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最奇幻的章鱼来到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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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最奇幻的章鱼来到中国

腾讯文化 宋佩芬
2015-03-27 20:14

[摘要]瓦思康丝勒探讨了中国与葡萄牙之间的历史文化联系：“《女武神章鱼》像一只巨大的海洋动物，令人想起过去葡萄牙史诗般地航行到东方的历程。”

在澳门美高梅的天幕广场，43岁的葡萄牙艺术家乔安娜•瓦思康丝勒（Joana Vasconcelos），创作了一件有生以来最大的作品——《八面灵龙》。

《八面灵龙》的英文名为Valkyrie Octopus，直译“女武神章鱼”。它长35米，高20米，重达1200公斤，结合了葡萄牙传统的钩针编织与刺绣、LED灯、充气物，还衔接了3件瓦思康丝勒Tetris(《俄罗斯方块》)系列的作品，和天幕广场的建筑产生了对话。“这是我梦寐以求的！艺术家很少有机会创作这么大型的作品。”瓦思康丝勒告诉腾讯文化作者。

拍摄：Ezra Emerson

瓦思康丝勒生于巴黎，自从在2005年的威尼斯双年展上一炮而红后，她就展览不断。她不但是史上第一位参与凡尔赛宫当代艺术展的女性，也是其中年纪最轻的艺术家。2013年，她代表葡萄牙参加威尼斯双年展，被称为“葡萄牙最著名的艺术家”。她善于挪用现实生活中的物体，将之颠覆并剥离其原有的语境，让其产生新的意义。

两年前，通过英国艺术经纪人迈克•修-威廉斯的介绍，她接受了美高梅中国主席何超琼的邀请，创作这一作品。“亚洲和欧洲不同，当代艺术不一定非得在画廊或美术馆中才能看到。澳门有结合东西文化的独特环境，很适合展出这样的作品。”何超琼对腾讯文化作者说。

“生气盎然”的女武神

在3月13号的新闻发布会上，瓦思康丝勒穿着葡萄牙著名设计师李卡多•普瑞托的公主装，加上齐眉的刘海和丰满体态，看起来像是一个放大了的洋娃娃。但是一开口，就没人再对她思想的成熟度提出质疑。

她的作品结合了历史、传统、科技、手工艺、数学、物理学、海洋科学知识，内涵丰富。为了准备这个展览，瓦思康丝勒探讨了中国与葡萄牙之间的历史文化联系：“《女武神章鱼》像一只巨大的海洋动物，令人想起过去葡萄牙史诗般地航行到东方的历程。”她后来又发现，章鱼有8 只触手，而中国人喜欢数字8，作品的中文名《八面灵龙》由此而生。

这件用钩针、编织和刺绣做成的女武神章鱼，身上缝制了上千个LED 灯，不但色彩鲜艳夺目，还结合了传统手艺与最新科技。它看起来像一只神秘的海洋生物，拥抱着水族箱内的海洋生物，触手还远及用葡萄牙手工瓷砖搭建成、可供人停坐的雕塑。观众坐上雕塑就成了艺术的一部分，让作品现场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剧场。

《女武神章鱼》源自瓦思康丝勒的系列作品《女武神》——女武神来自北欧神话，她们可以飞越战场，为战死的英雄们提供新的生命。这个传奇曾经被德国作曲家瓦格纳改编成歌剧，也被一群纳粹军官用作谋杀希特勒的暗语。

《女武神章鱼》与瓦格纳息息相关。“瓦格纳从不同主题和主导动机衍生出和声与音乐，十分复杂，我的《女武神章鱼》也是如此。它结合了许多不同的元素，涉及多样的问题，它们共同构成了一件和谐的作品。”

瓦思康丝勒从2004年开始创作《女武神》，但是最初的作品不大，造型也没有现在这么繁复。虽然已经有11年的历史，但由于创作的空间、地点、城市的不同，没有一件《女武神》是类似的。即使是同一件作品，由于展览场地的变化，也有各种配置组合方式，艺术家最终目的是让作品拥抱空间，与空间对话。

