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EORGE WALDEN
共 产主义时代，英国人不仅出产脾气古怪的贵族，也擅长出产为斯大林卖命的一流间谍（军情六处(MI6)军官金·菲尔比(Kim Philby)、艺术史学家安东尼·布朗特(Anthony Blunt)）。塞缪尔·蒙塔古(Samuel Montagu)银行王朝的后裔伊沃·蒙塔古(Ivor Montagu)同时符合这两个特点。不为共产国际工作的时候，他的古怪脾气便体现为对乒乓球的热爱。在英国有时被称为“挥夫划夫”(Whiff-whaff)的乒乓球在20世纪30年代成为时尚，蒙塔古则深信，和斯大林一起，他最喜爱的这项运动可以拯救世界。蒙塔古到处都以国际乒乓球联合会(International Table Tennis Federation)主席的身份而受人款待，特别是受中国和苏联政府的款待。莫斯科甚至还向它的这名卧底颁发了列宁和平奖，表彰他对体育事业和全人类的贡献。
 Zhang Hesong/Xinhua Press/Corbis 1961年世界乒乓球锦标赛期间，庄则栋（右）在北京参加比赛，时值中国发生大饥荒。
这一观点给我的感觉不只是有点奇怪，格里芬有时候拿腔拿调的行文还形成了一些令人瞠目结舌的说法。书中写道：“（中国）乒乓球队将从一个方面使世界最大的国家中国与最强的国家美国重新站到一起，从而完成整个世纪最了不起的外交壮举，没有之一。”随着乒乓球技术与中国式战略思维之间的类比越来越多，书中将会不可避免地提及《孙子兵法》。果然提到了：美国是主导力量，但正如这位万能的中国 贤所写，重要的不是敌人的强弱，而是你对敌人的情况是否了解。确实是这样，特别是在乒乓球当中。于是毛泽东在1971年4月份邀请美国队访华。
至于中国人为什么如此需要这场峰会，格里芬的描述就没有那么清楚了。之前伟大舵手通过不切实际的原教旨主义，已经在10年内第二次毁掉了中国的经济：大跃进期间数千万人死亡，文化大革命又夺走两百万到三百万人的性命。毛泽东疏远了曾经是盟友的俄国人，让中国暴露在遭受核打击的危险之下。毛泽东的仰慕者称赞他突破了美国、日本、印度、苏联之包围的才能，但当初让自己被人包围，又有多聪明呢？
《乒乓外交》有一丝英国式的随性。即使伊沃·蒙塔古从未出生，即使乒乓球根本没有发明出来，毛泽东和尼克松的会面也会发生。秘密渠道稀松平常──当时以及今天的外交世界都储备了各种潜在中间人，希望在公开场合收窄敌我鸿沟的国家总是可以找到途径的。对于自我孤立、什么东西都神经兮兮地意识形态化的中国来讲，体育明显是大家都可以碰头的三不管地带。为什么是乒乓球呢？因为必须是一项中国人擅长的运动。在拳击或网球比赛中中国都会被美国痛打，想必是起不到活络外交气氛的作用，而乒乓球是中国人非常擅长的，他们还可以偶尔故意输球给帝国主义，从而帮助美国挽回面子。
中国国内的背景让这一切装点门面的东西显得超乎现实。北京1961年为世界乒乓球锦标赛(World Table Tennis Championship)举行的宴会是在大跃进期间进行的，在中国人大批饿死或被迫人吃人的时候，坐在周恩来旁边的伊沃·蒙塔古显得容光焕发。当毛泽东和尼克松的峰会在11年后举行时，文化大革命尚未结束。不过周恩来再一次以一种温文尔雅的形象出现，像玩弄众多中国木偶一样玩弄他的外国对手：据我们所知，他甚至还为众人何时给美国球员鼓掌定好了时间。格里芬如果提醒读者，说这位儒雅的毛泽东的忠臣也是大跃进的总指挥，后来又放任别人清算他的朋友、前国家主席刘少奇，那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最好是把《乒乓外交》当作对比赛本身、对比赛背后各种手段的生动描述。但一本有关体育与国际政治的书注定是两头不讨好。就在我们认为无法理解一粒直径40毫米的塑料球能够创造奇迹的属性时，我们又被要求认真对待这样一个命题：乒乓球外交让莫斯科处于守势，可能从一个方面起到了导致苏联解体的作用。丹尼斯·罗德曼(Dennis Rodman)在朝鲜的滑稽表演无异于给他的“体育有助于和平”理论画的一幅讽刺画，对本书作者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是当你过度阐释，你就得承担这样的风险。
（作者曾是英国外交官和议员，是《中国：世界之狼？》(China: A Wolf in the World?)一书的作者。） | 
狗仔卡
发表于 2014-2-19 12:0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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