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政府停摆时长破纪录，特朗普依然不慌，民主党人继续“死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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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政府停摆时长破纪录，特朗普依然不慌，民主党人继续“死磕”

2025-11-07 15:03·凤凰WEEKLY

文/方晨宇

编辑/漆菲

当地时间11月6日，美国政府停摆进入第37天。而自11月5日零时起，此次停摆已然打破2018年至2019年创下的35天最长纪录。

历次政府关门通常被视为政治风险，但这一次，白宫似乎对政府长期停运视若无睹。特朗普正试图借此推进削减政府开支的目标，并为其白宫“爆改”计划的推进创造条件。与此同时，民主党在弗吉尼亚州和新泽西州的州长选举，以及纽约市的市长选举中取得重大胜利，极大地提振了党内士气。

特朗普11月5日与共和党参议员会面时承认，民调显示此次停摆对共和党影响不利。他敦促国会加快谈判，可僵局依旧。美国福克斯新闻指出，共和党已连续五周预测停摆“即将结束”，但民主党内部要求死磕的声量却不断扩大。

11月5日，特朗普在白宫国宴厅出席早餐会。在11月4日的多场关键选举中，共和党遭遇惨败。

新当选的纽约市市长马姆达尼——该市史上最年轻、首位穆斯林与印度裔市长——在胜选演讲中直指特朗普：“唐纳德·特朗普，我知道你在看电视。我有四个字送给你——音量调大。”

过去一个多月，美国民众持续承受停摆带来的连锁冲击：联邦工资延迟发放、航班大面积延误、低收入群体食品券暂停或折半发放，医保费上涨等问题日益显现。美国财政部长斯科特·贝森特警告说，如果两党之间的预算僵局持续，“自11月15日起，那些愿意为国家冒生命危险的军人将无法领取薪水”。

尽管政治与经济压力双重累积，达成拨款协议的前景依然困难重重。多方预测认为，除非参议院在未来数日内出现意外突破，政府或要等到11月17日才可能迎来全面重启。

陷入史上最长政府停摆

由于未能在9月30日财政年度截止日前通过新财年的拨款法案，美国联邦政府自10月1日零时起陷入近七年来首次全面停摆，数十万名联邦雇员被迫休假，许多政府部门和公共服务相继关闭。到11月5日，美国政府停摆刷新了历史纪录，迎来史上最长的停摆时期。

10月31日，加利福尼亚州优胜美地国家公园博物馆张贴暂时关闭的通知。

此前的最高停摆纪录发生在2018年末至2019年初期间，同样是特朗普政府时期。当时，特朗普决定放弃边境墙资金要求，停摆才得以结束。

按照美国《反赤字法》，联邦机构未经国会授权不得支出或承诺任何资金。当拨款法案未能按时通过时，各机构必须暂停所有“非必要职能”，直至新的预算获批。若国会仅批准部分拨款，未获资金支持的部门将被迫停止运作。

在目前参议院53席共和党、47席民主党的格局下，法案要进入最终审议阶段，至少需要60票的支持。这意味着共和党必须争取至少7名民主党议员的支持。然而，在美国政治极化加剧的背景下，想要实现这一目标难度不小。

本次停摆的核心争议集中在《平价医疗法案》下的增强税收抵免问题。民主党要求延长医保税收减免、撤销对医疗补助计划的削减，并反对削减政府卫生部门预算；共和党则主张将医保补贴问题单独处理，仅通过所谓的“干净决议案”。

久拖不决的僵局中，两党部分议员尝试推动务实性突破。有消息人士称，谈判突破口是一项折衷方案：在确保预算拨款的同时，允许就医保问题进行单独表决，涵盖农业与食品药品管理局、军事建设与退伍军人事务以及国会立法机构三大领域，此举被视为恢复部分政府运作的起点。

然而，僵局仍未打破。11月4日，参议院第14次否决共和党临时拨款方案，两党领袖尚未恢复直接对话。参议院多数党领袖约翰·图恩当晚与多名民主党议员会晤。次日，共和党透露，他们正在敲定一项为部分联邦机构提供全年资金的法案组合，以示妥协。

停摆期间，数十万联邦雇员无法领取工资，引发广泛关注。与此相对的是，按宪法规定，国会议员即便在政府停摆期间，也能领取薪酬。

11月6日，美国联邦政府停摆进入第37天。

为了表态支持和解，并施压两党尽快形成共识，许多国会议员自愿放弃领取薪水。来自路易斯安那州的共和党参议员约翰·肯尼迪甚至提出一项法案，要求修改法律，规定停摆期间国会议员不得领取薪水。

肯尼迪在一份声明中表示：“我不认为欠薪或餐桌空空可以成为筹码或谈判工具。我的法案确保国会感受到与我们未获得工资的人员同样地痛苦——包括军人、空管人员和联邦雇员。如果我们无法履行职责、资助政府，就不配领取薪水。”

特朗普趁机推进长期夙愿

与历任总统在国内政治分歧中积极调解不同，特朗普似乎刻意游离于僵局之外，冷眼旁观。观察人士认为，这场看似混乱的停摆为特朗普提供了自由施政空间，其团队试图借机推进长期夙愿：在美国开展一场前所未有的“特朗普式社会实验”。

