡掳进牌堆,没人知道我到底是什么牌,也没人知道我在欺诈,谁也不会想到在开始能连续放弃12把的野小子会欺诈。


我站起来,直到我转身背对所有人的时候,我的嘴角才牵起微微的,得意的笑容。我酷爱这种人性较量的游戏。在‘诚实善良’的高尚包装下,我可以极尽欺瞒和狡诈。我不喜欢‘表现’的猥琐,因为我有‘人格洁癖’。去掉我自己的筹码,这一把我共进账$3200.....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给小北凑钱,我终于成功的申请了好几张0%利息的信用卡,打算从信用卡里搞一笔钱做为短期的资助,同时,我开始清算我的投资账户,挪来挪去,挤出一点流动资金出来,我几乎是倾囊而助,一周后我成功地凑齐了5万美金,汇给了小北,打电话,我嘱咐他,需要签字的文件一定传我过目。


这一周,很安静,我的脑子里除了钱,没有女人,每次打开我的EMAIL信箱,我似乎内心在期盼着些什么,但什么也没有,直到又一个周末,我打开电脑,查我的EMAIL,一个署名‘Jue Chen '的给我发了封信件。我从小拼音就不灵光,猛一看,以为是哪个姓‘陈’的给我发的信,点进去,才注意到是子祺的,没有过多的罗嗦,给了我她详细的邮寄地址,最后只多写了一句:


‘在燕红死前,你至少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你对她所有的遗物同样有处决权,如果你觉得不合适给我,不用为难。


子祺’


我看着她的信,愣在那里,也许我内心深处期盼的就是她的回信?我又看了看她的用户名,陈决?不对,是‘绝尘’。哈哈,绝尘!对男人来讲是‘绝根’,对女人来讲,是不是就是‘绝经’?我嘴角挂着笑,觉得好象按照礼貌,应该给她回个电话。


拿出手机,拨通过去,等那边一‘Hello’,我就开始说上了。


“刚看到你的EMAIL,实在抱歉,上次你问我,我当时太忙,没有想起来。的确有些东西在我这里,我这几天抽空就给你寄出去。”


那边半天没声音。


“喂?”我以为电话断了。


“噢,请问......你是谁啊?!”子祺小心翼翼地问。


“哦,呵呵,我是康南,男性,在东部盘踞。想起来了?”我想起我还没报身家姓名。


“呵呵,是你啊,你好,当然不会忘了,只是突然一下,没啥准备,不过,现在象你这种牛人不多了。”


“牛人?”


“是啊,一上来就假设别人都认得你啊。”


“哈哈,你给我打过电话啊,我以为你手机有我号码。”


“我手机应该存吗?”


“......  ”好犀利的丫头,充满了火药味儿,“也是,不存也好,利于环保,现在这世界垃圾已经越来越多。”


“哈哈,你很有自嘲精神。那本日记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可以不用给我。”子祺大笑后转入正题。


“我有跟你说过是日记吗?”


“没有,我猜的。如果说我姐姐能有什么值得你扣下的,那就只有那本日记了,我知道她从小有记日记的习惯。上次我就猜到了,试探了你一下,你拒绝了。”


“呵呵,那个应该交给你的,你们就算不是亲姐妹,相处那么多年,也算是家人了,我没有扣留的道理。”


“没什么应不应该的,不用勉强,你扣留的目的不是为燕红,不过是为了你自己不至于太难堪罢了,很正常的反应和感情,可以理解,日记毕竟是个很隐私的东西。”


我一愣,这个小丫头简直快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哪些?”


“我的感受啊。”


“噢,直觉而已。”


“那本日记我过两天会寄给你。”我笑着说


“这么信任我?”


“是啊,也是直觉。”


那边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也许你的直觉远没有我的直觉准确。”


“为什么?”我诧异。


“你不该这么信任我,或者,你不该这么轻易信任一个人。”


“我从不轻易去信任人。”


“但你信任我。”她打断我。


“因为你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蛔虫,你能理解我。”


那边沉默了良久,“或许,我比你想象的要邪恶很多。不早了,我这边还有点事情。”


“噢,好吧,有时间再联系。”挂断了电话,我咬着我的手机天线坐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称自己邪恶的女性充满了异样的好奇……

11


我第二天就去了邮局把燕红的日记邮寄给了子祺。其实我从来不会轻易地相信一个人,尤其是象我这种血液里都流着赌博粘质的赌徒,过分的相信意味着毁灭。但对子祺,我却在几次接触后,没有理由地完全信任她。不光是因为她懂我,还因为让我感觉,她不是一个浮躁而咋呼的女子,有了信任也就有了好感,她一反常态警告我她是邪恶的,反而让我越发好奇和信任,至少她让我觉得真实而不虚伪。


几天后,她主动打了个电话给我,告诉我东西收到了。她问我对如何保管和处理燕红的日记有没有什么要求。我说东西交给她了,想怎么处理全由她,甚至对我有什么想法和怨气也都随她了。跟她聊天很快乐也很有趣,她快速敏捷的思维,谈吐的幽默不空洞让我很轻松,我在一种轻松中慢慢剥离自己有点儿冷酷的外壳。寒喧中我了解到她在南方那所大学读经济系的硕士,已经是最后半年了,开始面临找工作的环节。美国那时候经济还在稳步上升期,压力没有那么大,到处都需要人,几乎是遍地开花的局面。我存了些私心,


“你有简历吗?给我发一个吧,我这里有些公司在招人。”


“噢?你那里有什么优势吗?好象冬天很冷?”


“为什么只看到冬天?我这里夏天很凉快。而且,在这里,不会寂寞。”


“不会寂寞?”


“呵呵,中国人多啊。”


“那加州的中国人更多。”


“太多不好吧?太多你会有安全感吗?!”


那边停顿了半天,“呵呵,康南,你跟我是一个种类的动物。好吧,我给你发份简历,你帮我看看。”


我心里一喜,帮她找工,潜意识实际上无非是增加些能接触她的机会,同时,通过简历可以侧面了解她的经历,更重要的是可以从经历推算出她的年龄,对她的年龄总是好奇,知道她比燕红小,但小多少呢?很奇怪她看似年轻的外表下装着一脑袋快入土般堪破红尘的想法。


“好了,不早了。以后要有什么事可以给我发EMAIL或者给我打电话。”顿了一下她又说,“没什么事情,想闲聊了也可以找我,不用非拿找工作做借口。”


“嗯?我有吗?”


“现在没有,不过正欲图不轨也说不准。哈哈,如果你非需要借口,我今后继续给你创造。ByeBye。”她爽朗笑着挂断了电话。


这是勾引吗?她真实得霸道!我虽然是个物质上的赌徒,但在情感上,我从来不具有主动攻击性,我习惯于用一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若有若无地释放我的好感和兴趣,然后等着猎物上钩,再被动地享受一种缠绵。没想到连粉饰这点龌龊的权力,子祺都不愿意给我。邪恶吗?我觉得她精得象个鬼!直觉告诉我她似乎在主动释放着勾引的意图,胆子不小啊,我倒要看看鹿死谁手。我的嘴角不自觉地挂着充满邪念的笑容,让我感觉此时的我象一充满淫笑的流氓。


小北已经收到了那笔汇款,每次我打电话过去问他关于合同的事情,他总是说快了,快了,正在协调中。我追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变化,他说没有,都是一些手续上的事情太官僚,正式合同出来,他会拿给我过目。慎重些总是好的,不是自夸,小北从小到大有我明里暗里地罩着,吃亏的时候并不多。他性格比较自负也比较毛躁,我倒是并不很在意那笔钱能不能分到利,我只是担心小北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不要给人耍了,吃了大亏。


我后来又去FOXWOODS的赌场玩了几次扑克游戏,小赢了几把,并同时再次碰到了那天那个白人老者。他开始对我很友善和礼貌,少了开始的那种傲慢和警戒,并会在游戏间歇给我叫杯饮料我们一起闲聊。我知道他叫查尔斯,家住离这里同样1个多小时车程的一个富人小镇。再多,查尔斯并未透露给我,甚至连他姓什么都未曾告诉过我,他的行事跟谈吐总是小心翼翼。通过上次的袖扣已经知道他是SuperDelta的成员,我留了个心眼儿,回到公司用我们正开发的搜索引擎寻找关键字‘查尔斯 Delta ’,让我吃惊地发现,查尔斯全名叫Charles Bradley(查尔斯. 布莱雷),是Delta Investment Partnership(Delta 投资公司)的投资经理,那家SuperDelta的俱乐部也是他们牵头搞的。我知道这帮人为人处事都较为谨慎,所以自己也装作丝毫不知道。


去了几次FOXWOODS后,我就没有兴趣再去了。去赌牌无非是为了替小北凑钱,我真正的兴趣一直是在股票。那个时候的股票市场真可谓蓬勃发展,象是一个正值发情期的猛兽,什么时候都生机勃勃,昂然翘立。上次那个生物股的失利并未击倒我,反而让我更加痴迷于它的魅力。即使是这段时间,我依然没有放弃对股票的研究和追求。抄股需要计算,但没有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公式;需要考虑成功的概率,但这概率又不可能很精确;需要逻辑分析,但又需要合理假设。我觉得炒股需要基本面的知识,但光知道那些数字是远远不够的,否则那些会计师都要成为股神了。能用公式精确计算的数据,都是过去发生过的事了。而股票的价格,是对将来的衡量。而对将来的判断就会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就是股票难以让人捉摸,也是让我如痴如醉的根本原因。


我的一个决定是绝对不再碰生物科技股票了,因为这类股票的前景难以把握。FDA(食品药物监督局)一个决定,可以让它们一下子翻倍,也可以让它们过一晚上堕入深渊。虽然也是赌,但那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最原始的赌博方式,这不是我的风格。我也不欣赏任远那种打一枪就跑,赚把午饭钱就乐得屁颠屁颠的做法。而且,从概率上讲,这种很多的小赢碰上一把大输就都赔回去了。真要就想赚点小钱,不如去Foxwoods呢。


这段日子,我把那一百多个技术参数都研究透了,也做了很多历史测试。我发现很多时髦的技术参数之所以有点用,不过是因为很多人用了,产生自我催化效应的结果。本来是扯蛋的东西,如果很多人在盯着,短时间内就象是这么回事了。好比“人走得多了,也就成了路”,是鸡和蛋的关系。这种情况下要赚钱,就得先人一步,而且动作要很快。


上次为了给小北凑钱,我申请了数家免利息的信用卡。我把凑后余下来的钱全部投入到了我的股票账户上,选了一个好用的炒股计算工具,是Level-II(能让你看到当前股票报价深层状态的一种网上工具)上的买压卖压。这个工具对一些比较受欢迎的高科技股比较有用,在一个股票快要往上冲前,你会发现它的买压卖压差明显增大,反之亦然。重要的是比别人抢先一步出击。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但我坚信,只要自己沉住气,非常严格地遵守既定策略,不情绪冲动,最终成功的概率是属于心理强者的。当然庄家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会很快做出调整,所以需要先人一步,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即便有了瞬间的机会,很多时候因为不少人盯着,很快也会把利润空间打掉了,所以一看没什么戏还要撤得快。这个工具如果用在流量不大的小股票上很危险,因为庄家在这些小股票上有能力做假,而且因为小股票本身不太流畅,跑的时候很有可能要被扒层皮。我用小量资金趟了下浑水,效果不错。


日子虽然过得快,我却没有忘记子祺,子祺并没有按照电话里讲好的,发我她的简历,而是选择无声无息地放了我的鸽子。我一下子没了理由再去联系她或者给她电话。如果我勇猛些,是可以一个电话砸过去的。但我不愿意那么做,好象是在暗中较劲,我尽量装出对她不在意,无所谓的态度。但我自己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想起她......


这天一大早,我习惯性的赶在8点前醒过来,才想起是周末,刚放了把水想继续睡个回笼,任远的一个电话叫醒了我,


“赶紧的,今天约了人去附近一飞机博物馆玩玩,算上你共十个单身的朋友,8点半在中文学校那个操场集合。我们互相搭车去。”


“8点半?你这时候才通知我?!”


“想什么呢?我上周一就打过招呼了。快点儿,你可不能不去,我还指着你当我托儿,帮我泡妞呢。”


“噢。”我这才想起上周一的确他电话里吼了一嗓子,早被我最近玩物丧志扔到脑后了。我匆忙从旁边一个大洗衣筐里捡起一双皱巴巴的袜子就往脚上套,“太阳西边儿出来了?你泡妞还用我帮忙?我这么不开窍的,再坏你事儿。”


“怎么会,你傻了吧叽的,正好显示我的风情。快点啊,到时候机灵点儿,见机行事。对了,这次4男6女,除了周倩,剩下的你们随便挑。”


“算了吧,您把好的自个儿捡了,剩下的赏给我们?哈,咱也有脾气,不挑你剩的!”


12


急急忙忙叼着个面包赶到一所高中的大操场,发现居然我来的还算是早的。老远看着任远跟指导员谈心似的同周倩讲着什么,周倩低着个头,脚蹉着地,不时还点点头。任远看见我,弹了个响指走了过来,


“瞧这觉悟,准时得一塌糊涂,那帮懒货,我就说,这中国人之间要订个时间都需要留出半个多小时的富裕量,你想9点出发,就告诉他们8点半集合,肯定错不了。怎么样?吃了没?”


我指指嘴里最后咽下的一口面包,“对付了。”


“噢,也好,旁边那个咖啡馆给我跟周倩买杯咖啡吧。我不敢走。否则那帮来了找不到目标了。”任远背着周倩狂跟我挤眉弄眼。


我‘哦’了一声,等了5秒,没见他掏钱的动作,两杯咖啡也不好说啥,转身又进了车里。


“对了,再帮忙带点儿DONUTS(甜圈儿)回来!”任远又吼了一嗓子。


靠,整个一让我掏钱帮他泡妞儿。得,谁让是哥们儿呢,最好今后他再大无畏一下,让我连那觉都替他睡了算了。


拎着两杯咖啡一大盒甜圈回来的时候,人基本已经到齐了,10个人分两个车走,我跟任远带着三个女的一车,其中有那个肿眼泡儿小雪和周倩,还一个女士瞅上去年龄象我姐。临上车前,我拽住任远低声问,“你咋回事?4男6女,要搞分裂?”


“怎么是分裂?明明是整合,可以弄点儿三明治,夹心饼啥的。这地方不比加州,这里男少女多。再说,我组织活动,会请那么多男的嘛?您就请好儿,慢慢享受吧。”任远冲我挤着眼睛骚骚地笑着。一弓身钻进我车后面。在我成夹心饼前,任远这厮已经乐呵呵地坐在我车子后座三人座的中间,先变三明治了。他左边是周倩,右边是那个‘貌似我姐’。而给我安排的副驾驶座位上是肿泡眼儿小雪。任远还扯了一高尚理由做他的屁股帘子,那就是,“中间太挤了,我来吧,女士们还是坐得舒服点儿好,一个多小时的路呢。”


说是飞机博物馆,实际上还包括了一个小型的飞机场,主要是这个博物馆还有一些飞行俱乐部在里面活动。一帮女士们叽叽喳喳跟麻雀似的异常兴奋,大呼小叫地一会儿看这个模型,一会儿看那个模型,跟一辈子没见过飞机似的,到外面看几个真飞机的时候,肿泡眼儿小雪干脆脱了厚外套,穿着件贴身的桔色条纹毛衣,身材前凸后翘跟个肉弹似的。我一愣,这天虽然变暖,可春寒料峭,单穿毛衣还是挺冷的。小雪扫了一眼众人,最后把外套往我怀里一塞,“麻烦帮我拿一下,我去趟厕所,对了,周倩!那边一个二战的飞机我们还没看过呢,走啊,陪我去趟厕所,然后我们过去。”周倩淡淡笑着,跟着她去了。


“嗨,你们先玩儿,我跟康南找个地儿抽根烟去啊!”任远冲跑远的女士先生们叫了一嗓子,拽着我就走了。


“呵呵,这是小雪的衣服?我看是一绣球吧?!”任远跟我躲到接待中心外面一个允许吸烟的空场地,他一根烟递给我。


“不抽,戒了。” 我把小雪的外套搭在肩上。


“哟嗬?!啥时候戒的,够有毅力的。”


“嗨,嫌麻烦,每次抽烟还得现找地方,狠狠心也就戒了。不过你也够土,现在谁还抽烟啊,人美国大兵都嚼这个。”我拿出一包儿口香糖,抽出一根塞嘴里,随后让给他。


“哈,说这个呢,人美国大兵那是为掩盖口臭狐臭,你也有啊?!对了,你觉得那丫头怎么样?”


“谁啊?”我明知故问。


“啧,我俩儿心照不宣哈,快说,咋样?”


“你泡妞还问我意见?少见啊。我可不知道,没试过,说不出意见。”


“嗨,你以为我真问你意见啊,不过借你宣泄一下了。其实周倩,哪儿都挺好,年龄,模样,学历,就是性子有点儿冷,好象不在乎什么似的。要不是从旁了解过她的底细,还以为她心里已经有人了呢。”


“有的人不就那样吗?又不是十几岁没经历,那么狂热干嘛?”


“恋爱嘛,总要有点激情好吧?别说,我还挺羡慕你小子,还能有女人狂热地为你死啊。”


我脸色一变,任远就此打住。


“得,算我说话走火儿,不提了。对了,最近你小子忙什么呢?炒股炒的怎么样?”


“噢,还行吧,我有了些新想法,新发现。”一说到股票我俩就开始来劲了,我给他透露了我刚研究的那个Level-II炒股工具。任远也兴趣颇为浓厚,简短地咨询了一下此工具,打算回去就试试。不知不觉半个多小时就过去了。他抽完两根烟,我们步行回到二战飞机的大棚。周倩走过来跟我使了个眼色,满脸地埋怨,


“唉呀,你们怎么这么久啊?看把小雪都冻坏了。”


“噢。”我这才看到小雪躲在一个角落里哆嗦着,身材远不如刚才一样自豪地挺着了,这会儿倒象个深海龙虾,我走过去,把衣服递给她,“我刚抽烟去了,喏,你的衣服,天那么冷就别脱了啊。”


小雪愣了一下,随后抓过衣服,恶狠狠地瞪我一眼走开了。我愣在那儿,周倩远远看着露出淡淡的笑容。任远过来,一拽我,


“傻愣干啥呢?走吧,你丫真不会说话,多好一惜香怜玉的机会啊。”


我们出去的时候,一帮人都围着一飞机转悠呢,飞机停在起飞坪,一驾驶员坐在里面。原来交30块钱,可以乘坐飞机在空中转上一圈。我对此倒是十分感兴趣,如果将来经济宽裕了,我还打算也去学个开飞机的执照。我对一切激进的体育活动都兴致昂然。


我问任远坐不坐?一架飞机一次可以载两名乘客。任远一开始没有拒绝,但当看到我们前一个人上天后,飞机竟然还在空中倒立翻跟头的,脸色大变。我知道这厮有点儿恐高症,而且惜命得厉害。就不强迫他,交了钱,签了‘生死状’,自己戴上行头,爬上飞机,驾驶员问我是否就一个人,我刚想点头,周倩却意想不到地在我后面出现,“算我一个。”还没容我说话,她已经戴上头盔,坐后面了。


飞机起飞了,在天上飞翔的感觉很疯狂,尤其是几次倒立和转圈,我甚至大叫着让驾驶员“Again,Again! ”当最终飞机缓缓停稳的时候,我下来,转头看见周倩煞白的脸,我的心念一动,拍拍她的肩膀,把手给她,要扶她出来。她愣了一下,缓缓把手给我,手很小,很软,但也很冰冷。下来后,在摘掉头盔的瞬间,我对着她的耳朵说了句话,“以后没做过的事情不要逞能。嗯?!”她没说话,慢慢走开了。


我转头,看见任远站在不远处看着我,脸上表情很自然,也许是自己敏感,自然的似乎让我觉得有点冷漠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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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9 10:1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13


那天回来以后,任远一切如常,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差异,跟我还是如平常一样胡贫乱侃,这让我多少有些释然。但唯一不同的是,他自此后没有在我面前再提过周倩。而周倩对我特殊的好感,在那次‘飞机事件’中我已十分了然。我不知道我的态度对她是否还会造成太大的误会。在女人的好感面前,我的态度总是有些不明朗。但周倩跟陆燕红极大的不同是她对情感似乎也同样的理性和淡定,看上去不会像燕红那样极端和偏执。这多少让我又有些放心,虽然到了我这把年纪,这感情不象二十多的毛小子那么起伏跌宕,但心里还是期待能有一次让自己全身心投入的爱情,在这点上,周倩远远不是我那杯茶。任远在后来的单身活动中有几次故意遗漏了我,这些我是在一次杂货店买菜的时候碰到周倩,闲聊中无意提到的。我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帮兄弟圆谎,只说自己知道有活动,但最近太忙,所以没有出席。不过私下心里知道任远已经有了芥蒂,应该避嫌。只是周倩却突然隔三差五地请教我一些关于投资,关于股票的问题,或电话,或EMAIL。我知道她突然对股票市场发生兴趣的真正意图,但是,我没有理由拒绝,跟周倩就这么不经意的,半死不活的慢慢联系着,也同时熟悉着。


这期间,我终于接到了小北的消息,他竟然没有跟我协商过就签了买地的合同,花了50万。他给我的解释是时间太紧张,地很多人抢,‘地主’马上要出手,我跟他之间又有10几个小时的时差,他只能先斩后奏了。我问他有合同备份没有,他推说还得找地方扫描或者发传真太麻烦,过些日子方便了再传给我。我知道他在有意躲避,心下有些不安。其实那5万美金我压根儿就没指望再让他还回来。我担心的是他的身家性命。但我又不愿意过多干涉,把自己表现的太象一个家长。


“小北,地是你名下的,做决定之前一定想清楚,广州比较乱,你心里要有数,另外,”我顿了一下,“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一定及时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嗨,康南,你别瞎担心了,这次买地的人多着呢,又不是我一个人,你总是那么疑神疑鬼,手续上没问题的,我这里一个律师朋友专门帮我看过,你也没买过国内的地,找你看,还不如找他看来得管用。”


我笑笑,不再说话,只心里希望事情真的是一帆风顺。


接下来的日子,我继续在我的股票上发泄剩余精力。在这个类似于‘赌场’的地方慢慢吸收营养。我不停寻找一些炒股论坛和一些好用的技术工具。那时候的工具还比较少,有点象新石器时代的石凿,石斧,在现在看来也还是比较初级和笨重。股票最近的牛市吸引了很多人参与进来,网上“指导”人抄股的地方也越来越多。我发现一个网站有上千人在跟随,看起来很神,一呼百应的情景让我想起了金大爷笑傲江湖的光明顶。主人说买某个股票,很多时候股票价格真的就上去了。从旁观察了些日子,我很怀疑那主人悄悄地在卖,因为股票上升的情况往往只持续一两小时,甚至更短。我跟踪了好几天,终于发现那主人荐股的时候实际上利用了一个叫DAILY V-WARP(当天股票价格的平均值曲线)的工具,这个纯粹是个自催工具,从20天流动平均值等衍生出来的。一旦一个跟踪的股票上了DAILY V-WARP,他就说买,但什么时候卖他不说。掌握了这个发现,我大喜,通常能在他说买之前几秒种前抢先进场,炒上去后就撤了。暗中试了几次,赚了一万多。


任远拿着我上次提供给他的Level-II工具在几个IT大公司股票上也赚了不少钱,直到有一天,他火烧眉毛地急召我,


“嗨,我说,你那工具咋不灵了?”


“哪个?Level-II?怎么不灵了?”我晃悠着杯咖啡坐在办公室接着他的电话。炒股以后,咖啡也成了我的工具。


“对啊,娘的,我被狗咬了,亏了两三千,前一段用的挺好的。”


“噢?被庄家咬了吧?买的哪家?”


“嗬,你咋知道?是被庄家咬了,一个代号TSP的公司。”


我迅速调出电脑里的股市搜索器,快速查看了一下,果然一小屁公司,总人数不超过100人,我张着嘴大笑,“你丫活该!忒贪了吧?!”


“嗨,孙子,幸灾乐祸哈,快帮我一下,这工具是不是不好用了?要换一个了吧?”


“哈!人性啊,工具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最好不要用在小公司的股票上,庄家搞假比较容易。”


“我靠!你他妈怎么不早说?!”


“谁知道你丫这么贪?你有手有脚的,工具我都告诉你了,你自己不研究啊?哈,套子都买给你了,还要我教你怎么戴?”


“不知道我日理万机啊,下次说明白了!”


“对了,”我叫住他,“再给你个好用的工具和网站,切记保密。”


我把我最近对DAILY V-WARP的发现和体会全部传授给了任远,最后叮嘱,不要告诉太多人,消息流出去,知道的人多了,大家都没得玩儿。任远点头称是,最后挂电话前,突然想起什么问我,


“我说,你最近跟许子祺,噢,就是陆燕红的妹妹有啥联系没?”


