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战事，开启“战争新时代”

源济

俄乌战事，开启“战争新时代”

Original 陈祥 全球报姐 2024-02-22 04:28 辽宁

◆2022年春季，顿巴斯前线，乌军士兵正在使用美国送来的M777榴弹炮。

文/陈祥

编辑/漆菲

随着战事进入第二年末尾，俄乌双方陷入长久的对峙消耗状态。地面战场的最新事件，是新上任的乌军武装部队总司令瑟尔斯基在2月17日宣布弃守东部重镇阿夫杰耶夫卡。这座位于顿涅茨克州的小镇，是两军在巴赫穆特之役结束后的最大绞肉机，它的易手标志着俄军获得2023年6月乌军反攻以来的最大胜利。

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对此解释说，从阿夫杰耶夫卡撤军是为了挽救士兵的性命。“这不代表乌军撤退几公里，地方就被俄军占据了，他们没攻占任何地盘。”

◆乌军一个步兵班准备搭乘布雷德利步兵战车，投入到阿夫杰耶夫卡的绞肉机中。

泽连斯基也承认，眼下乌军处境“极其艰难”，俄军利用了西方国家军援上的迟缓。泽连斯基在2月19日的每日信息发布中说：“前线多个地点处境都十分艰难，俄军在这些地方聚集了最大限度的预备役部队。他们利用了对乌克兰援助的迟缓。”他还表示，乌克兰缺少火炮，也需要防空武器和远程武器。

冷战结束后的世界还未发生过如此长时间、高强度的武装冲突。美国海军部长卡洛斯·德尔·托罗（Carlos Del Toro）最近表示，这场战事开启了一个“战争新时代”，无人机和电子战在其中发挥了巨大作用。通过盘点过去两年俄乌战事中的武器和战术，得以窥见这一21世纪首场信息时代大规模战争的全貌。

谁能在猫鼠游戏中占上风？

去年11月，时任乌军武装部队总司令扎卢日内在接受《经济学人》采访时，首次公开对巴赫穆特战役做出全面评估。他认为，该战役是地面静态消耗战的最佳案例。“就像第一次世界大战一样，我们的技术水平已经达到让我们陷入僵局的程度。”

◆2023年1月15日，巴赫穆特前线，乌军用博福斯40毫米高射炮平射俄军阵地。

“如果你看看北约的教科书和我们所做的数学计算，四个月时间足够我们到达克里米亚、在克里米亚作战、从克里米亚返回、再一次进入克里米亚。”他告诫西方盟友，自己眼睁睁看着乌军深陷无穷无尽的雷区，西方主战装备被俄军炮弹和无人机逐一摧毁。“一个简单的事实是，我们看到敌人所做的一切，他们也看到我们所做的一切。为了打破这种僵局，我们需要一些新的东西。”

乌克兰与俄罗斯国力相差悬殊，旷日持久的阵地战有利于国力强大的一方。扎卢日内给出摆脱困境的办法：提高空中优势、改进电子战、加强反炮兵能力、采用新的布雷技术、动员和训练更多后备力量等。

如扎卢日内所言，过去两年的历程诠释了一句老话：俄罗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强大，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虚弱。经过战争初期的溃败后，俄罗斯人没有迅速崩溃，他们仍在顽强动员预备队、调动资源以继续战斗。

毕竟俄罗斯拥有自从沙俄时代传承下来的军官团，其职业精神、素养和传统，经过沙俄、革命、内战、大清洗一直到苏联解体，大体被现在的俄军继承。职业化的、有荣誉感的军官队伍，加上苏联军工业的残存老底子，决定了俄罗斯军队和军工业还是有一定的学习和应变能力。俄罗斯近来挫败了乌军的反攻，在电子战领域悄然取得一些成就，正是这些能力的体现。