2004年，她完成了《女武神》系列的第一件作品——《女武神天使》。这件作品简单玲珑，只有120 x 100 x 40 cm。到了第二年，《女武神》的形状变得复杂，体积也扩大到600 x 550 x 550 cm。第四年，作为舞剧《不停的舞蹈》的舞台设计，《玩具女武神》首度登上舞台——此前，《女武神》系列只在画廊和美术馆展出。后来，瓦思康丝勒还创作了加镀锌铁管的《涡轮女武神》、性感诱人的《维多利亚女武神》。

2009年前后，《女武神》系列开始进入重要的美术馆展出。最令人瞩目的是长达14米的《妆奁女武神》，它首先来到葡萄牙著名温泉乡法达高萨·得·尼撒，又在三年后进入凡尔赛宫。《妆奁女武神》是《女武神》系列从雕塑演变成为巨型装置的第一件作品。

《妆奁女武神》。

此后，《女武神》不断延伸：2012年在凡尔赛宫展出的《金色女武神》、《皇家女武神》，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繁复。

《金色女武神》。

《皇家女武神》。

艺术家也打破了固定的模式，同一件作品在不同的地点，可以用完全不同的方式来呈现。2014年，瓦思康丝勒为曼彻斯特美术馆所作的《不列颠女武神》，就依照建筑的形状、大小而改变。

许多人认为，《女武神》系列“精致”“生气盎然”、将粗俗美化，艺术家对葡萄牙传统手工艺的使用，也让古老的手艺有重生的机会。

为了准备此次在澳门的展览，瓦思康丝勒决定将女武神变形成为“女武神章鱼”，利用位于广场正中央的水族箱作为中轴，结合了天幕广场内不同时代、风格的建筑。这个装置艺术作品，成为跨越各种文化与国度的产物。

在凡尔赛宫“大逆不道”

“艺术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扮演了很大的角色。”瓦思康丝勒在接受腾讯文化采访时谈到。

她的父亲是一位摄影师，母亲主修装饰艺术。她的祖母喜欢画画，也弹得一手好钢琴。在这样的环境下，“虽然我从来没有执意成为艺术家，但这事顺其自然地就发生了”。瓦思康丝勒说。

从小就喜欢创作的她学习过绘画、设计及珠宝设计。她在年轻时就开始办个展。2005年，在威尼斯双年展现场，瓦思康丝勒将25,000支卫生棉条送进威尼斯的军舰库，编织成一座高达5米的吊灯，作品名为《新娘》——因为将女性最贴身的物品放大呈现在大众眼前，《新娘》成为双年展中人们讨论最多的作品。

《新娘》。

许多人认为这件作品结合了流行与讽刺，不但优美，还包含多层隐喻，重新为女性主义定义。也有人认为，在凡尔赛宫展出这样的作品是大逆不道。凡尔赛之友(Friends of Versailles)主席Roland de l’Espée男爵就在博客上称:“这次轮到卫生棉条、平底锅及嘲弄餐具的女王瓦思康丝勒，来嘲弄女人和玷污我们最负盛名的文化遗产。”

和《新娘》系列一样，《女武神》也充满女性主义色彩。《女武神》系列作品中不乏炽热的战斗精神及精良无比的武器，以此表达女性的权力与魅力——女武神可以不断扩张，吞噬周围的空间，占领领土。生活在男性主义的领域中，她们享有无比的特权。

被问及作品中的女性主义，瓦思康丝勒答复：“我的作品女性化是很自然的，因为身为女人，我对事物的看法与感觉、我对周遭和世界的看法，都受到性别影响。我的作品对我们与世界的关系提出质疑；我对环绕我们生活的一切事物的意义非常感兴趣。我经常挪用一些事物，颠覆它们所代表的符号，创造出新的意义与新的现实状况。”

创作中的艺术家。

作品的大小比例和使用的材料息息相关。为了反映当代妇女的状况，以及自己对奢侈品的概念，她曾经用汤锅组成高跟凉鞋。

瓦思康丝勒2011年的作品 《Marilyn》。用平底锅锻造的超大型高跟鞋放在凡尔赛宫国王与王后跳过舞的镜厅。这些锅子像1789年法国大革命时代厨房佣人用的锅子。