“嗯?早前联系过一两次,也是陆燕红的事情,怎么了?”我心下奇怪。


“哦,嗯,也没什么吧...... ”


“不对,一定有什么事吧?你小子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好吧,也是我一朋友转给我的,最近网上有一小说还挺流行的,说写的有点儿象你跟燕红那点事儿。”


“网上?小说?什么名字?谁写的?”


“是个笔名叫‘绝尘’的,你收过子祺的EMAIL吗?我怀疑是她,没证实过,这样吧,我把小说连接转给你,别激动,有啥话好好跟她说。”


抱着个‘搜索炸弹’,我还用他给连接吗?放下电话,我迅速在网上搜索了一下‘绝尘’的网名,果然发现一篇名叫‘泡沫红尘’的小说已然在各大网站转载。随便点了几个进去匆匆扫了几眼,不是我跟燕红那点烂事儿又是什么?小说下面有众多读者对不负责任男主人公的口诛笔伐,一场人肉舆论战已经悄然上演。我读了几篇措词激烈的评论,气得血直往脑袋上涌,一种被欺骗和耍弄的感觉让我浑身有点儿哆嗦。什么勾女泡妞的心得秘笈,全他妈给我抛在脑后,我现在只想拿起电话骂她一顿,来维护我自己的自尊和形象......




14


电话打过去,是子祺清脆而镇静的声音。听着她声音,我突然笨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呵呵,是你啊,我知道你会找我。”她听我半天不出声,主动发言了。


“你知道?!”我声音很冷,也不太友善,猛一听,似乎还有鼻子里憋气的共鸣声。


“你知道为什么还做?”既然她的直觉那么敏锐,倒正好省却了我装B的痛苦,一切直来直去。


“我说过,我会创造些借口跟你联系。”子祺的声音还是很冷静,竟然没有一丝做错事的愧疚。


“哈,你很幽默!”我装腔作势地大笑一声,随后极尽嘲讽地掖揄她。


“谢谢!据说我身上就这一个优点还能让别人觉得我还象个人了。”


“你很有自知之明。”


“不好意思,这是一个会让自己痛苦的缺点,被你发现了。”


我一时语塞,一腔的怒火,被她机智巧妙的回答给愣生生憋了回去,就象一拳打在沙子上面。


“说正经的,如果你觉得冒犯你了,我道歉,只是,能不能先回答我,你仔细看过我写的吗?”


“我,哦,我只是随便扫了一眼。”跟她说话不用掩饰,也不用找借口,只这一条似乎让我十分轻松。


“嗯,刚一看到是容易激动,我可以理解,而且,我的确应该跟你先打个招呼。只是,上次你说随我处理了,我以为你可以粗心到毫不在意。我刚给你EMAIL发了一个正宗链接,网上其它地方都是转载,只有这里是我原版出处,我为此也写了些后记和心得,还有一些读者很真实的评论。我建议你看一看再来骂我,其实,为了你的感受,我已经写明,此故事纯属虚构,有些网站转载的时候,可能会把这句话漏掉。”


“噢,其实也没什么,朋友告诉我后,我就匆匆忙忙扫了几眼,可能看的也不是正宗的,再加上一些激烈的评论,跟你之间就有了点误会吧。我看看再说吧,你最近怎么样?工作好找吗?”我一贯如此,异性的几句软话会让我立刻象瘪了的气球。在这一点上,我跟大众一样,往往对同性更容易刻薄。


“美国经济不错,最近工作都相当好找,已经找好地方实习了,所以就没麻烦你。我答应你,不再继续写任何,关于你,关于燕红的事情。如果让你不舒服,请别太介意,我绝没有恶意。”


子祺一贯犀利,她的突然温柔,让我有些受用。


“嗯,我不会过分介意,今后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要我帮的,你还可以找我。”


我们又说了些别的,收线前,她突然跟我说,


“康南,其实我在网上写那篇文章,不是为了祭奠燕红,而是为了你。”


“我?”


“呵呵,你自己仔细看看就会明白,更多是为了探知你,当然,你也可以理解成探知你是为了满足我八卦偷窥的快感。只是,你比我想象的要懂感情,有空再聊吧,bye-bye。”


子祺最后的话让我莫名其妙的心神荡漾,我知道这很危险,但子祺身上的率性,真实,犀利,善解人意,以及她所表述的那种神秘和邪恶,无一对我不是一种巨大的诱惑。我不知道在这种诱惑下我还能抗多久。


文字是厉害的勾引武器,在某些程度上不亚于女人的眼泪。会耍文字的男流氓都是情圣,会耍文字的女流氓都是熟女。我不能不承认,当我之后某天静下心来,按照子祺给的链接翻看小说的时候,我心里已经不是简单的震惊所能描述的。当时匆匆翻过,没来得及细想,子祺竟然用了男性第一人称来描述这个故事。整篇文章用了大量的心理刻划,让我震惊的不是她的文笔,而是她探知我内心的准确率,竟然高达70%,不管是正面的,还是肮脏的,龌龊的,她几乎是我心中的一个鬼......


“我如同大多数男人一样的不能免俗,能让我爱上一个女人的不是‘感动’,而是‘感觉’,小燕留给了我无数的感动,这些感动会让我骄傲,会让我虚荣,会让我在她死的时候愧疚,但那绝不是让我可以投入去爱她的那份‘感觉’,用感觉去爱,听上去似乎更动物,但却是男人‘征服’的本性所在。”


---摘自绝尘《泡沫红尘》


半夜看的时候,脊背容易发麻,头皮容易发凉,并不是因为背后有鬼,而是我心里的鬼被人窥视,在她面前似乎不用掩饰,完全可以破罐破摔。


“你好,看了你的小说,没想到你可以把我洞悉这么彻底,为什么用第一人称写我?真实到让我害怕。”


我简短地回了她一个EMAIL。


5分钟后,我信箱里多了一封回信,没想到子祺也恰巧在线上,


“别害怕,我不是鬼,用第一人称写是为了更好的诠释你,我习惯把你装在我的身体里来写作,让你觉得真实未必是因为我了解你,也许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阴暗面。”


“你在线上?我们是否可以用MSN交谈?你等我建立自己的账号。”


我笑着快速回复她,随后去网上下载最新版本的,那个一度让我极为不屑,并嗤为网上闷骚男女调情工具的MSN软件。


慌里慌张看也没看随便下载一个,装上,MSN没进去,倒是出来一堆‘肉弹’般光屁股跳舞的小娘们儿。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插件带了病毒。赶紧杀之,满头大汗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有了自己的账号。赶紧一个EMAIL发过去。等了半个多小时,那边没有任何回音。我刚刚装上的MSN上也只有我一人的孤独身影。


之后几天,每天回来,我会连上MSN上看,什么也没有,MSN上没脸没手脚的小人像,异常诡异地面对着我。好你个许子祺,印象里,这是她第二次放了我的鸽子。


我用DAILY V-WARP在那个论坛上小试,几天下来,已经赚了好几万了。JAMES曾经在我办公桌的身后突袭我,从而知道我炒股的秘密,为了自己的职业生涯,我迅速把他也拖下水。他交给我2万美金让我帮他炒,没过两周,我已经帮他炒到了4万。工作不但保住,JAMES也对我大白天守着机器炒股睁一眼闭一眼。


一个周末我刚懒懒地从床上爬起来,周倩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只听她声音低而急促,“康南,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出去取下钱。昨天晚上车子送去修了。我跟别人车回来的。你如果没事,能过来捎我去一下吗?”


“现在?”


“对,立刻?!”


“好,给我15分钟。”


15分钟后,我准时出现在了周倩寓所下面,按下她的门铃,让我诧异的是开门的竟然是任远,脸上显露的是跟我一样诧异的神情。


15


我跟任远正尴尬地对视着,周倩从后面蹦了出来,


“啊,康南啊,你来了,快进来,正好任远来找我去买些东西。我说我已经约了人要过来,正说着,你就来了。”


我靠,再粗心的女人在这方面的心思也够细密的。竟然拿我跟任远的兄弟情来做文章。


“噢,周倩,我上来是想跟你说一下,刚才电话里忘记了,我有一个医生的预约要赶紧去,本来怕你取钱着急,想着实在不行,我可以先借给你一点儿,等我看完大夫再送你过去,现在好了,哈哈,正好任远在这里,你们慢慢聊哈,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我根本不给周倩任何再说话的机会扭身走掉了。这种尴尬的场面,跑得越快越好,我控制不了局面的演变,至少我可以控制我的腿跟身体。


开着车子在街上乱转了一会儿,又回到我的寓所。女人总是如此,喜欢男人们为她们火并。风流一些的男人可以假装火并来骗取女人的欢心。我懒得假装,对于我没有什么感觉的女人,我不愿意去惹那一身骚。


下午,我的门铃响了起来,我开门,是周倩,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她让了进来,屋子里比较乱,我懒得收拾,暴露一些阴暗面给她再吓退她挺好。我让她坐在一三角凳上,家里就我一人,没多少家具,没让她坐纸箱子上已经不错了,


“噢,喝点儿水吧。”


我顺手拿了个一次性纸杯子,到自来水龙头下给她接了一杯水。


“不好意思,家里没热水,不过我水龙头上有过滤器,你可以放心喝。”


她笑笑,接过杯子,低头抿了一下,跟品酒似的,


“对不起啊,我今天给你电话的时候没有跟你说明任远在我那里。”


“没什么对不起啊,希望没给你惹麻烦,如果还需要我去跟任远解释什么,我可以去。”我靠着旁边的桌子,半个屁股搁在上面。


“解释什么?我跟任远没什么的。”她装不经意地说着。随后看看我房间四周,鼻子抽动两下,轻轻皱了皱眉,“你住这儿啊,头一次进来,地方不大啊,什么味儿啊?”


“噢,是该开开窗了。”沉淀了一夜,我这房里味道是比较怪,我走到窗户边上,把窗户打开,一回身,看到周倩在收拾我随手扔在墙根儿边的衣服袜子的。这一惊,我非同小可。娘的,那堆衣服里还有我内裤,内裤不算什么,关键是那内裤上还有我前几天寂寞难耐,打手枪后遗留的痕迹不是。虽然不希望给她留什么好印象,但这印象也忒猥琐点儿了。


我神经质地大叫了一声,“别动!别动!我来,我来!”


周倩吓得愣在那里,我一边叫一边冲过去把地上衣物匆匆收起来一卷,随手扔进洗衣筐里,然后憨厚地冲她笑笑,“你是客人,让你收拾我这堆烂东西,多不好意思。”


“噢,对了,其实,任远对你不错的。”


周倩走回到她的三角凳上,重新坐下,看看我,面无表情地说,“嗯,我知道,怎么了?”


这么一反问,我突然觉得我很没趣,只好又讪讪地说,“其实他人也不错,很热心。”


“对了,康南,上次你给我介绍了几只股票,最近怎么样啊?又有啥新研究?给我看看。”周倩狡猾地避开了我的话,把话题一下切入进我的兴奋点上。说到股票上的事,我自然话多,我跟她侃侃而谈了半个多钟头的股票心得,还拽着她在我电脑前坐下,教她怎么用那些工具。


周倩的短发衬着她崇拜的眼神,让我的虚荣心跟刚腾好的馒头一样,


“康南,可不可以把我的账户交给你,你帮我炒啊,亏了算我的,赢了,你抽些利。”


可能拒绝吗?我此时的虚荣感都能把我脑门子蒸出汗来。


“没问题啊,纯帮朋友,亏了赚了都算你的,我不抽利,只要你信得过我就行。”


“我当然信任你。”


“我可不保证赚。”


“交给你了,你就大胆弄吧,又不是救命钱,就算亏光了也不要紧。”


“亏光了?呵呵,你骂我。”


“没有,我只是告诉你我多信任你。”


周倩走了,果然在之后没几天把她的股票账户给了我,至此,我手上已经有了很多同事,朋友让我帮忙炒股的账户。由于我对市场相对准确地判断,和我时不时在论坛展露的炒股信条,我有了部分的追随者。我发现其实所谓的技术分析比较有道理的地方,并不是在所谓的技术层面,而是把人性吃透的那部分。比如这个水平阻力线就是人性的极好反应。大部分人买股亏了就做鸵鸟,一旦快解套了就急忙抛掉,水平阻力线就是这样形成的。股市是个把人性的所有弱点都汇集在一起,又以群体发骚的形式表现出来的地方。很多时候我觉得我是在跟自己的内心打仗,克制自己的凡心不做出冲动。同时又是在跟大众心理做较量,就好像你是在跟一只巨大的怪兽拼命,一不小心,你就会被它吞噬掉。我已经被这个怪兽吃掉过一次了,绝不能再成为牺牲品!


任远依然跟我绑在一个裤腿儿里,我最先探知的情报都会先告诉他。关于那次周倩的事情他没有问过,也没有提过。一切还是象没事一样。他不问,我自然也就不解释。我本来就不擅长于解释,解释多了倒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DAILY V-WARP慢慢开始失灵,估计是不少人发现这个秘密了,我得另辟蹊径。我心里明白,在股市里最稳妥的赚钱法是放长线钓大鱼。但这种做法太没有挑战性了,我现在想要的是在刀尖上滚的做法。这个时候我开始迷上了OPTION(期权)市场。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任远的时候,他很震惊于我的胆量。我有胆子,但并不是傻大胆。我开始有准备,有计划地进军期权市场。


子祺在那次以后没有再直接跟我有过联系。但我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次夜深人静,忙完一天,睡觉前,我会去到子祺给我的那个正宗链接里的正宗论坛去寻找正宗子祺的身影。看看她的文字,读读她的帖子,她的泡沫红尘,我读了一遍又一遍,我几乎不觉得我是在读小说,我只是把读她的小说当成了解她内心的一个途径。可以说,我从来不会在网络上读任何文章,没时间也没兴趣,但子祺的东西,我读得很慢,因为每读完一段,我是在想,想象她写这段东西时的心情。虽然这些日子她没有跟我直接联系过,但我感觉她好像从来没有远去过。


时间过得很快,这里的天气一不冷了就会热。一天晚上,我的肠胃饱受了痉挛之苦,我被一种奇怪的流行病毒击中,又吐又泄,惨不忍睹,这个周末的早上拖着虚弱的身子坐在马桶上的时候,我的手机如同我的人一样开始哆嗦,振动,


“Hello?! ”我有气无力地接通电话。


16


电话里传来的是周倩清爽的声音,“康南?那几支股票最近做的怎么样了?有啥动向没有?我想再放些钱到账户里,你觉得怎么样?”


“噢,抱歉啊,前段太忙,应该给你们写个报告交代一下,你要有闲钱可以啊,你原先炒股的钱占你收入的百分比也不高,现在没家没孩子的,不用那么保守。”我有气无力的,虽然是帮朋友们炒股,但我时刻用专业标准武装着自己,每个月会出个股票分析的报告,也算是一种锻炼吧。


周倩显然听出我疲惫的状态,“康南?你怎么了?身体不好?”


“嗨,别提了,上吐下泻的,折腾一夜了。”


“怎么回事?吃坏了?”


“没有,可能是肠胃感冒,一种病毒,前些日子公司里流行呢,我就也赶了回时髦。”


“啊?!有没有药缓解一下?现在好受些了吗?”


“没事了,一般也没啥救,都泄干净就好了。”


那边略微沉默了一下,“不吃东西可不好,好歹吃点儿米汤,另外,我这里有上次我妈从国内带的止泄解痉挛的药,效果很不错,我拿给你吧。”


“别!”我赶紧阻止她,“我这病传染,别再招上你,米汤我自己会做。”


“你就别管了,好好躺着吧,今天周六,我本来也没啥事,就给你送趟药,我不进去还不成吗?就这样,一会儿见。”


周倩根本不听我说话就挂断电话了。我赶紧起来,提上裤子,把家里略微收拾了一下,煮了点儿醋熏了一下房间,尽管她说不进来,人到门口了,我好意思不让人进吗?


等她的工夫又去了几次厕所,干呕了几回,懒洋洋地斜在被垛上,看着闲书,两个钟头过去了,周倩也没过来。外面下起了滂沱大雨,我想着雨太大,又打雷的,兴许她会晚一些,正琢磨,我房间门‘啪啪’响了起来。我吓了一跳。我住的公寓两道大门,一个是楼下整个大楼的公共门,一个是我住的四楼的房间门。大门口的公共门也是有锁的,客人按门铃后,主人才会遥控打开楼下的公共门。我没有听到门铃响,怎么会有人来敲门?


我透过猫眼儿看看外面,果然是周倩,浑身湿透。我赶紧开门,把她让进来。


“怎么自己上来了?”


“我按了半天门铃啊,没人反应,我就等了一会儿,有人正好进来,我就跟进来了。不巧还下雨。”周倩进来,把手里一堆大大小小的白塑料口袋拎进我的厨房,顺手掸了掸头上的水。


“没反应?我没听到门铃啊,看来是坏了,我到时候跟维修的报告一下,让他们来修吧。你买的啥东西?”我看了一眼地上堆的口袋,到厕所拿了条大白浴巾,递给她,“喏,擦擦头发。”


“没啥,就是一些蔬菜,水果,牛奶的,估计你病成这样,下周的东西也不会去买,我正好路过一家菜店,替你买点儿回来了。”


“噢,对了对了,这个赶紧收好,水泡了就不好了。”周倩从随身背的小包里拎出一捆东西,花花绿绿的纸袋包装,塞进我手里,“你泄的时候吃,第一次要量大,吃两袋,以后可以一次一袋。”


我看看那包药,再看看周倩湿漉漉的短发贴在脸上,衣服也湿透地贴在身上。有点儿说不出的感动。我转身走进卧室,拿了件自己干净的大衬衣,又从储藏室拿了个电熨斗和熨衣板,来到厅里,递给她,尽量让自己说话的声音比较平淡,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


“你身上衣服都湿了,出去容易着凉,你要不先换下来,熨干了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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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9 10:1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她愣了一下,看看我的衬衣和熨斗,我的个子够高,周倩也就1米6的样子,这个大衬衣完全可以被她当袍子穿。我怕她误会我的意思,赶紧把衬衣又卷起来,“一切随你了,你要不愿意,没关系,我衣橱那里有件夹克衫,你可以披出去,门口有伞,别让自己冻着就行,外面还是挺冷的。”


“噢,没什么,我只是奇怪你居然会有电熨斗。”周倩笑笑,从我的手里抽过那件衬衣。


“呵呵,我不该有吗?用的少就是了,还是找工作的时候置备的,后来就没怎么用了。”


“我......在哪里换?”她小声,犹豫了一下问我。


“噢,你去我卫生间就好了,然后你在客厅熨吧,我去卧室睡觉了,你熨干了,离开就行了,把门替我锁好。”我的卫生间在卧室边上,是个窝进去的死角,即使我去卫生间,也看不见厅里的一切。更何况,到现在为止,我已经泄得差不多了,只是脚发软,人发虚。


“噢......好吧。”周倩低头,脸上有点羞涩的神情。


我笑笑,转身去卧室前,指了指她身上的手机,“放心,我不会出来的,如果我出来非礼你,你就打911。”


“去睡吧,你!”周倩笑着轰我。


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看了会儿闲书,眼皮子开始打架,昨天折腾一晚上,没睡好,现在感觉有点疲劳了,模糊中想着自己刚才的那些举动会不会让周倩误会。好像不能再跟她走得太深了,应该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她摊牌。可是,可是,这牌怎么摊?人家姑娘自己都还没跟我表露心机呢,我猛不丁上去摊牌,会不会显得有些自作多情?唉,还是摊鸡蛋简单些。


模模糊糊不知道睡了几分钟,就觉得满鼻子里都是大米的香气,扑鼻得香,象小时候俺娘熬的香米粥。也可能真的是饿了,我咋觉得那味道似天上仙羹一般,睁开睡眼,看看自己睡了一个钟头,也不知道周倩走了没?难道给我熬了一锅粥就撤退了?也不敢贸然出去,刚想敲敲卧室门问一下,就听我外面的大门响起来,周倩响亮的声音传过来,“Who is't?(哪一位?) ”我一惊,刚想出去阻拦,周倩已经把门开了个缝,链子锁还搭在那儿,探出个头。我也顾不上雅不雅,冲到厅里,说着,“我来!我来!”周倩见我冲过来,躲到后面去了。我打开门,门口站的竟然是子祺!这个意外太让我震惊了。我一时几乎搞不清楚那个远在南方,半年前见过一面,半年间让我夜夜网上寻找的子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大门外。穿着件淡蓝色类似风衣的雨衣,些许雨水滑落到她脚上的褐色靴子边,滴嗒着。风衣帽子遮着长发,露出帽子的发梢挂着几缕雨丝。她看着我,同样是一脸的疑惑......


17



子祺骤然间出现在我的大门外,让我吃了一惊。完全的没有防备,尽管她依然那么清纯秀丽,我却没有任何心思仔细欣赏她,只是在想事情怎么会那么巧。看到我出现,子祺脸上的疑惑才完全收起来,低下头从随身的背袋里小心地掏出一本书来,递到我手上,


“不好意思,没有通知你就打上门来,搅了你的好梦。”边说边顽皮地挤着眼睛冲我笑笑,接着说,


“我正好路过,给你送本杂志,这是国内的一期连载中篇小说的杂志,我一个国内的朋友帮我把那篇泡沫红尘发表在那里了,哈,你也算是始作蛹者,留个纪念吧。”


我木然的接过那本书,喃喃地说了句,


“噢,恭喜你啊,多谢多谢。”


刚想怎么挽留她,总不好请她进屋子。却没想到她一下子已经飘出一丈开外,


“好了,不打扰你了,我还有别的事呢,回见。”


“噢,你不坐坐了?”我虚伪的冲她的背影叫喊,身子探出门外,声音表现着充分地热情和自然,以此来掩饰我的心虚。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潇洒地摆了摆手,连头都没有回。而我的脚也象钉在地面上一样,根本没有要去追她的欲望。看着她走掉,我缩回到屋里,周倩已经穿戴整齐站在我身后,身上背着背包,准备要走。


“噢,一个朋友,给我送本书。”我拍了拍书,耸了一下肩,若无其事地说着。


“陆燕红的妹妹吧?葬礼上见过。”周倩淡淡地说


“是啊,呵呵,我也不过一面之缘,帮她了几次,没想到她还这么客气。”我抬头看了看周倩,“对不起,刚才......听到敲门声有些匆忙。”


周倩一笑,低下头,“没事啊,好像......我早在半年前就对你不恭了。更何况,刚才那情况,估计你也啥都没看到。”


空气里弥漫着动物发情般的骚闷气息,这几句话实在是很强烈的性勾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一点儿调情的兴致都没有,自然不想接她这个招。


“谢谢你的大米粥啊,一醒过来感觉象在国内的家里一样。”


“嗯,你赶紧趁热吃吧,我也该走了。”我从她缓慢转身的动作里似乎嗅出了她的埋怨,‘康南,你这个不解风情的大蠢蛋!’


