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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中产阶级的安全感只值三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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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0-23 06:1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2015-10-23 王小妮 大家



摘要ID:ipress

想出手时就出手,不只是水泊梁山人的方式,所谓中产阶级时刻可能成为施加者,也可能是受害者,看起来我们离安全安逸有尊严真是远着呢。


无意中看到两条和“钱”有关的新闻。


一个据称来自外媒的报道:中国成为仅逊色于美国的全球排第二的有钱国,中产阶级数量已经过亿,每十个中国的成年人中就有一个是中产阶级。


另外是一个缘起于网络的命案:某人在聊天群里抢了个三分钱的红包,没有按聊天群的规则及时派钱给别人,自顾自去睡觉,引起网友不满,找他理论,冲突从虚拟空间升级到现实中,他们的见面由争执演变成打斗,没按规矩及时派钱的人被刺身亡,和他同去的朋友受伤。


两条新闻,涉及的数值,大到了亿,涉及钱的金额,小到了分。


钱的多少,能兑换安逸安全吗


有钱是什么概念,不同的人群有不同的理解。


向几个年轻人问这问题,他们几乎都最不假思索地回答:“有钱好,想吃什么吃什么”。


吃,真的这么重要吗?


他们反问我:如果吃不重要,还有什么更重要?


也许我们基因里最顽固的残存,是关于饥饿的记忆吧。


前不久,应约去一位年轻人家里吃饭,10年前他读大一的时候,我给他上过课,记得有人在作业里写他主动借钱给同宿舍里没钱充值饭卡的同学,他自己吃干馒头,因为他家里也贫穷。


曾经我请过他和几个同学来玩,是我做饭,现在轮到他亲自下厨招待我了。


端上从四川乡下老家里带来的腊鸭烧土豆,他说:现在想吃什么终于不是个问题了。


一般地说,一个来自农村的大学毕业生能做到想吃什么吃什么,要在毕业后努力工作三年到四年,这期间任何一份职业都要任劳任怨,不挑肥拣瘦,特别是实习期的第一份工,什么苛刻条件都要尽量接受。可以跳槽,最好不是被辞退。家人都得健康,不能意外生大病。一点点改善租房条件,不要不切实际地幻想贷款做房奴,人总不能一步登天。最好留在大城市,虽然花销高,但收入也会相对高,主要是机会多。


这么多条件都聚合一起,慢慢假以时日,才可能想吃什么吃什么。


按前面新闻里说,中国已经取代日本成为全球第二富裕国家,挡在我们的前面只有一个美国了,这条新闻还说到,中国的中产阶级人数总量已经达到全球之首,有1亿零900万人,占全国成年人口的11%,在绝对数字上,已经超越了美国,美国的中产阶级只有9200万人。它给中产阶级的定位标准是:拥有5万到50万美元的财富,折合人民币大约32万到320万。


再看看百度百科给中产阶级的定义:中产阶级(或中产阶层),是指人们低层次的“生理需求和安全需求”得到满足,且中等层次的“感情需求和尊重需求”也得到了较好满足。



我把百度这条定义说得再通俗一点:“吃饱穿暖,活着安全又安逸又有尊严。”假设数量超过一亿的人都不再为吃穿发愁,紧接着就必然追求安全安逸和尊严,和金钱相比,这些不好量化的感受的界线在哪儿,安全和不安全,安逸和不安逸,有尊严和没尊严之间的弹性究竟有多大?
不再教书以后,时常联系的学生还有十几个,他们在最近几年里先后进入了社会,正是人生最多憧憬浑身活力的年纪,可我常从侧面感到他们的烦躁,焦虑,苦恼,除了挣到了可自由支配的钱以外,好像缺少20多岁的人天然的单纯和快乐。


如果不是平时对他们有了解,可能会简单地说他们“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诗强说愁”吧。


前几天教师节,一位同学留言问好,我随口问她每天高兴吧。


她回答:不高兴也装得很高兴。


知道她是大咧咧的人,我调侃她:装着装着,就有点真高兴了才好。


她回道:是哒,自己不高兴,别人会更高兴。


看着最后这一行字,心里忽然跳出萨特那句“他人即地狱”。


深陷在被毁坏掉的,逆向恶化着人际关系中,才能发出这样的感慨吧。
我们曾经有过人人自危人人揭发检举的年代,那噩梦终究过去了,在看上去还正常的生活里,相似的紧张并没有缓解,甚至有进一步演化的态势,比如老人能不能去扶也要谈论。


不久前从香港口岸回深圳的福田口岸,过了闸口只看见滚滚人流,他们不是涌上来的,几乎是直接踩过来。随时有人眼光发直拖着箱子横撞而去。高声呼喊同伴的突然斜冲出来。黑车的拉客人迎面拦截行人。不知道叫卖什么的大喇叭,四面八方都是噪音。


