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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佛》辑刊第四辑【大乘是佛说】专刊|义趣篇(8)何琳:大乘是否佛说问题的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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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8-14 12:3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原佛》辑刊第四辑【大乘是佛说】专刊|义趣篇(8)
|何琳:大乘是否佛说问题的省思
何琳 原佛 2023-08-04


       作者内容摘要:佛亲说”问题的要害在于“如是我闻”性。承许“佛亲说”,就是承认佛说拥有神圣来源。只有在本位说教位说的神圣来源上才有学位说的“如是我闻”性。以知识论的外在方式面对和处理法义问题的路数是一条死胡同,走不出学位凡夫话语体系的怪圈,不能确定、不能证实、不能担保圣道的意义,造成法义辩护不可行的困境。


       一. 悖谬:大乘非佛说之失

       围绕大乘是否佛说的命题,有三类典型观点:一类认为“大乘是佛说”;一类坚执“大乘非佛说”;再有一类,是似是而非的观点,变相维护“大乘非佛说”。

       持“大乘非佛说”见者,多以学术立场自居,往往采取外在化的思维方式,援理性主义、科学主义,以及历史主义的方法为其信念辩护。其中最有代表性者,就是考据主义方法。这种方法的典型运用,表现在对来自支持和反对两方面证据的处理上。但观其论证辩护过程,就能发现其间种种谬误,导致了结论的错误。

        1.支持证据:大乘经典未有结集------------可以断定“大乘非佛说”

       考据主义最重要的支持证据就是大乘经典未有结集,所以可以断定“大乘非佛说”。这个辩护的错误首先在执于定相。按照佛法教义,世间存在相 ,是杂染心识的呈显,是虚妄分别的产物。在凡夫执着所成的世界中,没有任何东西是有真实自性的,凡夫世界所谓的“历史事实”只是社会共同体的共许和认定,说到底是共俗世间极成的结果,根本上都是迷乱相。并没有客观、中立、纯粹可靠的“事实”。 佛陀化导众生,也要随顺根性而楔入世间,以有分别的文字相引导悟入破文字相实执的诸法实相。考据、文献、结集甚至佛经也只是对佛陀教位教说在学位随顺虚妄分别的显现,终无自性可得。

       再者,阿含经典的结集只能说明声闻乘善根平台的成熟,并不能排斥大乘经的存在,即不能否证佛亲说了大乘教。此方世界,他方世界,三界九地,刹尘净土,十方三世,无量众生,佛陀弘法神通智慧无碍,观待善根因缘,随类而示现,方便以度化。因此佛教之教是否显现,端赖众生善根的成熟相应和福德因缘的具足。见与不见,闻与未闻,岂可以有限的见闻觉知,妄测佛陀的神通自在,又岂仅凭凡夫的文献学知识,就轻断佛陀教化之胜行?

       所以,认定凡夫的如其所见,以历史学考据学的方式断定大乘非佛说的妄言,是坏乱大乘正法的邪知见。


       2.反对证据:大乘经标记“如是我闻”--------------伪经现象可予证伪

       以伪经现象否定“大乘是佛说者”,其说的错误在于,混淆了“如是我闻”标识和“如是我闻性”。这两者,一个是经验陈述,一个是圣道的意义陈述。意义只能以意义来辩护或辩驳,“如是我闻”的文本标记和“如是我闻性” 是两个概念。佛经是佛教意义的载体,但不是意义本身。意义来源于三位,属于整个三位(本位、教位与学位),并不专属于学位。所以,意义绝不等同于经验,绝非观察推断所能得之。未经意义化的经验考据并不能证伪和否定大乘道的圣道意义,顶多只是否定了大乘的文本鉴别方法的合法性,却损害不到大乘道。

       固然,“标记‘如是我闻’的大乘经典皆为真经”作为全称命题,会随便被某一部伪经所证伪,但并不意味着标记“如是我闻”的所有大乘经典都被证伪,真经的存在却无法从这样的证伪中抹杀;原因很简单,相反的命题,“标‘如是我闻’的大乘经典者皆非大乘真经”,必定是无法得到证实的,因为它们都不能实现充分归纳。况且,学位性存在的否定也无碍大乘经典的教位性存在和本位性存在,以及三位完整性意义上的整体大乘道的存在,它们都无法被这样的证伪所破。标记、伪经都只是学位的经验性陈述,经验命题无法否证意义命题。

       从圣道意义论的观点,也许就不会对大乘经典的存在视而不见,也不会被“标记”所诳,学位的某些“考据”,其实完全可以因其对于意义辩护的非本质性而被合理地拒绝。诉诸感觉经验,接受科学认识观,把非经验意义的证实建立在观察陈述的基础上,以现实描述性取代知识规范,以经验可检验性充当意义标准,这等于把意义还原为现象。反意义论的辩护,阻止了通向意义证明的进路。

