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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味小吃] 这不是粥,而是小型的农业展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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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13 07:1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不是粥,而是小型的农业展览会

 大龙勉 一大口美食榜  2021-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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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说:要有甜

人类是神仙创造出来的吗?
 
封建迷信放下不表,但是神的口味,铁定是人类创造出来的。
 
神的口味,当然要从神馔里看出来,酒、食物、音乐,通过礼仪贯穿整个流程,而这些供奉给神的食物,在祭祀仪式的尾声里,就会换一个名字继续存在,那就是“神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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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馂”字的本意就是剩饭的意思,品尝神仙剩下的食物,不仅是一种人神共食的奇妙时刻,也是整个祭祀行为的宏大尾声,吃掉这些“祭祀食物”的过程,对我来说,充满一种神圣和日常的混合体验。
 
说起来,神馔应该说是一种和信仰、传说、风土混合在一起的人神共食的食物,所以人类的味觉喜好,才能在神馔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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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馔的食材的选用,也体现了我们对于食材的价值衡量,一般作为供奉的食材,怎么说也和平时吃的大米饭配炒菜不能一样,我们要费劲心思想象神灵偏好的口感,这种想象,也许只是一厢情愿,比如我们总会在童话故事里给机器人安排机油和电池的大餐,关于神仙食物的想象,最杰出的还乔伊斯老爷子说的有道理:“神酒可以设想那就跟喝电光一样。神馔。按照朱诺的形象雕刻的女人那优美的神态。不朽的丽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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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用在希腊神话中和朱诺对应的女神和赫拉的雕塑来想象一下神之食物的美,若说是赫拉的美,这样的食物除了甜,还应该有着嫉妒的酸。


神馔往往有几个特征:洁净的,比如肉类常常用于祭祀的乳猪、乳羊等,虽然是肉食,但也尽量选用幼崽来体现洁净感;还有就是丰盛美感,食物的花样是食馔的重点,如果食材匮乏,也可以通过将简单食材的花样制法来添加丰盛度,黄土高原上对于面食繁复精巧的基地,也不过是对一个面团的反复创造;而甜度高,作为人类味觉最为痴迷的甜味,当然也是祭献给神最好的食物,而甜的地位之高,从神馔上就体现的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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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运城市新绛县泽掌村一家花馍店铺给蒸好的花馍点红。


比如说希腊神话里诸神生活中最重要的神馔之一,就是神酒(Nectar),虽然我们翻译成神酒,但其实这种液体就是甜蜜的花露,更准确的来说是制作蜂蜜的原料。我想对于古希腊人来说,易于长久保存又甜美的蜂蜜,有一种可以战胜死亡的神秘力量,也是奥林匹斯山上诸神用于保持自己青春永续那种神的特质的必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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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酒的图片,自然是找不到,我们也可以看看画中的酒神:狄俄尼索斯


而东亚的稻作体系,也决定了稻谷我们在神馔中占据C位,在日常中占据我们生活大部分味觉的稻谷,也包揽了很多神圣时刻的作用,尤其是和“甜味”的结合,甜蜜的稻谷,在人类社会中的权利愈来愈高,也成为神馔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进入腊月,一年中神对人类行为清算时间,也是神馔开始密集出现的时间。进入腊月的腊八粥,就是我们在忙碌一年后对于稻谷和甜味的终极满足。
 
对于小孩子来说,腊月可太快乐了。从腊月初八开始进入八宝粥的时间线,我很喜欢老舍先生对于腊八粥的描述:“这种特制的粥是祭祖祭神的,可是细一想,它倒是农业社会的一种自傲的表现——这种粥是用所有的各种的米,各种的豆与各种干果(杏仁、核桃仁、瓜子、荔枝肉、莲子、花生米、葡萄干、棱角米……)熬成的。这不是粥,而是小型的农业展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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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腊八粥说成小型农业博览会,点破了人类制作神馔时的虚荣以及一碗粥里的热闹劲。
 
当然,腊八粥的源头和宗教的关系看起来更为紧密,乔达摩·悉达多在苦行六年之后,认为一味的吃“苦”并不能让自己消解对于生存的迷思,苦行下山后身体极其虚弱的时候,在一位牧女在给他喂食乳糜后,才有了后面菩提树下顿悟的故事,于是古印度人为了纪念佛祖在十二月初八这天悟道,便开始用杂拌粥做纪念,传入我国后,寺院也会在这一天效仿用稻谷和果实熬制乳糜供佛,并赠给门徒,腊八粥的本身,也是一种人神共食的神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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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八粥里放什么,宋代的版本是徐珂的模糊记录:“东京诸大寺以七宝五味和糯米而熬成粥”。更清晰一点的是宋朝末期的周密记叙的:“用胡桃、松子、乳蕈、柿栗之类作粥”,清代的富察敦崇终于把北方腊八粥里的食材列举清楚:“腊八粥者,用黄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红江豆、去皮枣泥等,合水煮熟,外用染红桃仁、杏仁、瓜子、花生、棒瓤、松子及白糖、红糖、琐琐葡萄,以作点染。”
 
除了腊八粥在时间线上的变化,各地的物产,对于腊八粥的形态其实影响最大,山西的小米美味,在八宝粥里的比重就大;陕西爱吃面,中午吃粥还会加上面条;陕南的“八味”,还会在里面加肉丁、豆腐和萝卜;转至江南,腊八粥则要放入茨菇、荸荠等水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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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无神论的神话爱好者,我总是喜欢在传说的蛛丝马迹之间找到神身上那些被夸大的人性,比如嗜甜,高高在上的神们,总在节日被人类用食物感动,从而发善心庇护人类。和希腊神话中诸神结局的悲剧色彩不同,我最喜欢关于神馔的故事,是在吃腊八粥后的另一样甜食:麻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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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麦芽糖在各地的名称不同,有叫麻糖,也有叫关东糖的,这一颗颗乳白色的像棍子或长方块的甜蜜的目标用户,就是和吃日日相关的灶王爷,这一次,人类不仅用食物来感动神、取悦神,还敢于用食物把神的嘴巴黏住,从而堵上被上天审判的路,真是民间智慧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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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吃甜,安心过年。


文 | 大龙勉
图 | 作者供图,部分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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