“康南,我今天没给你惹麻烦吧?”周倩正要出门,忽然转身问我。


“麻烦?哈,没有,我跟她也不熟,再说,我们人正不怕影子歪嘛。”


“嗯,那就好,你保重啊。”


送走周倩,我迫不及待抄起手机给子祺打了一个电话,那边是关机后的自动留言状态。本来想留一个,想想不知道说啥好,索性挂了,过会儿再打。就那么溜溜地打了大半天,一直到晚上都没有找到她。


她真的生我气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被这个推测刺激得异常兴奋。生我气说明她很在意我,或者说,她绝对对我有不一样的好感。希望我今天的举动没有破坏掉这层暧昧关系。找不到她,我就这么被动地等了她几天,我依然还是去她的论坛里找她,但是没有再给她发EMAIL和电话。在追女人这件事上,我其实在开始都是很被动的。尽管我很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来这个城市?会呆几天?但我还是强烈克制着我自己去调查她的冲动。子祺却一下子消失了一两周,没有再主动联系我,我开始有了些慌乱。我甚至开始意识到,我在子祺面前对情感的把持远不象半年前那样收放自如,洒脱自在了。


我终于忍不住给子祺的电子邮箱发了一封EMAIL,告诉她谢谢她那本书,我看过了,很喜欢,同时问她现在怎么样,人在哪里?本来我是没有期望她能回信,没想到她竟然迅速给我回了一封,告诉我不用客气,最近在外州实习,很忙,一直没有时间做别的,等忙过这段再跟我联系,在信的最后,她突然语气一转,告诉我,孤独在外的时候她偶尔会想起我。让一切看似正儿八经的朋友来信充满了柔情和瑰色的暧昧。


我读这最后一句话读了很多遍,我想如果不是电子信件,而是以前的信笺笔记的话,那一页纸一定被我摩娑地吹弹可破了。我甚至脑子里会浮现她孤独想起我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虽然我心底的谜团并没有解开,但似乎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我自认为已经抓住了一种感觉。这封信我许久没有回,没有回不是不喜欢,而是担心自己回得太快,会把心事暴露得过于彻底,在她面前,我没有把握,甚至,有一点点地自卑,我欣赏她的文采,欣赏她的清丽和野性的并存,但却害怕抓不住她。我想此时,我们之间象猎人与猎物一样,都在彼此试探,想抓住对方,又不想自己受伤。


近来几个月,我在期权市场展露头脚,期权是个把股票的涨跌放大好几倍的杠杆市场。我的数学功底得到了充分发挥。绝大多数在期权市场上混的人都是一相情愿地赌博,偶尔也许能赌中,但是长期下去概率是无情的。所以90%的人在期权市场上都血本无归。我知道,既然有90%的人亏钱,必然有10%的人赚钱!所以关键是反过来做,从庄家的角度去做。


庄家可以用很多钱去做一些比较保守的策略,那样做虽然稳当,但很多钱被锁住了,真正的回报并不太高。我的赌性让我需要超常的回报才过瘾。经过分析和比较,我选择了一种做法:以少量的钱买长期的看涨期权,掌握很多股票,然后不停地把近期的看涨期权卖给投机者。这种策略并不保证能成功,市场里没有保证成功的东西。但是如果选股得当,买卖的时机也掌握好,成功的概率就很大。和直接买股票不同的是,这种期权策略能够让定量计算发挥很大余地,而这正好是大多数人不会去做,或者懒得去做的。


我利用业余时间编了个程序去计算每个相关期权条约的参数,严格遵守操作规则,不符合条件的坚决不去做。这个时候,我就象在扑克桌上一样,需要冷眼面对接踵而来的诱惑,用意志力去克服内心的骚动,在很多时候按兵不动。只有机会值超过一定限度时才出击。事实也证明我是成功的,虽然有上下,但确实在不到三个月之内把我帐户里的钱翻了一倍。


这期间,我跟子祺又通了几次EMAIL,她依然没有告之我她在哪里,但是我们的EMAIL里似乎越来越多充斥了对彼此的想念。直到有一天,我跟我一个在ML公司工作的朋友吃午饭,从他嘴里意外听到了许子祺的大名,才大吃了一惊。ML公司是我这里一家很大的投资顾问公司,而我这个朋友是市场部的一个小头目。他也是无意中提起新来的一批实习生才露出了子祺的信息。这个消息让我欣喜之余有些茫然。我不知道明明在同一个城市,子祺为什么不愿意来见我。既然如此,我康南只好主动出击了。


上次事情几个月来,我头一次打了她的电话,电话震铃了很久,我几乎就要放弃,那边响起了子祺的声音,有些让我激动,我克制着自己问她,“是我,康南,你还好吗?我们见个面吧...... ”

18


“噢,康南啊,呵呵,怎么突然想见我?”子祺的语气里似乎惊喜不多,我不知道是不是一切都在她掌握和意料之中。不管了,我现在倒真是很想见她。


“一直想找个时间好好答谢你,你把我写得那么有魅力,不感谢一下说不过去。呵呵,别告诉我你不在B城。”


“有什么好感谢的,我借你的原型挣点儿稿费零花,你再感谢我,是不是在臊我?”


“那正好,你感谢我算了,我给你这个机会,省的你良心过不去。”我顺杆儿爬。


“哈哈,好你个康南,整个儿一你输了得被我请,你赢了我得任你宰割的逻辑啊。”


“不敢不敢,我很实在和谦虚的,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


“实在?开始有点儿吧,走得越近觉得你越无赖,说吧,想请我干嘛?”


“来B城多久了?一直没听你提。”


“嗯,有两个月了吧,在ML公司实习,我也很诚实吧,我不提?你也没盯着问啊,我主动追着你非要告诉你,倒好像逼着你请我这顿似的。”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啊?我们一起吃顿饭?下周?”尽管我急于想见到她,但还是控制住自己不显得那么急猴猴的。


“下周我要回南边的学校了。”


“噢?回去就不来了吗?”我突然有点失落。


“说不好,除非有更大的诱惑值得我留下。”她的话里充满了挑逗。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不得不说,子祺有时候的话语和挑逗是大胆而勇敢的,那种直率总是让我怦然心动。


“现在开始创造诱惑会不会有点晚?”我顿了一下回答她,反应还算机敏。


“关键不在时间,而在诱惑本身的大小!哈哈,好了,我们去吃龙虾吧?早听说这里的龙虾出了名了,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好,足够说服我自己留在B城?”子祺那边爽朗地笑着。


“那好,这个周六下午,4点?”


“4点?这么早?”


“赶早不赶晚,周末,店里人多,要早去抢位置,也顺便先跟你热热身。”


“哈哈,吃个饭也要前戏吗?好的,就4点,在哪里?”


“嗯,有一家有名的餐馆,不过要开车一个钟头,在缅因州,你住哪里?要不,你来我家里找我?”


子祺那边犹豫了一下,


“我们……还是在外面约个地方吧,我这里离你也很远,找个折衷的地方,大家都方便。”


“好吧。我找个集合的地方,然后我们搭车一块去。”我知道她对上次在我家看到的尴尬场面心存芥蒂,不勉强她,我找了个离我家不远处一个购物中心的咖啡馆里。


在接下去的几天,我脑海里竟然开始勾绘我们见面吃龙虾的场景,想想也奇怪,我们都不是第一次见面,心里怎么还会有这种期盼和兴奋?不过,我心里越来越强烈地感觉我们之间会发生一些故事,而我正为这种随时会发生的事情,和神秘莫测的前途和未来而欣喜若狂。最近手上所有的工作似乎都不是太积极地去完成,好像自己给自己在心底划下了一个界线,一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就在想,等过了周六再说吧。


周六说来就来,我特地让自己吃饱睡足,气色看上去不错,选了件休闲的套头体恤和仔裤就出发了,到了店里,要了杯LATTE,抓了份别人看剩下的报纸,坐在窗边,边等边看报。说是看报,觉得心里燥得很,连平时最喜欢看的财经版块儿都看不进去一个字,眼睛不停瞟着窗外,还寻思,一会儿子祺进来,我得装点儿蒜假装没看见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前行,我掏出手机看了看,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这丫头不会走迷路了吧?我给她手机拨了个电话,竟然是关机状态,娘的!我瞪着个眼看了看手机,不会又被她放了鸽子吧?这丫头放人鸽子跟放个屁那么随便?太不尊重人了,我的自尊啊,不行,再等10分钟,如果她真的不出现,就算她是七仙女下凡,牡丹仙子转世,我康南也再不会对她动啥凡心。主意拿定,又等了十分钟,奇迹没有出现,我着着实实地还是被她放了鸽子。


胸口实在是堵得厉害,坐在车上,我就毫不犹豫地把子祺的手机号彻底从我手机上删除了,郁闷地回到家里,在公寓外趴车场趴好车,我晃晃悠悠走到我公寓大门外。却意外地看见子祺低着个头,脚踢着石子,象个邻家女孩儿一样等在那里。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大吃一惊,这个女人真够古怪精灵的,行事飘忽不定,让我吃惊的次数跟吃瘪差不多。


“唉,你终于回来啦……”她噘了下嘴,竟然有些小女孩撒娇一样得生动。


“我不回来还去哪儿啊?被你放的,连落脚的地方都找不着。”我有些没好气。


“不是啊,我走丢了,地图上打印的那条路,今天修了,要绕行,我绕着绕着就绕丢了,再也回不去了。给你打电话,手机又没电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标志路,凭着去过你家那次的记忆摸过来的,看你不在了,知道你已经走了,只好等在这里,心想,反正你老巢在这里,总要回来吧。”


“呵,你还挺自信,我要万一过啥夜生活,你还等一晚上?”我冷笑。


“嘿嘿,在美国你想过夜生活好像还不容易吧?”


我脸色一变,作势不理她,自顾自取出钥匙开门,半天,身后没反应,我假装钥匙多转几圈,子祺从后面探过头来,


“你钥匙锈住啦?半天打不开门?!”


“你……”我哭笑不得,转过身子看她。她迅速站直身子,冲我吐了个舌头,然后一板面孔,正经地跟我说,“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走吧,我请你,就是去不了那么远的。”


我看看她的脸,不再有任何玩笑的痕迹,充满了真诚。


“算了,我是主人,哪里有让你请的道理,吃不到B城最大的诱惑,遗憾的是你,也不是我,你想去哪儿?”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没啥遗憾,随便找个地方吧,方便说话就成。”


为了显示特殊,我还是带她去了一家泰式的馆子,闲聊外加酸酸辣辣吃了一肚子。吃完,我不死心继续问她,


“你下周回去后真不回来了?”


“我有说我不回来吗?”她笑着看我。


“你也没说你回来。”


“我回不回来影响你吗?”


“不影响,不过分开时间长了,恐怕我都记不得你长什么样了。”


“忘记不好吗?”


“不管好不好,至少先让我记住,再谈忘记。”


子祺低头,淡淡一笑,“那你有什么值得我记住的?”


我不语,看着她的面容,被这个夜晚泰式朦胧的灯光,映照的无比柔和和魅惑。我结了帐,起身,跟她说,


“现在刚9点多,有没有兴致玩儿通宵?”


“通宵?你真要过夜生活?”


“去过赌场吗?”


“嗯,走马观花过一次,就玩儿过老虎机,怎么?”


“走吧,大作家,”我含笑立在那里,“我带你去体验一下生活……”我想我十分了解自己在什么样一种状态下可能让她一辈子记住我……


19


子祺接受了我的建议,我带着她直奔我常去的那家Foxwoods赌场,我的目的其实不光是为了显示自己理性和冷静的一面,我想更多的,是可以跟她多呆一些时间,能够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完整夜晚。


由于是周末,赌场里人很多,尤其是上了岁数,穿戴整齐的老头老太太们。在这么一个人声噪杂的灯红酒绿世界里,子祺反而沉静了。瞪着充满好奇和新鲜感的大眼睛,四处张望,跟我四目相对时,她会笑,笑得很干净和透彻。


“噢!”当看见一排排老虎机的时候,子祺惊呼着象个孩子一样冲过去。


“这个图案好Q啊,哈哈,快点儿快点儿,有零钱嘛?好久没试手气了。”她头也不回地冲我招手。


“噢。”我摸摸口袋,只有不到5个钢蹦儿,我全掏出来给她,“只有这么几个,你先玩着,我去那边换一下。”


“快去,快去。”她接过我的零钱,顺势塞了一个进去,同时跟我挥挥手,“噢,对了,帮我也换10块钱。”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票,塞给我。我到前面换了一堆零钱,兜了个塑料杯子朝她走过去,刚到她身边就听到‘哗啦啦’一大片钢蹦儿落下来的声音。


“呵,可以啊。手气不错嘛。”我笑着把杯子给她。


“哈,不用了,不用了,我就下了一块钱不到的本儿嗨。”子祺兴奋地脸上红扑扑的。


受她感染,我也陪她扔了几把,只是手气比较臭,啥都没憋出来,索性就站在边上看她玩儿,同时东张西望看还有什么别的显本事的游戏。这种老虎机纯粹是碰运气的女人玩儿的游戏。跟她一起,完全是为了哄她开心,在平时我是碰都不会碰一下的。


“好了,好了,哈哈,我够了,不玩了。”子祺看看赢回来的零钱,开心地转身跟我说话。


“不玩儿了?你可正在兴头上。”我看了看满杯子的钱,估计得有不下100美金。


“嗯,不玩儿了,再玩儿会输掉的,我害怕输掉的时刻。”子祺一本正经看着我,抿嘴点了点头。


我看了看她,


“好吧,我们去那边看看还有什么别的新鲜玩意儿。”


她跟我走出没两步,突然停下来,


“你等一下啊,我换个口袋,这个杯子太土了。”她冲我摇了摇手里的杯子,然后摘下随身的背包,从里面翻出一个象古时候的绣花袋一样的布口袋。


“要不要我给你去换成整钱算了?”


“不要,不要,我就要听响儿,哗啦哗啦的多有欲望。再说,我公寓里洗衣服的时候不用再换零钱了。这样挺好。”她把那个绣花口袋里的化妆品什么的全到进背包里,然后把那些钱倒进布口袋,两边一系,冲我一笑,摇了摇口袋,


“怎么样?象不象海盗?”


“你把钱往这里放?脏不脏啊?”


“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你这么高尚的傻子,嫌钱脏啊,‘人’比‘钱’脏多了,也没见你少接触啊。”


“得,说不过你,走吧。”我一拍她。


我们进到另外一个游戏室,一对儿一对儿的人在一个半圆桌边跟庄家玩着21点,我很早的时候钟情过这个游戏,完全一种概率算法的游戏。我看看子祺,一努嘴,


“玩儿过吗?要不要试试?”


“在电脑上玩儿过。”


“那去试试吧,基本规则差不多的。”


“好吧,帮我换点儿筹码。”子祺把一袋子零钱给了我。我拿着,又自己添了200美金,换了些筹码,让她能玩上几个回合。拿着筹码,她已经找了个半圆桌站着了。


我把筹码给她,静静站她身后,看她玩儿。


开始两次还很顺利,她赢了一些,之后就渐渐不行了。我发现子祺叫停牌基本不走大脑的,完全凭感觉在发挥。我贴近她的发梢儿,小声说,


“这次停牌,别叫了。”


她很信任地听了我,果然赢了一把。第二次,我又对着她的耳朵,


“叫,继续叫,别怕。”


于是,她又赢了一把。她回身看看我,感激而灿烂地投了我一个笑脸。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她的身体,嗅着她的发香,我有些心簇摇曳。我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把手轻轻搭在她腰间,


“听我的,手按你左腰你就继续叫牌,按你右腰你就停牌不叫。两腰一起按,你就加倍你的筹码。”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象两个跳国际标准舞的选手一样配合默契。子祺竟然成了全桌子的明星,连庄家都不停称赞这个美丽的年轻小姐玩得出色。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的子祺在我的手里笑得不停抖动。


从桌台上退下来,她不停好奇看我的眼睛,看来看去,搞得我莫名其妙也有些不好意思,“你老看我干嘛。”


“你有特异功能,眼睛能看到牌吗?怎么准确率这么高?”


“噢?你觉得呢?”我听到她很傻很天真的问话,觉得很好笑。直视她的眼睛,让她看个够。


她又仔细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看不出来,不过,头一次觉得你的眼睛很迷人嘛。”


我心里一跳,


“哈哈,分时候的,刚才那时候可不是迷人,可能是有点儿色。”我假装漫不经心,乱开玩笑,来掩盖一下我的心事。


“还有什么别的玩儿?”子祺看了看四周。


“你还想玩儿什么?”我问她。


“嗯,好像没什么了,不过,你什么最拿手?现在对你充满好奇。”


我看了看被我们赢回来的筹码,够我玩儿几次扑克游戏了,


“好吧,你跟我来,不过,到那里玩不能乱说话,只可以坐在那里看啊。”


她认真地点点头。


进到扑克游戏室,老远,我的老赌友查尔斯就在一个桌子边上冲我挥手。我领着子祺过去,冲他做了个‘子祺是我朋友’的手势,他点点头表示明白,给我和子祺一人叫了杯喝的。


子祺坐在我身后,我调整好情绪后,开始进入状态。几个回合的厮杀后,我赢了几百。看看已经凌晨两三点了,我带着子祺准备离开。


查尔斯头一次起身送我们到大门口,他问我做什么方面的工作,我闲谈了一下我那个搜索引擎的工作性质,他突然话锋一转,问我有没有做些投资和股票方面的事情。我如实告诉他我的确在炒股炒期。他眼睛一亮,跟我说,他猜出来了,一般赌桌牌桌上玩得好的,都会去做炒股期权。他出人意料地给了我一张名片,让我今后有时间可以跟他联系。我看了眼名片,跟我上次的调查所差无几。不错的突破口,直觉告诉我,这个人将来可以派大用场。


跟子祺出来,回到我的公寓门口。她的车子还趴在这里,时间已经快凌晨了,我问她要不要我护送她回去,她问我怎么护送。我说我开车跟着她。她笑了,回来的时候她话很少,不知道是真累了还是困。可是看她的时候,她的眼睛一直闪亮亮的。


“不用你送了,你家里我也不是头一次来。”


“主要是不安全啊。”


“不安全?我飞车在高速上奔,又不下来,能打劫我的只有超人了。”


“那,要不,你把我手机带上吧,深更半夜,你手机又没电了。”


“噢?找机会让我再见你一次?”


“别戳穿,戳穿就不好玩儿了,知道你聪明,但装傻的时候人更可爱。”


她站在那里,笑了,拿过了手机,


“那好吧,明天我找机会还给你,我走了。”话说了半天,她脚磋着地,半天没动。似乎在等着什么。


“好啊,你住哪里?明天我去找你。”


“其实也不远,还是我过来吧。”


“那我死等你了,手机在你那里,我一走,你找不到我,不许再放我鸽子。”


“嗯,不会了。”她低声说,随后抬起头来,“康南,你今天晚上挺酷嘛,谢谢你啊,挺开心的。”


我突然有种冲动想抱住她,强忍住了,笑了笑,


“不用谢我,呵呵,女人的开心来得也很容易嘛。”


“我走了,明天见。”她对我展开了一个纯净的笑容,随后转身向自己的车子走去,看着她打开车门,看着她就要坐进车里,我还是失控地叫了一声,“子祺...... ”


20


“嗯?”子祺停住,抬头看我。


“噢,那个什么,如果有我的电话,你就别乱接就行。”


“噢?嘿嘿。”子祺狡诘地一笑,“当然,当然,这是规矩,我懂的。”


“别乱想,其实,你接也没关系,我又无所谓。我不是怕别人误会,对你不好嘛。”


“心还挺细嘛,还有啥要嘱咐的?”


“嗯......没了。”我犹犹豫豫的,其实就是不想让她走,总想多呆一些时候。


“呵呵,康南,干嘛吞吞吐吐的,你不会爱上我了吧?”子祺笑着斜着眼睛调侃我。


“哦?”我假装动了动脑子想了想,然后特别正儿八经地说,


“刚想了一下,没有。我是比较怕你会看上我。其实我的酷都是装的。”


“哈哈,装吧你就,要让我看上你,你就惨了!”子祺大笑。


“惨了?会死人?!”我夸张地张大嘴,露出吃惊的神情。


“生不如死!”子祺说话间就已经打着车子,一溜烟开出了几十米外了。


回到寓所,心满意足地睡了一大觉,其实也没啥实质性的突破,但整个儿人好像有了一种饱足和踏实的感觉。睡醒起来,已经是日上竿头。简单热了点儿吃的,耐心等着子祺的出现,磨磨蹭蹭到了近黄昏的时间,我外面公寓的大门铃才狂躁地响起来。我冲到对讲机上,是一个陌生男子,说有份东西要我签字。


我冲下楼,一个快递公司的墨西哥小伙子递给我一包东西。我看了看地址,一个PO BOX的地址,但是人名我是知道的,是子祺?搞什么鬼?!我签了字,边上楼,边拆纸盒子,盒子里静静趟着我的手机,还有一封子祺的简短信笺,


‘康南,感谢你昨晚的晚餐和相陪,本来应当上门归还手机再当面答谢,只是临时有个朋友需要去机场迎接,只能跟你爽约。手机一早找了个能当天送货的快递公司邮寄给你,希望不会太耽误你事情。收到后给我个电话,我好放心。后会有期!保重!子祺’


我愣愣想了想,有点儿想不出所以然,女人的心思真难琢磨,我一直以为我们昨晚积蓄的情感在今天可以爆发了呢,却没想到她跟个泥鳅一样狡猾脱逃了。难道最后那句不爱她把她得罪了?不应该吧?她想听什么呢?


我拿起手机,按下开关,很快从地址本上找到子祺的电话。嗯?我怎么好像有个印象我删过子祺电话号码啊?当时没删掉?来不及细想,子祺的声音已经在手机那边响起来,背景乱糟糟的。


“子祺吗?我收到手机了。”


“噢,好的,谢谢你啊,我现在在外面呢,不方便讲话,我们改日再聊?”


“好的,你什么时候回南方啊?要不要我送送你?”


“我周二就走,这不是朋友正好借机来跟我玩一玩,然后我们一起回去,你不用送我了。”


“那你还回来吗?”


那边沉默了一下,笑了笑,


“嗯,一个月后吧,这边工作我已经接了,要有些整理和搬家的时间。”


“好吧,那我们再联系,我以后给你打这个电话就好吧?你不会换吧?”


“可以啊,你想打就打,我又不是间谍,老换电话干什么?”


收了线,我一阵狂喜,不久后,她就会完全跟我在同一个城市,让我能有近水楼台的大好机会。


周一上班一天,我似乎有些惦记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忘记了是不是突然的,反正自己心里对她的惦记越来越多了些,但我还是尽量克制住自己不去给她打电话,我怕瞬间太近太快的情感一旦烧完,自己品尝的就是那些焦苦的灰屑了。


周二,我知道她要走了,正犹豫是否给她拨个电话,怎么说,她的电话倒是先进来了。


“康南,我在机场呢,先回去几周。到时候再杀回来。”


“哈,我刚想给你打,你就打过来了。怎么样,都顺利吧?”


“挺顺利的,对了,我那个朋友也是玩赌牌玩得特别好的。什么时候有机会你们可以决斗一下哈。”


“哪个朋友?这次找你来那个?”我心里一沉,玩赌牌的男的居多啊,尤其这种什么TEXAS HOLDEN的游戏。95%以上的都是男人。


“是啊,他也是个牛人啊,下次找机会你们见见。”子祺并不跟我透露男女,我也不好问,但情绪明显受了影响。


“好了,我要上飞机了,对了,康南!”


“嗯?”


“经常给我打打电话,好吗?很喜欢听你聊天。”


“求之不得啊,我还怕你烦我。”


“怎么会啊,有人陪我解闷,我感激都感激不过来呢。”


子祺挂了线,上了飞机,我有些茫然,我现在已经完全搞不懂她的意思。她搬了一个男人横在我跟她面前,却又在最后抛给我一个沾着奶油巧克力的甜玫瑰。她是要酸死我,还是要腻死我。让我的感觉就好像山顶上一朵妖异的雪莲,而我要努力奋斗,不畏艰险,勇斗妖魔才能摘下来一样?


胡思乱想了一个上午,到了下午,先是任远一个电话追过来,问我股票的事情,今天大盘一直在往下掉,掉了有5%了,这家伙有点儿沉不住气,上来就问我咋回事,炒股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本来今天情绪就不是很好,听到这家伙老太太一样在我耳边问东问西我就冒火,


“我靠,才掉5%你就受不了了?你的心玻璃做的?别他妈给我玩儿了。”


“嗨,哥们儿,你这么大火气,我他妈心里更毛了,是不是要崩盘了?”


“崩你个头,你也算有见识的人,你没看市场的成交量不大吗?这只是牛市的调整,反而是买进的机会,琢磨再买点儿吧。”


“真的假的?你可别诓我。”


“瘦了吧叽的,我诓你有油水吗?”


“得,得,既然股票没事儿,估计你丫可能情场失意呢,我不惹你了。”


“等等!啥时候有时间?找个地方耍耍去。”


“等股市上来再说吧,我现在哪儿有心情!再给你电话。”


快下班的时候,周倩意外给我打了个电话,闲谈寒喧了几句,她犹豫了一下,问我,


“我周日早上给你打了个电话,有些股票账户上的紧急事情想问你...... ”


“噢。”我想起周日早上我手机给了子祺,手机还回来,我也忘记查一下了。“几点啊?我可能没听到。”


“嗯......很早,7点多吧,因为很着急,所以打扰了一下。”


“7点?那我可能睡着没听见吧。要紧吗?什么事?”


“噢,没事了,我自己后来查到了,不麻烦你了,你要下班了吧?我们以后再聊吧。”


跟周倩通完电话,我有点奇怪,我的手机如果有错过的电话会有显示,但没见到有什么显示啊,而且没听子祺说过这件事。


我翻出手机查了一下通话记录,周日凌晨7点10分,周倩真的给我打过电话,只是这个电话已经被人接了,通话记录的时间是5分钟。我心里一惊,只可能是子祺接通这个电话,这5分钟里这两个女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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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9 10:2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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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猜测子祺跟周倩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对话,这种状态是尴尬的。首先我不能去跟子祺求证,这明显说明自己心里有鬼,子祺也不可能来问我,毕竟我们之间也只是在玩儿着暧昧,没有到干涉各自交往和生活的地步。而周倩,我上次的一番对话已经明确地显示我在撒谎。是傻子都能明白。也怪我回来没细心查一下电话纪录,否则那种场合下,我总会把一些事情包圆过去。现在,再去追着周倩解释也有些此地无银的味道。算了,周倩那边爱咋想咋想,本来也没想跟她搞。只是子祺这边,别因为一点没有影子的事情,再把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好感搅没了。你说这世界也真是小,上次子祺来我寓所,撞上周倩衣冠不整的跟我泡在一起。这次,周倩一个电话又那么巧的被子祺接了。真是天要灭我啊。


一直耗到周末,我也没有跟子祺联络,关键是没想好怎么联络,说些什么。知道了那5分钟的事情后,我反而明白了为什么子祺会突然给我飘然远离的感觉了。那天夜里鬼使神差,我竟然上了好久不用的MSN,让我异常诧异的是,竟然发现有一个邀请,是子祺的?我敢肯定是她,因为没有人再知道我这个新注册的MSN了,我赶紧加了她,子祺竟然在线。我大喜过望,跟她打了个招呼。


“嗨.”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大半夜,吓死人!”