18世纪以来，俄罗斯与欧洲列强正面对抗的诸多较量中，凡是能从西方盟友获得实实在在援助的，最后都能获胜，比如七年战争、拿破仑战争、二战；反之则遭受失败，譬如克里米亚战争、日俄战争、一战。这一次很可能脱不开老规律，故很多人说，俄乌的主战场并不在乌克兰，而在华盛顿。乌克兰深知这一点，忧心忡忡关注美国政坛的风吹草动。

◆这场战事带来的地缘政治冲击波远远超出了军事冲突的俄乌双方。

这两年来，具体战术层面围绕着杀伤链展开。唯有发动有效的打击火力，效果达到压倒敌手，才能赢得战争。而要做到有效的打击火力，必须构成完整的杀伤链。

早在1996年，美国前空军参谋长罗纳德·福格尔曼将军就提出了杀伤链的概念。他指出，在打击一个目标的过程中，各个相互依赖的环节构成了有序链条，他还将作战分为六个阶段，即发现（find）、定位（fix）、跟踪（track）、瞄准（target）、打击（engage）和评估（assess），缩写F2T2EA。

传统军事思想中，重视兵力兵器的调度、武器的发射、后期的供应。上述六个阶段中，前三个环节和最后一个环节往往容易被忽视。前三个环节的缺失会导致侦察预警能力弱，从而难以发现敌方目标。最后一个环节的缺失，会导致大量资源被浪费在非必要目标上，降低火力打击的效率。

俄乌战事的僵局何时能被打破，从战术影响到战略层面，取决于谁能在有效杀伤能力的竞争中获得决定性优势。电子战是促成这一决定性转折点到来的关键因素之一。它透过对电磁频谱的利用和管理，对敌方电子系统进行攻击和干扰，对己方电子系统实施防护和支援。

◆巴赫穆特战役期间，乌克兰士兵在地下指挥中心观看无人机信号。

眼下，俄罗斯和乌克兰都在使用无人机系统进行侦察、瞄准和打击，同时使用干扰机和欺骗器来防守阵地上空或他们挖的战壕。这种猫鼠游戏是致命的，双方都试图在作战思路和部署上赢过对方。

去年12月，美国海军部长德尔·托罗在老乌鸦协会（AOC）举行的年度电子战会议上指出，“对于美国和我们的北约盟国来说，在乌克兰的冲突表明，我们需要重视发展和维持一支随时待命、可协同作战的力量。这支力量能够在高对抗环境中作战，包括电子战。”

乌克兰前国防部长扎霍罗德纽克（Andriy Zagorodnyuk）最近接受新加坡《联合早报》采访时称，乌军之所以能在不对称战争中处不败之地，甚至在初期占上风，关键在于这个武器——“第一人称主视角无人机”（First Person View Drones，即FPV无人机）。但因为俄军学得很快，也开始使用无人机，战事才逐渐陷入胶着。

◆俄罗斯伊万诺沃空降兵突击队的FPV无人机操作员。

扎霍罗德纽克将FPV无人机形容为“有眼睛、带翅膀的炸弹”。他说：“刚开始，舆论还在争论无人机算不算是武器。无人机就是改变游戏规则的武器。”

“在乌克兰的作战行动正在引发一场军事变革。无人机不仅正成为主要侦察工具，还取代火炮成为陆军的主要打击力量。”俄罗斯《观点报》网站1月16日发文指出，“俄罗斯武装力量不仅积极使用有翼无人机，还大规模使用四旋翼飞行器进行侦察和炮火校正，在越来越大范围内有限使用无人机投掷的杀伤性武器。其中最著名、最完善的当数‘柳叶刀’自杀式无人机。”

除了各类无人机越来越多执行打击任务外，还出现了其他趋势。比如，俄军和乌军都开始用无人机进行远程布雷。乌军近来抱怨，俄罗斯的FPV无人机使用热成像仪，能在夜间打击目标。

那么，俄乌谁能在无人机科技竞赛中领跑？扎霍罗德纽克乐观判断，乌克兰由下至上、几百家起步民企制造无人机的开放模式，比俄罗斯由政府带头及资助的模式更具创意、效能更高。他说，俄罗斯的主要伙伴是伊朗；乌克兰的合作伙伴则是科技实力更强的美国和欧盟，“按理说我们应该能赢”。

