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 · 有爱就有难过

源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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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生前没有作恶

死后应该得到礼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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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译，演员张译

1、猫史记

据尚未写出来的《猫史记》记载，猫元 2006 年某日，白猫阿咪忽然感到了自己时日不多，便用不舍的眼神久久凝望着相伴了十六年的主人，老豆。

老豆的家人去世的早，这十几年一直与阿咪相依为命。猫的寿命短，老豆就知道有这么一天，所以似乎没有太过悲伤，那双看尽了世间悲欢离合的双眼早已欲哭无泪。她只想抱着她的阿咪，抚摸着曾经风光无限的雪白的毛，陪它走完最后一程。

可是老豆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这样的苦熬，入夜，她把阿咪送回书房的窝里，自己在卧室和衣而眠。

早上，老豆翻了个身，侧卧，然后就看见了地面：阿咪的尸体横陈在自己的床前，两手伸向自己——它是用了一整夜的时间，把自己从书房一直挪到了卧室，拼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只为诀别的拥抱。

老豆于是放声……

据已经开播很久的《七日七频道》报道：张大爷回家，一猫紧随，张大爷停，猫停；张大爷动，猫随。张大爷见其可怜，便收归帐下，每日粗茶淡饭，渐成一家。

大爷有一嗜好，每日饭毕，必仰在躺椅上养神；

猫亦有一嗜好，每日必跳到主人身上捶捶打打。

久而久之，张大爷周身多年的病痛竟然灰飞烟灭！仔细观察，猫为之捶打的部位全是穴道，准确无误。

2、属狗的人

一天下午，大连的疏港路上，我急急火火的开往下一处外景去拍戏，忙得连戏服都没有换下来。偏遇单向道路塞车，走到近前才发现，一只流浪的小狗正在完全封闭的路段上惊慌失措的徘徊。它左顾右盼，时而踯躅不前，满脸的惊恐。

我打开双闪，慢慢把车停下来，走出去，妄图抱它上车送去安全的场地。但多次努力无效，只好颓丧地坐回车里，心揪在一处。

一辆洁白的日系轿车大概是被压在后面很久，极不耐烦地从我旁边超车。并行时，我看见那车里的两个男子冲我作了同一个短语的口型，齐整得像是久经排练。关着窗总归听不真切，枉费人家一片冰心在玉壶，我按下玻璃，于是听到了一个“妈”字，再结合其愤怒的表情，我估计，他们在问候我妈。

为了便于交流，我把窗户大开了，并请他们重复一遍。两位的表情却突然凝滞了，迅速目视前方，径直开了出去，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不喜欢凭空生幻觉，只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就追。

他们加速，绕过塞车路段，前方路面开阔，他们撒了欢儿的加速，我也全神贯注地追。他们……超速了，我衡量了一下形势：他是辽 B 的牌子，我是外地的——本地人超速定是有一些本地的道理，也许限速的牌子过期了，他们知道而我不知道；也许限速牌本来是反向车道的，因为靠海风大，被吹反了，我也不知道；也许还是风大，被吹倒了，本来写的是“08”，大概就是庆祝 08 奥运大连欢迎你什么的，被人当成了限速 80 也未可知；也许恰巧这块牌子就是这二位立的，在“80”的前面忘写了一个“1”……总之，他们有道理，能走遍天下，于是我也超速。

他们疯狂的超速！我平时挺关注汽车的，没听说过这个品牌的车提速这么快呀。我诧异地追，并感叹自己对汽车常识的无知。于是我无知地追。

我开始有些害怕的=地追，因为……前车疯了……即便是 180 的限速，他……也超了……那我就不追了，再追会出人命的。我降速，他们瞬间消失了……

“这是为什么呢？”

马晓姨坐在我车上，一语道破：“因为你穿着警服。”

3、还是狗

原先不是特别喜欢狗，除了它们嘴里的异味、随时滴出的口水、为了占地盘到处撒尿的特性之外，还有其不够独立的性格。我不愿意被它们舔，不喂它们吃的，甚至不愿意抚摸它们。狗不喜欢我，但它们是小动物，和人具有同等生命的动物。

从《团长》到《3721》，我一路和演员狗走过来——不对，听着像骂人。应该说，我在这两部剧里都和狗搭戏……怎么讲才能不引起误会……好吧，这两部戏都有狗……于是，我逐渐对狗族有所了解。特别是在禅达的日子里。因为那条叫做“狗肉”的家伙，我竟然开始渐渐爱上了这个种群。然而，爱上就会有难过。