“不是你加我的吗?你不加我,我要冒也只能冒地下去。”


“我加你好几周了,以为你MSN废掉了。”


“我很少用的,打字慢,现在整个儿MSN上也只有你一个。”


“干嘛?跟我表忠心?”


“我说得是事实,表忠心干啥,你又不是主席。”


“你怎么半天才出一句话?”


“我说了我打字慢,要不我给你打电话?”


那边犹豫了一下,答应了。我迅速一个电话拨过去,


“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吧?”


“还不错,交了毕业论文,导师都没难为我。估计可以准时报道上班。”


“噢?你什么时间过来,定了吗?怎么来啊?”


“我开过去,大致差不多三周后那个周末吧。”


“开过来?你一个人?!不近呢!”


她犹豫了一下,


“噢,还行吧,10个钟头不到的事情,我东西也不多,常用的装一车就过去了,大不了开两天。”


“你行吗?路上修个道儿都能迷了。”


“呵呵,没问题的,我这人走大路怎么都不会迷,走小路比较瞎菜,也不知道是大脑太发达还是不够发达。”


我们又寒暄了几句,临挂线前,我问她,


“你天天上MSN?”


“一般没事我会在上面。怎么?”


“没怎么,看看都什么地方能找到你。”


跟子祺重新联系上后,我有些激动,看来这个丫头对我同样是相当有好感,她至少没BLOCK我的ID,而且还很有兴致跟我聊天儿。我一高兴总是会把女人判断的跟我一样简单,以为喜欢跟我说两句话就是对我心有戚戚。不管怎么说,后面几天跟子祺交谈和交往让我每天都很振奋。我习惯了每天在忙碌完一天的事情后跟子祺在线上聊一聊,那种感觉很轻松,并且也成了我每日的一种期待。



周倩后来找过我一次,是要带她邻居家的狗去兽医诊所,她说她怕狗,但是又不好意思拒绝邻居的求助,她的邻居外出有急事两天,要她帮忙看管一下那条沙皮狗。为了不被狗吓着,周倩竟然高尚的让狗睡进了她的卧室,而她自己住在客厅,谁想狗最近感冒了,让她慌了神,只好求助于我。我立刻飞奔她的住处,看着她楚楚可怜,被狗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大笑三声,看了看那条病恹恹的狗,问她有没有国内的感冒中药之类的,周倩拿了点儿感冒冲剂什么的,我捏着狗鼻子灌了下去,告诉她一点感冒,先不用急着去医院,让她注意自己别被狗传染上。她看着我,问我能不能多陪她说说话,她有些沮丧和害怕。


看着她的样子,我陪着她呆了整夜,给狗把了两回尿。那狗的感冒似乎好了一大半。我问她既然害怕,为啥不当面拒绝她邻居。她说她邻居爱狗胜于爱人,会对有人还害怕他的狗的想法感觉很受伤,她想想也就一个晚上的事情,自己住客厅,出来进去不跟狗打照面就是了。我看她说得认真,突然觉得她虽然粗心,对一切淡然,但还是很善良和柔和的。我们俩半靠在沙发上,说着话,到最后困的不知道彼此在说什么了,模模糊糊我听到周倩跟我说,


“康南,对不起啊,那天我一早给你打电话过去,不是你接的,我希望没给你惹什么麻烦。”


“嗯……”我含含糊糊,脑子里想清醒又实在清醒不起来。


我没听到她下文,抑或她根本也没说清楚什么下文,因为我们都睡过去了。很早,我被一泡尿憋醒过来。看到她还蜷在沙发的另一角,睡得很安静,我看看自己占了沙发很大的地方,而她为了尽量让我舒适,自己歪着扭着缩着,看着这种样子,我突然很感动,我悄悄拽了个毯子盖在她身上,尿也不撒了,怕惊醒她,蹑手蹑脚地出了她的房门。想想我跟周倩的感觉,很亲近,象个妹妹,但远不是情人,她不是我需要的那种类型,其实我很清楚,我需要的是子祺……那个黄蓉般的精灵……


几个月前涉足期权市场,效果一直不错,但我不敢把赚的钱都用到同一种策略上去。就算它有70%的成功率,如果你去追加资金,一次滑铁卢就会前功尽弃。我得找能真正放大的方法才能赚大钱。


在股市滚了这些年,发现长得最迅猛的还是小公司。那种市值一两亿的公司,因为赢利迅速增长,P/E也迅速膨胀。然后过一两年市值就上十亿,甚至百亿,有着十倍至百倍的股票增值。10只股票里如果有一两个这样的股票,回报就很可观。这类公司的一大特点是有尚未占领市场的,但很有前景的新产品。还有一个特点,公司的管理部门很为持股人着想,基本上不发新股,最好还有内部人士在悄悄地买自己的股票。这种股票价格突飞猛进的时候,往往是账面上还有点亏损,但很快就要赢利了。风险当然也很大,这类公司开始时往往就一两个拳头产品,如果打不响,其股价就会急剧萎缩。所以只买一两个这样公司的股票是不行的,再看好的公司也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我觉得一个比较合理的做法是建立一个10-15只这类公司的投资组合,期待25%-30%的年回报。


然而如果只靠自己的钱这样炒毕竟规模有限,就算三年翻一倍,十年后也只能涨到一百万的样子,黄花菜都凉了。这个时候我开始琢磨起替别人炒股的事情来。要替别人炒股就得有人信你。谁会信我?任远是开始对我言听计从了,周围也有几个熟人知道我炒得不错。但靠这些人资金量太少,成不了大气候。我琢磨着最快的方式,是让那些手握重金的人信服我,分一部分资金来让我做。从基本面出发找小公司股票的,我认为真正正确的方法不会得不到他们赏识的,因为那个从概念上讲太简单了。但我知道那些人很看重定量分析模型的,我得从这点下手。这个时候,我开始思考起建立股票分析模型的事情。


我没有忘记子祺要回来的日子,实际上,我一直在考虑怎么能帮到她,或者说能让她感动的举动。让她感动是次要,我很想让她知道我很在意她。这些日子,每日的交流和倾诉,让我觉得跟她越走越近,我十分欣赏她的感性和才思敏捷,在她身上有用不完的鬼主意。我从小就有黄蓉情节,因为太喜欢黄蓉,所有的金庸作品我只看了《射雕》一部,原因就是我固执地害怕我会爱上别的女主角而抛弃黄蓉。子祺的身上让我看见了那种精灵般的影子。从我记事以来,我一直是一个习惯于左脑思维的人,我很希望可以有一个感性的女人能够懂我,能够来开发我的右脑,就这么,我似乎是一步一步,毫不迟疑地跌进子祺为我布下的玫瑰色陷阱中,我终于在她来之前最后一周决定做一个惊人之举,亲自去子祺的学校迎接她,我要给她一个惊喜……



22


主意一打定,我就开始悄悄策划,我这个人一贯如此,凡是我突然想做的,哪怕它有些不合常理,哪怕在外人看来比较疯狂,不可理解和离经叛道,我都会不管不顾一切地去闷头完成它。这方面充分体现了我的激进和好赌的一面。反正死不了人,做一做也许就能有个转机,就算没转机,也不过就是‘瞎耽误些工夫’罢了。


我私下跟老板请了两天年假,跟子祺也早就透露风声,她来B城那几天可能我会出个差,不能迎接她,不过很快我会回来。瞒住她是因为就想给她一个惊喜,我喜欢看她惊喜得一塌糊涂,然后象猴子一样蹦到我身上又打又笑,当然,这都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也说不准她会给我一硬冷的后背,然后再淡淡地骂一句,“有病!”,不过让我现在选择,我宁可选择前面的幻想,有幻想说明你还有激情。


那个周末的早晨,气候并不炎热,我背上几瓶矿泉水,很早就开着车出城了。我都想好怎么回来了,如果子祺这次被我拿下,从上半身到下半身,我就在当地卖了我的这辆大破车,整个儿身体挤进她的车里护送她回来。反正我的这辆车子已经有十几个年头了,一直懒得换,车对我不过一个工具而已。这次事成了,正好借机换个好车,也有利于将来继续泡妞儿。如果我只是把她半拿下,半进入她的上半身,那我就一路开车尾随护送着她回来。如果这次我很狼狈不光人家的上半身下半身都没得到,自己连身带心的反而扔出去喂狗了,那我就干脆再把这破车自个儿开回来,灰暗而落败,破车正好配个残破的人,也挺好。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我就开出了州界线。


刚进入临近州的边儿上,任远就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枪证儿’办下来了,问我有没有时间去我家附近的一个俱乐部打枪去。我大笑告诉他,我现在人在外面,早出城了,这两天少烦我。他诧异地问我出城干什么。我说我去打猎。他更加诧异,


“你丫没得瑟出毛病吧?这季节去打猎?猎什么?蚂蚁?!”


“鼠目寸光,你就知道蚂蚁?!”


“好你小子,有好玩儿的不叫上我,看下回怎么收拾你。”


“靠,现在你的钱可在我账户里炒呢,咱俩儿谁怕谁啊?!”


“哎,对了,说起这个,问你啊,最近干嘛呢?股市那么好,我靠,我他妈天天做梦都乐得口水流一枕巾,我们再干点儿啥啊?我想辞职专门炒股了,我那里不象你那里那么自由,坐着班儿都能监控股票。”


“嗯,我最近的确有些想法,等我回来再找你商量。”


“好,到时候找我啊,现在这天天上班真没劲,写点CODE,捉捉虫子,再到一些破坛子里灌灌水,跟一堆闲极的网民吵吵架,调调情,总不能老这么厮混一生的。我现在特想自己做点儿什么,经济这么好,借个东风。”


“呵呵,你他妈又来了,叫唤这么多年,没见你踏实做成过一件事情。每次都是放俩儿屁就跑。”


“哎,我是真郁闷啊,你回来再说吧,不能见死不救啊,兄弟!”



我知道任远干事情没长性,全凭一时冲动,不过他冲动的时候总是会有些值得借鉴的闪光点,现在经济不错,这家伙看别人发财,心眼儿又活了,估计又快换工作了,我这帮朋友中,就任远这小子工作换得勤,4年里已经换了3份工了,新鲜感来得快,去得也跟打屁一样快。其实我最近一直在思考建模的事情,而且有了些初步的方案。这次,我倒是也真动了要单干一大把的心思,但具体怎么实施,还需要更细致的计划,我这心思,目前还没人知道,这点跟任远相反,他总是喜欢在事情刚有点儿想法的时候就大叫大嚷,然后吵吵闹闹地呼朋唤友搭关系,任远的理念是做生意嘛就是做关系。关系虽然重要,但在我看来,我更喜欢把自己想的一些东西具体化后再开始拿着具体的东西铺关系,否则所有的关系不过是空头支票般的放空炮,一切不过是假装高潮的状态。


不知不觉,我已经开了很远,今天由于是周末,路上很空,顺利的程度超过了我的预想。我本来打算太累就中间休息一天再说,一到车上才知道,想要见到子祺的心情烧得我很激动,根本不知道累,看来动物发情时候的能量都是蛮巨大的,我中间连休息都没怎么休息,只是在加油站买了点零食吃了一下,就继续赶路了。一路都挺顺,就除了快到子祺学校的时候,由于路上有个车祸,堵了有一个钟头,在车里晒着,瞅着外面蒸腾的空气,感觉有些躁。好不容易到了校园,天色已经黑了,看着一路上不多的捧着书本的学子,感觉异常之亲切,离开校园已经N多年了,还是很怀念当学生时的那种单纯,轻松和干什么都有盼头的心境。车子开到子祺住的公寓,我远远地趴好,下车走过去,根据她的地址,我抬头看到她的屋子似乎有灯亮着,看来她在家里。不知道看见我会有怎么样的心情。不管了,先见了再说。子祺的公寓没有大门,每个住户都是独立房门,她住二楼,我三步两脚就跑了上去,直接按了门铃。门开了,失望,是个陌生女子的面孔,


“噢,许子祺是不是住在这里?”我一边问,一边又抬头看了看门上的号码。


“是的,她出去了,没回来。”那个女人很礼貌的回答我。


“那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在哪儿你知道吗?我是她一朋友。”


“嗯,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你去学校里找找她吧。”


“噢,那谢谢了。”我不好再问什么,转身出来了。


学校?这学校赶上一个大学城了,我哪里知道她会在哪个地方?既然她住在这里,那我就守株待兔,死等她吧,我不想打她手机,那样一切就没了悬念。我回到车里,随便抓了一袋儿路上买的土豆片开始边吃边看着远处她的公寓。等人是焦心而烦闷的,我虽然听着收音机,却感觉什么也没听进去。直等得过了午夜12点,直等得我两个眼皮子直打架,又是累又是困,还有点沮丧。终于在我跟鱼似的,半睁着眼神志不清的时候,一个雪亮的车灯晃了我一下。在我停靠的趴车场不远处,那辆车子停了下来,我看见子祺从副驾驶座位上出来了,我惊喜地没时间思考,刚想拨开车门出去打招呼,从那辆车的驾驶座一方,又出来一个男子,个头中等,人有些宽。我一下子象被泼了盆冷水一样,定定地呆在那里,整个身子都有点儿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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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9 10:2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是你自己写的吗?是的话,我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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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9 10:3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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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10 12:2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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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10 11:5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收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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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10 11:5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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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10 05:2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23


看到子祺跟一个男人半夜三更回到寓所,让我的心堵得象一块石头坠着,直坠到脚底,不能动弹,也不能思考,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我可以看见他们在说话,那种神态,那种身体语言,绝不会是普通朋友间的交流,我看到那个男人走到子祺的对面,我看见他的手在拨弄她的长发,随后搭在她的肩上,我看到子祺回身看了眼她二楼的公寓,然后低下头,再抬头跟他说话。接着,那个男人再说,再不停地说,娘的,有完没完,一大老爷们儿在深更半夜罗哩罗嗦,一定是没安好屁,聪明如雪的子祺不会不明白那个猥琐男的企图吧?!我看见猥琐男不说话了,低着头,而子祺却开始柔声柔语地说,说什么我听不清,但显然不是什么骂人的话,因为我看见猥琐男似乎感动得身子他妈一抽一抽,跟痉挛似的。子祺,你糊涂啊?!男人要占你啥便宜,你不会不清楚吧?!跟我挑衅时候那凶样呢?!


乖乖,不得了!就在我正自郁闷的时候,我竟然看见子祺张开双臂跟个老鹰似的跟猥琐男拥抱在了一起!!我脑子瞬间回到了10多年前在我研究室里看到的那一幕,心里再次开始翻江倒海,有了些当初的心痛。我捏着车门把手的手几乎就在哆嗦着,一种恼怒,嫉妒,委屈,总之很复杂的情绪迅速占据我的大脑。忍吗?不行,我千辛万苦,没日没夜开了几百迈跑过来,装了一肚子土豆片带矿泉水,然后躲在这里看着我喜欢的女子跟猥琐男拥抱,接着可能会相携再上床?那比全尸喂了狗还不如,那是被泼了粪再去喂狗啊!我至少要让她知道我来过,我看到,我知道。想到这里,我拉开车门,‘霍’地就站了出去,同时叫了一声,


“许子祺!”


子祺显然没想到,似乎受了惊吓,一下子跳开,回身看我,


“康南?!你怎么在这儿?!”


“噢?不欢迎吗?来得不是时候?!”我没好气地走过去,眼睛直视着子祺,看都没看那个猥琐男一眼,甚至连我的余光都没搁他身上。


“康南?!你有病啊?抽什么疯?!”子祺皱了下眉。看到她这样,我更来气。那个男人竟然还不识趣地抢上前,横在我们面前,


“子祺?什么人啊?要紧吗?”


“干嘛,干嘛?!”我站那里冲他吼,


“没事儿别他妈戳我面前,又不是美女!”


“子祺,他是谁啊?”那个男人根本也没看我。


子祺刚想说话,我接了过去,


“我是她男朋友,你有意见吗?!”


子祺冲那个男的甩个头示意了一下,


“大可,他是我朋友,你先走吧,我再给你电话,我没事的。”声音居然这么温柔,我的委屈似乎更大了。倔倔地站着,看着远处。


“你......真没事。”


“你有完没完?你站这儿才会出事!”我扭头损着。


子祺冲那人做了个快走的手势。那人看我一眼,回到车上,开车走掉了。


看到车子没影,子祺叹口气,斜眼睛看看我,一扭身,要离开,我急了,紧走两步,挡在她身前,她绕到左,我挡到左,绕到右,我挡到右。


“康南!你讲点儿道理!我跟你什么关系?你没完没了了是吧?!”


我闷头不说话,也不解释,只是挡着她回公寓的路。半天,看看没办法,她一跺脚,


“好吧,找个地方说清楚。”



子祺一转身,来到公寓角落的一个墙根底下,我低着头跟过去。子祺靠在墙上,两手交叉抱在胸前,看我半天,


“说吧,有啥委屈,我怎么欺负你了,说出来。”


我站她面前,咬咬嘴唇,动了动嘴,没说出话来,抬头,眼睛看着别处,只觉得心底的委屈越涌越多。


“没的说?没的说,我可走了。”


“就要你一句话,刚才那个人,是你什么人?如果是你男朋友,我立刻走人,明天去跟他道个歉。”我抽了下鼻子说着。


子祺静静地看我,


“那你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我?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噢?那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难道不是吗?我以为是的。”我真的感觉有点儿累,几乎快20个小时没合眼了,委屈,疲惫,再加上我从来不会哄女人开心,笨嘴笨舌,反应迟钝,现在的话几乎跟弱智无赖不相上下。


“你讲点儿道理,好吗?你来,不是我求你来的吧?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没承诺你什么,对吧?我也没有干涉你的生活对吧?你呢?也没有给过我任何明确地承诺,是不是?”


她这么一说,我更加的沮丧,原来我所有的劳累和奔波,甚至想带给她的惊喜都不过是抽风有病的自作自受。


“我......我以为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低着头,嚅嗫着嘴。


沉默半晌,子祺开口,


“我怎么会知道你心意,我一直以为周倩是你女朋友?”


“周倩?!”我叫了起来,“她?怎么会,我们只是一般的朋友。”


“康南,成年人了,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头一次撞见她在你们家里,上次她又早上7点多给你电话。一般朋友?这里是美国,一般异性朋友会这么早给你电话?更何况,她说她是你女朋友!”


“她说是我女朋友?!”我诧异地叫了出来,


“你们还说了什么?!你不是说不接电话吗?”


“我们没说什么,是你让我别接,后来又让我接,我没说我不接,要没事,你心虚什么?而且......你的手机电话本上,竟然没有我的名字。”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声音很小,我猛然想起,我的确那时候负气删了她的名字,后来却奇迹般地又恢复了。原来是子祺悄悄加上的?我现在大脑有点儿不太好使,再加上误会太多,我好像解释不清。子祺看我呆站着半天不说话。叹口气,


“不早了,你还是赶紧走吧。”说着,站直身子,要离开。我有些着急,又笨嘴笨舌不知道说什么,看着她要离开的背影,只好狠狠咬了下牙,


“算了,我知道说什么都没用,我......我他妈就想让你开心,就想好好宠你,你爱信不信吧。”


说完,我自己心里一酸。子祺慢慢转过身,看着我,眼神如水,


“你......可不可以再说一遍?”


看着她的眼,面对着她,我突然再说不出那么肉麻的话了,我憋了半天,努力了半天,还是甩了下头,苦笑两下,


“不行,说不出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子祺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从来没见她这个样子,那么委屈,


“怎么说不出来?怎么说不出来?表个心意那么难吗?你真的就是个呆子吗?”她哭了,满脸纵横的泪水让我一下子慌了神,我赶紧把她抱在怀里,


“你干什么啊?你干什么啊?!我说,你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好不好,从今后,我都听你的,我真的很想让你开心,你知道我不会说话的,我只能宠你,疼你让你开心,只要你愿意让我去宠,让我去疼,好不好?”


在那一刻,如果子祺让我去死,我想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撞到墙上去......



24


我们坐在我的车里,我把我车顶上的天窗打开,座椅向后倒着,看着天上的星斗,不说话,也不思考,只是静静地感觉一点温馨的气息,现在的我反而不困了,只是累,但累的不疲乏,只是不愿意动,不愿意说话,不愿意破坏一种静谧的平衡。子祺软软的小手一直握在我的手里,她坐在我的旁边,同样看着天上的星星。


“累不累?要不要你上去休息?”我看着她仰望天空的脸。


“算了,半夜三更的,我的房子已经交接给一个朋友了,她这两天已经住过来了,没地方睡,就睡在客厅呢。我这个时候进去,肯定影响她。”


“要不......我们去找个旅馆?”这句话听上去居心叵测,当然,我承认有某种性方面的试探。


“算了。”子祺摇头,“没几个小时就见太阳了,也不冷,在车里将就吧。你不累吧?”


“有点累,但睡不着。”停了一会儿,我有点儿不放心,“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侧身看着她。


“什么说定了?”


“你从今天开始就做我女朋友?”


“嗯,几个月合同?”


“什么?”


“租我做你女朋友,总有个合同期限啊。”子祺吃吃笑着。


“嗯,”我装模作样想了一下,身子又往她身边拱了拱,隔山跨海地把脸凑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子祺面前,“可长可短,你要心急,我们可以现在就做夫妻。”


“那什么时候离婚呢?”


“嗯?你怎么了?为什么总是这么问?”我捕捉出她情绪似乎有某种不对头。


“呵呵,没什么,未雨绸缪啊。”


“绸个屁啊,这么对自己没信心,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哈。”子祺突然滑稽地大笑起来,“我对自己很有信心,只是,这跟信心无关,是信任的问题,我不相信任何人的任何话,尤其是在头脑发热时候说的。”


“你觉得我现在是头脑发热时候的胡说八道?”


“先问问你这辈子跟多少人说过这话。”


“没几个,我一直在情感上属于被动型,我自己主动追的没多少。”


“你是说我在追你?”


“不,是我在追你,但是你勾引在先。”


“勾引?”


“别不承认这点。”


“好,就算是吧,那你还上钩。”


“所以我说是我在追你,我将计就计了。”


她看了看我,笑了,


“你这么狡猾,那就更不能相信你了,实不相瞒,跟我说过那些话的人不少,最后都是没几个月就早泄了。一个都不带特殊的。”


“我跟他们不一样。”


“噢?你长了三个脑袋四条腿儿?”


“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


“我只是不相信承诺。”


“那你为什么需要我宠你?”


“我需要你并不代表我相信你可以永恒!及时行乐呗。”


我大为惊诧,没想到在我眼里一贯是为感情执着形象的子祺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象一盆冷水浇下来的感觉,我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


“喔,原来你逢场作戏,找乐子呢。同时进行着几场游戏呢?”我想起了刚才那个猥琐男,想起了之前她说的那个去B城找她的玩儿牌的小子。


“别管几场,只有你比较面。”


这句话可比较狠,我扭脸看她,


“你在开玩笑,还在认真?”


“你自己在开玩笑还在认真?”她反问。我有些说不出的烦闷,转身拨开车门想下去,没想到旁边的子祺一把拽住我,我甩开她的手,她再度抓住我胳膊,我再甩,没有甩掉,我回身看她,突然看不懂她脸上的神情,很严肃,很伤痛,并且还有些怒气。我等着她说话,她只是瞪着眼我看,没有说一句话。我闭了下眼睛,叹口气,我突然发现,就算现在,我知道她耍我,我知道她跟我游戏,但我却宁可什么都不想,都不去猜疑,任由她耍,只要她开心,这个时候我已经很贱。



“好了......我们...... ”


我还没说完,子祺已经整个人贴进我怀里,温热的嘴唇迎了过来。我伸手抱住她,温柔地迎合,但她的吻与其说是吻,不如象是在发泄一种情绪,她的舌头发疯一样地在我的唇里顶来顶去,她的牙齿疯狂地咬着我的嘴唇。吃疼的我把她身子扶正,


“子祺?!”


“怎么?你怕了?”