空中力量的重要性，与电子战差不多。谁能在空中力量的竞争中取得压倒性的优势，谁就能取得战场主导权，就能打破目前的僵局。目前看来，俄罗斯空天军和俄国航空航天工业，很难在短期内恢复元气。而乌克兰获得西方援助的空中力量，取得空中优势的可能性较大，但也可能是昙花一现。

◆2023年11月，乌克兰士兵在乌克兰北部参加训练演习。

2014年克里米亚危机爆发时，乌军本质属于苏军留下的碎片，在俄军面前表现拉胯。经过8年的顿巴斯战争，乌军逐渐脱胎换骨。全面冲突爆发后，乌军加速按照北约标准进行重建，新装备源源不断入役。但鉴于乌空军从华约模式转向北约模式的体系建设并不容易，一两样武器系统难以构建完整体系，空中力量的决定性突变或将要到2025年才能实现。

明星武器们依次登场

俄罗斯在战场上没打造出光芒耀眼的明星武器，但依靠数量优势，以及沙俄-苏联时代留下的底子，在面对西方援助的乌克兰时打了个平手。

去年12月，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在该部部务扩大会议上表示，俄罗斯军队是当今世界战斗力最强的军队，俄军武器装备在特别军事行动中的表现优于西方装备。“尽管受到制裁，但我们的高科技武器产量多于北约国家。”

◆2023年10月，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在北京香山论坛上发表讲话，指责西方希望将乌克兰战争扩大到亚太地区。

战争初期，俄军的最大亮点就是雄壮的装甲纵队，它们由T-72、T-80、T-90主战坦克，BMP-2、BMP-3步兵战车，BTR-80轮式装甲输送车，还有空降兵的BMD系列步兵战车为主的车队构成。

面对俄军的滚滚装甲洪流，美国制造的FGM-148“标枪”反坦克导弹成为一众武器里的最耀眼者。最初几周，乌军每天发射约500枚“标枪”，它对俄军坦克纵队实施攻击的视频传遍社交媒体。在乌克兰的亚流行文化里，居然出现了“标枪”崇拜，成为乌军战斗意志的最佳象征。

英国在战前也送来逾2000套NLAW反坦克导弹。NLAW显得轻量化，威力和射程比“标枪”小了不少，成本约是“标枪”的七分之一。它由英国和瑞典合作开发，比“标枪”晚12年服役，在某些方面更为先进。

2022年3月24日，英国承诺再给6000套。到了5月15日，英国前后交付超过5000套。由于它数量较多，摧毁的俄军装甲目标多于“标枪”，但影响力依然不如“标枪”。

俄军的五路凌厉攻势虽被击退，但仍攻下许多城镇，两军进入僵持阶段，开始比拼消耗。全球军事强国中，俄军是最依赖火炮的。炮兵昼夜不停猛击一个城镇目标，将其化为瓦砾，然后才派出步兵去占领阵地。这套战术虽然落后，且炮弹用量给后勤带来压力，但却十分有效。2022年5月和6月，俄军在顿巴斯方向再次成功实践了这一战术。

下一位登场的战场明星，是美国制造的155毫米口径M777榴弹炮。它于2005年进入美军服役，是美军及其盟友的新一代制式榴弹炮。它的射程在20公里以上，当使用M982“神剑”增程GPS制导炮弹时，射程可延长到40公里。

M777广泛使用了钛，比美国陆军以前的牵引式榴弹炮M198轻约40%，体积小约25%。与任何俄罗斯牵引式榴弹炮相比，它能更快投入和退出开火。炮兵的快速开火能力，在信息化战争中至关重要，在对手还击之前就改变战位。M777可在4分钟内完成开火准备，每分钟发射3到4发炮弹。