       大乘是否佛说问题是法义的辨析,法义是出世间意义的存在,和世俗知识论的真实是两回事。经验“事实”不足以决定圣道的意义。以文献学和理性思维为路径,从历史文献的考证上判定大乘经典之真伪,并据以否定大乘经的佛说性以及大乘道,这是直接实在论的观点,它盲目地相信被直接给予的东西足以表达了真实存在,相信考据在认知结构中占据有基础性地位,能够为论证提供决定性的支持,成为辩护链条的终点。显然这是考据决定论的神话。

       非经验性的意义不能被观察经验所证明或证伪。在经验知觉中呈现出来的东西并不必然表达事物的本质,也并没有给予我们任何意义性的东西。即使考据真正可靠,也必须经过一系列的鉴定和确证,还要通过把经验的描述性转换为认识的规范性,才具有认识论意义。其间很复杂的关系,需要有很多艰苦的工作去做。何况考据是不可能真正得到确证的!非意义的经验怎么能够对一个意义命题提供证据上的支持?更何况佛教的整体意义和言相外之意?

       所以,大乘圣道和一切佛说从来就不是能够从凡夫位上建立的,大乘是什么,何为“佛亲说”,大乘是否是佛说,这些问题根本不能以凡夫分别的方式回答。更不可以从凡夫位依世间知见辨明或裁断。佛法之甚深不可思议,就在于其拒绝一切的思议,拒绝一切世间凡夫思维方式之探问。佛法宝库深邃广大,与其动辄铁嘴钢牙直断真伪,不如保持对圣教一份敬畏的好。

       其实理性能够成为世俗普世性,也是通过自我反省和自我批判建立起来的。健全的学术理性态度,是把自己作为有待证伪的假说,恪守言说的边界、论域,对超越性问题保持悬置,避免越界、错位、独断的判断。康德曾告诫过虚妄的跨界理性所导致的“二律背反”,在印顺法师身上,又再次不幸地得到证明。当法义被还原为一个地道的自然主义概念,却又没有秉于经验理性的认识标准善加处理,这种考据主义的法义的辩护只能造成结论的绝大悖谬。



       二、印顺版“佛说”:“发展”的迷思   

       作为炽诚的大乘信仰承诺者,印顺法师当然不会接受直接否定大乘佛说的强立场,反而他竭力为大乘经的合法性辩护。因此很多人会误认为印顺法师是大乘佛说的维护者。但是仔细考察印顺法师的大乘辩护方式,恐怕就会得到完全相反的结论。

       印顺法师对大乘的辩护可归结为三部曲,首先,他把大乘非佛亲说作为一个预先设定的前提直接判定下来。接着,绕开佛说问题,以“佛法”置换亲说,把大乘合法性问题从源自佛说变换成是否符合佛法性质的问题。经教不必源自佛说,故后世弟子永恒缅怀之作就堂而皇之地也可以作为经语,建构大乘。第三步,既然后世弟子可以编撰经典,佛教就具有发展性质,这也与法师的中观见的建立方式相呼应。并且,既然佛教是缘起的、发展的,当然也是可错的。因此许多大乘经典因包含诸多“谬见”而理应遭到删改或摒弃。

       这个辩护过程中有三个重要的关键点:第一,非亲说本是一个世俗经验主义的妄见,把大可质疑的前见,未经反思地直接拿来,当作一个不证自明、无需置疑的前提,印顺法师等于默许了“绝非佛说”的蛮横立场,而这恰是基于共业平台的共许。

       未经辩护的信念,一旦放弃了对它的质疑,而被接受为不可动摇的前提,就成为形而上学知识论意义上决定无误的前见,这种不变的决定见,将牢牢地控制随后的辩护过程。

       第二,把“佛亲说”从本位和教位拉下马后,又进一步以“弟子说”代之,把大乘彻底封固拍死在学位上。

       “佛亲说”和后世“弟子说”的重要区别在于是否内涵“如是我闻”性。唯佛以三身四智而成就,究竟证会、真实现观真如法性,正遍觉知一切世出世间法,故能摄三身而安立教说。佛之亲说首先具足本位性和教位性之理体和法体,方有次生学位性之用。有依于本位性之现量和教位说之圣言量,学位说方可称为“如是” 之“我闻”。“佛亲说”因此具有“如是我闻”性。未圆满成佛者,不具三身,故只能有学位性和随顺教位性,而不具本位性。未圆满圣者亦如此。缺失教位说和本位说依托的学位说,不能接续“佛亲说”的法脉,后世“弟子说”因此不具“如是我闻”性,而不具“如是我闻”性,本质上都不脱杂染性,即使十地菩萨的教说,也不能称为佛经。