这些近旁琐事,如影随形地紧跟着我们,在无意中勾逗着无名之火。


三分钱有价值吗


分值人民币大约在20年前就失去了价值,不再进入流通了。


三分钱在50年前,也不过买一根最便宜冰棍。谁会想到在21世纪,它成了一个人的“命价”。


有人会说,新闻中这个人不是因为三分钱而死,是他破坏了规则。看看我们周边,无视规则的事很少吗,规则真被看得比性命还重要?或者是某种无名之火找到个发泄口,被一个领了三分钱红包就去睡觉的人撞上了。


今年8月在东北,一个中午去坐公交车,车上算安静,每个乘客都有座位,忽然两个邻座开始讨论天津的爆炸,几分钟后,相隔好几排座位的第三个人加入,后加入这位嗓门大,年龄也大,知道的事情也多,像是常翻墙的。


就这样从三个人到更多人,这辆公交车成了一辆时政讨论直播车,几个人越说越激昂,少数没搭言的是女人们,有两个脸上很不耐烦,似乎想说,坐车就坐车,说这些没用的。


真没想到北方的公众场合这么热心时事,这么口无遮拦又义愤填膺,七嘴八舌过了快十站地,第三个加入的大嗓门做总结说:还是毛主席时代好啊,老百姓根本不用瞎操这些心。


听他们说话,想到曾经的四大: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


如果用“坏人变老论”来做排除法,那么现在的年轻人群里应该好人众多,可是,当老人涌到广场去扰民的时候,在网上以骂人当论战的年轻人也蜂拥似的。


我问一个熟人:最近看你好像不高兴?


他说:是,因为我发现,没有人对我好,即使哪个人帮我,也说不定带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问:平时你对别人好吗?


他反问:凭什么我要对别人好?


我得注释一下,这只是两个人心平气和的闲聊。


各种各样的不如意,使得身边坐着的某个安静的人在翻一会儿手机后,他的下一个动作可能是忽然恼怒起身。


在家里请我吃腊鸭的学生在做传媒,从偏远农村考上大学学传媒,最后能用到所学,又能以此养家,在他的几十个同学中是出类拔萃的,按上面外媒新闻的标准,或者已经被算作中国中产阶级的一员,那么他觉得安全安逸吗?


他有很平和的性格,平和得有点温吞了,但是他内心的波澜一点不少,除了为买房交首付发愁,也关注国家大事。


挑战我们想象力和接受力的新闻总是不期而至,荒诞和刺激的大事总不缺,它们虽然大,却离我们远,那种感同身受常常只是短促地被触动,我们可以自我安慰说,它离我们很远,可以推脱说我们很无力,但它似乎也在潜移默化的侵害,像炮弹射出去后,炮座得承受后坐力,最终我们这些看来无辜的大地,被钢铁武器重重地给坐了,留下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残的感觉。


消化那些让人懊恼的事情,成了我们日常生活,成了我们自己的日课。


而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近前的事情,当然只能由自己面对和解决。


面对这么多这么密集的真刀真枪,我们好像还没学会良性地处理和排解,这时候最简洁有效的就是迎头反击。


三分钱或者三十万都不过充当个引线,张口去骂,伸手去打,已经不知不觉中成了自卫和反击的新常态。想出手时就出手,不只是水泊梁山人的方式,所谓中产阶级时刻可能成为施加者,也可能是受害者,看起来我们离安全安逸有尊严真是远着呢。



除了骂人和拳头,好像还是一无所有


曾经是矿难,后来是动车事故,再后来是野蛮拆迁,再再后来有城管和小贩,新的是天津爆炸,感知和愤怒好像也在学习,它会跟着时间和事件的进程逐渐麻木,现在电视再直播井下救援,观众还会看吗,这一页已经被我们大家一起翻过去了。


悬念剧轮换场次,更刺激的下一幕总在边幕候场,而日出日落生活继续着,我们在不知觉和淡忘里,变得脆弱易怒,对于坏事情的应激反应或者过渡,或者耗尽,有人身处一触即发的状态,被不明火气搅乱着,谁知道我们这些气筒汽球还能撑多久。


那么善还存在吗?


更多的时候,是伪善最常在。


有人戴上假面披了马甲立刻浑身是胆,一旦掩护卸掉,重又变回生活中的唯唯诺诺,见风使舵,很多崇尚暴力的人心里明镜儿一样,只在超级安全甚至有利可图的状态下,才恶言恶语,这时候的言语已经和愤怒没多大关系了,因为他脱离了个人情绪,替代以更加强悍有力的群体情绪。


如果愤怒至咒骂是一门生意了,受害者自然会增多。对恶语伤害避之不及,更多人会退却去求助于鸡汤,好像泡在鸡汤里才能得到补偿和慰藉,鸡汤总会有,总会适时端出来,给败下阵来的人去沉浸麻痹或栖身。可被搅痛过的神经却像不可愈合的疤痕,总要揭开,总会一次次以不同的疼痛方式来侵扰我们。


我们不是特殊材料制成的,我们本能地以物喜,以己悲,常常感觉到物伤其类和兔死狐悲。


这时候急着命名说那个人是中产阶级,是准备指着那位的鼻子去激怒他吗?


原标题:无名火起



作者:王小妮
腾讯·大家专栏作者,著名诗人,著有《上课记》《一直向北》《1966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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