我看着她骄傲,轻蔑,却似乎又有些邪恶挑衅的脸,那种笑容,我的身子一下子燥热起来,血流猛然涌向两腿之间,我回以轻蔑的笑容,


“我怕什么?!先操了再说!” 我回身看了眼我的后排车座椅,我们彼此心照不宣的开了车门,来到了后椅上,我不知道为什么子祺如此在发泄着她的能量,因为她裸露的身体一直在我的身下疯狂地扭动并且激烈地颤抖。那种最原始的扭动冲撞着我体内由雄性激素而带来的野兽的欲望,由于她扭动的过于疯狂,我不得不用一条腿死命压住她的下体,我的力量同样很大,我不知道是否会弄疼她,但那种时刻,两个人似乎都象最原始的丛林野兽,彼此都在想要占有对方,即使是疼痛,也是裹含着爱欲和高潮的疼痛。她死命用指甲抠着我的背,让我背上一阵吃痛,我把她手强行拽下来,反背到身后压住,紧紧抱着她的身子在怀里,后面空间狭小,我拼命要把她挤进我的身体空间中,我一下一下地进入撞击着她的身体,在一阵阵热浪席卷的抽搐中,我们所剩下的,就是彼此相拥的喘息......


没有过多的话,我抚摸着她的长发,吻着她的脸庞和脖颈。她则定定看着灰色的车顶,双手把我的头抱在胸前。


“你弄疼我了。”她轻声说。


“噢?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我喜欢。”她神情很淡然。


“呵呵,你喜欢这种类似强奸的感觉?”


“康南,”她半仰起身子看看我。


“嗯?”


她动了动嘴,最终只说了句,


“别压着我了,起来吧,我困了。”


我起身,给她拽了几张餐巾纸偕干净下身,我们重新做回到前面的驾驶室。我一直握着她的手,


“子祺?!”


“嗯?”她轻哼着,半闭着眼靠在那里。


“能跟你说说话吗?”


“不想,我困了。”


我不再出声,枕着黎明前的黑暗,我们彼此昏睡过去。没有几个小时,我被旁边车子启动的声音震醒。睁眼看看,子祺竟然已经不见了。我猛然惊醒,旁边的座椅直直地立着。子祺呢?


我看看时间,已经8点多了。我下车,奔到子祺住的公寓,再一次敲门叨扰。门开了,还是昨天那个姑娘,睡眼惺忪的,


“噢,许子祺在吗?”


她摇头,


“没有,一晚上没回来。”


“没回来?”我不死心,怕她骗我,伸着个脖子向里张望。


“她真没回来。”那个姑娘把门稍微开大了些。


我站外面望了望黑洞洞的屋子,不象有什么人,失望地转身下楼,再次回到车里,车子里什么痕迹都没有,我回身望了眼车子后座,座位的角落里有一团白色餐巾纸。子祺呢?她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为什么要躲我?又为什么要跟我媾和?如果不是那一团纸,我会觉得我昨夜不过是跟一个诡异的女妖做了一场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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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10 09:4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渐入佳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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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9 07:5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25


暂时找不到子祺,我只好开了车找了附近的一家旅馆先安顿下来,再做打算。已经在野外呆了一晚上,我不能继续呆在野外,虽然是打猎,我毕竟不能真的当个暴于荒野的猎人,更何况我的猎物现在已经撒蹄子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了。在旅馆里,我尝试给子祺的手机打电话,没有人接。这是我意料中的,如果她肯接我电话,也就不会悄悄逃走了。实在是又饿又累。我看看时间还早,在外面找了些吃的,想再睡上一两个小时,没想头一挨着枕头,一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快近黄昏了。


匆忙洗了把脸,又跑去子祺的公寓,小姑娘看见我已经不吃惊了,我还没开口,就直接跟我说,


“她走了。”


“走了?什么时候?”


“我也不知道具体时间啊,我从学校回来,就见她的东西都拿走了,给我留了个字条。”她扬了扬手里的一张纸,随后递给我。我接过来,头一次见到子祺的真实笔记,字体非常硬朗,笔锋潇洒,一点儿也不象女体的娟秀,


‘没等到你回来,不能跟你当面告别,就此别过。这个房子的房租我已经交到了月底,以后的,你再自己续上就是了。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子祺’


看来她真的是走了,不知道是一个人还是有人陪同,


“你知道她是飞过去还是开过去?”


“应该是开车过去,她好像提过,而且她车子也没了。”小姑娘掂着脚看了看趴车场的方向。


“她一个人?她是什么车子?你知道吗?”


“具体是不是一个人我不太清楚了,不过是辆红色Mustang(福特野马)。”


“噢,多谢。”我匆匆离开了。


开到旅馆退了房,我就开始往B城的方向返回了。我希望我还能在半路上追到她。一路狂飙过去,只要老远看见红色的车子我都要多看两眼,但一直让我失望。子祺竟然会买一个男人们喜欢的野马车,充分证明了她骨子里的难以驯服和野烈。但是我至始至终不相信她是冷漠无情的,因为那夜的眼泪太真实。虽然有了一次的床第之欢,但渗在我脑中,挥之不散的还是那张布满泪痕的脸。我想也许是因为那张脸,我彻彻底底,完完全全,毫无保留地栽进去了。如果说她在表演,她在耍我,那她的表演技术太高超,我输也输的心服口服,没有怨言。只是,她为什么要耍我?我身上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如果说是为了燕红在复仇。我却并不觉得,燕红跟我有过旧情,而我也算多少了解一些子祺,从这两个姐妹的平时谈吐来说,她们彼此的关系并不紧密,远没有那些传统亲姐妹上的融洽和默契,甚至两个人连性格都是大相迳庭。从操办燕红葬礼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子祺上心的并不多。我实在推断不出子祺要耍我的原因。只好自欺欺人的相信,子祺是对我真有感情的。至于奇怪的表现,也许是不同女人表达爱的不同罢了。本来女人的心思,就是海底的针。


路上找了个旅店住了一晚,第二天我又继续上路,不象来的时候,整个儿人象憋久了气的气弹,不饿不累也不渴,这回去的路上,少了期待,少了悬念,人似乎也蔫头搭脑儿,提不起精神。只好靠放震天的音乐来刺激自己。一路开到寓所,也没有啥奇迹看见子祺,后来我又打了几个电话,也上MSN去找她,都扑空了。想想,反正她来B城工作,我也知道她在ML,只要她没骗我,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大不了过段时间等我有空了,去ML走一遭,迟早会见到她的。



接着我就开始沉心琢磨我的股票模型,搞这些玩意儿除了是兴趣所至,也想让自己能够振作起来,不要太局限于一段情感里难以自拔。时间越久,我越发现跟子祺那夜象是自己梦游后的杰作。越来越遥远,也越来越虚幻。那种不真实感几乎让我都不再想去ML公司找寻她。那么久,她都不愿意主动跟我联系,找到她又能说什么?又能做什么?我们之间似乎更象一个昙花一现的一夜情。


每天夜里,我把自己锁在家里的电脑前,其实在早先刚有想法的时候,我就开始做了一些研究。那个DAILY V-WARP给我带来的启发是,在一个短暂的时间段内股票的走势是有惯性的,关键是得有个模型把那些惯性大的股票找出来进行短线操作,并且多空两边都可以做。用这个模型去找钱,而且得找能让我没有什么约束的,能让我自行决定选择操作方式的对冲基金。一旦拿到了钱,没人管我到底是怎么操作的。


那时,我就做了一些准备工作。首先是选股,得找流量到一定规模,并且上下波动比较大的股票。因为不希望股票走得太没有规律,市值太小的股票也不能要。经过一周的测试,我定了一套选股标准。经过这个标准一过滤,出来500个左右的股票。


第二级是模型的核心。决定股票行为的参数实在太多,但一般人看股票最关注的是什么?股价和其变化的速度!我决定建立个三维的模型。这个模型的任务,是给它一个股票最近两年的历史数据后,自动选择最佳参数,达到一个短期回报的最佳值。我开始废寝忘食地忙起来。软件并不难编,但计算量很大,如果让它作完整的两维优化一个股票下来得要两小时。因为根据我的设计,要选40个股票,每天都要算一遍参数来决定买卖或者按兵不动。不现实,除非将来有钱买很高级的机器。现在只好采取变通的办法,先优化某个参数再做综合调节。这样时间上的问题解决了,一晚上三个小时左右可以全算完。毛病是由于不是全局优化点,偶尔会出来几个 “臭蛋”。但问题不大,一是大部份股票的操作方向正确就行,二是“臭蛋”过几天就被自然淘汰了。


不知不觉,不食人间烟火的几个月忙下来,我的软件模型已经很成型了。实战小试了几把后,效果极佳。此时的我又恢复了以往的酷型和洒脱,成功的喜悦让我急于找人去显摆。就这样,我约了任远,任远看了我的模型,着实吃了一惊,


“我靠,我靠,你丫太牛逼了,我还以为你这几个月跟娘们儿扯骚呢,老找不到你,原来生孩子去了。”


“扯什么骚?你以为我是你呢?不过这个软件有些地方还不太尽如人意。”我大致给他讲了一下软件的构想,和其中的几个BUG。任远听得很仔细,并且又仔细问了很多技术上的东西。最后这厮酸酸的说了一句,


“可以啊,看来将来你要吃这碗饭了,发了大财,别忘了我啊,苟富贵,勿相忘。”


“哈哈,先看看能不能扎着大鱼。”我把手里废弃的演算纸一团,照着窗户根儿下的废纸筐‘嗖’地扔了过去。


任远让我放松一下,周末约我一起去钓鱼,顺便野炊了,


“我还叫了周倩。”任远颇有深意地看着我。


“周倩?干嘛?我跟她可没啥关系。”我赶紧撇清,我知道任远对周倩一直是癞蛤蟆之心。


“急什么眼啊?谁说你有什么?干嘛心虚,人家也是单身,就不能一起来玩玩儿?”


“算了,你丫真他妈没劲,追个妞儿还斗心眼儿,我告诉你我不喜欢她,你大大方方穷追猛打你的。要不我干脆装的猥琐点儿配合你的泡妞行动吧。”


“好,你说的!你丫今后要敢在她面前装酷摆骚样儿,我就跟你亮招子哈,哈哈。”任远半开玩笑地大笑。


周末,我们几个单身男先到了指定地点,任远已经租好了小船,架好了BBQ烤架,鱼钩也都甩到湖里备战了,那帮女的还没来。任远开始抱怨,


“娘儿们真他妈磨蹭,也不知道有啥好打扮的,你跟她们说9点钟,她们非得一个钟头以后见。”


“行了,别说了,来了。”我摇着鱼杆的滚轮,咬着个牙签儿,半卷着裤腿儿,用胳膊肘碰了碰任远,向后面一努嘴。


后面一辆红色的MUSTANG映入眼帘......



26


我实在是没有意料到子祺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更让我吃惊的是,她与周倩之间的神态举止,完全象个熟识很久,完全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一般。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使得两个本该完全陌生的女人之间,能这么快的建立信任并彼此熟络。我疑惑并且心神不宁,以至于我的鱼钩不小心钩住了我一条裤腿儿,差点儿导致我半条裤子被扯飞的走光场景。


同车4,5个女伴儿走过来,周倩和子祺看见我倒是神态自诺,女人总是天才的表演家。


“嗨,康南,好久不见啊。”子祺笑着跟我打招呼,那种自然的状态,谁都不会觉得我们曾经彼此‘坦诚相见’,‘兵刃相交’过。


“哦,你好,一直不知道你哪儿去了。” 我的表情反而有点怪异,至少不敢直视她的双眼。


“噢,我过来后又回国了几周才正式上的班。”


“回国?”


“呵呵,是啊,子祺又出了本杂文集,你不知道吧?人家现在真快成大作家了。”周倩旁边打着趣。


“啊,恭喜啊。要吃这碗饭了吧?”


“哪儿啊,拿它当饭吃就没意思了,就象做二奶的,转了正很快就会性冷淡了。”子祺东张西望了一下,“我去开始烤东西吧,周倩,你们好好聊。”子祺就这么把周倩支给了我,还冲周倩暧昧地挤了挤眼睛,就飘开了。


这又唱的是哪儿一出?我觉得子祺的行为越来越怪异和不可理解。


周倩蹲坐在我身边,帮我递那些花花绿绿诱鱼上钩的鱼饵,


“呵呵,你们认识上了?”我装作无意地问周倩,同时看着子祺在远处烤架边上忙活着往里倒煤球的身影。


“嗯,她找公寓的时候搬到我那里住了两周,现在我们也住在同一片公寓里啊。”


“噢?你们还住一起过?”没听周倩说过,不过也难怪,我那段时间忙得象个隐士,不谙世事。


“嘿嘿,没谈啥吧?”我心虚地问她,实在不知道女生们睡一起是否会如男生一样经常谈论吹嘘跟谁打炮之事。


谈了,谈了好多你的事啊。”周倩看着我,吃吃笑着。


“谈我?女人就是比较八卦哈,是不是都觉得我牛逼吧?”


“牛逼?哈哈,嗯,都觉得你自以为是的感觉挺牛逼的。”


“自以为是吗?我觉得我从来没把自己当人啊。”


“表面吧,骨子里恐怕是从来没把别人当人。”


“可以啊!”我扭脸上上下下瞅了眼周倩,“跟作家同居两周,连牛逼这么粗俗的用语都会用的深刻起来。”


“去你的!”周倩笑着一推我,眼波流转,含情脉脉。与此同时,我却感觉背部发凉,阴风阵阵,回身看见任远叼着根烟在远处死死瞪着我。


得,我慌忙一挺身子站了起来,


“你干嘛?”周倩被我突然这么大动作吓一跳。


“不干嘛,尿憋的!”我匆匆向厕所方向快步而去。


从厕所出来,我就看见子祺远远走过来,我迎上前去,她又绕开我,


“你躲我干嘛?我在这儿又不会强奸你。”我低声对她讲。


“我上厕所!我躲你干嘛?”


“先憋着,不说清楚了,就尿裤子里。”


“你...... ”子祺看我两眼。


“跟我来。”我看了看四周,和远处热闹的人堆,拉着她的胳膊就钻进了旁边的一个安静的林子。子祺踉跄着被我拖着,好不容易站定,我松开她的手,直奔主题。


“为什么耍我?不打招呼就跑了?”


“我哪里耍你了?不是各取所需吗?你也不亏。”


“你以为我有病啊?开个几百迈,烧一肚子矿泉水,就为找个F*** Buddy?”


子祺不说话,也不抗辩,我叹了口气,


“说吧,跟周倩又是怎么回事?”


“周倩?什么怎么回事?好朋友啊?你不会怀疑我同性恋吧。”


“朋友?嘿嘿,你许子祺跟她就不是一个路数,跟她成朋友有点蹊跷吧。”


“你管得还真宽啊。你又不是我老爸,还管我跟谁交朋友,不过呢,我还真要真心劝你一句,她可比我对你好。别错过了。”


“噢?你吃醋了?”


“吃醋?笑话,我又不缺男人疼。”子祺大笑。


这话突然让我的自尊有点儿受伤害。我咬了咬牙,


“好吧,你好自为之。”


我转身离开她,向林子外面走去。


“康南!”子祺在后面叫着我,我不想停,也不敢再停,子祺是个危险的动物,只要我一停,所有的自尊和自信都会崩溃,被她耍得伤痕累累。


整个野餐会上我一直不太出声,除了蹲在那里呆呆地等鱼上钩外,就是跟熊瞎子似的狂啃烤出来的老玉米,不多会儿,我身边的玉米棒子已经堆起了一座小山。周倩很想跟我一起,但任远总是拽着她去划船,去打排球。我乐得清静,我现在只想安静地自己呆着。情绪不佳的时候,我是不愿意多说一句话的,因为任何一句话都可能泄露心里的秘密。


我远远看着子祺的身影,她真的象个没事人一样周旋在各个朋友中间。看来我真是自作多情的一塌糊涂,子祺那夜的泪眼似乎也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从野餐回来,我情绪低落了整个周末,直到周日的傍晚,我才突然想起竟然忘记老妈昨夜的寿辰,该死,该死,小北在广州,那小子逍遥起来,如果我不提醒,别指望他会主动关心老妈一下。我再不打个电话回去,妈这心里面估计也痛快不了。


我赶紧拨通电话,是老妈接的,当下,我就道歉,


“妈,昨天太忙,忘记打电话祝您生日了。”


“噢,生日倒无所谓,你不来电话让我担心了大半夜,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没事就好,这么大年纪了,生日过一次少一次,也没什么好过的,不过小北还是带我出去吃了顿饭。”


“小北?他在家?”我诧异,好久没跟他联系了。


“嗯,他回来有近一个月了,对了,小南啊,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最近学校里房改,我跟你爸住的这个房子可以给到个人手里,有长期使用权。但是,个人还要交25万,房子才能给出来。”


“嗯,为什么不出去新买房子啊?那个房子很久了,现在很多新的小区很方便也很不错,25万只搞个使用权,不太合算啊。”


“我也想过,可是,唉,我跟你爸住这里住了大半辈子了,周围的邻居也都很熟了,你知道,很多东西,割舍不开了。”


“也是,妈,您别着急,25万是小意思,只要您住得开心就行,小北在家吗?你叫他接我一下电话。”我想到小北卖地得到的那笔钱。


“好的,他刚起,在洗脸呢,你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小北的声音传了过来,


“嗨,啥事儿啊。”


“呵呵,你怎么跑回H城了?我问你啊,你不是炒地皮了吗?怎么样?先给妈垫上一笔啊。”


“噢,我那地皮还没赚着钱呢,手上没有现钱。”


“没赚钱?”我有些奇怪,现在广州那边地皮市场好得不得了,顿了一会儿,我问小北,


“小北,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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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9 07:5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27


“哦,其实没什么,被人黑了一下,还好,没太伤着筋骨。”


“你小子,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你好好说,我又不会指责你。”


“遇人不淑了,耗子,哦,是跟我一起买地一哥们儿,我们一起从地主那里抢的地,地主那边的线也是‘耗子’搭的。娘的,被他坑了一下,这家伙儿不是好东西。”


“先讲事情,少评论。跟‘耗子’啥关系?合同不是你名下的嘛?”


“本来是,但签合同的时候有点儿麻烦,那块地属于广州市政府下一事业单位的,需要有广州市户口的人才能买。我当时就跟丫‘耗子’急了。这小子早不告诉我这些,事到临头,去混个假户口都来不及了。救场如救火,‘耗子’说就在他名下买吧。你知道,当时抢地抢得有多疯狂?!我就开了个借条把五十万块钱借给他。合同也是他名下的。”


“什么?!就一借条?那地呢?被‘耗子’独吞了?”难怪他妈这小子当时鬼鬼祟祟不给我看合同。真想骂丫一句活该,强忍着继续听他说。


“靠,差不多,我他妈真是瞎了眼。又想起你那句话,咬你的都是你亲人和朋友。说实话,跟‘耗子’打成一片一直还是比较靠谱的,我也不是过于粗心之人,那小子以前帮过我,我也帮过他,也算生死之交了。地,盘下来,你知道,那时候很多外资企业要进广州,大好机会。这中间有商家问过好几次,我们两个嫌价钱给的低,给挡掉了,其实‘耗子’那小子有啥经济头脑?不过都是我在那里斡旋,出主意。最后一港商愿意八倍的价钱买那片地。五十万要变四百万呢!那是我谈了几天几夜给谈下来的,我想该出手了,我们就把那地卖给他了。你说谈判都是我谈的,主意都是我在背后出,当时那笔钱也都是我垫进去的,我多要点儿,不过分吧?!我想要7,给他3,那厮他妈的只愿意分给我两百万。”


“两百万也不错了。”


“不错?!我在乎那两百万吗?我咽不下去那口气。”


“先把钱拿来,再找个地方出气,实在不行,跟河边儿找棵杨柳锤一锤,行了,不是还有两百万吗?不算太糟糕,怎么现在给妈的钱都垫不上?”


“噢,我只拿了本金回来。”小北悻悻地说。


“本金?那五十万?”


“嗯,我不是说了吗,我咽不下去那口气,跟丫翻脸了,我就拿了本金回来。”


我不作声了,我太了解小北了,他性子烈,脾气上来不考虑后果,我能猜到一定是这小子牛脾气犯了,到处去臭‘耗子’,人恼羞成怒,干脆一毛不拔了。听小北描述,连政府的人‘耗子’都能搭上,显然算是地头蛇了,而且手续上康北一点证据都没有。他只拿回本金,没被暴打一顿,然后神秘失踪都算是人家念了旧情了。


小北一直自尊心极强,我不愿意过多指责他,只安慰一句,


“算了,江湖上人心叵测,吃几次亏,有个教训也就老道了,保全性命是最重要的,别卷入是非之中。不是还有50万吗?先给妈救个急也够。”


“不是,康南,我这......我这50万现在都套着呢,出不来。”


“噢?你小子在炒股?!”我大吃一惊。


“我总得有些事干干啊。”小北很兴奋,“现在国内股市很牛啊,很有炒头,等我做出来,我把钱加倍还你。”


“那个是次要的,小北,在股市里走,注意控制风险,别太贪心,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我对国内政策和股市都不是很熟悉,但就股市本身而言,都一样。你有什么一定跟我互通信息,还有...... ”


“嗯?”


“50万不少了,不要再往里投了,输光了,我不会找你要本金,但是,你也别想从我这里借。”


“康南,哈,这么不信任我?我们可是从小玩儿牌玩儿到大的,说我输光了,你是在骂我。你放心,我就算把命输进去,我都不会再借你一分钱,你的本金日后一定还上。”小北不等我说完就挂了电话。我知道他误解了我。虽然不算老资格,但股市上,我毕竟滚的年头比他久,我不是不相信他的头脑和能力,我只是不太信他的自控力和办事的冲动。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当年把命换给我的,如果日后真有一天他会输得陪上性命,我想,我也会陪着他阴曹地府走上一圈。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包装我的那个模型软件,收集了16个股票五年历史数据测试的结果,做了好些个漂亮的幻灯片,把软件加了密。然后做了个一个月后自动过期的演示软件。现在需要一些大大小小的客户来练手。正在烦恼从哪里抓客户源的时候,突然某天开始,总有些人来跟我打听股票炒作的事情,并且商量让我帮忙代炒和管理。我有些奇怪,怎么这些人会象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而且急我所需。在研究了他们的一些背景资料后,我突然觉得心底一软,因为所有的人都几乎有一个共同特征,或者自己是ML公司的,或者本身和ML公司有某种瓜葛。知道这点,我基本可以肯定是子祺在暗中帮我。我想她应该是从周倩那里听说我在玩儿这些东西。心底被暂时压制的火苗似乎又拱动了,我不可能无动于衷,就算是我不自作多情,就算子祺已经变成一个普通朋友,她这么帮我,我总需要对她表示一些感谢,我打了个电话给她,她正在被培训,匆匆出来跟我讲了两句,我说我要请她吃顿饭。


“吃饭?什么理由?”


“饿了,这就是理由。”


她笑了,


“好吧,晚上吧,在哪儿?”


“我去接你。”


“我有车,你说地方吧!”


“就在我车里,后座...... ”我等着她挂断,也等着她恼怒后的用语言抽我一巴掌,但是没有,她只轻轻说了句,


“好,我等你...... ”



28


那天晚上,我下班就直奔子祺的ML公司。路上有点儿堵车,比约的时间晚到了10分钟,猫捉老鼠,我怕她正好借此跑了。停到大门口,她从里面出来了。


“抱歉啊,久等了吧,有点儿堵。”


“还好,跟同事说话,看你就过来了。”


“想吃点儿什么?”


“随你,中餐吧,虽然也不正宗,天天吃汉堡已经腻了。”


“那就中国城。”


“现在?晚不晚?”


“呵呵,”我笑了,“约会还有怕晚的?越晚越好。”


就这么,我们开了近一个小时车到了中国城一家有名的中餐馆。我点了几个菜,跟她说,


“谢谢你帮我找了很多客户。”


“噢,不是我找的。”她垂下眼帘,淡淡地说。


“不是你?可都是你们公司的人。”


“我是说,不是我帮你找的,我在还周倩的人情。你不用承我的情。”


“她让你找的?”


“事实上,她找了很多人帮你,只有我比较认真,她对你真不错,跟我说了很多你产品和你的能力,你要是因为这个请我吃饭,那就受用不起了,我打个电话给周倩,叫她也一起来吧。”说着,她掏出了手机。


“等等!”我看她真要打电话,急忙阻拦,我他妈醉翁之意不在酒,要感谢周倩自会有时候,我不过想借此再跟子祺单独相处一段。周倩过来,两个女人夹着我,这场面有点儿尴尬。


“算了吧,这点儿,她过来,这里也得关门了。什么时间我专门请她,表示感谢好了,反正你也出力了,这次就先单独感谢你。”


“呵呵,单独?一个一个来,好下手吧?”


