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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味小吃] 红苕,川渝人的独家苦乐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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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2-22 11:4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红苕,川渝人的独家苦乐记忆

 陈茂君 三联美食 2023-02-22 07:00

*本文为「三联美食」原创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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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连肚子也不能填饱的贫苦生活,看起来已经彻底远去,人也上年纪了,反而能平和地想起,红苕也曾带给我许多美味享受。


作者 / 陈茂君


我们川渝人把红薯称作红苕,每一个经历了历史困难时期的川渝人,恐怕都有一部独特的关于苦难、生计和美味的吃红苕史。

四川上世纪50年代、60年代生人,对红苕,恐都有一些特别记忆,可说是爱恨交织,恩怨纠缠。


因为红苕是高产作物,在川南,亩产可达3000—4000公斤,曾是救荒食物的不二之选。比如我插队下乡那些年辰,几乎年年乡下都要闹春荒和夏荒,各20天左右,吃的几乎都是红苕干磨成粉,掺上应季野菜或蔬菜做成的菜糊。


这样的红薯干,因为切片晾晒时没有削皮,也没有仔细去烂疤、挑虫眼,全都带有一丝苦涩味。不过,度荒嘛,有东西果腹就不错了,谁还挑剔这点苦味呢。


我自己还有一些个人的红苕“苦涩记忆”。困难时期,老家小镇办起了“大伙食团”,每户人家领计划粮票变成了领饭票。小孩一天五两大米定量,早中各二两,晚饭一两,成天饥肠辘辘。没事时,大家就在大伙食团取饭的窗口前张望,盼望能早点吃上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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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摄图网


一次,我发现炊事员倒进垃圾筐里的烂红苕块里,有些小拇指般粗细的没烂的红苕根儿,趁无人时,我就溜进去,在垃圾筐里翻找那些红苕根儿。有时碰到烂红苕块上,还有点没烂的部位,我也捡起来啃进嘴里大嚼。后来食堂的人发现,硬说我偷吃了红苕,不但搜走了我衣袋里的红苕根儿,还搜走了我身上晚饭的一两饭票。从此,我就不敢去大伙食团垃圾筐里捡东西吃了。


后来,政策调整,解散了大伙食团,农民每人分到一分(合0.1亩)面积的自留地,但城里粮食还是计划,不够吃。我家在城里,每到挖红苕的季节,母亲就去乡下专门要了红苕藤颠,背一背篼回来。


红苕藤就是长在地上部分的红苕叶和茎,现在城里人估计很多都没见过。在川南,红苕藤历来是猪饲料,人不吃的。我母亲那时就将红苕藤颠洗净,下锅焯一下,捞起来密密切碎,再和菜籽油炒香的的泡酸菜、泡辣椒、泡姜同炒,做下饭菜。这样的红苕藤,我们一吃吃半碗,油水又极少,吃完不到一个小时,就感到痨肠寡肚,嘴里不住流清口水。


后来农贸市场上可以买到红苕了,比大米便宜不少,又顶饱,于是我家早饭、午饭就都用红苕稀饭拌泡酸菜,自然是米少红苕多。那时穷,不比如今,人们是为了调节饮食,追求健康或改善口味才吃红苕当粗粮,那时不单白天吃红苕稀饭,晚饭也是白水煮红苕片儿汤,干脆一粒米也不加了,还是拌泡酸菜吃,真是吃得人心(胃)里发烧,嘴流清口水。


于是,和我们这一辈的大多数人一样,我在年轻时吃红苕真是吃伤了,以致后来生活好了,我也是十多年拒绝吃红苕。也许正是因为红苕与苦难的关联,如今在四川,“苕”是个贬义词,骂人“苕”,犹如骂人愚昧、落后、“土包子”。


如今,连肚子也不能填饱的贫苦生活,看起来已经彻底远去,人也上年纪了,反而能平和地想起,红苕也曾带给我许多美味享受。






烧红苕

我吃的烧红苕,有点接近烤红薯,大概也是如今年轻人提到红薯,最主流的美食印象。


但两者并不完全一样。我们那时候没有专门的烤红苕炉子,一般是冬季做完晚饭后,母亲就会挑几个小些的红苕,埋在灶膛中刚熄火的柴灶灰堆里。待我们在街上玩够疯够了回来,母亲就把红苕掏出来,一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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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灶膛的烧红苕捧在手心里,烫得左右小手不停地交换拿红苕,又吹又拍。待表皮灰飞稍凉,掰开,一股特有的红苕香甜直窜鼻孔;咬一口金灿灿熟透了的𤆵(pā)红苕,立时香透浑身上下、甜透五脏六腑。


后来,做饭烧煤、烧天然气,就再也没有这种享受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我们这座小城,街头巷尾也有了炭炉烤红苕卖,买来吃过一次,与柴灶灰堆里烤出来的“烧红苕”味道全不相同,我也就再没买过这。