       第三,以“佛法”不必限于“佛说”为由,赋予非“佛说”与“佛说”的“大乘佛法”同等的合法性地位,凡夫弟子的“发展说”也就成为理所当然。

       印顺法师并不反对大乘经是“佛法”而称“佛说”,而是反对大乘经是“佛亲说”,并归于后世弟子的“怀念说”。或者说,他不反对大乘道的正确性,只是质疑了大乘道的神圣性。这里,其实是混淆了正确性和神圣性的区别。印顺法师也努力地以三法印、“佛法”的概念统合佛法法义,企图在佛教内部构建起一个能够形成相互支撑的自我辩护性的链圈,虽然能使佛教更呈现整体的正法性意义,但却失于与通过“亲说”与圣道的真实连接。有佛才有“佛法”,没有佛陀亲说性的授权,不能接通到圣道的法脉上,任何“佛法”的神圣性内核都是空洞的,正法的意义终究不能落实。从“佛亲说”到“佛说”,再到“佛法”的“怀念说”,伴随着概念的置换运作,是圣教和众生见之间的乾坤挪移,是“如是我闻”性即神圣性的消失殆尽。

       大乘正法性,要神圣性和正确性的共同执持,根本还是神圣性。正确性一定要落实到神圣性上,没有神圣性的担保,这种无根的世间共许一定行之不远。因为世间认定并不具胜义普世性,凡夫知见的“正确”,都是不究竟的,有限的,也是可疑的,从根本上并不具真实的正确性。神圣性才能承担绝对的正确性、终极的正确性、为正确性提供永恒的保证。谁是说法者的问题之所以重要,就在于它关系到法源的清净。毕竟正法的可靠性最终要靠神圣性来保障,而非仅仅是道理上的“正确”与否。大乘非佛说的错误在于否定了大乘法义的神圣性,从而也破坏了其正确性,而印顺法师用“大乘是佛法”来瓦解“大乘是佛亲说”,虽然主观上是要维护大乘法义的正确性,但却严重地损害了大乘信仰的神圣性,是典型的“只认理不认佛”。

       佛说和后世弟子说(未成佛弟子)之间,横亘着生佛的绝然界限。一旦打破这个分界,无论怎么找补,都于事无补。印顺法师认为“佛亲说”并非正法的唯一来源,后世弟子所发挥的“怀念说”真是合于“法性”而说,能赋予“大乘佛法”以“正确性”吗?其实,这个也是大可存疑的。

       “怀念说”有两种,一种是“随顺说”,一种是“发展说”。“发展说”和“随顺说”的重要差别在于是否以圣言量为依,是随顺佛意还是随顺己意。“随顺说”首先要皈依本位说,依于教位说会通学位说,随顺佛意建构佛等说,以保证正法性的等流。“发展说”则割裂三位佛说的整体关联,以所取舍的碎片化学位说为根据,依自意创造、演化,建构的是学位新说。然诸法实相,本然无为,真如如义,性非造作。唯佛现观所能实证,现量等流而为契经。法性既无变转、前后无异,无所进化,无由发展。佛法教理何得发展之说?

       “随顺说”首先是“会通说”,其次才是佛等说。凡夫学位本身为染性所摄,性属虚妄分别,悖论是世间一切言说体系难以消除的痼疾。佛陀的学位说,仅只是圣道以楔出楔的方便引导,作为直承本位和教位的圣言量,本身无执也无矛盾。当凡夫的执着把楔变成了执,就会产生无法化解的冲突。正信的佛弟子,要在信受圣言量的前提下,依于本位说和教位说的了义性,从完整本怀的安立意趣对学位说可能出现的“抵牾”,予以法安法位的化解和会通,并超越学位说悟入本位说。在这里,完整本怀观所摄的融贯力就变得至关重要。会通要有融贯力——融贯开合性的能力,其开是在合的前提下的开,其合是在开的前提下的合。既要能够从本位说开为学位说,又能够从学位说合归本位说,转回到佛陀的一乘本位上。

       佛等说是佛法面向时代因缘契理契机的新开展,更是要以完整本怀为尺度,做出更大的开合,这种“开展”仍然是完整本怀的时代呈现。

       诚然,不能排除在已有佛说以外也有真理,从已然“佛说”抉发显化隐秘义也不失为一种“发展”,但它的前提是这个开显或者“发展”出的真理必须来自灭除一切无明习气的成就者的亲证。而能做到这个的本来也就是佛了。佛以一切智智而成就,正遍觉知一切世出世间法。佛教的信仰者,相信唯有佛才彻底断除业障习气,圆满成就无上正等正觉,并且正遍知一切诸法实相。既然所有的真理都必出自佛,就不能认为在佛说之外还有与佛说相违甚或高于佛说的真理,所以,佛说以外所“发展”的真理必不能与佛说相违——“佛亲说”之外的真理,无论说与不说,都要摄在佛说之列,否则就是破皈依。