“我奇怪了,你他妈没事总把我往周倩那里推干什么?!”我终于觉得憋得难受,发出了正义的呼吼。


子祺看我动了怒气,不再多说,低头猛吃饭。这丫头真行,这都能吃下去,我是气得没了胃口。她看着我的样子,反而笑了,


“来,来,吃饱了再打,否则说我占你便宜。”


这话一说,真让我哭笑不得,让你正经不起来,可是一肚子话却不能不说,


“子祺,你要是不喜欢我缠着你,你直说好了,或者...... ”我想起那个宽宽的男人,想起那个她嘴里玩儿牌的男子,“或者你根本就心有所属,你就明告诉我好了,我绝不再纠缠。”


子祺停了筷子,见我极其认真的样子,低头想了想,


“我......从没觉得你缠着我,尽管我希望...... ”最后半句她说得很轻,但还是被我很快捕捉到了。这算什么?爱情表白吗?很独特啊,


“没有吗?我都一路追到你们学校去了,难道还不算吗?”


“然后呢?”


“然后是你失踪了,不是我啊!”


“我失踪了,你找了吗?”


“我还要怎么找?我连你有没有男友都不知道,我还应该怎么样?”


“你还是不是男人?我有男友怎么了?又没有结婚,你不会抢?”


“我有病啊?我又不知道你的意思,我抢个屁啊?”


“我要是喜欢我就会抢。”


“你不也一个劲儿把我推给周倩。”


“那说明我还不够喜欢你,又或者...... ”子祺狡猾地冷笑,“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在抢?”


“你说什么?”


“没什么,吃饭,懒得说话了。”


扒拉了两口饭,我还是有点儿晕忽,抬头问子祺,


“我说,我们刚才算什么?算表白确立关系了吗?”说实话,这种爱情表白法有点儿怪异。


“不算,只是给你个机会而已。”


“那下一步呢?”


“你说呢?”


“我思维比较简单,这吃饭的下一步应该是睡觉,不知道你同意否?”我举了举饭碗。


“看吃什么饭,吃早饭就不是。”


“这不明明是晚饭?”我叫起来。


“哎呀,烦死了,赶紧吃完,走吧。”


结了账,她跟在我身边,我们向停车场走去,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不是周末本来人就少,再加上我们时间也不早了,将近11点了。


“你今天让我很有成就感。”我对子祺说。


“嗯?”


“把你说的不能还嘴啊。”


“也许是我让着你。”说着话,我感觉她的手指抠在我的手掌里,我明白那意思,立刻握住她的手。暗夜的街道,我拖着她的手,静默地走着。这时候,远处似乎有两个黑人模样的人向我们走过来,感觉是黑人是因为这一带靠近黑人区。我有点儿紧张,这里治安一直成问题,我不希望有什么麻烦,一个人还好办,这个时候,旁边拖着个子祺。


“别抬头,别看他们,赶紧走。”我低声嘱咐子祺。子祺听话地点点头,很近得靠着我走,脚步加快。


那两个人越走越近,并且分成左右两边,直觉告诉我今晚会有麻烦,果然,那两个人一下子挡在我们面前,操着黑人的英语,


“嗨,兄弟,借点儿钱! ”


躲是躲不过了,我打量了一下两个年轻的黑人,20不到的样子,块头不小,这打架跟人生经验还不一样,不是越老越好,而是越年轻越好,要打起来,我不是对手。更何况,这帮人手上不是刀就是枪,不可能不带武器来抢劫。我乖乖掏出钱包,递给他们。一个人开始翻看我的钱包,把不到100块钱的现金都抽走装在自己口袋里,另一个站在另一边虎视眈眈看着我们,并且眼光一直打量着子祺。我心里一沉,看来劫钱是不够的,这帮孙子有可能要劫色。我在想着怎么脱身。我看看子祺,她很紧张地看着我,我看看她的脚,一双黑色细高跟皮鞋,子祺看看我的眼色,明白了,偷偷蹭了蹭脚上的鞋。那个拿我钱包的黑人把现金拿走后,把剩下的东西甩给我,然后一指子祺身上背的坤包,


“You! ”


我看时机差不多,突然向他们身后一指,咋呼了一声,


“Police! ”同时抓过子祺的坤包用劲往远处一扔,包儿远远飞了出去,“There you go. You son of bitch ”我叫了一声,一个人立刻飞跑过去捡包。几乎以最快的速度,根本不带思考,我从地上捡起刚才子祺暗中脱下的一只高跟鞋,抡起鞋跟儿,狠狠就扎另一个黑人的肩膀上了。来不及细看,拽上子祺,大喊一声,“快跟我跑!”


我们俩转身飞快的向我趴车的地方跑去,根本不敢回头。本来还担心子祺一个文弱女子跑不快,没想到这小丫头逃起命来,撒开丫子跟个兔子似的,比我还能跑。我们立刻钻进车里,打着车子,一溜烟开出几里地才慢慢镇静下来。


“还好,还好,他们没枪,否则一个子儿过来,我俩儿都玩儿完。”


子祺还是不说话,我扭头看看她,嘴唇哆嗦,脸色发青,


“好了,好了,没事了。”我一只手拍拍她,随后握着她发抖的手。


“我要是跑不快,被他们捉住了,你会不会不管我?”


呵呵,这时候还想着假设故事,作家的脑子到底不一样,


“那肯定啊,当时都是本能,哪儿顾上想啊,肯定先自己猛跑,到车上估计才能发现你没了。”我故意逗她。


乖乖,不得了,子祺的眼泪喷涌而出。


“别,别,傻丫头,我怎么会让别人伤害你呢?只要我在,谁都别想...... 


29


子祺唏哩哗啦的一哭,我估摸这连惊带吓,伤心委屈的,今夜,恐怕是需要人陪的。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居心叵测,我特意问她,


“送你回家?还是去你公司取车?”


她用餐巾纸擦着眼睛,看着窗外,半天才回我,


“随你便,只要别把我卖了就行。”


“要不,去我那里吧?明天早上送你去公司?”


“我连鞋都没有,怎么去公司?”


我才想起她刚才的光脚逃命。


“那就我早上先送你回公寓,然后送你去公司?”


她不说话,但也不拒绝,我权当她默许了。就直接奔向我的寓所。


“没想到,你跑得好快啊。”


“废话,不跑快点儿,被他们捉住了,你又不救我。”


“怎么会?刚才逗你玩儿,我会冲过去揍他们一顿。”我笑着说。


她上上下下打量我一遍,从鼻子里呲出一口气,


“切,我都没看见胸大肌,你用什么揍人家?”


我指了指我的头,“脑子。”


“哈,跟流氓斗殴用脑子?那不跟用牙签儿当擀面杖差不多吗。”


到了我的公寓,进了房门,我问她,


“要不要先把你的信用卡都赶紧报失了?”


“报失?为什么?”


“刚才都便宜给流氓们了。”


“噢,不用。” 她慢慢脱下外套,从外套内兜里掏出一黑皮钱包,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从来不把钱包放手袋里,包括钥匙。”她又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来。


我惊愕,


“那你那包儿里都放的啥?!”


“避孕套,卫生巾。”


我盯着她,半晌,发出哈哈大笑,


“你......你......真的假的?”


她也笑着瞥我一眼,


“你说呢?不过手机在里面,得再搞个手机去,那东西他们也不敢用,剩下就是些化妆品在里面了。”


“那还不错,我还心疼了半天那个包儿。”


“应该心疼,那包儿本身还是蛮值钱的,近100块呢,比里面的所有东西加起来都值钱,但是跟命一比,就微不足道了。我这人不太相信任何东西,包括任何人,所以,钱,钥匙这种细软之物,只要我身上有地方放,是一定要贴身的。”


想到损失不大,我们都比较释然。折腾了大半夜,我让子祺先去洗洗漱漱。子祺也喊有点累,反锁了卫生间的门,在里面哗哗放水。很想借机进去,就是有些奇怪她为什么锁门,我们之间又不是没发生过什么。既然她不想让我看,我也就老老实实合衣躺在床上,等着。有点儿心猿意马,身上也有些开始燥热。



过了一会儿她出来了,我从来没有习惯穿睡衣睡裤睡觉,所以只给子祺找了个我夏天穿的短袖衫和运动裤衩。子祺现在穿在身上出来,看上去有点可爱又滑稽。我迅速起身,跟她说,


“我也去冲个凉,就过来。”


“哎,康南!”她在身后叫住我。


“嗯?”


“我们今天晚上不做了。”


“不做?”


“不上床!”


“噢,”我突然有些尴尬,“我没说要上床,嗯,今天是比较累,本来我想陪你说说话,不过,你先睡吧。我去外面打地铺。”我过去卷个被子走了出来。冲完澡,我看看卧室,子祺已经把门关上了,锁没锁我不知道,但我也不想去试。躺在客厅的地上,我回想跟子祺晚上的一切,觉得这个丫头越来越难以理解,如果说她对我完全没意思,我是不会相信的,可是,既然有意思,为什么还这么‘作’人,本来我就对女人玩儿不转,子祺让我更加无所适从。但是,不可否认,我就是喜欢她,喜欢她那股子劲儿,有点儿骚有点儿邪,时不时还会有些小女人的那种样子。不管怎么说,今天还算是好的转机,尽管我不知道她什么原因不想跟我上床。迷迷糊糊,我听到子祺叫我,


“康南!康南!你睡了吗?”


“哦,没呢?”


“我睡不着,你能过来陪我说会儿话吗?”


跟大赦开恩似的,我立刻蹦起来,进了卧室,门没有上锁。


“你等等!”


“嗯?”


“先立规矩,今天晚上只准陪我说话,不许碰我。”


“为什么?我们不是有过了吗?”我话问得很直率。


“今天我没有太多心情,我希望你能尊重我。”她很认真的看着我,没有一丝调侃。


尊重?我是男人,大半夜让我跟她躺在一起,还不许碰她?似乎有点残忍。尽管不解,但是面对这么认真和坦率的眼光,我只能收起色心,点点头,“我答应你。”


说是聊天儿,断断续续没聊几句,子祺就已经不说话了,本来我们各自靠着各自的床头,到后来,子祺身子一歪,蜷在我身边,象个小猫一样,我问了几句话,她只是低声‘嗯,嗯’,就不再理会我了,我知道她睡着了。侧起身伸手去关在她床头的台灯。一眼看见她安详的脸,她睡着的样子太柔和了,没有了白天的张牙舞爪和蛮横,看上去乖乖的又清纯,惹人怜爱,我忍不住俯下身子亲了亲她的脸,她的胸部在我那件短袖衫下均匀地起伏,她胸部不大,但小巧可爱,她的腿部修长,我又想起了那夜车后的疯狂,我几乎熟悉了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我关上灯,从后面抱住蜷做一团的她。隔几分钟我会感觉她有些轻微的抽搐,然后身子会抖一下。那种抖动很真实,她竟然再一次会在我的怀里,没有挣扎,那么安静。我的呼吸有点急促,下面的棍子涨涨的,有些不安分,我的手滑进她的衣服,触摸着我曾经熟悉的腰部。子祺似乎被惊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用手拨开我的手,身子往旁边蹭了蹭,离我远了一些,随后继续睡着。


我却越来越清醒,也越来越燥热,这哪儿成?这么折磨后半夜,我这后半辈子估计都得废了。我拉了个毯子给子祺盖上,蹑手蹑脚地出了卧室门,去卫生间想放把水,娘的,一泡尿费劲憋出来,还嗞得到处都是,狼狈不堪。回到客厅的地上,半天,棍子才慢慢恢复了正常尺寸,人也迷迷糊糊睡死过去。直到第二天清晨,子祺穿好衣服,站在我面前,催我上班。


急急忙忙带着子祺来到她的公寓住所楼下,子祺下车去上楼换鞋,不巧撞见从公寓大门出来的周倩......



30


来不及说过多的话,我坐在车里只看见那两个女人匆匆讲了几句后分手。远远的,周倩回身看了看坐在车里的我,冲我挥了挥手。我看她一步三回头,朝我的方向看了好几眼。我担心她会过来,但是没有,周倩很多时候相当地识大体,懂事理,不会给人难堪。她远没有子祺那种咄咄逼人的架势。也许如她自己所说,她喜欢一种淡淡情感的交流。如果我四,五十岁,可能我会静下来。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很希望自己可以疯狂地爱一次,想想自己生命中的女人也不少了,但真让自己疯狂起来的却好象没有。


子祺很快又出现在我面前,


“刚才撞见周倩了。”子祺主动跟我汇报。


“我也看见她了。”


“不会给你惹什么麻烦吧?”


“麻烦?没有,我跟她没什么事的。”我很快否认,而且否认地斩钉截铁。


“其实,她人挺好的,蛮温和的。她很喜欢你。”


“你好像对我很不放心?我跟周倩就是朋友了。她跟我走得近些是因为我帮她在炒股,她比较感激我就是了。”


“你是真傻吗?周倩很喜欢你,你不会不知道吧?”子祺依然不放弃这个话题。


“我没那么滥吧?谁喜欢我,我都上?你也应该清楚我喜欢的是谁吧?”我看着她的脸。子祺低头不再说话了。


到了ML公司,下车前,她突然贴过来吻了我的唇一下,


“昨晚谢谢你。”


我不失时机抱着她的腰,问她,“什么时间还可以见你?我能不能天天来接你?”


“嗯……”子祺犹豫了一下,“我觉得,你应该请一下周倩,她对你很关心的,对你也不错,找客户的事情,其实她真的出了不少力,不管你心思如何,还是跟她谈一下好。至于我,什么时间想见你,我会打电话。”


“电话?”我不放心,“你不会又跑了吧?你手机都没了,我现在都没地方找你去。”


子祺笑着跨出了车门,“我再跑也跑不出地球,放心,我说了会联系你,就会言而有信。”


看着子祺走远的身影,我有些糊涂,我真的有些不懂,昨夜她不愿意跟我做爱,却在今天临走又给了我一个希望之吻。我的爱一直简单而且原始,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喜欢,爱了,就会想操。我实在不太清楚子祺到底是喜欢我,希望我对她展开追求呢,还是希望我偃旗息鼓,退避三舍。想想她曾经无数次在我面前提起周倩,而且还似乎有意在把我往周倩那里拉扯,难道这就是她的心结?难道我所表现的只是不够忠心,不足以让她相信我的诚意?既然如此,我可能真需要对周倩的态度明朗化一些。我知道自己一直黏黏糊糊,拒绝的意图和态度都不是很明确,就象当年跟燕红一样,最后反而导致了悲剧的发生。这倒是给了我一个契机跟周倩摆正关系。我当然不是傻子,周倩对我情愫暗生我是知道的,但那丫头不坏,人也温和,我不太愿意她伤心和难堪。很多时候也就装傻,能混一时是一时。没有想过,这样下去,可能把子祺跟周倩都耽误掉了。


说做就做,我打了电话约周倩周末晚上吃饭,周倩电话里很开心的样子,我却在脑子里琢磨如何收这个场。这周的事情还是挺多。我的口碑借助于那个软件已经在朋友间越来越好了。但是这么个做法,对我呕心沥血研究出的模型软件来说,实在是大材小用了。我需要玩一把大资金的游戏。这时候我想到了查尔斯,Delta Investment Partnership(Delta 投资公司)的投资经理,那个跟我在FOXWOODS有无数次拼杀的赌友。我很快找到他上次给我的那张名片,给他发了个EMAIL,无非是极尽所能地吹嘘了一番自己的软件。同时询问他有没有什么机会。鱼饵放出去了,剩下的就是静心等着大鱼上钩。


周五的下午,我想起晚上约的周倩。正准备早点下班赴约,子祺的一个电话竟然打了过来。


“康南,是我啊,跟你说一声,我又买了个手机,号还没变。”


“哦,好啊,那我以后又可以找到你了。”


“嗯,你今晚有空吗?”


“今晚?今晚可能不行,我已经有约了。”


子祺那边沉默了很久,随后失望的声音飘过来,“噢,这样啊,那你忙吧。我明天就要出差去加州那边,去半个月……”


“去这么长时间?!”我犹豫了一下,现在告诉周倩推掉约会也有点儿晚了,不过见子祺心切,我说,“要不我去推掉约会吧,晚上我接你去?”


“推掉?不太好吧?很重要的约会吗?”


“不重要,就是周倩。”


“周倩?噢,那就更不太好了,嗯,你还是如期赴约吧。”子祺的声音飘过来。


我还是不死心,放过那么一个大好机会,想了想,反正就是请周倩,她们两个关系也挺好,我跟周倩本来就没什么,想到这里,也没太多想就跟她说,“那这样吧,反正我约的是周倩,在一家意大利餐馆吃饭,你就一起来吧。估计也不会吃太晚,吃完,我俩再单独活动?”


“嘿嘿,意大利餐馆?很浪漫嘛。我去合适吗?”


“呵呵,你又多心,我不是听你话请的她吗?一个半小时后,你到的了吧?”


“地址在哪?”


我告诉她地址后,收拾了一下,就直接开车前往那里了。


周五的晚上人一般都比较多,我是提前很早就预定了座位。进去报了名字,带位员就把我带到一个有四个座位的角落里。我先要了杯柠檬水喝上了。一会儿,周倩进来了,


“康南,你这么早?我那里堵车堵得一塌糊涂。”


“没关系啊,反正吃饭,也不是急事,我也刚来没多久。先歇会儿,再看看你喜欢吃什么,我们开始点菜。今天你为主。”


“嗯?什么明目请我吃饭?你这么隆重的,搞得我很紧张?”


“哈哈,跟我你还会紧张?我是听子祺说的,你帮我找了很多客源。”


“噢,那个啊,子祺尽多嘴,其实很多客户都是她那里拉的,真要谢,你得谢她。我是心有余力不足,最近你做的怎么样?”


“还不错啊,赚了不少,不过大环境也好。”


“其实,康南,以你的实力,这个时候,你应该出来单干的。”


“嗯……”其实这个想法我也正在酝酿。跟周倩,不知不觉总是能谈到很多事业上的东西,她的理性,让我能毫无戒心地跟她吐露很多想法。听了我说的软件模型和DIP投资公司找大资金的事情。周倩开口,


“我估计那个查尔斯可能想挖你去他的公司,希望你能有足够的定力。”


“噢?”


“你们两个没准儿在互相钓,他看重你的人,你看重他的钱,你的目标还是要把他的钱套过来,自己单做。”


“当然,如果他能够让我管理超过两千万的资产,我立刻就可以辞职了。”


话没说完,子祺出现在我们面前,


“嗨,康南,周倩,我来晚了,不会不欢迎吧。”


“呵呵,你来啦?就等你了。”我笑着对子祺说。而坐在一边的周倩脸色却突然由晴转阴,愣怔了半天,轻轻点头说,


“噢,怎么会,康南请的客人,我哪里有资格不欢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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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9 07:5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31


不能不说,我把两个女人请到一起来坐着,是一个极大的失策。那种气氛很怪异,尽管她们彼此间的话语看似平和无常,但话语背后的夹枪带棒的味道十分浓烈。子祺突然出奇地对我殷勤,替我管服务员多要空盘子,多要饮料,甚至熟悉到指着我的脸,让我擦拭残留在脸上的菜滓。并且,在周倩面前,她似乎又表现的有点儿过于象个女主人,周倩话不多,也没那么张扬,沉静地看着,似乎有些冷笑的味道。一顿饭吃得我心神不宁,极为不顺畅。饭后,周倩上完洗手间,过来,跟我说,


“康南,我晚上还有点儿事,要先走一步,你们两个先吃,先聊,不过,你先送我出去!”


我一愣,她最后那句很坚决,没有看子祺,只是直视着我的脸,象是个命令。我想了一下,起身,把餐巾拽下来往桌上一扔,低声跟子祺说了句,“你等一下,我送送周倩就回来。”


我同样没看子祺的脸色,看了她的脸色,我是屁事也干不了的。实话说,今天晚上的事情,越到后来,我越觉得有些对不起周倩。至于子祺会怎么想,事后再受她折磨好了。


周倩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出了餐馆,匆匆几步,她走到车子边,我知道我应该说点儿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唉,康南,你知道你今天做得很糟,但我知道不是你的主意,你只是没有大脑。”


周倩扶着车门看着我,很认真的。


“周倩,我......我想说,把子祺叫过来是有点儿缺乏考虑,但是,是我没有安排好,跟别人没有关系,别毁了你们姐妹情。”


“姐妹情?呵呵,康南,你太不了解女人了。子祺给你打的电话吧?”


“嗯,她开始不知道我们有约的。”


“她不知道?!”周倩突然笑了,笑得有点儿发苦,“好了,康南,你回去吧,你们俩的浑水我这辈子不愿意趟了。我承认我的确很喜欢你,但我帮你并没有想跟你有什么。你......可以拒绝我,但请希望不要伤我自尊。”


最后的一句话说得很重,以至于我在昏黄的路灯下能看到周倩因此而痛苦挣扎和受伤的眼。那种曾经因为燕红死而带来的自责感再次袭击上来,那时候自己就在要求自己,今生不要再做出伤害女人的事情,至少是对那些真心喜欢我的女人。固执地站在那里看到周倩的车子完全消失在我的视野之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只是感觉自己有点儿缺德。拖着脚步回到饭馆,子祺竟然把账都结掉了。



“我来结好了,说好了是我请你们两个。”


“我请吧,我不速之客,算我请,你的罪孽感会少点儿。” 子祺没有抬头看我。拿好包儿也出了门。我灰溜溜跟在她后面,走到她车门边,她手往我身后一指,


“你车子在那边呢。”


我没有回头,就那么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子祺盯着我看了会儿,眼神避开了。


“子祺,你今天让我感觉很不好!”我说话有点儿硬,也有点儿不客气,我很反感已经在我心烦意乱的时候她还能那么理直气壮地跟我耍性子。


“噢?!我说错话了吗?”她抬起头,眼光迎着我。


“没有,一种感觉了。”


“就为一种感觉就可以治罪?”


“我治你罪了吗?我只说我的一种感觉而已!”


“我为什么要照顾你的感觉?!”


听到这句话,我十分诧异,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裂开,我想我真的有些生气了,


“人,活得不要太自私!”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开着车,我觉得郁闷得不行,我把我车子的四个窗户外带天窗全部打开,伴随夜晚的凉风吹在我脸上,后座上几张碎纸被吹得‘哗哗’乱响。我还是觉得透不过气来,招惹子祺也许就是在自取灭亡。我的手机在兜里疯狂地振动,我懒得理,我现在的状态要接电话,也是咆哮,索性不接,本来这个世界值得我牵挂的人也不多了。过了几分钟,感觉脑子都被风吹木了,关上窗,手机又振起来,摸出来,看都没看,凑耳朵上,声音不太友好,


“Hello?! ”


“...... ”


对面没声音,但是听到了阵阵地咄泣声,我看了眼显示,是子祺,我急了,


“子祺?是你吗?你没事吧?怎么了?”


“康南......康南...... ”她的声音全是哭音,我吓得头皮发麻,


“怎么了?你在哪儿呢?出什么事了?我去接你!”


“康南,你这个笨蛋,你这个傻瓜,你这个蠢猪!我爱你,我就是爱你,我爱你,你知不知道?!”那边又骂又叫又哭,一份爱情表白竟然会宣泄地有如杀猪一般,但是不管怎么骂,怎么吼,我的心一阵软,耳朵里听着她的咆哮,眼眶有点儿潮湿,嘴角似乎有点儿笑意,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我轻声说。


那边沉静了一会儿,一个动人的乖乖的声音飘过来,


“我去你公寓。”


到了公寓门口,停好车,迫不及待跑出来,子祺已经一头扎了过来,


“不许生我气了,不许再生我气,不许...... ”


我真的没有生气,男人在自己喜欢女人的撒娇和眼泪下会变得很贱。


那夜,月光如梦,柔情似水,我们说着疯傻的话,做着迷情的事,一遍又一遍,子祺很乖,很柔和,也很配合,远不象头一次那么暴力和挣扎。她甚至全身心地配合,伏在我的腿间,让我有种被服务的受宠之感。每次的进入,她的眼睛会看着我,那满是温情的眼神就象她下身的水一样,把我一点一点的浸漫,让我慢慢崩溃和沦陷。我对她所有身体的记忆都定格成一个一个的片断,裹在我的脑海深处和肌肤骨骸间,我们年轻而放荡的欲望在一次一次的冲撞中变成一种最原始的生命物在空气中肆意挥洒。我伏在她柔韧而香糯的身体上,贪婪地嗅着那种母性骚媚的体味,那个时候,她是魔鬼也好,是女妖也罢,我愿意让她成为我一生的钟爱......


32


“为什么那天不让我碰你?”躺在她的身边,我想起上次一直横亘在我心头的疑惑。


“哪次?”


“遇到流氓那天晚上。”


“嗯?我好几个晚上都遇到流氓了,哪天?”


“好几个?就那次去中国城吃饭那天啊。”


“那天啊。”


“你先回答我什么叫好几个晚上?”