精简政府开支是特朗普国内政策的重要目标之一。过去九个月，特朗普政府持续削减开支、裁撤岗位，并专门设立所谓“政府效率部”。据美国智库“公共服务伙伴关系组织”（Partnership for Public Service）估算，截至9月23日，联邦雇员人数较上一年减少约20万人。

在政府停摆、大多数雇员被迫放假之际，白宫于10月10日启动裁员程序，首批名单涉及国土安全部、卫生与公众服务部、教育部和财政部等七个部门、逾4000名联邦雇员。

一贯被共和党人视为负担的民生项目也遭受重创。特朗普于10月下旬宣布，惠及美国八分之一人口的“补充营养援助计划”将自11月1日起暂停发放。这一联邦食品救济项目由美国农业部监管，每月支出超过80亿美元。据悉，这是“补充营养援助计划”设立60年来首次停发救济金，以往即便在联邦政府停摆期间也没停发过。

民主党主政的25个州和首都华盛顿就此提起诉讼，认为联邦政府有法律义务确保这一项目继续运行。一些地方政府、非营利组织和行业工会也提起类似诉讼。10月31日，联邦法官裁定特朗普政府必须在停摆期间恢复食品券发放，对约4200万低收入美国人而言是一场法律上的胜利。

11月6日，纽约布朗克斯一家接受食品券支付的市场。

但按照特朗普的表态，“即便得到了明确的法律指引，各州的资金发放仍然会被推迟”。美国农业部表示，将动用一笔46.5亿美元的应急资金，用于11月食品救济金的发放，但只能满足当前需求的50%。一些州可能需要数周甚至数月时间才能恢复发放。

在政治层面，特朗普更进一步，借机呼吁废除参议院的阻挠议事规则，以便共和党完全掌控议程。“废除冗长辩论制度，不仅能结束停摆，也能解决所有其他问题。”他于11月2日在旗下社交平台写道，“民主党一旦有机会，也会立刻废除它。我们先行一步，他们就无机可乘。”

引发更大争议的是，在政府停摆的艰难时刻，特朗普仍在推进耗资3亿美元的新宴会厅建设项目，并下令铲平白宫东翼。

根据法律，国家首都规划委员会拥有审查白宫建设项目的权力，通常涉及规模、选址与历史保护等关键问题。但随着政府运作中断，委员会的工作被迫暂停，为特朗普闪电般铲除一座历史性建筑铺平道路。

反对者认为，这象征着一个日益奢靡且脱离现实的政府：一方面向阿根廷提供200亿美元援助、耗资3亿美元翻修建筑；另一方面却对国内不断攀升的生活成本、高额医疗支出，乃至由此造成的社会代价，表现出惊人的冷漠。

民主党人决定“死磕”

自政府停摆以来，共和党人屡次将赌注压在民主党身上，坚信对方终将扛不住舆论与压力，被迫让步。

10月1日停摆当天，参院多数党党鞭约翰·巴拉索宣称：“民主党阵营内部的裂缝已经开始出现。”十天后，众议长迈克·约翰逊声称：“他们只会撑到10月19日‘No Kings（不做王者）’集会结束，那之后，他们的姿态性抗争就会落幕。”到了11月1日，随着新一轮工资拖欠与社会保障停滞，得克萨斯州参议员特德·克鲁兹信心满满地预言：“民主党这回会彻底崩溃。”

共和党寄望的“压力点”是时间与民生的双重挤压。工资延迟发放、机场陷入混乱、食品救济金停发、医保费激增——每一次民怨累积，都被其视为逼迫民主党屈服的机会。众议长约翰逊甚至公然宣称，若恢复“补充营养援助计划”全额拨款，“反而会削弱民主党重启政府的动力”。

然而，多数民众却认为此次停摆的责任在共和党。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10月底进行的民调显示，52%的选民认为特朗普或共和党应对联邦政府停摆负责，其中25%的人指责共和党，24%的人指责特朗普，3%的人认为两者都有责任；仅有42%的受访者将责任归咎于民主党。

针对数百万通过《平价医疗法案》购买保险的民众，新的开放注册期已于11月1日启动。许多人惊讶地发现，若补贴无法续期，2026年的保费将会大幅攀升，目前，全美超过2000万人依赖这一医保补贴。

佛罗里达州保险监管办公室预测，从明年1月起，平均保费将上涨34%，部分家庭的保费甚至可能翻倍，让他们不得不在“看病、吃饭、付房租”之间作出抉择。政策研究组织“保障美国人医保覆盖联盟”（Keep Americans Covered）的测算显示，一对年收入为8.3万美元的夫妇，如果补贴中断，年度保险支出将暴涨约2.3万美元。

在11月4日举行的三场关键地方选举中，民主党人大获全胜，正是因为关注到民众的生活负担问题。

在弗吉尼亚州与新泽西州的州长选举中，将“降低医疗成本”作为核心政纲的两位民主党候选人均以两位数的优势获胜；在纽约市市长选举中，马姆达尼聚焦房屋计划和生活开支问题，因此获得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的最高票。