美国先后送上126门M777榴弹炮、加拿大送了4门、澳大利亚送了6门。最初，美国提供超过20万发普通炮弹，加拿大提供制导炮弹。M777榴弹炮到来之前，乌军差不多耗尽了苏式体系下的152毫米榴弹炮炮弹。2022年5月9日，它在乌东战场打响了第一炮，乌军士气随之大振。

在M777榴弹炮的帮助下，乌军度过以寡敌众的炮战，守住乌东防线。一堆全球最先进的155毫米自行榴弹炮随后进入乌军，包括法国“凯撒”自行榴弹炮、德国PzH 2000自行榴弹炮、瑞典“弓箭手”自行榴弹炮、波兰“螃蟹”自行榴弹炮。

乌陆军苦于缺乏远程精确攻击能力，战前就渴求获得美国M270多管火箭系统。从1983年服役到今天，M270一直是全球最有效的反炮兵火力，广泛装备在美国及其盟友中。除了227毫米火箭弹，它还能发射MGM-140陆军战术导弹系统（ATACMS）。

M270的显著缺点之一是履带式底盘太重，导致无法快速部署。美国因此开发出它的轻量版——M142高机动性多管火箭系统，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海马斯”（HIMARS）。依据不同弹药，“海马斯”的射程可达32到45公里，用上GPS制导火箭则能达到92公里。

2022年6月23日，第一套“海马斯”携GPS制导火箭抵达，两天后击中哈尔科夫州交通枢纽伊久姆的俄军基地。一个月内，它集中对俄军的后勤基地、指挥部、弹药库、燃料库、通信节点等高价值目标进行外科手术式打击。

同年7月19日，乌克兰武装部队总司令扎卢日内与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米利讨论战局时，承认乌军得以稳住防线的一大原因，正是M777和“海马斯”的及时到来。次日，美国国防部部长奥斯汀宣布，已经给了12套，再给4套。

乌军炮兵射程加长，从M777的40公里升级到“海马斯”的92公里。俄军付出惨重代价后，逐渐摸索出一定程度的克制之道。第一招是把后勤资源部署在“海马斯”的射程之外，但补给线拉长了，补给效率随之降低。第二招是使用电子干扰器干扰“海马斯”的GPS制导系统，不过这直到2023年春季才得以实现。为了应对，美国帮助乌军升级了“海马斯”的相关软件，发现并打击俄军的干扰装置。

“海马斯”还创造了一个显赫战绩，那就是逼迫俄军弃守南部重镇赫尔松市。依靠其射程和精度优势，乌军从容不迫绞杀俄军的后勤线，即一座大桥和一座大坝。后勤补给困难，俄军在2022年11月放弃了赫尔松州的第聂伯河右岸地区。

◆2022年11月14日，泽连斯基出现在赫尔松市。

新武器到来可否打破僵局？

据绍伊古总结，俄罗斯在军队武器装备更新和军人社会保障方面采取了“前所未有的举措”，军工企业全天候运转，产能翻了两番。

据介绍，俄军工企业对100多种武器装备进行了现代化改造，并在最短时间内制造出新的武器装备。其中，陆军获得1530辆新型现代化坦克、2500多辆步兵战车和装甲运兵车，空天军收到237架飞机和直升机，海军接收8艘水面舰艇、4艘多用途潜艇和1艘战略核潜艇。

俄罗斯也尝试投入新武器。去年年底，军工行业高管宣布，“联盟-SV”自行榴弹炮的改进型版本实现量产，第一批货在2024年前交付。它口径152毫米，射程70公里，是地面主战装备的一种。

反观乌克兰这边，不得不提到“豹2”主战坦克。欧洲多个国家装备了“豹2”坦克，每家都可匀出一点给乌克兰，但大头在德国那里。2023年1月，西方盟友一直逼迫德国向乌克兰提供“豹2”，德国终于就范。与此同时，美国提供了M1“艾布拉姆斯”主战坦克。