子祺笑着翻到我身上,手指在我唇边胡须的地方滑动,


“比方我今天晚上,就碰到你这个大流氓。”


“嗯?我可一直觉得我是被你勾引和强奸的,有我这么乖的流氓吗?你说不让碰,我上次可就老老实实的。”


“上次啊...... ”子祺低头一笑,一缕头发滑落遮挡了我的眼睛,我顺手滑开,听她继续说,


“上次我身子不方便啊,你太笨了,我已经告诉你我的包里有卫生巾啊。”


“是真的啊?我以为你开玩笑呢,再说也没看你乱扔纸巾啊。那你书包里有避孕套也是真的?”


“你一个单身男人,那种脏东西乱扔你家里不合适吧?再说,也许我故意考验你呢。至于避孕套,反正你也没看见,我就算说我有个振动棒在书包里,你又怎么求证?真假也没那么重要了。”


“只要你说的,我都信。”


“早说过,别犯轻信的毛病。”


“不治之症,你是我一辈子喜欢的女人,你要骗我,我认栽。”


子祺在黑暗中看着我的眼睛,突然伸出胳膊把我的头搂进她的怀里,


“康南,别跟我提一辈子。”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我真的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以前那些女人,包括燕红,我知道说了你也不信,我从来没说过这些话。”


“你的假话很动人,呵呵,只是,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什么都不相信,包括我自己,我即使跟你搞,我能保证,能看到,能相信的,也只是两个星期。”


“两个星期?!”我从她的胸膛里退出来,看着她的脸,不象玩笑,


“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跟你玩儿一夜情吗?”


“没什么意思,我的时间计量单位是两个星期,两个星期划分的,我不会去想两个星期后的事,也不会去保证两个星期以后的感情。更别提永恒。”子祺的神色有些淡然。我不说话了,把她的头揽靠在我的肩膀上,我也觉得我现在说的话象是废话,既然她不信,我只好让她慢慢相信。子祺是一个自身没有安全感的人,她似乎对一切都怀疑,都拒绝。这是跟她交往后最大的感觉,表面上的热情,骨子里却是个长满了刺的刺猬。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造就了她这种性格,但这种东西却更多诱发了我做为一个男人的保护欲望。


那夜的子祺是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中了,那么乖而且又那么女人味儿十足,我是全身心地喜爱。这么多年了,我这么爱的女人也同时爱上了我,这种东西比我连中几次彩票的概率还要小。以前一直以为这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最后玩儿够玩儿腻,随便找一个安分的,自己不那么爱,但是至少不讨厌的人,娶了,然后平静地过日子。没想到却能够在最后撞到一个让自己如此喜爱的女人,会让我压抑多年的激情再次拱动。在那个时候,我工作,但会觉得工作中什么问题都不是大问题;我生活,但会觉得生活中总是有那么一些企盼。我甚至变得慢慢又开始理想主义,并且幻想未来。我从来不是一个爱幻想的人,因为幻想,总会让我觉得有些过分自恋。但现在,我开始慢慢构思我们,我跟子祺的将来,并且在平日里的调侃间将这些构思说给她。每到这个时候,子祺总是笑而不答。那夜过后,出差回来,她就搬来和我同住了,而她以往飘忽不定,琢磨不透的性格也收敛了不少,平时下了班,我们愿意做饭就做,不愿意做饭就出去浪漫。然后回来她会上上网,写写东西。再然后,我会过来骚扰她,我不喜欢她写,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只喜欢她赤身裸体的在黑暗中陪着我,海阔天空的胡侃和想象。那是我们的时间,不应该属于写作。我的卧室里没有计算机,也没有电视。因为我跟她说过,导致女人性冷淡的两大罪魁祸首就是电脑和电视遥控器,而性冷淡的女人是不可爱的。应该说这段时间我们过的随性而且惬意,没有争吵,是整个记忆中最瑰色的回忆。


情感上踏实后,我更能集中精力来折腾我那个软件,上次给查尔斯的Email一直未果。呵呵,到底是大公司的牛逼人物,这种东西恐怕他真的是看不上眼。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卖软件,另一条是直接找投资者, 成立对冲基金。前一条能赚些钱,但不大可能暴富;后一条有风险,但如果成功则“钱”程无量。我自然对走后一条路更有兴趣。子祺那里过来的人倒是基本识货,但她周围的人毕竟都没太多钱,三万五万地凑成不了大气候。而且如果严格依照有关规定的话,他们都不具备资深投资者的资格,我最多只能收40位这样的小客户。


我开始尝试用兜售软件的方式跟一些基金公司接触。这事做起来才知道比我空想的要艰难多了。这些公司大概见多了象我这样自以为是的人,一个电话打过去,对方的小秘就把我回绝了,有个小秘大概那天心情好,跟我透露说他们经理的旗舰基金八个月就回报100%, 根本不会去考虑什么新的炒股软件模型。想想也是,这年头市场好得出奇,尤其是高科技股两三个月甚至几个星期就翻倍是常有的事,百万富翁跟天上下冰雹掉下的冰蛋子似的。我周围的人每天上班几乎都盯着股票实时价格看,个个踌躇满志的样子。这种时候,谁稀罕什么定量分析软件模型啊?现在整个市场跟赌场没什么两样,所不同的是披上了投资的华贵外衣,搞得人人都象在从事什么崇高的事业似的。我突然觉得别看市场环境好,但要成立自己的基金公司,恐怕还有很艰难的路要走。只是如我所说,现在心里洋溢着发情的荷尔蒙,这些愁事和苦恼都不在话下。


与此同时,我却发现子祺慢慢的有些变得惶惑不安,我们之间开始有一些小小的摩擦,都是些鸡皮蒜毛的事情,三下两下会被我对付过去。但我已经明显感觉到子祺的心神有些不宁。直到那天晚上,我再次站在她身后,催她睡觉,她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神情极为不耐烦,


“你先睡,好不好?我想把这个文章写完。”


“别写了?有什么好写的?人家都说人在幸福状态写不出东西的。跟我在一起,你还会想着写作吗?”


“康南!你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 子祺转过身子对着我,声音骤然高了八度。


“你怎么了?子祺?你要写就写好了,我不打扰你就是了。”我及时摇起了小白旗。


“你这么不开心,让我怎么写?!康南,我需要创作,你知不知道?现在这个样子,一天到晚很无聊,我会感觉我象一个废人!”


“你怎么会觉得跟我一起很无聊?再说,你可以写啊,你一定要写,我也不会拦你。”


“可是你的态度很不好,我要照顾你的情绪,我怎么会去写作?”子祺委屈地叫了起来。


我静了一会儿,认真地看着她,


“子祺,你最近没什么别的事情吧?”


子祺怔了一下,摇了摇头,


“没别的事,只是,我想,是不是再搬出去住一段日子...... ”



33


“搬出去?为什么?”


“知道你要多心,没有别的原因,就是换一种生活方式,经常换一换会有些新鲜感。”


“靠,你很时髦啊,搬进搬出?你以为做爱哪?出出进进的会很爽?”我实在是气愤她的前卫想法,把爱情当成过家家一般。趁早让她收心养性,把这种玩儿一样的想法扼杀在萌芽状态。


“康南,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一起其实很彼此牵绊吗?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有牵绊吗?有牵挂倒是真的。我工作上的事情我正在努力,我没觉得有什么影响。好,你要自由的空气,我不打扰你写作,你想干什么干什么好了,要问我搬出去如何?我的回答就是NO,除非你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我不再跟她谈,甩下她,自己进了卧室,那天晚上,我没有碰她......


第二天一早起来,我们吃完早饭,各自上班,只是简单地说了些闲话,她没有再提晚上的争吵和搬出去的打算。我以为她最终归顺朝廷了,却没想到这只是一个麻痹我的假象,当我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子祺所有的衣物已经不见了,桌上留了张字条,


‘康南,抱歉!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先搬出去住一段,最近手头上在创作一个小说,国内的出版方需要我两个月内完稿,公司这段事情也比较多,自己的压力还是蛮大的,而且脾气日渐暴躁,你不用找原因,错误不在你,是我自己在这种状态下实在没有心情静心创作。我还是搬回我原来的公寓,我们可以每周抽时间见一面,等我忙过这段时间,我们再厮守。


子祺’


看着这个字条,我心里很郁闷。子祺总是在我觉得几乎达到完美幸福顶点的时候突然撤退逃跑,据说在做爱的时候使用这招可以提高域值,增加快乐的强度,但是用多了,这域值过高了,今后再降下来可就不容易了,弄不好再给整成一个‘心中有炮,炮却无痕’的境界,我这辈子就算废了。我还是给子祺打了个电话,电话里子祺态度很平常,没有怨气也没有怒火,只坚持说让她完成创作。我不好再声辩什么,只好跟她约了一下下次打炮的时间,她说这周已经快周末了,她想赶一下工,下个周末我们可以一起逍遥。


放下电话,我觉得异常滑稽可笑,新新人类,连跟自己女朋友打炮都要预约,看来美国这地方,干什么都需要预约,的确有道理。


既然不是因为跟我赌气搬出去,虽然心下不爽,但也能泰然处之了。我还在想着我的软件发财的事。发财谁都想,我也极度幻想过。我甚至在想,等我发了财以后,把子祺给娶过来,然后我们天天做爱,聊天,想干嘛干嘛,不让她那么辛苦的写作。现在看来,写作是她的第二生命,那我就买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让她静心在里面创作,当然我希望她能够多创作一些情色小说,这样,需要体验生活的时候,她就会到我身上来,而不是象现在这样一脚把我踹出去。下次见了面,要问她一下这次创作的是什么题材的作品。


这个周六,由于子祺不在,我异常的百无聊赖,任远打了个电话给我,兴奋地拽我去一什么华人创业协会的活动。那样子跟去听基督教见证会一样。这年头时不时听到谁公司的股票一上市就翻好几个跟斗,手里的期权一下子就值好几百万了。除了跳槽去StartUp(新兴公司),还有一条路就是自己开公司了,指望着从风投公司那里搞些钱。现在这么炙手可热的市场情况下,也许一年半载以后就可以粉墨上市了。


这突然提醒了我,让我眼前一亮,我怎么这么一根筋啊。现在这时候风投公司拿着钱找人送呢,我为啥不也搞个StartUp?我这软件模型不是也算个产品吗?现在,没有什么产品,光意淫出个大概都能骗到钱,更何况我这个是成型的东西。我们这里不如硅谷那么火,沿着128高速公路也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几百家大大小小的所谓高科技公司了。想到这儿,我痛快地答应了任远的邀请,让他来接我,我好搭个顺风车。



任远准时来接我,路上他接了个电话,一听,对方就是一女的,我假装眼睛看着路边风景。腻歪了半天,这厮才收线,一笑,漫不经心跟我说了句,


“呵呵,周倩。”


“噢。”我不知道该做啥反应,这家伙接着说,


“呵呵,她住我那儿了。”


“噢,可以啊!搞定了?!”


“哈哈,搞不好,瞎搞!”任远不无得意,接着问我,


“你跟子祺咋样了?”


“我?”娘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最近出差了。”我搪塞着。


“你厉害,姐妹花都给你搞了。”


“胡说什么,你丫好好开车!”


和任远驱车赶到活动地点,是在我曾经战斗过的M校里。一个大教室里里外外已经有百来号人了,基本是亚洲人的模样,有几个老美估计是请来的嘉宾。正式开始之前照例是大家互相交流,自我介绍的时间。我这才发现自己连名片都没有,那些还在学校里的都已经有名片了,还特意印上哪一年MBA班毕业之类。这些年除了搞 IT的出尽风头,学MBA的更是风光无限,尤其是象M校这样的。我只好在接过别人名片时不停地道歉,“对不起,今天出来匆忙。”然后忍受一下别人带点不屑的眼神。


一圈交流下来,远远看见任远口沫四溅地跟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孩聊,我则在教室里捡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抬头扫了眼主席台,人员还没有到位,有六位嘉宾的名字挂在桌子前面,应该都是风投公司手握资金的人,或者已经颇有成就的创业者。其中一位叫杰森.Lam的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别的都是典型的美国人名字,这人像是香港人的姓。我四周一望,有一帮人围着个挺年轻的亚洲小伙,看上去不到三十。凭直觉我感觉那个是杰森,这时有人宣布大会正式开始了,各就各位,果然如我所料,那个小伙子正是杰森.Lam。


会议没有什么新鲜东西,创业者都是所谓搞高科技的,有的就是个破网站,被个所谓的天使基金先包装起来,也能搞到钱。我越听越觉得我的软件模型也不比他们差,至少骗点钱是可行的。好不容易等到中间休息,我上去把那些嘉宾的名片要了,然后抓住个机会问杰森,


“我现在手上有个产品,你应该会感兴趣,我们能安排个时间谈一下吗?”


杰森怔了一下,


“对不起,你叫什么名字?”


估计很少有人这么直接了当,这么莽撞的。我就是想引起他注意,跟和我年纪差不多的人谈我也没什么负担,搞砸了无非算是做练习了。


等我报上大名,杰森问我什么样的产品。我说是个软件模型,已经有成型产品了,再详细的我就说是机密的了。杰森问我有没有商业计划书,我不加思索地说有。杰森让我给再给他电话约时间。我让他注意到我的目的已经达到,就不再坚持,过分的坚持和纠缠会显得心虚和惹人烦。我简单告诉他我会在星期一早上10点给他打,然后没让他接话,就道谢走人。


冥冥之中,我预感,我有个契机要来了......



34


回到家里,留给我的时间只有一天多一点,牛皮已经吹出去,商业计划书还是一张白纸,当时自己尽顾着包装软件,没想起完整的写一份计划书。只好加班加点赶出来,希望不会耽误事情。这次这个机会好歹我要尝试一下。就着面包和矿泉水,我开始在电脑前赶工。什么事情都是如此,正式做的时候,会发现困难重重。想了很久,发现无从下手,首先,我要钱做什么?买更高级的机器来做真正的全局优化? 除非是用IBM深蓝那样的才有可能,但耗资太大,而得到的改进却很少,完全没有必要。要租办公楼?一间屋子就行了。要雇人?除了需要一接电话的漂亮小秘,就是推销软件的销售人员了。其实,我真正的目的是需要钱来炒股,而不是用钱来做基本建设,但风险基金不是让你拿来炒股票的!就象大部分人换工作是为了金钱或者权力,但必须要把自己包装成是为了崇高的理想。


我只好以软件模型为主,写一个可以卖给证券公司等使用软件的计划书出来。心术不正,自然说服力和煽动力都会牵强和弱化很多,根据我以前的经验,这样的商业计划很难成功。我还是勉强写了一份,希望能蒙过杰森,也许直接交流见面后,会有一些转机。


整个的心思和时间都花在计划书上,并且最后完善包装我的软件,准备些面谈的资料。周日的中午,意外地接到了子祺的电话。这丫头可能写作比较顺利,心情听上去不错,


“康南,今天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吃晚饭?然后聚一下?”


“今天?不是下周吗?”


“我赶了些活儿,正好今天能腾出一点时间。”


“嗯,今天我可能不行,比较忙,我昨天参加了一个座谈,有个机会,我想抓住它,需要做一些准备活动。”


那边半天没声音了,我感觉有些不对,追问她,


“子祺?你没生气吧?”


“噢,你这么忙啊?那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吗?我吃完饭就自己回来。”


吃了饭怎么可能让她自己回去?我知道,如果子祺要来,我连下午带晚上的时间就会都搭进去,屁事都干不了,尽管我很想陪她,但是今天真的是心有余力不足,我只好软声道歉,


“今天真的很忙,明天约了人的,过了明天我再找你好不好?”


“噢,那你忙吧,明天我也忙了,周末再说吧。”


没等我再答话,她就收了线了。犹豫了一下是不是再打一个安抚一下她。无奈现在的我脑子跟心里装的除了我那个计划书和软件,没别的东西了。整个儿人也跟游离状态一样,对别的事物反应很慢。我重新坐下,把我的东西又静心过了一遍。再抬头看时间已经深更半夜,想想,明天完事再给子祺打电话吧,就洗洗上床睡了。



星期一早上十点我如期给杰森打电话。出乎意料居然是杰森亲自接的,他让我当天下午就去,说正好有个空档,幸好我把计划书赶完了。我特意临时跟老板请了个急假,回了趟寓所,把自己人模狗样捣吃的跟个暴发金融家差不多,装上我的演示软件和计划书就出发了。


杰森只让我等了五分钟就见了我,看来他是个很讲究效率的人。他人长得高大,皮肤略黑,脸部比较竣冷,虽然跟我差不多的年纪,但说话听上去沉稳而老道。略微寒暄后,我开始讲解这个软件模型,象杰森这种人也该是阅人无数,听人天花乱坠般的神侃也跟家常便饭似的,我不愿意给他留下这个印象。至少,我一直觉得我是个比较务实的人。


杰森一直静静地听着,两手交叉在胸前,看我说完,问我一句,


“特点?你的这个东西独特在哪里?你知道,要爱上一样东西,你爱的是那个不同点而不是相同点。”


“抓住股价的重要趋势,上升或下降都成!绝大多数股票的价格在某一个特定的时刻遵循一个特定的微观模型,而这种微观模型不是隔一天就会改变的,有一定的稳定性。从理论上讲,对将来事件的预测总有不确定性,而最近的将来是最能预测的,想预测明年的东西,那是扯蛋,一个今天的最佳微观模型应该也是明天的好模型,而且只是明天有效!”


杰森不出声,继续看着我,我知道这种牛皮都太虚太飘渺,娘的,我自己都不太信服那些华美的解释,只是,我的目的就是搞到钱。搞到钱后我会按自己的思路做,只是敲门砖,这些说给别人蒙事的东西都会变成过眼云烟。


接着我开始给杰森演示软件的具体操作,关键是如何选取最佳的参数点。如果选取的股票比较理想,很多时候定了参数后好几天甚至几周都不用改变的,因此每天的工作量并不大。言多必失,慢慢的,我有点开始偏题,跟杰森讲起一些炒股的心得来,


“关键是抓住股价大波动的时候,要有心理定力忽略股价的小振荡。而这个软件模型不仅能够抓住股价的大波动,而且可以把人的情绪因素去掉,做到绝对的客观。”


“呵呵,吹得很智能。”杰森笑了。


“你以为我在吹吗?”我给杰森看了16个股票五年历史测试的数据。这五年来基本上是牛市,但也有三次比较大的回调,包括“亚洲风暴”和LTCM对冲基金危机。这个软件模型很漂亮地抓住了这三次大的回调及时地转向做空,在五年中的平均每年回报达50%多。


我滔滔不绝地讲了半个多小时,自认为自己讲解时的态度基本端正,软件和我的描述没有出现过失误。杰森等我慢慢平静下来,起身到饮水机边倒了杯水,递给我,随后慢慢说问,


“康南,你到底是想开公司卖软件,还是想做炒股的经理?”


听他这么一问,我心里一沉,这事儿恐怕要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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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9 07:5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35


听到杰森这么一问,我知道接下去,再说什么其实都是没用的,那帮人什么人没遇到过?几句话一般就会把人定性,越解释越画蛇添足。更何况我的确是卖软件的心没有,想骗钱的心大大的。人家看得的确准确。想到这儿,我笑着抬抬头,


“好吧,我承认,我卖软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需要一些大资金的投资者,成立自己的对冲基金。但是,相信我,我能够为你赚更多的钱。”


杰森盯着我看了5秒,哈哈一笑,


“南,你还是蛮实在的,很多来找钱的在你这种情况会继续跟我吹嘘下去。其实,你刚开始跟我说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你真以为我能相信, 一个机械的软件模型能如此准确地抓住股票的大趋势?”


我刚想再解释一下。杰森不容我插话,继续说道,


“也许你在炒股方面确实有超过常人的天份,但是,你也知道,我们的基本宗旨是不会投资给你们用来炒股的。你心里很清楚,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们不必浪费大家的时间了,但我很高兴认识你,祝你成功!”


逐客令一下,骄傲的我不想再多说下去,起身告辞,退了出来,难免有些心灰意冷。


本以为市场大好的情况下,会容易骗到钱,完成自己的梦想,却发现任何事情具体实施起来,远比想象的要难上很多。这种找投资的失败折磨着我,以至于冲淡了那个软件模型所带给我的成就感。我只怕时间越久,市场越远,也越不好找。市场,市场,很多时候就是一个点,早了,晚了,你都会死掉。灰调的心情持续了一天,我才想到要给子祺打个电话。


电话过去,子祺问我事情都办完了。我懒得说太多,更何况专业的东西,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明白的,只点头称刚忙完。


“噢,顺利就好,只是我今天比较忙,什么时候见,再说吧,没什么事,我收线了。”


子祺的声调听上去很酷,一点儿也不够温情,我知道她肯定是在赌气,


“等等!你没不高兴吧?”


“没有啊,你忙正事,我有什么不高兴?”


“不对,你还是不高兴,我下班去找你吧。”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好吧,我没有怪你,知道你忙,但自己总有一点点失望,可以吧?自己能恢复的,我今天真的也很忙,你不能自私到只许你忙,我就着你的时间,而你不在乎我的时间吧?”


我哑口无言。


“噢,对不起,我有个电话进来,以后再聊。”子祺不等我吱声,就把电话挂上了。


被这么给拒绝了,我心里面一下子堵得象个石头。男人有时候脆弱得如同孩子。如果我今天没有遇到什么事,心情如外面的阳光一样晴朗,我可以去哄她,任她捶,任她打。但今天的我,急需的是安慰,而子祺的任性,自私和不体谅人几乎要让我抓狂。我没有心思和情绪还要再去哄她开心。一赌气,人就倔得象头驴,我根本不再去给她打电话,或者再跟她联系,晾着她,天天要我哄的女人,我宁可不要。


就这样,我们彼此都绷了个阶级斗争的弦,一周了,谁都没有主动给谁打一个电话。其实,我的心情并不好受,梦想的破灭,爱情的残败,让我整个人情绪低落到极点,以至于同事都称我最近是不是炒股炒输了,连吃中饭都闷闷不乐的一个人缩在角落里阴沉着脸。我甚至有时候想跟子祺缓解一下矛盾。毕竟我还是爱她的,却不知道怎么去磨开这个面子。我感觉我现在整个人都似乎钻在一个牛角尖里,不愿意往前进,退也退不出来。周五,我没有联系她,周六郁闷地睡到大中午。也罢,最多就是再恢复一下打手枪的单身生活,在高潮的时刻,其实感受都是一样的,区别不大。



没想到,楼下的门铃声搅醒了我,顶着个鸡窝一样没梳理的头和野草一样没修理的胡子开了门,我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颓废和消极,很意外,又似乎不意外,是子祺,看见她来,突然觉得弹簧终于又恢复了正常的弹性。


子祺双臂把包儿抱在胸前,看都没看我,低头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我客厅的椅子上,我刚想说点儿啥,这丫头就低低说了句,


“好吧,我投降。”然后就眼泪汪汪哭开了,也不抬头看我,就看见那眼泪珠子一瓣儿一瓣儿掉她那皮包上。看她委屈的样子,象我家小时候养的那只小猫一样。就算我再有脾气,也是一点办法没有的。我嘴一直很笨,再看见她哭,嘴就更笨,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啥,只好蹲在她身下,给她猛递餐巾纸,


“别哭了,别哭了,是我不好,我前些日子一忙,就忽略你了。”


“你怎么那么没有创意?我怪你忙了吗?可是你忙得连电话都不打一个啊?我又不会打扰你,我只要你给我打个电话,哪怕电话里就一句话,你忙!你真要心里有我,坐马桶上给我打我都不介意的啊。你其实就是想分手,是不是?”


“我想分手?不可能!”我故意叫嚷起来,


“你那天不开心发脾气,我难受得差点儿撞墙去,你看看,你看看我这个样子。”我拿起她的手用我胡子玩命扎,她吃疼,缩了回去,


“你看,以为你不要我了,我连形象都不要了,哦,对了。”我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包老早前买的烟,“你看,我为了你,都郁闷地要重新开始抽烟了,我这样子是要分手吗?我以为你不要跟我好了。”


“那你不给我打电话?”


“跟你打电话怎么能在马桶上?我每次给你打电话都是要把手里事情完成掉,抽个完整完全没有别的事情打扰的时间给你打。”


“虚伪!你知道我就听你一句就可以的,上个周日,你说你忙,其实后来你简单打一个,就说一句我就会很开心,等到深夜,你的电话都没有,真就忙成这样嘛?” 子祺委屈地叫着,我真的一点儿不在生气了,因为她委屈叫的样子真是蛮可爱的。我的开心更多在于,我突然发现,其实她已经离不开我了。这种发现让我虚荣的感觉十分受用。


“好吧,将功补过,今天你想干嘛?我都陪着你,什么都不干了,你想大操三百回合,我吐血也陪着你。”


正说着话,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看了看号码,比较陌生,接通,


“你好,康南,请问是哪一位?”


“康南啊,我是杰森,我们见过面的。”


“噢,啊,你好啊!”我感到十分意外。


“康南,你今晚有没有时间啊,嗯,我明天要回香港,今天晚上想请你一起吃个晚饭。”


吃晚饭?好蹊跷,只是今天晚上,我偷眼看了下子祺,实在不想扫了她的兴,我答应过她的。


“原来这样啊,只是,我今天晚上,今天晚上,我......我有个朋友。”


“噢,很重要的朋友约会吗?你知道我有些好消息想跟你说。”


好消息?