11月4日，马姆达尼在纽约市市长选举之夜发表胜选演讲。

胜选的消息重振了民主党的士气，不少人提议要与共和党死磕到底。“我们正在赢得美国民众的心与支持。”康涅狄格州参议员理查德·布卢门撒尔说，“我们已经坚持这么久，而且美国人确实站在我们这边。”康涅狄格州参议员克里斯·墨菲亦直言：“美国民众支持我们，是因为我们敢于抗争。如果在此时轻易妥协、毫无所得，那将是对选民信任的背叛。”

美国Axios新闻网引述消息人士的话透露，包括墨菲在内，至少有九名民主党参议员正在私下劝说同僚继续坚守，拒绝在政府停摆问题上让步。

停摆带来的代价惊人

公众常误以为“政府停摆”只是联邦雇员不上班，实际上，其更深层的影响是“职能停摆”。

上一次停摆期间，国家公园虽仍对外开放，却因无人值守而发生多起历史遗迹遭破坏与盗窃事件。如今，类似的失序向更多领域蔓延。

即便是仍需上班的“必要职能”岗位员工，也因薪资长期拖欠而普遍出现消极怠工现象。特朗普此前宣称，这次被迫休假的雇员“可能不会获得补发工资”。这一表态在联邦体系内部引发了广泛焦虑与不满。

彭博经济研究的数据显示，由于休假的联邦雇员在技术上也被计入失业人口，10月的失业率可能会从8月的4.3%跃升至4.7%。

同时，在政府停摆的第一个月，预计有240亿美元的联邦商品和服务支出被暂停。相关连锁反应正蔓延至原本预期会收到这些资金的承包商和供应商。牛津经济研究院首席美国经济学家亚罗斯（Bernard Yaros）表示：“这增加了这些承包商不得不让员工暂时休假、削减员工工资，甚至在财务状况特别糟糕的情况下裁员的风险。”

交通运输成为停摆冲击的第一道防线。美国交通部长达菲表示，自政府关门后，大量空中交通管制员陆续“请病假”，部分地区人员编制一度下降至仅50%。11月2日，全美再次出现大范围航班延误，其中新泽西州纽瓦克机场最为严重，延误时间达两到三小时。

受停摆影响,美国交通部将下令在全美40个主要机场削减10%的航班量。

为了维持飞行安全，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FAA）11月5日宣布，从7日起，将在全国40个“高流量”机场削减10%的航班量。该局局长布赖恩·贝德福德解释称，这一措施实属无奈之举，空中交通管制员普遍出现疲劳迹象。“这种情况确实不寻常，就像这场政府关门本身一样不寻常，就像我们的空管员一个月没领到工资也同样不寻常。”

感恩节原本是美国人一年中最繁忙的出行周，停摆导致的人员短缺让本已紧绷的航空体系濒临失衡。美国旅游协会与近500家旅游机构联合警告称，若停摆持续，感恩节出行将陷入“大规模混乱”，排队时间延长、航班延误与取消等连锁反应几乎不可避免。

美军虽然照常履职，但薪资已被冻结，这一影响波及130万现役军人。据美媒披露，美军10月的工资是通过多渠道拼凑而成的紧急资金发放，包括来自夏季减税法案的25亿美元、军购账户的14亿美元，以及科研与开发经费的14亿美元。

自11月15日起，美国现役军人或将无法领取薪酬。

不久前，五角大楼还收到一笔1.3亿美元的匿名捐款，用于在政府停摆期间支付军事人员的补偿金。据《纽约时报》报道，这位匿名捐赠者是“低调的亿万富翁”蒂莫西·梅隆。作为银行家和铁路大亨的梅隆是特朗普的重要资助者之一。2024年，他曾向特朗普的总统竞选活动捐赠了5000万美元。

经济层面的冲击也逐渐显现。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CBO）在回顾2018年-2019年的停摆时指出，当年因停摆导致的经济产出减少约110亿美元，其中约30亿美元为永久性损失。而本次停摆带来的影响或许更深远。

CBO警告称，如果政府停摆持续时间延长，美国第四季度经济增长率可能下降多达2个百分点。如果僵局持续到感恩节那周，大约140亿美元的损失将无法弥补。

按照安永-帕特农首席经济学家格雷戈里·达科（Gregory Daco）的估算，政府每停摆一周，将使经济损失约70亿美元，并使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速下降0.1个百分点。这些损失主要源自联邦雇员薪资延迟发放、政府采购推迟以及市场需求的萎缩。

高盛亦将美国第四季度的经济增长预期从此前的3%-4%下调至1%。高盛首席政治经济学家亚历克·菲利普斯（Alec Phillips）指出，本次关门的经济冲击“预计将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因为其持续时间更长，波及范围更广。

更令人担忧的是，政府停摆使关键经济数据采集与发布受阻，决策者因而陷入“信息盲区”，这或将直接影响美联储的政策取向，使其在12月会议上不得不暂缓降息。“如果你在雾中开车，你会怎么做？你会减速。”美联储主席鲍威尔不无忧虑地说，“我不是在承诺什么，只是说在我们看不清的情况下，放慢速度是可能的选择。”