西方主战坦克之外，配套的其他装甲车辆陆续到位，包括美国制造的M2“布雷德利”步兵战车、法国AMX-10 RC轮式坦克歼击车、德国“黄鼠狼”步兵战车等。

乌克兰和西方满怀期待，这些装甲车辆会打破地面战场的僵局。俄乌双方都计划在2023年发动春季攻势，结果拖延成夏季攻势。孰料，西方先进装甲车辆未能有效撕开防线，原因是数量不够，以及缺乏空中火力。尽管西方装甲车辆被大量摧毁，但它们注重乘员生存性的设计，让习惯了苏式装甲车的乌军乘员尤其感恩。

2022年4月13日，乌克兰国产的R-360“海王星”反舰导弹从敖德萨一带的岸边发射，两发导弹就击沉黑海舰队旗舰“莫斯科”号巡洋舰。“海王星”一鸣惊人，但距离大规模生产有困难。同年5月23日，美国确定让丹麦送上“鱼叉”反舰导弹。成熟武器“鱼叉”就位，“海王星”慢慢调试改进和量产，乌海军岸基反舰能力日臻成熟。黑海舰队就此不敢靠近敖德萨周围海域，只能让战机、舰艇、潜艇从远处发射巡航导弹。

◆乌克兰海军岸基海王星反舰导弹部队。

俄军自2022年6月底放弃蛇岛后，乌海军的反舰导弹差不多失去了用处。为了有效利用战争资源，乌军琢磨将“海王星”发展为对地攻击型，这是全世界的通用做法。

2023年8月23日，一枚“海王星”击中克里米亚塔尔汉库特角的S-400防空导弹系统。9月14日，无人机先摧毁克里米亚叶夫帕托里亚的防空雷达，两枚“海王星”乘虚而入，摧毁了S-300和S-400发射车。乌军之后没有再动用“海王星”，这三枚导弹可能是试验用的，对地攻击型尚未量产。

可以预见，西方会在“海王星”的生产上进行援助，让乌军“自主”发展出远程打击能力。乌军也不是很着急，因为英国提供了“风暴阴影”空射巡航导弹，按照导弹及其技术控制制度（MTCR），将射程缩短到300公里以内。

依靠“风暴阴影”打下的战果包括琼加尔海峡铁路桥、黑海舰队总部等。它还摧毁了一系列停泊不动的船只，包括塞瓦斯托波尔港口的1艘蟾蜍级登陆舰、干船坞里的1艘基洛级常规动力潜艇；费奥多西亚港口的另1艘蟾蜍级登陆舰；以及远在刻赤扎利夫造船厂的一艘处于调试期的卡拉库特级轻型护卫舰。

德国与瑞典合作的“金牛座”空射巡航导弹是“风暴阴影”的同类产品，预计也将提供给乌克兰，充实其远程打击能力。

美国MIM-104“爱国者”中远程防空导弹，继海湾战争之后，在乌克兰战场上发挥出明星效应。荷兰于2023年1月送来第一套“爱国者”系统，美国和德国在4月送来。“爱国者”用来守卫乌克兰的天空，多次拦截“匕首”空射高超音速导弹，打破了“匕首”的神话。

2023年5月13日，“爱国者”击落俄罗斯布良斯克州上空1架苏-34战斗轰炸机、1架苏-35战斗机和2架米-8运输直升机。同年12月22日，赫尔松州第聂伯河左岸地区上空，“爱国者”击落了3架苏-34，后者在防空火力之外用滑翔炸弹攻击乌军桥头堡。

战事爆发后，乌克兰一直想尽快拿到美国F-16战斗机为代表的西方三代机。2023年8月，美国批准荷兰、丹麦转让F-16给乌克兰，两国表示将捐赠61架。多国还组成一个战斗机联盟，为乌克兰培训飞行员，这是乌克兰迄今从西方获得的最精密复杂的武器系统。到了年末，荷兰表示乌克兰即将收到首批18架F-16。乌空军的F-16将在2024年初投入实战，它既可以赢得空中优势，也可以用联合直接攻击弹药（JDAM）助力地面战场。