“噢,没什么重要的,就是我女朋友,嗯,我跟她说说就行。”我看到子祺咬了下嘴唇,一脸的失望,我有些于心不忍,但跟杰森这个约会,直觉告诉我很重要。


“噢,你女朋友?呵呵,也不是外人,既然你都约了,再推掉恐怕你也要吃不了兜着走,这样吧,你把你女朋友带上,我一起请了,反正我们这个也是私人的聚会,我这里也要带一个朋友,晚上6点吧。”杰森说了个餐馆的地址。我转过身,看着子祺,假装悲哀地说,


“宝贝儿,今晚上我......对不起啊...... ”



36


子祺看着我,长睫毛上还有未干的泪珠,一脸的沮丧,眉毛慢慢聚集,然后又慢慢舒展,然后又慢慢聚起,终于叹口气,


“唉,知道没法怪你,你是干正事,只能牺牲我们的时间,我理解。”


这句话一说,真让我有些感动,刚想赞她是个明事理的女孩子,却没想她‘霍’一下站了起来,语气十分强烈,


“可是......可是......可是我还是很难受,很生气,很郁闷,我不怪你,但是就是想发脾气,咬人,怎么办?”她求助地看着我。我愕然,胡萝卜加大棒,这丫头到底不一般,生气不是你的错,但是生气不让我发泄就是你的错了。我一笑,把胳膊一伸,


“随便咬。”


她看看我的脸,又看看我粗壮的胳膊,一低头,一口就上去了。


“我靠!你还真咬啊!”我疼的猛往回收。


她恶狠狠的一瞪我,“活该,让你装大度,虚伪。”说完,转身就走。


我一把拉住她,


“哎,别走,逗你玩儿呢,我今晚陪你。”


“陪我?你不去约会了。”


“带着你去啊,刚跟人家说了。”


“带着我?”她愣怔了半天,又坐回凳子上。


“什么聚会啊?”她问我。


“就是上次,周一我见的那个风投公司的人,叫杰森,本来想用我的软件模型骗他点儿钱,到底姜是老的辣,当时他就把我给拒绝了。”


“噢?你怎么跟他搭上的?”


我于是一五一十地把周六的见面会,周一的演示统统倒给子祺。她听了后,想了一下,慢慢说,


“对不起,康南,我没想到你这段日子乱成这样。”


“你只要别乱跟我生气,跟我发脾气,就好很多了。”我拨弄着她的长发,


“对了,赶紧。”我一搂她的腰。


“什么赶紧?”


“赶紧操吧,还够打一炮的,打完就赶去赴约...... ”


傍晚,我们来到了一个牛排馆,牛排馆里生意还不错,我告诉带位的服务员杰森的名字,他就把我们带到了里间一个六人座位上。除了杰森,我意外看见了我那亲密的赌友查尔斯。


“哈哈,南!”查尔斯站起来,热情地给了我和子祺一人一个拥抱,幸好还没开始吃肉,否则我这一身干净的衬衣要被用来当了抹布。


“查尔斯,太意外了,杰森说要带个朋友,没想到是你啊。”看到查尔斯,我也很振奋,赌桌上的友谊让我们彼此惺惺相惜。


“噢,你的女友?”杰森礼貌地跟子祺握了一下手。


“许子祺。”子祺笑了一下,也冲杰森点点头。


“那我们开始点吧,边吃边聊,我们都已经选好了,南,子祺,你们为自己选一份吧。”杰森把菜单递给了我。


“好,多谢,杰森,你怎么和查尔斯认识啊?我很意外啊。”


“哈哈,南,杰森可是我DIP公司的投资者之一啊。我们也是很久的老朋友了,他可是年轻有为。也是赌场高手,前两天找我来,我们一起又去赌牌,在牌桌上说起你,我这才让他把你约出来,找个机会吃顿饭。”查尔斯笑着说。


原来如此,我还奇怪,我并没有什么惊人之举,怎么会突然得杰森的青睐,对我杀了个回马枪?不过,DIP的投资者至少都是一千万资产的身价,最少投资规模也得一百万,我不禁多看了杰森两眼。



杰森笑了笑,对查尔斯说,


“呵呵,南显然是想做对冲基金经理,摸到我这儿来,门敲错了。”


我们要的东西上来了,大家开始边吃边聊。查尔斯吃得很仔细,他把东西都预先切开,切得很小,然后用叉子一块一块插进嘴里,


“子祺小姐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杰森一边吃一边问着子祺。


“嗯,我做一些市场行政上的事情,业余写写东西。”


“她已经出了两本书了,第三本也快了。”我不失时机地抬了一下子祺。这丫头陪我来坐这里也挺闷的,她本身对数字对金钱就不感兴趣。


“哦?许小姐是作家?”查尔斯看着我。


“哦,随便写写玩儿的,一不小心就中了点儿小彩。”子祺笑着摆了摆手。


“嗨,心态不错,心态不错!我跟你说啊,好多大文豪都是这么玩儿出来的。许小姐写什么题材的作品?”杰森继续问她。


“情感骚动题材的。”


“什么?”


“噢,就是都市情感题材的,作家都不愿意好好说话,喜欢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在旁边替子祺解释了一下。


“情感题材好啊,不知道许小姐有没有往影视剧上面发展的想法?”


“影视剧?”子祺疑惑。


“哦,就是把你的作品搬上银幕。”


“还没想过,这很有市场吗?”子祺漠然摇了摇头。


“相辅相成啊,东西拍成了剧,你除了能拿版权费,你的书还可以借此热销,你的人借此出名嘛,南,你有这么好的商业头脑,怎么不帮女朋友开发一下这方面的潜力?”


“我没有路子啊。”我笑笑,不知道为什么,对杰森过分关心子祺的举动有些不习惯。


“许小姐,这是我的名片,你要有时间可以给我把你的作品传过来,我认识一些朋友,虽然主业不是文化圈里的,但都对文化事业比较爱好。你知道现在很多人做老板做出名声,也有些钱了,就想投到文化产业里玩儿一票,过过瘾的,只要本子他们感兴趣,钱不是问题。”杰森从口袋里掏出张名片递给了子祺。


“南,你为什么觉得你有能力管理一个对冲基金?”查尔斯在旁边岔开话题问我。


“我?我有很坚强的意志力,熟练的炒股技巧和完善的历史记录。”


“呵呵,你那个历史纪录只是历史测试的结果。”


“噢?你是说它可能会有统计偏向?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详细跟你介绍一下。”


“嗯,”查尔斯用餐巾擦了下嘴,一摆手,“我们还是换个场所和时间来详细讨论你的炒股软件模型吧。你先回答我,为什么你把坚强的意志力放在第一位?”


“因为这是炒股成功的第一要素,跟在赌场一样。”


“你跟查尔斯在扑克桌上认识的?”杰森端起一杯水,插了句话。


“哦,哈哈,是,这个南很难对付的。”查尔斯笑着用手指了指我。


“呵呵,在我眼里股市就是个巨大的赌场。 ”我说。


“你是说股市上基本面的分析没有价值?”查尔斯再度看着我。


“在短时间内没什么价值。况且在基本面分析上我没有优势,当然我会很好地使用你一个军的财务分析师。技术分析只是走的人多了才起作用的,所以心理原因多于技术原因。而这正是坚强的意志力发挥作用的地方。”


“你怎么控制投资风险?”查尔斯突然问我。


“呵呵,对于风险,我更喜欢用‘波动’这个词。我不会控制它,但我会利用它!这个行业里有太多的集体情绪骚动可以利用。 ”我这个想法和说法还是有一定的风险性,因为这超出了保守投资者所能接受的底线。不过,话已到此,我认定查尔斯是个跟我一样的具有极大冒险和创意精神的赌徒。


“有些人可能会对你这样想不安。”查尔斯果然发问。


“我会跟他们解释,如果不成,那他们本来就不该是我的客户。 ”


“你想为我工作吗?”查尔斯放下叉子,认真地看着我。


我不动声色,沉静地看着他,脑子里却已经转了好几道弯儿,老狐狸,你看上了我的人,但我却更感兴趣你口袋里的钱,我微笑,


“我们可以合作吗?”


“哈哈,南,你真是个奇特的人。来,来,先吃东西。我们换个时间再谈。”


那晚上的谈话十分愉快和相投,有子祺在场,气氛活跃了很多,我是个比较闷的人,除了生意和专业的东西,谈不出什么,而子祺的谈笑风生总能带动整场的气氛,她跟杰森之间也聊了很多出版和影视市场运作的东西,看来在文化圈市场里杰森也算了解不少。看着子祺兴奋的双眼,我知道今天的会面给她也带来了很多崭新的思路。而查尔斯也正好是我想搭的人,饭后,他让我把我的软件模型介绍发给他一份。我告诉他我以前给他发过一个,他说他没有看到,可能是系统自动当垃圾邮件给清掉了。我说我一回去就再给他一个版本。我们约了下周三,我去他的办公室详细面谈。这次的会面给我带来了新的希望,虽然我知道查尔斯可能对把我挖去做他的职员更感兴趣,但这无妨,我有这个耐心和信心说服他。他对我本人有兴趣更好,就象一个男人如果对一个女人发生兴趣,那么这个女人要的所有物事,他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37


周三我如约来到查尔斯的办公室,捧着我的软件模型,这次对我来说发挥的比跟杰森那次要好很多。因为目的性明确,查尔斯也深知我的意图,所以一切都不用掩饰。查尔斯对我的炒股模型非常满意,尤其对其在熊市的操作性看好,同时,他又很欣赏我的心理素质,他极力说服我能够为他工作。我不卑不亢地谢绝了,我提出合作的构想。成立自己的对冲基金公司,希望查尔斯能让我管理一部份客户资金。


在谈话中,我坚持了这个观点,就象在扑克桌上一样,我深知,谁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而且我心里也很清楚对方的底线,我知道查尔斯挖人心切,很赞赏我的能力,不愿意失去我,而我自己也如同父母手下的孩子,知道不会被父母抛弃,那么闹一闹,自然会有奶吃。果然,在查尔斯思考很久后,他同意了我的请求,但是只先抛给我两千万资产让我管理,并让我成为DIP投资顾问中的一名。两千万不算多,但已经足够让我振奋了。毕竟我手上可以有一个试金石让我来趟路,做得好了,不愁查尔斯不会分给我更多资产来耍了。跟查尔斯谈了些将来基金公司如何经营和运作更细化的计划,这一天的时间已经全过去了。最后,查尔斯跟我郑重而严肃地嘱咐了一句,


“南,我很器重你也很欣赏你,给你一个机会,也希望并且相信你能做得很好。但是有一点你要牢记,那是我的底线,你绝对不能用来做期权期货之类的衍生产品。”家长立规矩,我当然毕恭毕敬点头称是。


跟查尔斯分手后,我当务之急是要注册一个公司,美国注册公司十分方便,几百块钱,一,两个工作日就搞定。就是这个公司名称让我颇费了些脑筋,从小到大,自己虽然不是完全的拜神主义者,但还是有些封建迷信思想,尤其象名字这么重要的东西,起不好,天天看着,自己也闹心。那个周末,看到子祺在我房间抱着个枕头在看STAR TREK,那个剧我已经看了无数遍了,我很喜欢,没想到子祺也同样喜欢,那是一种过于理想主义的主流文化。陪她无聊地又看了几眼,突然一个灵感袭来。


“嗨,子祺,Vulcanis Management,这名字咋样?”


“Vulcanis Management?怎么突然想起这名字?”


“Vulcan啊,呵呵。”我一指电视里面,“这个星族的人从来不笑,基本上没有表情,非常酷。”


“嗯,那跟你的公司有啥关系?”


“啧,你想象力哪儿去了?还作家呢。我一直把股票投资市场当成一个大赌场,赌场里的Poker Face你知道吧?把自己所有情绪隐藏,你才能控制好,战无不胜,对,就是它了。”


我很欣喜地把材料准备齐全,递到了州政府。


一切的事情都变得顺利起来,人的机遇就是一个坎儿,过了这个坎儿,上到一个新的台阶,步步顺利,顺利到你天天能听到利好消息,喝水都能喝出金子一样,就连子祺的新书都出版顺利,那个丫头正在考虑回国为自己的新书做促销。


造物主总是让这个世界悲喜平衡着,就在我踌躇满志地规划我新公司的时候,一片阴影慢慢移动过来,似乎要开始席卷我一度明媚灿烂的天空。


那天下班,我的手机突然震荡,我看了眼来电显示,竟然是小北。按照规定,家里要有急事,他会给我打电话,但我不用接,等他挂了,我会打回去,毕竟国内打过来,费用还是太贵。这么早,我有些不详的感觉,急忙拨过去,


“小北,这么早?出什么事了?”


“噢,康南,你先别急,先听我说,妈,妈她现在还在医院里呢,我希望你能回来一趟。”


“什么?!”我脑袋‘嗡’的一下。


“噢,你别急,就是突然有些脑栓,中风的征兆,前天的事了,抢救了一晚上,昨天就已经基本没事了,今天继续住院观察,只是,妈情绪十分不好,如果你能抽出时间,回来一趟最好了。”


“怎么会突然中风?”听到妈现在没事,我大脑一下子就恢复正常工作了,刚才有点灵魂出鞘。



“嗯,嗨,老太太也是年纪大了,思维固执又敏感,还不是因为那个房改房子的事情。虽然咱那片是爸留下的老房子,旧房子,但架不住地段好啊。再加上现在国内的房子价钱突飞猛进。原来都是国有资产,现在傻子都可以看出来土地要全面私有化。这美其名曰的房改其实都他妈是抢夺房产的代名词。象妈住的房子少说也值一百万,而自己就花四分之一的钱,明摆的白捞嘛。所以都红着眼想吃得越大越多越好。学校里上个月有人提出,要根据现有人口重新分配,妈现在就一个人住,也就我有时候回来走动走动,你知道,我在南面另买了一栋房子,关键是我作息时间神出鬼没的,也怕影响妈。学校领导就‘委婉’的跟妈提,是不是换个小一点的,自己出的钱还可以少一半,也够住了。你知道妈那心,不搬不是因为房子大小,人老了,都念旧根,更何况那房子里全是爸的影子,周围也都是老街坊邻居。呵呵,妈是又气又伤心,跟我电话里说他们是白眼狼,我爸在世时对那些现在是领导当年是学生的人也不薄,现在都见钱眼红,欺负她孤苦伶仃一个。”


“噢?那你没安慰安慰老太太?别一天到晚光顾你那破事。”


“怎么没安慰,你又来了!就你那事是正经事?问题是妈也得吃我的安慰啊。扯东扯西,又扯到你出国了好多年都没回去,让人看不起。更重要的,呵呵,哥,妈想抱孙子想疯了。天天念叨谁谁跑去美国给人带孙子啦,谁谁的孙女被带回来住几个月啦。你知道,我闲云野鹤惯了。妈也知道我搂不住性子,咱家所有希望都在你身上,长子长孙嘛。好歹你先结个婚让妈踏实了。前天晚上妈够吓人的,真是吓着我了,我当时真以为老太太就要那么过去了。我也是碰巧回了趟家,好么,妈躺地上,心跳血压都快没了。幸亏人民医院副院长是我一个炒股朋友,关系好的跟亲哥哥似的。我迅速联系他,急救车开过来,到那里,手续都没办直接就上抢救台。人家都说再晚几分钟什么都救不过来了。”


“唉,妈那房子的事情你有没有找什么路子?”


“嗯,我找了些,效果不好,我都是直接找的爸当年那些手下和旧的领导,呵呵,你知道人都是很势力的,更何况这房子是个敏感物事。我现在想直接从上层想办法,县官不如现管,直接搭现在的院长试试。”


“嗯,你先办着,妈那里要是没有事情,我晚上再跟她说话吧,估计现在她跟我讲话越讲越气,新仇旧恨,情绪再激动了。”


“好的,不过,哥,我劝你还是回来一趟吧。好几年了......再说,妈年纪真的大了,说没就‘咯嘣’没了,昨天,昨天,我他妈这心里还真是不好受...... ”


我想了想,


“好吧,我安排个时间回去,不过先别跟妈说,等我安排一下,订下来。你股票炒怎么样了?”


“股票做得相当好,你回来我们再细说吧。呵呵,哥,要可能,带个女朋友或者结了婚回来看看妈,妈啰嗦的你真的会疯掉。”


跟小北通完电话,我心里也有些堵得慌,很多年没回去看看妈了,几次邀请妈过来,妈总是说,你也没孩子,不去,把我拒绝了。我知道妈是有气,可是找个老婆真的不象找个衣服那么容易啊。这时候我想到子祺了,相处了几个月,我一直感觉虽然有争吵,但我们的关系基本稳定,在美国生活什么都好,就是寂寞难耐,也许真的应该成个家,安定下来,全身心地搞自己的公司呢。


想到这里,我给子祺打了个电话,告诉了她我妈的事情,她静静地听,最后我说,


“你不是正好也要回国宣传书嘛?我在公司里还剩三周的假,不休白不休,我休完,就可以拍屁股走人了,估计自己一做上公司,短期回国又不可能。要不,我们一起回去一趟,去见见我妈?”


“嗯。”子祺没说话,只‘嗯’了一声,我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子祺?怎么?你不开心? ”


“康南,我,对不起,我不想见你妈,也不想以未婚妻或者妻子的名义陪你回去。”


“不想?为什么?”


“你这算是求婚吗?对不起,康南,我不想结婚,我也不会结婚,别逼我,我不答应跟你一起回去。”


“子祺?!”


子祺那边挂断了电话。我不知道触到她什么神经了,子祺的态度很慌乱,这让我十分意外,我以为我们已经走到这种程度,这种想结婚的思想是我跟之前所有的女人都没有过的,那么她究竟还有什么不能完全接纳我呢?......



38


这个周末过得有点儿闷,子祺一见到我就开始给我扎针,


“别劝我跟你一起回国见你妈,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我很讨厌应付那些家务事的,更何况,我可还没做好准备嫁给你呢。”


“为什么啊?嫁给我有什么不好?”


“同学啊!用用大脑,是嫁人啊,要问嫁给你有什么好,我才会考虑嫁啊。”


“好吧,好吧,姑奶奶,不回就不回,那我要回去,我妈可要给我介绍对象了啊,你没意见吧?”


“好啊,好啊,你就从了吧,正好国内也安一个,回国的时候解个燃眉之急。”


“哎,你怎么不吃醋的?好歹装一下啊。你到底爱不爱我?”


她凑上来,捏捏我的腮帮子,把我的脸都捏变形后,一松,再轻拍一下,一笑,


“就是因为爱你,才考虑让你找两个分时享用啊,象我这么大方的少见了。”


子祺不陪我一起回去,我的确有些失望。我知道她的书出版了,她是要回去一趟的,但是为了不陪我去见我妈,她宁可不顾我的感受把时间故意错开,这让我想来有些伤心。要说这个世界上在我心头最重要的女人还是我妈,即使将来娶了媳妇,如果对我妈不好,我想我是会休她没商量。照顾好妈跟弟弟是我的责任,我爹的魂灵在天上看着呢。前两天给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票已经订好了,两周后我就利用假期回去一趟。妈听上去很高兴,话也多了,自然也扯到我的婚姻大事上。我知道那是娘的心病,不结婚,不生孩子,就算我做再多的努力,在她眼里都是不孝。妈的确是给我安排了好几个候选的姑娘,就等着我回去亲自批阅,然后画圈圈。


马上要从詹姆士的公司里撤出来了,我打算休假回来后再跟詹姆士提出来,其实詹姆士对我还真是不错,只是自己真的想按照自己的兴趣在金融界里干出些东西,而不是一辈子写写CODE,打发时日。我想詹姆士能够理解我,毕竟他也是这么过来的。我尽量赶着我手里的项目,希望能在走前,负责任地交给他一份完整不需要擦屁股的东西。这中间又见过查尔斯一次,汇报了一下公司准备的情况,同时告诉他自己要先回国去一段日子。他让我先踏实地处理家事,一切可以等回来后再说。


几天后,我的邮箱里突然有一封奇怪的EMAIL,信里自称是一个中国南方H城附近的生意老人,一个偶然的机会,从他的好朋友杰森那里知道我的信息和EMAIL的,他想在美国匿名投资,知道我最近准备成立一个基金公司,想运些钱投在我的公司下面,不知道我意下如何,如果感兴趣,可以跟他详聊。来信古怪神秘,如果他不提杰森,可能这种信我都会当成陷阱,置之不理。那天晚上跟子祺说起此事,子祺想了想说如果我可以帮忙,还是尽量帮他一下。我说,


“这种人,估计是南方那种有钱的老头,想在美国投资什么的转移资产或者洗洗黑钱,一般这种浑水,我是不趟的。”


“你不是在卖老头的人情,你是在还杰森的人情,跟查尔斯挂钩,杰森可是帮了你不少的,否则你的EMAIL现在还躺在查尔斯的垃圾箱里呢。再说,就算为了我呢?将来也许我也会有求杰森的地方,不如一还再一卖,卖了这个人情给他。反正你这次不也要回去吗?那地方离H城也不远,约个时间走一圈吧。”


想想子祺说的有道理,但觉得还不放心,子祺说再不放心可以给杰森写个Email问个清楚,证实一下。我于是就写了个EMAIL问杰森是否有此事。第二天杰森就回信说的确是他的一个朋友,如果我能帮忙,他就先谢谢我了,如果帮不上或者有为难,也不用勉强。话既然说到这份儿上,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我很快给那个老者回了个信,告诉他一周后会回国去H城,他如果方便可以到时候再联系见一面详聊。老人立刻回信说他很期待见面,到时候会把联系方式和见面地址通知我。



VM公司申请已经批准了,我先利用业余的时间联系场地,人员上的事情。将来自己做了,就算开始是个个体户,也需要个正式的门脸装装样子的。人吗,空手套白狼,最多两三个也就够了。找谁呢?这个时候我想起了任远,但是自己现在庙小菩萨少,不知道那个精鬼是否愿意屈就。毕竟他现在在大公司里混得也还不错。那天,下了班,就把他约到了一家泰国餐馆。


“我靠,你丫道行够深的,瞒得也太好点儿了。”他听完我的创业故事,一拳就砸了过来。


“你以为我光叫唤叫唤呢?那么着急跟你汇报干嘛,成型了再告诉你不是挺好的。现在就是不知道你的兴趣。”


任远想了一下,摸出一支烟,问我要不要,我摆摆手,


“我倒是很感兴趣,只是,全职让我抽出来跟你做,你觉得现在事情很多吗?”


任远说的有道理,我是想让他做个账户经理,但VM现在只有DIP一个大客户和零星的闲散小客户,这个经理也纯粹是个闲职。让他兼职一段时间,我的压力也能小一些。


“不用,呵呵,等做起来,你自己再看是全退还是全进,但是你兼职这段时间,开始的时候可能比较忙乱,我不敢保证利润分红什么的。风险自付,也就是说,呵呵,万一揭不开锅的时候,兄弟我可不给你钱的。”


“嗨,那没事儿,我现在不还骑着驴呢吗?”任远一摆手,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成,那就这么先定下来,我们先干着。你……跟周倩最近怎么样?”


“我们啊,呵呵,挺好的,这不考虑是不是要结婚了。”任远吸了口烟。


“噢,这么快啊。”不知道为什么,我几乎有点儿嫉妒这小子。


“你怎么样啊?跟子祺如何?”


“我?呵呵,走婚呢呗。”


“走婚?还每礼拜见一次哪?”


“嗯。”


任远沉思了一会儿,又吸了口烟,然后往烟缸里弹了弹烟灰,眯着个眼睛看着我,


“我说,兄弟,不是我说你,你们俩这有点怪啊,这人吧,真要爱了,一般都巴不得天天粘在一起,尤其在开始的时候,你们倒好,各自哈皮(Happy),你跟我说句实话,你丫是不是降不住她啊?”


“呵呵,我压根儿也没想降她,每个人生活方式不同了,这样也挺好,一周见个一两回,新鲜感常在。”


“呵呵,康南啊,也许我不该多嘴,但你是我兄弟,我不能不提醒你,子祺这类女人,只能远观,是不能把玩的。”


“怎么想起跟我说这个?”


任远吐了口烟圈,认真地看着我,


“前几天早上,我陪周倩回她住的公寓取东西,你知道我们俩早住一起了,那天她大早想起有个早期的文件复印件,上班要用的。就是那个早上,我看见子祺跟个男的从公寓门里出来,上的同一个车……”


我一愣,脑子里有点不大清醒了,


“康南?!”任远叫了一下发呆的我。


“哦,”我笑笑,低头看了看那包烟,舔舔嘴唇,对他说,


“能先给我根烟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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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17 08:4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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