       承认“发展”,意味对真理的认知并非来自亲证。还须以佛陀教说为依,以教位作为法源,随顺佛意,而非随顺己意而“发展”。“ 发展说”的合法性全在于本质上是“随顺说”,偏离“随顺说”的正当性就是坏佛说。

       “随顺说”才具有正法的正当性,“发展说”是可错的,无法保证正法性。印顺法师的“弟子说”,实质是“发展说”,而非“随顺说”,原因在于:

       会通要以大摄小,以一摄三,从学位之小向教位之大的发展是不可能的。除非抉发小乘的一乘甚深义,但必须对一乘实相有证知,或者能够随顺教诠。印老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故以“佛法”作为会通的判量。问题是,印顺法师抉择法义所依的“佛法”,是“不必限于‘佛说’的‘佛法’”, 不能对全体佛教承许奉持,一开始就否定了亲说性,也就丧失了作为本位性和教位性的“如是我闻”性,这种离开佛陀圣言量的亲说亲许,又凭什么可以用来勘定真伪?更何况这个“佛法”其实也已经破碎不堪。错位错解的“佛法”,使这个“发展”成为一个实实在在的见取缠缚,不堪呈显大乘正义。况且,“佛法”的预设本身就是一个未决的问题,结论所要论证的问题,却先行隐含在推理的前提中,成为了逻辑上的无效。

       从阿含论证大乘正法性的动机,是试图以小乘的亲说性为大乘的正法性辩护。但是,同样消解了神圣性的阿含,又如何能够为大乘背书?破坏了大乘的亲说性,其实也同等地破坏了小乘的亲说性,以已不具 “如是我闻”性的小乘而为大乘的辩护就不再是神圣性的论证,顶多只是正确性的论证。

       阿含本质上也是一乘,但这是教诠观的认知。对于学诠,可以随顺教诠,但不能亲证。抉发阿含的甚深意趣,只能转到佛本位,站在佛陀的本怀立场上,以大乘的亲说为圣教前提,系统判摄,抉择阐发。与其说是发展,不如说是回归。更准确地说,是发展式回归或回归式发展。

       印顺法师用“弟子说”代替“佛亲说”,是以学位说遮蔽了教位说;以“佛法”代替“佛说”,是以正确性遮蔽了神圣性;以阿含经显发大乘义,是以小乘遮蔽大乘,最后小乘的正法性也保不住,落为众生性的己意构造,遮蔽了整体圣道。

       至上的真理存在性,却能由众生构造发展出来,就不能不是学位上的增益见。一切“佛法”的所谓“发展”,如不建立在“如是我闻”性上,其从神圣性蜕变为正确性、再蜕变为可错性的滑落就不可避免。“亲说”,是一种划界意识,界别了泾渭分明的生佛差别。这种生佛界分,保证了圣教的神圣性和权威性。佛法可以接近,可以随顺,但就是不能动摇和取代亲说的先决条件和绝对地位,不容混滥神圣性所摄的胜义性和众生性。否定“佛亲说”,就错误地把佛教的真实问题变成了众生世界的问题。尽管以“佛法”代“佛说”,扩大了概念的外延,却非但不能为大乘开拓更大的合法性地基,反而打开了修正主义的大门。“发展说”首先破坏了大乘的神圣性,最后也丧失了正确性————“发展说”并不具正法性!

       破坏了“如是我闻”性,虚化、架空了佛说的胜义之维,善根平台便消解了,大乘不再有本位说、教位说的基础,学位退失为凡夫位。人的僭越把教位问题转化为学位问题———是人说了大乘,而不是佛说了大乘!人说的大乘,以人为量。突破“佛说”的禁忌,“三法印”或“佛法”的实际解释权就落到了作为众生的人手中。而拉下圣位亲说的佛法既然可错,就理所当然地可修改、可剔除、可抛弃。在变了质的“佛法”概念中再去考察大乘:三界净土只是虚构,十方诸佛菩萨是神话,如来藏是梵我论……等等,大乘早被解构得面目全非,不忍卒看。

       可见,印顺法师对大乘道是抽象地肯定而具体地否定,空洞地承认而现实地拒绝。他用人本理性的剃刀对大乘佛法做了一个干净彻底的“去神圣性”外科手术,把净土等等统统剔除掉之后,大乘只剩下一副徒具大乘之名的可怜空壳。做空大乘后,印顺法师又依自意“发展” 从众生位上重新构造出了一条人间性的成佛之道,大乘教就这样被置换成印顺版的人间佛教。

       印顺法师以“佛法不必限于佛说”,把亲说的大乘判为非亲说,属“温和版的大乘非佛说”;表面在为大乘辩解,但此大乘已非彼大乘,调包的伪大乘其实却在瓦解大乘,故可称为“隐蔽版的大乘非佛说”;一方面从考据学上否定学位大乘经典的神圣性,另一方面把教位性的“佛亲说”拉下马,变成学位上没有依托的“众生说”。如此釜底抽薪的断灭之举,更堪为“终极版大乘非佛说”———试问,还有谁知道圣道为何物,本真的大乘又是什么?