瓦思康丝勒2006年的作品《黑色的独立心》。

她也喜欢和环境与空间互动，穷极所有的可能：有些作品悬在空中，有些则接触墙面，垂到地上。“悬空的作品有它特定的解读方式，但这不会是单一的迷恋。真正让我迷恋的，是探索一个空间的所有潜力。”

瓦思康丝勒在凡尔赛宫门口的作品《蓝色香槟》。



瓦思康丝勒作品《时光机器》。



瓦思康丝勒作品《直升飞机》。



瓦思康丝勒作品《窗花玻璃》。

音乐在瓦思康丝勒的作品中也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对一位在感性领域工作的人而言，这是很自然的。因为我们的工作就是要探索并挑衅大众之间的互动感应。没有了音乐的元素，我的作品将会缺乏整体的效果。”她说。

瓦思康丝勒提到她在2011年的作品《卡门》，它就与高端文化与低端文化之间的波动有关。她将一座用黑色天鹅绒布条与粗俗的耳环做成的吊灯，配上希腊女高音玛丽娅•卡拉斯演唱、比才作曲的歌剧录音，借由这个奇异的组合来质询社会阶层的压迫。“除了歌剧以外，我也使用葡萄牙怨曲法朵、电子音乐以及流行歌曲。”她表示。

瓦思康丝勒作品《茉莉花小姐》。



瓦思康丝勒作品《Mary Poppins》。

两个女人的对话

何超琼与瓦思康丝勒。 拍摄：Ezra Emerson

对葡萄牙人来说，澳门一点不陌生。两地共享了五百年的历史。

从16世纪以来，葡萄牙人就在澳门搭建城墙，交易居住，将宗教、思想、文化深植于此。在澳门，甚至连观音神像的造型，都受到葡萄牙风格的影响。

瓦思康丝勒和澳门也有很深的联系：“ 澳门对我而言非常重要，这个地方可以看到我自己的文化及传统建筑，也可以看到中国文化。我的祖母在1950年代曾经在此定居，她后来不但常常叙述有关澳门的往事，还经常烧澳门菜。我结婚时，祖母送给我的礼物，就是一尊她在澳门买的佛像。”

这种交流在今天更密切了。何超琼之所以会邀请瓦思康丝勒创作《八面灵龙 》，是因为她希望除了赌场以外，澳门还能有其他吸引观光客的资源。2013年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提出建设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概念，她也想让澳门成为其中的重要据点。

何超琼热爱艺术。2013年，她就将波提切利的《维纳斯》带到澳门，并在美高梅举办一系列有关文艺复兴的活动，让游客观赏世界名作。她赞助了里昂双年展，并在最近出任法国卢浮宫博物馆中国亲善大使，除了为卢浮宫宣传，还在中国国内推动文物保护。

何超琼与瓦思康丝勒一见如故。“我第一次见到瓦思康丝勒是在她里斯本的工作室。原来计划只待30分钟，结果停留了一个半小时！”何超琼回忆起在工作室内，如何目睹助手们把草图变成巨大无比的雕塑。

何超琼的到来甚至在葡萄牙引起了巨大反响——她在葡萄牙的知名度很高。而对于瓦思康丝勒而言，何超琼非常平易近人：“如果没有和她面对面谈，我不可能完成一件既诚恳又真实的作品。她是整个方案的灵魂人物，透过她的解释，我理解了作品需要的方向。”

“瓦思康丝勒作品巨大且温柔。我很少遇到像瓦思康丝勒这么投缘的艺术家，特别是在我们与澳门的关系方面。我们各自用独特的方式在男性主导的行业中打天下，但是身为女性，我们经常要用喊的方式才能够被听见。相信你会同意，为了完成这个项目，用喊还不够，我和瓦思康丝勒两人都必须嘶吼。”何超琼告诉腾讯文化作者。

《八面灵龙 》将在澳门展出至10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