◆2023年8月，泽连斯基访问荷兰和丹麦时表示，这两个国家已承诺将向乌克兰提供F-16战斗机。

乌军依然需要延长陆军的精确攻击距离。2022年11月底，美国国防部透露考虑提供廉价的小型精确炸弹，比如地面发射小直径炸弹（GLSDB）系统。它由波音公司和瑞典萨博公司合作，将GBU-39小直径精确制导滑翔炸弹装在已经淘汰的M-26火箭弹的火箭发动机上，用现有的多管火箭炮发射，射程150公里。

当时美方宣称，最快在2023年春季交付，结果拖延到2024年初。GLSDB可以让“海马斯”的射程从90公里增至150公里，俄军恐怕需要因此调整补给线，将后勤基地搬迁到射程外。

有些明星武器，直到战场才公诸于世。

2022年8月初，俄罗斯展示了AGM-88高速反辐射导弹（HARM，也称“哈姆”）的尾翼残骸，世界才知道这项军援。乌克兰随后公布一段视频，经过现代化改装、配备北约配件的米格-29战斗机，正在发射“哈姆”。“哈姆”的本职工作，是对付地面雷达设施、S-300和S-400防空导弹，但也可以在起飞前预编程以进攻其他地面固定目标。150公里射程赋予乌军更远距离打击能力，只是这样的战术性价比较低。

美国此前一直不同意向乌克兰提供陆军战术导弹系统（ATACMS），担心300公里射程的导弹刺激俄罗斯升级战争，最终还是悄然放行。2023年10月17日，乌军用它搭配集束弹药，袭击了俄罗斯位于别尔江斯克和卢甘斯克的机场，此地是俄空天军的直升机基地。美国在一步步试探俄罗斯的底线，未来必然有更多ATACMS到来。

俄乌战事改变全球军工业

战场消耗的弹药是冷战时代的庞大库存，双方皆入不敷出，全世界军工厂都在围绕这场战争加紧生产。如果F-16还不能帮助装甲部队撕开俄军防线，俄乌冲突将变成两伊战争那种长期消耗战模式，全球军工生产需要在接下来几年增加产能。

◆2023年8月，波兰举行阅兵式庆祝二战胜利的纪念活动上，一组美制F-16战机飞过华沙上空。

整个2022年，俄军炮弹充足供应。西方盟友惊讶地看到，俄罗斯平均每天发射20000发身管火炮炮弹（不算迫击炮和75毫米以下火炮），而乌克兰每天发射4000至7000发炮弹。相比之下，北约部队在阿富汗打治安战日均消耗300发炮弹。须知美国月产量是15000发，只够乌军打三天，表明乌克兰战地的消耗大大超过工业产能。美国陆军在冷战后第一次发现155毫米榴弹炮炮弹不够用了，国防部赶紧在2022年12月与3家私营企业签订了155毫米炮弹合同。

俄军从先进武器到老旧武器也都出现短缺，尤其是炮弹。2023年秋季，有消息称朝鲜开始向俄罗斯供应炮弹，主要是152毫米榴弹炮炮弹、122毫米火箭弹。2024年1月25日，俄罗斯国家电视台画面中出现一批具有朝鲜制造特征的152毫米炮弹，它们被涂成浅蓝色，弹壳部分使用塑料制作。

白宫同一时间援引最新解密情报称，俄罗斯使用来自朝鲜的短程弹道导弹对乌克兰进行了多次袭击，该情报随后得到一名乌克兰高级官员的证实。

美国提供的图像显示，朝鲜为俄罗斯提供的导弹可能是最新型的“火星-11”导弹。2019年以来，朝鲜试射的弹道导弹主要为隶属“火星-11”的两款导弹，外界赋予代号KN-23和KN-24。这款短程弹道导弹能可靠、高精度地击中目标，而且易于隐藏、能迅速部署且不容易击落。