从火山公园回住地的路是漫长而枯燥的，那天，我照例在车上昏睡。突然，一个漂移——想来面包车漂移该是一个从外观看很好笑的特技动作——我被移醒了，也被漂精神了。

我们的职业，出门在外是家常便饭，我喜欢把这种职业比作草原上的游牧部落——哪里有草便去哪里放牧，居无定所也乐在其间。但是，乘车总要保持警觉，像我这样在车上睡觉就是坚决错误的。下意识，我知道车子是在避让什么。

回头看，是只狗。一只不知道被谁撞过，横躺在地，抽搐着的狗。

“停车！师傅快停车！”我们的车靠路边停了下来，我奔了过去。

它周身白色的毛，被过往车辆带起的风来回卷动，飞速的车流间，小家伙孤零零扭动着身躯。然而未见外伤，所剩的时间应该不多了。它的妈妈呢？如果看见这般情形会是怎样？动物的母亲，不会有人类这般脆弱，实在是恶劣的生存环境造就坚忍的性格。她们至少不会因悲伤过度而昏厥，她们只有哀鸣，只有不离不弃，为逝去的子女驱散食腐动物。

我抱起眼前的小家伙，离开公路，走下路基，在一处隐蔽的草丛下轻轻的抚摸它。除了避免它不再被车轮辗碎，我还能为它做点什么呢？这个生命望着我，痛苦而绝望，那双眼睛我永远不会忘记，如果不是痛苦，本该清澈和美丽。

远处司机已经按响了喇叭。

“我该走了……你好好的……”初见变作诀别。

几日后，在和顺。一只小狗一直跟着我，甚至为我带路，它不要吃不要喝，只是为我带路。这在我的三十年经历中是几乎没有过的事情。这个孩子，无论大小、模样、毛色，跟那只被撞的孩子，都一模一样。

有次坐朋友的车，朋友的车速很快，结果“当”的一声，汽车把一条狗撞出去十几米远。我的心剧烈地跳动，催促着大家七手八脚的把受伤的孩子抬上汽车。戏也不拍了，直扎进城区找宠物医院。谁知当地唯一的一家兽医站也下班了，医生又不肯来。气得我直想撞墙。

那孩子的眼睛我也不会忘记，它满眼的恐惧和想不通：我是要死了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个孩子在大小便失禁之后，再也不恐惧了，它带着一万个想不明白去了冰冷的世界。

我们在后山为它举行了葬礼，上香、敬烟……恳请你的原谅。

4、高抬贵脚

那年夏天，我眼见着前车轧倒了一只猫。我尽快跑了过去，却眼见另一台车的轮子压碎了她的头颅……你那么娇小，却已经逝去，孤独的睡在路的中央。我用塑料袋把你轻轻抱起，地上和人血一样的红，你的父母该有多么的伤心。孩子，这片树丛，我只能给你一刻的安宁，蛆虫快来了，究竟怎么才能救你……

其实动物的离世都是很有尊严的，就比如猫。

那年在南浔拍戏，一座百年的建筑里。有一扇门在谢绝游览的二楼角落。因为拍戏，让我得以无阻。于是我看见了默默的它，不知离世了多久，薄薄的一片。曾经的周身灵动只剩下蒙尘的皮毛，随着冬天的风摇摆。猫族一世孤傲，委屈饥饿寒冷病痛都独自承受。即使离去，也会寻一个无人的角落终了一生。这就是猫的性格。尘归尘，土归土，没有抱怨和哀伤。

从此以后，我开始关注路上不幸遇难的孩子们，车上会常备战备铲和一些口袋。它们生前没有作恶，死后应该得到礼遇。

动物，是了不起的。想起电影《南极大冒险》，故事虽然一般，写人的那部分也落窠臼，但对狗的描述，以及十几条雪撬犬的下意识表演却精彩至极，不那么爱狗的我都看得泪如井喷。

同样讲狗，《忠犬八公》是一部远比《南极大冒险》更深沉的电影。最致命的，是八忠老去时身上随风飘摇的毛。至于忠诚和奉献，其实只是人对动物的定义，是意识形态的范畴，是被动的。八公心怀的只是两个生命之间的情义，是伟大的。

所以，这么多的生灵来我们这里定居，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在澳洲，交通标示，除了限速、急弯之类的提醒，更有醒目的动物形象，我们这里还没有，我们的动物也不多了。各位司机师傅，高抬贵脚，不要再用我们的车轮碾压这些生灵了，恶已作到头了，放过这些有情有义的生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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