       三、佛说vs 非佛说:方法论的贫困   

       理论见地的困境往往来自方法论的贫困。从维护大乘的发心出发,终至祸乱大乘见、消解大乘道,印顺法师大乘法义辩护的自我挫败与所执的认知、论证方法不无密切的关系。

法义的证明总体上有两大类,一类是外在的证明。一类是内在证明。

       内在证明是实证的证明。从佛教的立场看,圣者现观的证明,是究竟、彻底、无倒的内在证明。凡夫诉诸信仰——信有佛,佛的成就,信佛的教法,并且发愿依教奉行也是内在的求证,是以佛陀内证为根本的内在化的信仰转依实践。

       外在的证明,与成佛的趣求无干。在现时代,往往诉诸理性,采取规范化的学术方式,以寻求共业平台上最大的普适性。对佛教学术化的外在证明,切断学位与教位、本位的纽带,援人本经验理性为真理和价值的标准。

       佛教义辩的过失源于学术性的外在主义方法,从其具体的知识论辩护策略中,如基础主义、连贯主义、境况主义等,可见于一斑:

       基础主义辩护方法主张意义论上的还原主义。它预设了一种证实主义的单向辩护观点,即把非观察意义的证实建立在经验陈述或理性自明的基础上。认为存在一种 “自我辩护” 特殊信念,处于辩护结构的基层,可以对非基础信念按照理性的推演逻辑进行推理辩护。

       基础主义承诺基本信念是无误的,其非推理性也是不可修正的。但实际上,深度认识论的研究表明信念决定知觉 ,理论渗透观察 ;佛教的教义也揭示心识变现外境,来自非理作意、虚妄分别的感觉经验靠不住,迷乱相的经验命题不足以作为真理意义上的第一信念。

       考据决定论采用的就是基础主义的辩护策略。以经验决定意义论,即是抛弃了意义,是反意义论的辩护。

       连贯主义否认不平等的信念基础 ,不预设基础信念优先地位,不设定特定的信念作为线性辩护链的终结,但预设以内部结构关系而形成的辩护圈,形成整体主义的意义论,方法上建构了意义所要求的允许辩护增长的模型。它的问题是割裂了知识和真实世界的联系, 推理辩护不能从自我持存通向真理。

       境况主义强调辩护的社会历史性,把个人信念置于社会群体去考察,寻求常识或科学的共许,把真理标准的判定诉诸社会共同体或科学共同体的共许。而常识的迁変,科学的革命,使一切标准相对化。使无根据、有终结的辩护链,虽有坚实公共理性基础,其背后是公共价值的权威。本质上是一种价值设定  具群体价值合理性,但辩护基础的社会共许与证明认识目的的真理之间没有必然联系,以未经辩护的信念来支持被辩护的信念,不能为信念的真理性提供好的理由。而且往往这种社会共许是基于共业平台的世间极成,性属杂染,何况源于各种利益共同体的利益共许,更因共许没有真理的本质而使辩护丧失意义。

       外在主义的辩护策略,追求价值立场上的非信仰化,认知方式上的非意义化和证明方式上的非实践化。在大乘佛说问题的法义论辩上,它的非意义性体现为把意义命题非意义化,把实证辩护学位化。把法义探究还原到学位的经验层面,固着、依赖于可观察事实,取消消解圣道意义,落入知识戏论。它的非信仰性体现为没有信仰自觉,为各种外道见所捕获。它的非实践性,体现为追随历史的尘埃,采取静态形上思维,执于前信念之常,看做永恒的绝对,停止在凡夫见上,不能打开觉悟之路 。

       外在主义方法虽标榜理性、客观、公正、中立,本质上却是凡夫见思维,不具圣道的解释力。把法义问题作为一个外在的知识问题,其证明要么陷于基础主义辩护论的无限退循,要么陷于连贯主义辩护论的循环论证,以知识论的外在方式面对和处理法义问题的路数是一条死胡同,走不出学位凡夫话语体系的怪圈,不能确定、不能证实、不能担保圣道的意义,造成法义辩护不可行的困境。

       印顺法师的“大乘发展说”选择了学术共同体的立场,综合采取了外在主义的种种辩护方法,成就了他高级版的“大乘非佛说”。在坏大乘佛法这条路上,他走得更远,比持直接否定派者有过之而无不及,其中教训尤为深刻。