1月10日，美国及其盟国谴责俄罗斯向乌克兰发射朝鲜导弹，美国表示对此不可容忍，韩国则称乌克兰成为朝鲜核导弹的试验场。俄罗斯驻联合国大使涅边贾在联合国安理会会议上回应说，美国是在散布“错误信息”。但他并未直接否认俄罗斯正在使用朝鲜武器。

战场不等人，俄罗斯还向诸多国家回购过去卖出的军火，所得有限。唯有伊朗在鼎力支持，最大贡献是送来了无人机，例如HESA Shahed 136自杀性无人机及其生产线。伊朗多年来不断在改进无人机，积累下丰富的实战经验，可突破美国提供的防空体系去袭击沙特炼油厂。俄罗斯正是利用伊朗无人机，一边袭击乌军车辆和设备，一边袭击发电厂、炼油厂和其他关键基础设施。

◆俄罗斯一次大规模无人机袭击导致乌克兰第二大城市哈尔科夫发生多起火灾。

马克龙疾呼“拥抱战时经济”一年多了，法国军工业也在变化。以“凯撒”为例，其炮弹不同于北约同口径标准弹药，只能在比利牛斯山脚下塔布镇的弹药厂生产。弹药厂2023年1月的产量是1000枚，拟到2024年1月升到月产3000枚。法国之外，比利时、捷克、沙特等国也装备了“凯撒”。火炮系统的产量从2022年初每月2套提升到6套，计划到2024年初增加到月产8套。

人口3775万的波兰，计划配备1000辆韩国K2主战坦克、250辆美国M1A2主战坦克、200多辆德国豹2主战坦克，加起来差不多达到1500辆主战坦克。波兰原计划购买500套“海马斯”，但明白在数年内都不可能拿到现货，只好削减购买数，同时向韩国订购了288套K239多管火箭炮系统。韩国货便宜，更重要的是能在规定时间表内交付。

老牌西方国家以外，军火工业的最大受益国当数韩国。波兰国产的AHS“螃蟹”自行榴弹炮，用了韩国K9自行榴弹炮的底盘。K9的关键技术来自欧美，被韩国很好地整合，且性价比高于德国同类产品，韩国还愿意转让生产线。它之所以成为韩国最畅销的军火产品，本质原因是美国砍掉了研制多年的XM2001“十字军”自行榴弹炮。不过，韩国武器使用了大量欧美国家的设备，韩国军火生意兴旺的同时，也并没有抢走西方国家的生意。

乌克兰在战争中重整军队的同时，也重整了军工业。泽连斯基在去年12月举行的年度记者会上承诺，乌克兰将在2024年生产100万架无人机。这其中绝大部分是小型廉价消耗品，但会有11000架中远程攻击无人机。

据乌克兰数字化转型部长费多罗夫介绍，目前有多达10家公司正在生产能够飞抵莫斯科和圣彼得堡的无人机。费多罗夫称，乌克兰的生产水平和交付量在2023年增加了120多倍，这是为缩小与俄罗斯打击能力的差距而在战时大力研发和生产无人机的努力的一部分。

而自2023年初启动了为私立学校军事训练提供补助金的计划以来，乌克兰已培训了2万名无人机操作员。费多罗夫表示，目前有20所这样的学校。

地面主战装备方面，乌克兰在接受50辆瑞典产的CV90步兵战车后，想建立生产线，装备1000辆。欧洲汇集了多个工业强国如德英法意，各自的步兵战车各有千秋。总的来说，CV90是性能最均衡的，出口成绩远超它的竞争对手们。这是乌克兰迄今最大的军购项目，要让机械化步兵最重要的车辆告别苏联时代的BMP系列。乌克兰将跟瑞典、捷克、斯洛伐克合作生产。

不过，等乌克兰开始国产化CV90，很可能赶不上这场战争了，但乌克兰会在战后保留庞大陆军的意志。美国为首的北约国家亦纷纷表示，除了本国增加军火产能以援助乌克兰，还将帮助乌克兰重塑军工业，即融入北约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