2015年在日本,游奈良公园,逛了有1260多年历史的东大寺,逗了至少在公园里生活了130多年的野鹿,出来后在地铁口看见有小推车在卖烤红薯,是用专门的木柴烤的薯,价格100克200日元,合 60元人民币一斤了,有些贵,但还是买了一个来尝尝,仍然没有儿时柴灶灰堆里烤出来的“烧红苕”味道。日本超市里有烤红薯卖,保温箱里放着,锡箔纸裹着,儿子买回来,我说起儿时母亲柴灶灰堆里烤出来的“烧红苕”味道,他还有些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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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街头烤红薯(陈茂君 摄)






鞏红苕饭锅巴

四川有种烹饪方法叫“鞏”(kǒng),比如鞏米饭,就是将大米入锅煮至六七成熟,捞起来,沥干,重新倒回锅里,掺点水,盖上锅盖,先大火,后改中火,后改小火,让米饭熟透。鞏红苕饭就是在大米二次入锅前,先加切成拇指大小的红苕,再覆上夹生米饭,再分别用不同的火候把红苕和米饭鞏熟。


红苕饭都是用柴火灶鞏的,这种锅一般很大,饭熟了就一碗一碗从锅里添了吃,剩下的继续让灰烬余热烘着。待饭吃完,锅底就有了厚厚一层锅巴,比普通的米饭锅巴更香更脆,还甜丝丝的。母亲将其铲起来,捏成一个个饭团,几弟兄一人一个,捧在小手里啃着,那种味道,至今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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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视觉中国


鞏红苕饭锅巴,似乎只有柴灶才能成就,我烧天然气试过,总不成功。我请教老厨师,他们告诉我,火有软硬之分——柴火为“软火”,天然气火为“硬火”。鞏锅巴,要软火才行。






粉蒸红苕

腊月间,红苕收获上来已经堆放一两个月了,失去了多余水分,变得更加香甜。这时可选优质红苕,削皮,切条(成人拇指般粗细、两寸左右长短),做粉蒸红苕。


做这个菜还需辅料,一是饭米炒后加适量的汉源花椒,在石磨上磨成的二粗粉,二是切成竹筷粗细、两寸长短的腊肉。这两样与红苕条和均匀后,放竹笼里,下垫青菜叶或白菜叶,先武火后中火蒸约两小时即成。


红苕的甜香、腊肉的油脂咸鲜且带烟香、大米的饭香加椒香,复合在一起,一吃就是三大碗。






苕果儿、苕丝糖、炸红苕粑

上面都是新鲜红苕的吃法,以前没有冰箱,人们还发明了不少红苕的其他吃法,好让红苕保存得更久。


一是苕果儿,有点像如今干果铺子里卖的脆红薯干,不知道现在的脆红苕做法,我们那里做苕果儿,土法是将红苕蒸熟后,切成筷子头般粗细、两寸长短的条,晾干后,先用沱江边干净的粗沙下锅炒热,然后下苕干混同翻炒,直到将苕干炒脆,再筛去砂砾即可,原理有点像北方的鹅卵石烙饼,只不过这里是粗沙烙红薯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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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摄图网


做苕果儿听着简单,实际不然,比如淘河沙,炒河沙就很繁琐,另外,川南的冬季多为阴天,一般立冬和小雪间会难得有点冬阳,但也是那种温温吞吞的阳光,晾晒就要时时翻动,否则晒不干,会发霉。若遇上接连几个阴天,更是每天做完饭后,就得将大锅从灶台上端下来,再把簸箕放上去,借灶膛余热将苕干烘干。


这样一套流程下来,其实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正因为做苕果儿费时费事,一般人家做得不多,做一次,对小孩来说,都是家庭盛事。


相比苕果儿,苕丝糖做起来也费事,但能一气呵成,不用等得太长。苕丝糖的做法是,将红苕削皮切细丝,下油锅炸脆,起锅待用,再将蔗糖、饴糖下锅加水调成糖浆,熬制到能拉丝时,下炸过的苕丝翻炒,炒至成团。最后,将炒过的苕丝倒进木框模子中,碾平压实,冷却后切块,就成了绵韧香甜的苕丝糖。


吃苕丝糖要牙口好,苕丝香、蔗糖甜、饴糖韧,能越嚼越香甜,越吃越想吃。


相比苕果儿和苕丝糖,炸红苕粑最简单,将红苕洗净削皮蒸熟,捣成泥,按比例掺进面粉搅拌均匀,入油炸熟即可。不过说是“炸”,其实家里做,一般也就是稍微多倒点菜籽油,还是两面煎熟的。做得好的炸红苕粑,外脆内软,咬一口,香甜软和,内涵无限。


除了这些小吃,红苕淀粉做的条粉,也能做出许多美味,如酸辣条粉汤,鸡肉条粉汤,蚂蚁上树等,都是大众熟知的红苕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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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川味》


而今,家里生活条件好了,红苕上市时,我也不再完全“抵制”红苕,而是经常买来红苕做成各样美食。


想想,我们其实应该将红苕奉为神物,它耐贫瘠、耐干旱,且高产,“红苕半年粮”,传入中国后,靠了它,我国贫困地区多少人的生计才得以维系,民族才得以繁衍。


END
  本文作:陈茂君
     微信编辑:孙孙Boy

微信审核:然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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