       四、突围:走向信仰实践

       “佛亲说”问题的要害在于“如是我闻”性。教位上以亲说摄加持说、开许说为基础依,构成“如是我闻”性。只有“佛亲说”才具有“如是我闻”性。即学位“我闻”来源于本位教位之“如是”,因此,否认“佛亲说”,就是否定“我闻”的“如是”性。承许“佛亲说”,就是承认佛说拥有神圣来源。只有在本位说教位说的神圣来源上才有学位说的“如是我闻”性。

       知识论辩护方式的根本错误,在于以人意代佛意,把法义问题非意义化,把内证问题外在化。而内在辩护路线则以法义为核心,是有关圣道意义的辩护或证明。这个圣道意义是佛陀言教之意趣,其佛意建立在善根平台上。对圣道意义的探求当以信仰的方式去接近、去相应。

       大乘是/非佛说,说到底一个信仰问题。大乘是否佛说问题争论的焦点就在于是否承认大乘为“佛亲说”。这就使大乘是否佛说问题不仅是一个学术之争,更关涉到在大乘之说的背后是否确然有一条可信、可靠、可依的成佛之道,而成为信仰之争。

       佛法大海唯信能入,信仰的重要性就在于其先在性,它是一切见闻觉知的前提,也是一切愿行、一切功德的基础。这种先在性决定了我们能看见什么,也决定了我们最终能得到什么。佛教只能以信仰的方式、以善根相应的方式认定。

       “大乘是佛说” 根本上是一种信仰,这种信仰是进入圣道的必须———相信大乘是具正确性且具神圣性的依止———有圣者境存在,有圣道可依,有圣言可诠。而信仰的展开,首先以信受的方式承许,再以行证的方式悟入,最终以智证的方式证明。有信,方有圣教的善法欲;有信,方能入佛知见。如果没有坚定“大乘是佛说”的信念,依教奉行就变得很无稽。

       真正的大乘信仰者,必定坚信“大乘是佛说”。相信大乘真理性的理由,不是因为它合乎世间的经验或理性,而是因为相信了解脱觉悟的佛;相信佛说的理由,不是因为它来源于世间文献学或历史学的“证明”, 而是它作为佛陀出世化度众生所亲证亲说的圣教量,相信“大乘是佛说”是依佛是真语者、实语者的本位说和教位说,进而作为佛教整体的学位说而起信。“佛亲说”的决定见是检验佛教信仰的试金石。      

       大乘作为成佛之道,大乘经必有神圣来源。因为唯有成佛者才能安立成佛之道;只有具足圆满清净智慧的成佛者,才能有资格登教位而开显本位,以本位说和教位说“亲说”成佛之道,而有学位大乘经之安立相。坚信“大乘是佛说”就是要从根本上判定大乘的“佛亲说”性质,而非以追求世间知识的方式追寻大乘经典的具体传出。


       这种内在的信仰本是累世善根的善果。一旦信根成熟,就不会因为外在的冲击所娆扰倾动。它既勿需学位的“证明”,也不惮学位的“否证”。因为教位的信仰实在无需烦劳学位的证明,事实上学位也根本证明不了。当一切外在“证明”已经多余,其否证又如何能够动摇?即便 “伪经”现象的存在也只能说明凡夫位的虚幻不可得,于教位说、本位说有何干?于“如是我闻”性又有何患?纠结于世间考据,只能说明真正的佛教信仰并没有建立起来。不去深入教位说和本位说的甚深性,仅凭学位证明而企图维护“大乘是佛说”的那些论者们,其实也和持“大乘非佛说”见者犯了同样的错误。其对大乘的证明,在相当意义上,并不能彰显大乘,反倒可能抹黑了大乘。因为这种认知仍然滞留在凡夫学位,其于佛闻法未达意趣。

       神圣性不能用外在的方式证明,佛说问题在学位上是无法论证的,只能以内在的方式相应——以谛听的方式进入,以信仰的方式奉持,以修习的方式亲证。教位性的证明,是信受奉行。通过正闻熏习,促发善根增长,不断与教位说相应,最后亲证大乘真是佛说。只相信凡夫的见闻觉知,就没有给信仰留下空间。

       外在证明对于信仰是个陷阱。分别心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佛说,也不知道什么是大乘,更不知如何为大乘辩护。寻求文献考据的支持,试图在历史文献意义上成立大乘经,为大乘佛说开出学位证明,就是把共业极成当作了真实。无论发心再纯正,也是南辕北辙,牛头不对马嘴。实际在凡夫共业平台上,按照知识考古学的方式,既无法有效地证明也无法有效地证伪“大乘是佛说”,两者在学位的意义上是平等平等的。不能立定、皈信本位和教位的圣言量,各说各话的学位性争执,不能抓住问题的实质,以致越“证明”离真正的问题就越远,越“证明”大乘向道之心就越浇薄。

