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 · 好吃到让人为难

源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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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感情从食物里汲取出来

酿进自己的身体

虽然物质上很贫瘠

但在精神上饱满又丰腴

* * *

「好吃得让人为难」是一种什么体验？

 无爱竟生忧惧，离开知乎一段时间。

有一次吃鱼。

鱼是乌鱼，买回家在水池里养了几天，为了让他吐掉腥味。

那是一条生命力超级顽强的鱼，哗啦啦一尾巴扫一地的水，有一天回到家里，发现它奄奄一息的躺在厨房的地板上，应该是蹦出了水池，尝试着将它放回去，一甩尾巴又活泼的游动起来。

我很喜欢它，不，应该说敬畏更合适。

最后妈妈把它做成了乌鱼汤，做汤的全程，我在一旁惊天动地的哭。

最后汤上桌了，乳白色的鱼汤，像玉一样。

我不想吃的，可是真香啊。

哭着喝了一碗又一碗，把鱼骨头上的肉一点点剃下来吃掉。

现在都记得那个鲜甜的味道，浓烈又霸道。

从那个时候起，就知道活着是对其它生命的一种剥夺了。

所以，要对那些为了让我们活的更好而献身的一切生命，更加更加的心怀感激才是。

 一只特立独行的猫，其实孤独感是一种快感。

从小家里难得吃一回肉，炖骨头更是难得啃一回，于是每次有肉吃的时候母亲总是舍不得吃，统统留给我。后来长大了懂事一点了，终于摸索出了一个“骗”母亲吃肉的方法：啃骨头的时候我先大致啃几口、沾个嘴，然后假装自己觉得骨头太难啃丢在一边，母亲看见了一边责怪我马马虎虎浪费食物，一边自己捡起来再啃一遍——这样就间接做到了让母亲吃肉的目的。后来发展为菜里有肉的时候也找借口嫌弃荤味儿太大、肉太柴而全部把肉夹给母亲。长此以往下来我竟然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素食主义者，不知不觉只吃素了。高三时母亲离世，上大学后自己打饭、点菜也通常只点素菜，同学们觉得奇怪，我解释说我从小不爱吃肉，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吃肉。

其实我只是已经习惯用这个“骗局”爱着你，你不在了，习惯却改不了了。

我在人间，离你太远。

 若为君故

小时候家里管得很严，因为担心我乱花钱，所以几乎不会给我零花钱。

大概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看到同桌在吃一种很新奇的棒棒糖——外面是硬质糖果，化开后里面就是泡泡糖了。颜色是那种很漂亮的亮粉色，对小学女生吸引力很大～

当时很想很想吃，但又受制于没有零用钱。于是放学的时候，我选择了走路回家，把省下来的钱留着买糖果。可是家里管得很严，在规定的很短时间内必须回家，所以我是一路跑回家的。大夏天，四五点钟的太阳仍然很毒，当我满身大汗捧着糖果，心仍然是雀跃不已的。这是我渴望了好久的东西呀！

经过妈妈的店里，看到妈妈正在辛苦地搬货，突然就很想把糖果给她。我咬咬牙，把糖果送给妈妈，告诉她这颗糖果有多神奇、看起来有多好吃。她问我：“为什么你不吃呢？”“我……我的同桌很大方，他已经给过我了，真的很好吃。”

后来还跟妈妈反复确认过了，她真的觉得这颗糖果很好吃、也很神奇。听到她这么说，我觉得很高兴自己没有看错糖，然后偷偷躲进房间里哭。

尽管小时候的我很想很想吃那颗糖，也知道自己再没有多余的钱去买第二颗，可是我也愿意忍着渴望，把它送给我在乎的人。

愿每个人都能保持这种初心，对万物充满善意与温柔，无条件地相信某人，有过至少一次倾其所有的付出。

你在我心里很美好，所以我愿意把我的日月星辰赠予你：）

以上。

 弑无名，学不聊生

我家住在东北的一个小城市里，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城市又偏远闭塞，所以吃的东西也很单调。记得有那么一天，我爸像献宝一样来到我房间，递过来一个椰子。

那是我第一回看见椰子，爸爸把吸管插到椰子里，告诉我里面的汁可以喝。当时我就惊呆了，感觉这水果神奇的不得了，小心翼翼的吮两下就要递过去给爸爸喝一口，真恨不得把椰子壳都给嚼了。然后听说椰子里面还有椰肉，就特别好奇椰肉长啥样，好不好吃，正好爸爸也没吃过。于是我用一下午做了件对十岁小孩来说很了不起的壮举 --- 拿水果刀和筷子把椰壳给撬开了。

那时候执念特别深，玩废了好几双筷子。和爸爸一起分吃椰肉的时候，他说味道像花生米一样，仔细嚼着还有点香，爸爸舍不得吃完，就把椰子推给了我。然后我就和爸爸说我觉得它不好吃，你都吃了吧，就从厨房跑走了。其实心里也是想吃的不得了。

那是我对贫穷与窘迫，感触最深的一次。

从我特别小的时候，就对家里的状况有模糊的认知。我一直避免让父母尴尬，所以每次在他们问我最喜欢吃什么的时候，我总是自豪的回答:大米饭泡水。

以前父母总是把好吃的让给我，他们舍不得吃，我也舍不得吃。所以吃什么东西都要给父母分一半，最早的印象是小学时妈妈背我上学，我吃着一根棒棒糖，含一会儿就把糖举到妈妈眼前，问她:妈，你吃一口吗？

记得有一次我吃一根雪糕，因为太好吃，所以没留意就忘了给妈妈留一半的事，看着雪糕棍上仅剩的一点奶油，心里全是翻天覆地的惶恐和自责，现在想起来，依然能从陈年的细碎小事里品出六神无主的感觉。

我还偷吃过奶奶的姜片。那时亲戚经常给奶奶买各种好吃的零食，有的是我见都没见过的，奶奶不喜欢女孩，所以我们的关系一直不算亲近。那天我实在是馋那袋姜片，偷偷进屋抓了一大把塞到嘴里，刚尝到舌尖上混着辛辣的甜味，就看到奶奶在门口望着我，说，想吃就多拿点吧。那天回屋后我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哭得特别绝望。

穷，窘迫，但是好吃。

好吃得让人为难。

 

这两天收到这么多支持，感动之余还让我有点诚惶诚恐……评论区里面的小天使都好暖心，又是抱抱又是摸摸头，弄得我感觉头顶都光滑了好几圈（捂脸

挺多人说心疼，其实我小时候真没觉得哪里委屈，小时候的伙食方面虽然贫瘠又单一，但给我的印象却是幸福又满足的。冬天外面下着大雪，放学回家后能吃到爸爸做的酸菜炖粉条，好大一锅，滚滚地冒着热气，能把房顶薰出一层水汽来。我最喜欢喝刚出锅的酸菜汤，拿铁勺子舀一口送到嘴里，又酸又烫，让人能从清汤里尝出辛辣的感觉。喝完了再拿勺子背抵着上牙膛煲贴，铁勺上的热量传递到全身，那一刻就像刚把脚泡到热水里的老爷爷一样，舒坦又满足……

特别、特别幸福。

贫穷的童年没惯着我的舌头，让它能更直接地品出腌渍在五味里粗糙又纯朴的感情，然后把这感情从食物里汲取出来，酿进自己的身体，虽然物质上很贫瘠，但在精神上饱满又丰腴。

就像“好吃”的源头是难得一品的味蕾刺激，“让人为难”的源头是对食物、对家人的爱一样，饱满又丰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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