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肚兜儿：文艺青年去印度就别矫情

源济

原创 2015-11-06 红肚兜儿 大家

摘要ID：ipress

那些久远的、美丽的、喧闹的、通俗的、寂静的、旺盛的……所有一切迎面冲来，像一个漩涡，让人失神般地跌了进去。什么也不用说，就那样静静呆着。

对很多人来说，印度不算旅游胜地。

它不像日韩一样提供繁荣商业，让人提着超大号行李箱和一张长长的购物清单冲过去；它不像欧美一样发达，让你可以在现代豪华都市中舒适游荡；它也不像马尔代夫或夏威夷之类，让你可以尽情地把肉体扔给一片高浓度大自然。

因此，当我在朋友圈说要去印度的时候，所有回复里只有两种声音：一种表示可怕，提醒千万注意安全（似乎我们只看得到印度的强奸新闻）；一种则对卫生状况表示堪忧，提醒自备矿泉水。

是的，如果你追求的是像时尚杂志大片一样美丽时髦的旅行，印度确实不合适。

在印度，你会看到狭窄街道上人流拥挤，标志性的“突突车”横冲直撞，自行车、摩托车、人力三轮车蠕动着混杂成一团，街边来不及清扫的垃圾被人们的脚踢来踢去，随时有一头牛与你擦身而过，说不定走几步就能踩上一滩牛粪，小贩围绕着你喋喋不休推销商品，黝黑褴褛的儿童乞丐用一只脏脏的小手来扯你的胳膊……一切事物粗糙地朝你辗过来，深吸一口气，还能嗅到熟悉的雾霾的味道。

可是，如果选择去印度，就应该知道，它是印度，不是东京、纽约或巴黎。

▲图：本文作者在印度

那一天印度的凌晨4点多，天空黑着，星星亮着，我站在泰姬陵的大门外，看着它就像一大片遥远寂静的阴影，在夜空下悄无声息地蛰伏。路灯暗黄色的光里，有早起的人在扫地，灰尘飘散，偶尔有一只狗慢悠悠地走过去。

泰姬陵，热门景点。人们会这样说。

▲图：清晨的泰姬陵

但是，你是否看过日出中的泰姬陵？太阳慢慢升起，晨光落在它身上，一栋巨大的阴影渐渐凸显出白色，空中飞鸟倏忽来去，大理石墙壁淡淡地泛着凉，广场水池倒映出越来越蓝的天空，你慢慢走近，那些墙壁上繁复迷人的宝石花纹就猛地在你眼里铺开了一张画卷，那几乎像一场梦。

我终于知道，印度有多么美。

琥珀堡的广场上，成群的鸽子飞起又降落，搭一辆马达轰隆的重型吉普奔上山顶，千年前的王朝散落眼底，红沙石和大理石砌成的宫殿在烈日下沧桑而坚硬，有虔诚的信徒伏地叩拜，一步又一步，朝着自己心中的神灵。时间仿佛反向流淌，同一扇石窗，古代君王曾在这里眺望疆土，现代游人的身影又重叠着，风掠过湖面从南向慢慢地吹过来，多少人间故事，多少杀戮更迭，多少巅峰没落，都藏在这一阵风里，拂过你的脸，轻得仿佛不留一点儿痕迹。

▲图：琥珀堡

菩提迦耶寺里，那棵全世界最有名的菩提树参天蔽日，寂静无声，僧人信徒在其间行走、默坐或诵经，向佛祖袒露着心中所想，释迦牟尼的佛相俯瞰众生，一瞬间，万丈红尘远去，心中只留清静，佛祖在一念间灵光一现，俗人或圣人便在这一念，寻到了另一重灵魂。

人潮汹涌的“杜尔迦”节，姑娘们穿起最漂亮的沙丽娇娆行走，小伙子们骑着巨型摩托车呼啸而过，“杜尔迦”女神像前挂满祭拜的花环，人们眉心的红痣在夜色里发着光，音乐热辣得仿佛要着火，所有一切，包括崎岖的马路、破落的屋墙或一头擦身而过的牛，都淹没在巨大的热情里，每个人都自得其乐地享受着一切。

瓦拉纳西的恒河，在日落之后燃起熊熊火塔，恒河神冥冥中降临，祭拜的世人双手合十叩首，感谢这条天堂之河的保佑与滋养。无数人来这条河，寻找着自己的信仰，苦行僧在岸上寂然而坐，木船在水中悠然飘游，死去的人燃起火堆，生活的人跳进河水，万物围绕一条河繁衍生息，顽强又热烈。

▲图：恒河日出

这种时刻，常常让人无话可说，那些久远的、美丽的、喧闹的、通俗的、寂静的、旺盛的……所有一切迎面冲来，像一个漩涡，让人失神般地跌了进去。什么也不用说，就那样静静呆着，如同浸在恒河水里，一场川流不息的生活从身体上经过，那就是印度。

不喜欢印度的人，或许永远都不会去。尽管我看到的印度很安全，城市里的白领穿着高跟鞋超短裙，夜市里的姑娘穿着沙丽露出一截小麦色紧实腰肢，她们笑闹行走，自由得很；尽管我在印度一次也没吃坏肚子，即使在目前最落后的城市巴特那，街边小摊上，吃几个油炸面皮包裹浓郁馅料的地方小吃（名为Golgappa，很好吃），都没闹肚子。

▲图：巴特那街头

有些人只喜欢看起来很美的旅行，那其实不用出国，随便在丽江之类找一个文艺客栈，托着腮，端着咖啡，穿着棉麻，举着自拍杆，都可以是一场优雅美好的“生活在他处”。

相比之下，我宁愿要一个真实的印度，而非一场矫情的旅行。

如果你对旅行的生活品质要求特别高，其实现在有很多印度线路的豪华团，所有行程都限于印度最繁华的地方，你不会看到贫民窟，不会看到穷人乞丐，不会看到假和尚，更不会在嘈杂的恒河边踩上一滩牛粪，你只会看到它和所有现代都市一样，时尚崭新的一面。

或者，你也可以像我一样，只为体验一个真实的印度，在夜市逛地摊，坐人力三轮车逛街，与印度人一起席地而坐，吃当地餐厅里最地道的咖喱，抱抱他们画着烟熏妆的小BABY，彻底沉浸在积淀了几千年的烟火气里，与当地人打成一片。

这一切之后，你未必会爱上印度，但你会迷上印度。

▲恒河许愿灯

▲街头舞蛇人

▲恒河边

▲和印度中学生在一起

▲灵鹫山

▲胡马雍陵

作者：红肚兜儿

腾讯·大家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