       一定要在教位的意义上认识大乘,才能维护大乘佛说的神圣性和正信信仰的澄净性。“大乘是佛说”的信仰是无始善根成熟的展露,又是善根增长的原因。既是一种决断,也是一种投入。在菩萨因位,它要求绝对的相信,不容许有任何怀疑的玷污。只有对大乘不打折扣、无所保留、没有取舍、没有分别、毫无条件的皈信,把圣教作为前提接受下来,如理作意、如理分别、如理诠解,才能自住大乘,依教奉行,使善根长养之、坚固之、增长之,久久熏习,必能断除杂染,终至转识成智,善根圆满,慧根与信根无二无别。而切断了本位和教位的来源,圣教的神圣性就荡然无存,大乘祛魅的杀伤力足以导致对所有佛知见的普遍怀疑、彻底怀疑。一旦信仰的纯洁性被亵渎,加持力就不复存在,皈依性也遭致破坏,其后果一定是毁谤一切圣言量和现量,使三宝种姓荡灭无存。

       趋向无执的佛教信仰立场更公允,更如实,在信仰实践的道路上,它要求不断克服自身性,从种种成见、种种谬误,种种的历史境况中解脱出来。以般若智照破无明,洞悉实相,觉照历史。从而有能力作为解脱觉悟者,穿透历史的迷雾,打破凡夫习气的轮回,去创造生命的涅槃。


 楼主| 发表于 2023-8-14 12:3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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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何琳《佛经是如何“说”的》

       比“大乘是佛说”更为基本的一个问题是,佛陀圣教到底是如何“说”出来的?

       佛陀一切言说的归趣,乃在于引导一切众生成就无住涅槃。《法华经》说,如来为一大事因缘而出世说法。《金刚经》又说,如来是真语者、实语者、如语者、不诳语者、不异语者。这些教言点明了佛陀说法非无事、非无因缘而如实、不颠倒的性质。为成就度生大愿,“佛说”本具如实性———如所有性地开示胜义实相,方便性———尽所有性地随应众生,胜用性———引摄凡夫令其转依,令离染着,令得解脱。

       佛陀究竟实证“寂然无生灭,超出诸世间”之诸法实相,复以三身成就成办出世说法之伟业,即以诸善巧方便言说令开示悟入。现观所证境界之不可思议,凡夫众生实“难见难可了”,惟如来正觉方能开显。然则,“正觉超语言,假以语言说”,佛陀万德庄严之功德身具足一切甚深自在智,明达遍知一切诸法,普入无量无边之一切世界,随应众生心意称性缘起,演种种音声,转甚深微妙正法轮。如来之无碍智,于凡夫境界随应而现生起之相,便有凡夫视域世谛流布的显现———向信根成熟者无倒宣说圣果可得,圣道可证,圣教可依,圣言可闻。

       自证境界为离言法性,即离言真谛;悲心设教为依言真谛;方便显现为世间极成的俗谛。此三谛谓三种法界,迥然而有分别。如来法、报、应身虽为一体,但三身之于三法界的诠表,使佛说具有了三个方面的向度。因而在诠释学上,便可以许有本位、教位、学位之三元结构———本位层级开显法身成就之解脱三昧的涅槃真实性,无有生起之相;教位层级是现身成正觉之应身施教;学位层级是如来应身作业于众生界之所感现和诠显。源于存在性之区隔,圣教之在三个层面性质截然不同,本位为非安立谛之根本无分别智所行界域,教位为后得无分别智所行界域,学位为名言性所摄之世间界域。“如何说”的任务是把佛教之本位性传达出来,能够在学位上有所“显现”。

       为欲令他闻知诸法本位离言自性,而于离言自性起教位言说,在众生世界显现学位的世谛流布。在教位界域,教位佛教以三位说,开出本位佛教和学位佛教。——教位之说投射于本位(成本位说),而有本位佛教——以教位之本位说反显真本位性,真本位性为教位本位说之体;教位之说投射于学位(成学位说),而有学位佛教——以教位之学位说反显真学位性,真学位性为教位学位说之体;以教位之教位说反显自身教位性,教位性为教位说之体。

       圣者境界和凡夫境界存在性的断裂,表现为本位与学位认知思维绝然不可通约的间距。本位唯是清净性,学位为染净所杂性。故佛陀教位教法之所安立,把佛说显现和表达为学位上以楔出楔的对治法,目的在于通过学位的对治,除遣所执性,最终开显本位佛教的第一义谛。这个转依过程始终要由教位佛教所引导。

       教法在真实之有的胜义境界是圣道的究竟归趣,圣教施设是后得无分别智的方便安立。亲证诸法实相而三身成就是圣教的根本,佛陀的智慧同时观照到这三位,是三个层面不可分割地关联在一起的完整性教说。教位说同时呈显了三位————教位说对本位的呈显,而为本位说;教位说对学位的呈显,而为学位说。本位说和教位说都是教位说构造出来的,它们是教位说的不同面向。教位说摄本位说和学位说,三者本为一体。从本位看,是对胜义境界的开显;从教位看,又是方便善巧的教法引导;从学位看,是对凡夫业习的对治。既是证真的开显说,又是转依趣果的引导说,更是破除执障的对治说,总体上是引导说。佛陀出世说法,三个面向的教言从来都不独立自存,对佛教到位的认识必须从这完整的三个层面,从三重教说予以理解,三个维度缺一不可。

       三位佛教的理解实际是一种完整观,即基于佛陀完整本怀的完整佛教观。随顺佛陀完整本怀的立场,要求把佛说理解为具有三个维度的面向,即把佛教的本质理解为完整性的佛教,认为佛教教法有一个完整的结构,即本位佛教、教位佛教和学位佛教,以此张开佛教诠释和法义抉择的坐标空间。

       学位佛教,即众生在学位上所呈显出的佛教,是学位对教位佛教的学位说的再诠释。当把三位说割裂地理解时,学位佛教就会对教位佛教产生偏离。教位的学位说便在学位成为变异的学位佛教。学位佛教当随顺教位佛教的完整性,随顺教位佛教的三位说,使自己摄三位而成随三位说的正学位说。

       三存在论意义上的区隔决定着三重法义的差异。其中,本位佛教最为根本,它把佛教的存在论基础先行地奠立下来。教位佛教是佛教一切可对象化和可表象化的基础,也是一切学位佛教的基础。本位承诺在全部佛教的觉悟活动中起着不可或缺的摄受正法作用———“摄受正法广大义者,为得无量一切佛法,乃至能摄八万行蕴”。佛教的本位承诺是其摄受一切根机众生的依据,这就要求作为学位性的佛教义学研究,必须首先承认本位胜义性的根本地位,以此作为价值正当性的根源。

       作为凡夫的现代人,总会不自觉地把人本理性作为尺度,带入到佛教的认识和诠释当中去。人本、理性皆属世俗经验的范畴,即世俗性执取,必定会以其有漏性遮蔽清净本然的本位和教位的圣道性,而当佛教的完整性退失为纯然的学位化佛教时,作为诠释者的人就成为整个诠释体系的中心,它做成的定然是世间共业极成的人本、共俗理性的相似佛教。

       明确佛说的位性,理解佛说的“机理”,就不会以三法界混滥的方式研判佛说。三位佛教的揭橥,不仅把真实(圣者境界)与虚妄(凡夫境界)区别开来,而且把离言法性的存在 (根本智所行境界,即本位的存在)与依言真谛(后得无分别智所行境界)区分开来。只有对三位佛教范围和界限做出严格界别,把本位、教位和学位的不共性凸现出来,把佛教自身的完整性作为佛法的尺度来显明“佛说”,才能遏制凡夫思维的扩张和滥用,为慧性思维保留空间,佛教的真实存在领域才会向学问空间敞开。反之,只认单极化的学位佛教,而不容受教位佛教和本位佛教,缺失完整佛教的视野,只知佛教在人的场域中的显现或在场,并企图以理性思维的确定性为基础,在人道的框架内探求“佛说”的真实,思维模式囚于知识化的相似见中,对整体佛教的诠解也就只能偏狭地领略到凡夫位这一层面,其所知见的佛法既失全面,更非如法。对本位佛教的轻忽虚化,对教位佛教的遮蔽怀疑,对学位佛教的执持偏化,实为谤佛谤法之大过失。

       正确观待“佛说”,就是做义学的正确态度和方法。佛教义学意味着佛教本位意识的自觉,它把佛教三位之间的差异彰显出来,把胜义真实作为本位置于佛教诠释的中心,并把这种本位性理解和解释为一切佛教真理的出发点和规定者,即根本所依。这种运思方式是对偏化的学位化佛教思维的颠覆,如此,佛教在凡夫意识中的颠倒虚妄显现才能被扭转过来。

       凡夫总是企图以世间所谓的确定性,去把握出世间的终极的确定性,在凡夫位的哈哈镜里,并没有真实的“佛说”可得。因此,反思是正确通达佛法奥义的必须。回到佛陀完整本怀的立场上,对我们认为已经“得到”的“佛说”做出根本性的反思,“离增益实无妄执,及离损减实有妄执,如是而有,即是诸法胜义自性,当知唯是无分别智所行境界”(《瑜伽师地论》真实义品)。通过学位世间极成的“佛说”,悟入深密义的教位“佛说”, 最终实证本位离言真实的“佛说”,这是对“佛说”之圣道的完整性诠解。————“以佛法研究佛法”,应作如是观。

       来源:北大清华讲座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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